小门小户——晨晓茉莉
时间:2021-12-28 16:16:31

  柳树根原本想随意糊弄过去的,但他看到女儿担忧的目光,又看到她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影,突然就不想隐瞒了。
  “哎,爹睡不着啊。”
  柳树根蹲坐下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结果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刚刚出门得急,没带自己的那竹烟杆呢。
  “你爷因为春生,不肯处置你三叔,觉得这会让春生这个读书人失了颜面。可是当年我闹分家的时候,他险些把我的腿给打断,后来即便分了出来,也是好一阵子不理会。现在柳树桩他犯的可是大错。”
  “要命的大错,大错特错!”
  “可偏偏你爷却不当一回事了,”柳树桩叹息,“我今天跟他说要把树桩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再犯。或者干脆把他分出去。现在三房全靠大哥大嫂一家养活,这怎么能行呢?”
  “长此以往,一个家可就散了。”
  柳二丫这才明白他爹半夜睡不着原来是想着这个事,于是劝道:“爹,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已经分家了啊。老宅那边是爷奶和大伯三叔他们的家,这里是我们的家,两个家是不一样的。”
  “老宅那边散了也就散了。”
  “爹,不是有句古话说树大分叉,儿大分家吗?散了就是儿子大了要分家,然后儿子的儿子大了也要分家。我们村是怎么来的,还有长房、二房、三房、四房和我们五房,可不就是姓柳的儿子生得多,不断的分家分出来的吗?”
  见他爹还有些郁闷,柳二丫又安稳道:“爹,你就石头一个儿子,石头不会也不敢跟你闹分家的,不然我跟你一起教训他。”
  “只要我们家不散就行了。”
  “老宅那边散了还更好呢,我觉得大伯一家和三叔一家就不适合在一块住,住着住着这都把人住出病来了。”
  柳二丫觉得,昨天早上和她一块喝粥的盼儿,才是真正的盼儿。以前那个虽然也叫做盼儿,但不是一个真正的盼儿。
  所以老宅如果真的散了,她才要叫好呢。
  柳树根听到这话后愣住了,他站了起来在兔窝前走了几步,然后点点头道:“二丫你说得对,是爹想岔了。”
  “散了也就散了吧。”
  他之前是看到大哥在码头受苦,三弟在家里不干活享福就觉得不好,想要掰回来,却没细想分家都十多年了,各家有各家的活法。
  想到这里,柳树根有几分怅然,“哎,二丫你说得对,我们只要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行了。爹娘那儿,只要不少了孝敬,其他就随他们去吧。”
  大哥自己若是不想立起来,他做再多都没用。
 
 
第43章 成亲之前的准备
  “就是!”
  “爹,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如来看大兔子生小兔子,小兔子养大了一只能卖五百文呢。”柳二丫提着灯笼往兔窝里面照, 然后惊喜道:“爹,你快来看, 小兔子生出来了,一只、两只”
  “这次有整六只呢!”
  “这么多啊?”柳树根赶紧走了过来, 父女两个一起伸长了头往里看去,果然刚刚还只有两只兔子的窝里出现了小兔子。
  他数了数,的确是六只, “这兔子还挺能生, 快赶上母猪了。”
  “爹, 养兔子可比养母猪划算多了,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 但柳二丫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兔子两三个月能生一窝呢, 这只母兔子还是我去年抓回来的, 这已经生第二窝了。”
  “是不是比养母猪划算?”
  柳树根之前没怎么在意二丫和石头捣鼓的这养兔子买卖,只一会听他们说兔子被咬死了一只,兔子又冻死了一只, 兔子吓死了一只,却没想到这么能生。两三个月一窝, 那一只母兔子一年不就能生二三十只兔子?
