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小兔子,没几只是正常的!
甚至其中一只只有半个头,仵作将它拿出来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大,大大大人!”
魏行之捂住嘴,站得有些远,见状陶砚便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起来,他看着看着,神情凝重,最后对魏行之道:“大人,属下刚才仔细看了一下。”
“这些兔子比之前属下给您看的那些更可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并且其中有一只,非公非母,是母兔,又是公兔。”
“骇人听闻。”
魏行之皱眉,不理解陶砚的意思,“何为既是母兔,又是公兔?”一只兔子怎么会又是公的又是母的呢?
陶砚只好请他亲自看,然后魏行之就险些吐了出来,咬牙切齿道:“不可饶恕,我马上去禀告知县大人。陶砚,你去把衙门里剩下的捕快都喊出来。等大人令下,马上就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
陶砚抱拳,“是,大人。”
柳家三房
张氏在屋内焦急地等待着,待看到柳树桩进门之后她马上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了?王大夫这回给了多少颗药?”
柳树桩掏出两个瓶子,“二十五颗。”
张氏失落,“怎么才二十五颗?许多妇人都来问呢,有的还是从郡城来的,一开口就是三五颗,一个月只有那么一丁点,塞牙缝都不够。”
“王大夫有没有说药方卖不卖啊?”
柳树桩摇头,“不肯卖,不过他说他找到了药材,以后能够做出更多的药丸子,估计一个月能有五十颗吧。五十颗,我想着如果能有五十颗,那我们就到郡城去卖。春生今年还是没有考中秀才,他说他岳父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
“那干脆我们一家都搬到郡城去,给他再找一个夫子。”
张氏喜出望外,“当家的,我们真的要到郡城去啊?那岂不是比二房都出息,当家的你可真能干!”
柳树桩得意地笑了起来。
“对了,栓子怎么样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听到他在哭,他怎么这么爱哭?黄氏是怎么照顾的?我记得春生小的时候不这样啊。”
张氏也不明白,“哎,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早上你出门之后不久,他还发起热来,喂了药刚刚睡下。”她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当家的,我们搬到郡城之后,得找个好大夫”
“栓子——”
黄氏这突如其来的凄厉大喊险些把张氏吓得跌倒在地,她扶住门槛,惊慌地问道:“怎么了这是,黄氏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刚刚回来的柳树桩就更不知道了。
他跟着走了出来,神情凝重。
正当他们两个想要过去看看的时候,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从柳春生和黄氏住的那屋子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大少爷,大少爷没气了!”
柳树桩和张氏大惊,张氏更是冲出去抓着她问道:“什么叫做大少爷没气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刚刚他不正睡下吗?”
那丫鬟瞪大了眼睛,“死了,大少爷死了”
张氏眼前一黑,慌忙地推开这个丫鬟,就往儿子那屋冲去。而在她的身后,柳树桩、柳大河和李氏也紧张地跟了上去。
屋子里,黄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栓子,栓子”
“我的儿啊——”
张氏慌慌张张地进来,看到黄氏抱着孩子在哭,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用手探在孙子的鼻子下方,然后手指颤抖起来
“栓子怎么死了?!”
她抓着黄氏的肩膀摇晃,“你是怎么养孩子的,我的乖孙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会突然就死了?!你这个丧门星,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来,现在还把我的孙子养死了,你赔我孙子,你赔我孙子——”
栓子真的死了
跟在张氏身后进来的三人觉得眼前一黑,李氏不敢置信地也扑上去探曾孙的鼻息,然后老泪纵横。
“栓子啊——”
“你怎么就走了,天老爷啊,你把我这个老婆子一起带走吧”
“我的栓子啊”
柳家这几个人,一个个的,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死去的柳家三房长孙栓子被他娘紧紧地抱着,而周围坐着的柳大河、李氏、柳树桩、张氏以及柳春生几黄氏或难过、或痛苦、或不敢置信、或麻木
特地买来照顾孩子的丫鬟跪在地上,吓得不行。
“刚,刚刚,大少爷睡着了。”
“大奶奶在旁边做针线,我给,给他扇扇子,然,然后,我扇着扇着,就看到他一动不动了。脸也白白的,我觉得不对,就,就摸了一下。”
“真的!”
“就摸了一下,然后,然后发现他没气了,身子都冷了。喊了大奶奶,大奶奶也去摸了一下,没,没气了”
“呜呜呜”
第80章 抓捕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李氏和张氏, 不敢置信地低喃着,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而黄氏紧紧地抱着没有温度的孩子, 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柳大河、柳树桩还有匆忙赶回家,身上还带着酒气的柳春生都眼眶微红。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好好的一个孩子, 就这么突然没了。
虽然他爱哭,但哪个孩子不哭?
虽然天一变他就爱生病,但每次吃过药就好了呀。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 不但他娘养得精心, 时时刻刻都守着, 就是李氏和张氏这两个做太奶奶, 奶奶的, 也是每日都要看两三回的,遇上了他生病的时候,整夜守着的时候也有。
眼见着他一天天大起来, 都学会爬了, 再过几个月就能学说话,喊爹娘、爷奶、太爷爷太奶奶
怎么一个眨眼,说没就没了呢?
柳家三房这些人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自家好端端的孩子睡着睡着就没了气,而在遥远的黄家村, 也有人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生儿育女,这本是一件好事。
可是
可是怎么
“怎么是个怪物啊!”说这话的人声音小而低,似乎是害怕被谁听见, “我去瞧过那孩子了,不男不女,还多出一只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投的胎。”
“造孽啊!”
另一个人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似乎是觉得有些冷,“还好生下来就断了气,不然这样的孩子,可怎么养活啊,没得把人吓死。”
“是啊”
“那她怎么办啊?”有人指了指寂静的屋内,里面躺着的是今天生孩子的妇人,黄夫子他媳妇。听说看到那孩子之后她就吓晕了,现在还没醒呢。
“不知道呢,村老们都来了,如今正在商量呢。”
有人小声道:“说是要开祠堂。”
开祠堂?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村里的祠堂无大事不开,这会儿说要开祠堂还能有什么事?显然是觉得黄夫子他媳妇生下这么一个怪胎是