  哪怕只能养活一半也划算啊,毕竟兔子吃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给片菜叶也能活,而小兔子长大了也会再生小兔子
  一瞬间, 柳树根心动起来,他这时候也不觉得老宅的事值得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的这些兔子。
  “二丫啊,爹觉得成。”
  “之前你娘还跟我说等你嫁人之后家里就不要养这么多猪了,只抓一只就好,多了家里忙活不过来呢。现在爹想着,要不干脆猪也不要养了,就让你娘养兔子吧,有石头给她搭把手,多养几窝也不费事。”
  “好啊,爹我觉得这主意很好。”
  柳二丫高兴道:“那我明天就教娘怎么养兔子,爹,兔子可好养活了,娘用不着几天就能学会。”
  “好好好,”柳树根点头,“让你娘好好学。”
  于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柳树根和二丫就把这事跟金氏说了,金氏听了也答应,不过她又问道:“二丫,你去陶家的时候不带一些兔子过去啊?既然这么好养活,你可以在家里也养一些,平日里就扔些菜叶子。”
  “养大了自家吃或者拿去卖都好。”
  柳二丫摇头,“娘,我想着还是先在家里养,现在城里怕是没有菜叶子呢,这两三个月我和石头都是用干草或者去挖草根给兔子吃的,就这样还是死了好几只。要养,也是等有了菜叶子再养。”
  金氏想想觉得有理,死一只就亏五百文呢,于是没再说这个事。
  晚间,等柳石头睡着之后,金氏和柳树根商量起了二丫的嫁妆,“当家的,二丫的嫁妆大部分都已经好了,新打的四个嫁妆箱子今天村长家的良安也送了过来,合着陶家送来的四个,这样八抬就够了。”
  柳树根点头,“我瞧过了,良安活做得好,箱子结实。”
  金氏继续说,“那出嫁的时候,宅子一抬,后边山上的那个地契也算一抬,有这两抬打头,体面得很。家私陶家那边准备了,不用我们再买,那后面的五抬就是陶家送来的那些布、二丫的衣裳还有脸盆马桶之类的。”
  说起二丫的衣裳,金氏有些头疼。
  “二丫这孩子,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做衣裳,我本来想着让她成亲前给亲家母和陶砚各做一身衣裳的,就用陶家送来的好布。”
  “都是上好的布呢。”
  “有两匹我还是听佟嫂子说了才知道原来是大户人家才能穿的绸缎,当家的,你说那是多好的布啊,贵人穿的。”
  金氏叹息,“谁知道二丫她只做出了几双鞋,衣裳怎么也做不出来。我看她手指都扎出血来了,赶紧让她别做了,没得浪费布。”
  柳树根不在意,“做不出就做不出吧,等明天我带她到城里买去,多买几身就行了,正好买了宅子和山地之后家里还剩了一些银子,陶家也不用我们打家私,那剩下的银子就用来买衣裳吧。”
  “我闺女有宅子有地,不会做衣裳怎么了?”
  “等将来她每个月都有十两银子租收,买什么不行?每个月买新衣裳都行,不会做就不会做吧,二丫做的鞋子好穿,还会挣钱,哪有样样都好的。”
  金氏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只是略提了一嘴。
  二丫学不会做衣裳她干脆也不让她学了,直接把那几匹好布陪送回去。城里有那专给人做衣裳的铺子,想穿的时候拿去做也就是了。要不是成亲前不好把聘礼拿去给别人做衣裳,现在拿去也行。
  所以她转而说道:“当家的,成亲那一日花桥是陶家那边去租,我们不用管。二丫要穿的衣裳下聘礼的时候也一起送来了,不用去外头买。我打开瞧了好看着呢,上头还绣了花,比之前黄氏身上穿的那一身还好看。”
  “至于背二丫出门的事,就让石头去做,大姐是我们家的媒人,到时候让她和佟嫂子在旁边扶着点,这么一小段路不碍事。”
  “这种事就不用劳烦春生了,当家的你觉得呢?”
  金氏的笑容有些淡,之前大丫第一次成亲的时候,是柳春生背出门的,她为此还给了张氏一百个钱。现在虽然石头年纪还小有些勉强,但经过了这两回的事,她是宁愿让石头背二丫也不想让柳春生背。
  哪怕石头背不动,也还有柳金他们这些同族兄弟呢。
  提起让他们失望的柳春生,柳树根也不愿意让他背着二丫出门,于是点头,“就让石头去吧,再让大姐她们扶着点。”
  金氏满意了,“那就只剩下抬嫁妆的人了,一抬两个人,八抬嫁妆那一共要找十六个人去抬。”
  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都得找二丫这一辈或者她下一辈的,我们村子人多,这样的人不少,可是和我们家处得好的不多。”
  “当家的你说找谁好啊?”
  柳树根思量着,“金子算一个,上回春生成亲的时候他还特地跟我说了呢,村长家也有几个合适的,再有就是我们家旁边的这几家我明天去问问。这样就有七八个了,剩下的几个我再问问族里其他人家。”
  “实在不行,就让二丫她表哥表弟们去。”
  说起这个,柳树根还真有些头疼。
  他们村已经很久没有需要抬这么多嫁妆出嫁的姑娘了,平时村子里有姑娘嫁人也就是收拾几件旧衣裳凑够一抬、两抬,毕竟不是什么样的嫁妆都能用‘抬’的,如果箱子不够满或者里面的东西不贵重,到了晒嫁妆的时候得被人笑话死。
  他们家上一个最多的就是二十多年前他大姐出嫁的六抬,十二个人除了他们两兄弟外也是往相熟的人家里寻的。
  不过他大姐的嫁妆箱子装得不够满,当时还被人说嘴了,想到这里柳树根提醒道:“家里的,二丫的箱子得装满些。可不能做出那种一两件衣裳装一箱的事情来,不然抬到了陶家得被人笑话死。”
  “当家的你放心,二丫的衣裳我只让装两个箱子。”
  “剩下的一个装二丫认亲那天给陶家那边亲戚的衣裳鞋袜以及族里,以及亲戚给的添妆,这个箱子少一些不碍事。”
  那就还好,柳树根又问了几句别的,夫妻两个仔细商量着然后又找人打听,二丫的嫁妆虽然磕绊但还是顺利地准备起来了。
  就在柳二丫家一边养兔子一边准备她的嫁妆的时候,城里的陶家也为了陶砚娶媳妇的事忙活起来。之前两家已经走完了六礼,定下了婚事在了三月初七这一日办,那是一个百事皆宜的好日子。
  三月初,丁氏就让人来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因为陶家没有准备另外的屋子做新房,柳家也已经把聘礼和嫁妆的大头换成了宅子和山地等费钱的大件,所以两家商议之后觉得不用再另外置办家具了。
  陶砚那屋子就是现成的。
  因为他们家从前任知县那儿拿到这宅子的时候,就什么都是齐全的,后来因为要把后面的第二进赁出去,丁氏还让人把正院和厢房都搬空了。除了摆出来的这些家具之外,家里堆杂物的屋里还有呢。
  柳家真要搬一屋子家具进来,还没地方放。
  这些家具都是上好的木头,用几十年也不会坏,上面还有不同的雕花。不过办喜事总是新的好,于是丁氏又把陶砚那屋子的墙、门窗、床、柜子、桌椅板凳等统统刷了新漆,就连窗户纸都换了新的。
  办完之后她满意地点头,然后扭头看着家里别的屋子觉得不太相配,干脆又把人喊了回来,将家里其他地方都刷了一遍,窗户纸也都换了新的。
  “陶砚他娘,你这漆一刷,窗户纸一换就跟新屋子一样了啊。”许婶子去送衣裳回来看到这一幕,很是惊讶。
  丁氏笑道:“毕竟是办喜事,刷一层漆也好看些,不然柳家人一来看了这边桌子乱七八糟是陶砚十岁那年摆弄匕首划的,那边墙上墨一大块是陶砚八岁那年调皮涂的,那我们陶家可就要没脸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陶砚正好进门呢,顿时就无语了。
  “娘,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你怎么还记得。”
  “哪里记不得,再过二十年娘都记得呢。不过你放心,娘都给你整治好了,等二丫来了什么都见不着,你用不着觉得丢脸。”丁氏拍了拍他的手臂,“成亲之前你都不要到后头那屋睡,知道不知道?”
  “按规矩新房是不能住人的。”
  “娘给你拿副铺盖,你就先在前面的书房委屈几天,没事别到后头那屋去。昨天请了你干爹干娘来帮忙铺好了床,去多了冲福气不吉利,对你和二丫都不好呢。”
  “让我去我也不去。”
  陶砚小声嘀咕,“娘你弄得一屋子红彤彤的,晃眼得很,哪里是能睡人的样子。”他昨天晚上不小心走进去还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丁氏气得打了他一下,“成亲就是要喜庆,没红怎么能算是喜事呢?不但屋子要布置成红的,衣裳也要穿红,还得是大红、正红。”
  “你这话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你不想成亲呢。”
  “我不是不想成亲。”
  陶砚的气势弱了下来,“我就是觉得到处都是红的,很别扭,红铺盖红帐子大红花,娘你还让人送了红灯笼红蜡烛红碗红筷子红脸盆,刷的漆也都是红的。在这样的屋子里待着,人都要变成红色的了。”
  真的太红了。
  他昨晚在红彤彤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出来不管看到哪儿又都有红色的东西,早上出门的时候险些觉得天上的云都是红的。
  许婶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丁氏也想笑,不过她脸一板,“胡说,人怎么可能变成红色的,那不成妖怪了吗?你放心,也就新婚第一个月要穿红,喜庆呢。等后面你们想换成什么色就换成什么色,只要不是白的就行。”
  白的陶砚也不敢换啊,不得被他娘打断腿。
  丁氏也知道他不敢换,那话不过是说笑罢了,母子两个说完闲话,丁氏问起了正事,“你这次成亲,衙门给了几天假?”
  “九天。”
  “不错,”丁氏满意点头,“回门都够了,你还可以多在家待两天。对了,你可有请你那些同僚们来家里喝喜酒?”
  “请了,”陶砚道:“干爹和温叔都说会来,平日里和我一同当差的七八个兄弟们也答应了来,他们还会跟我一起去柳家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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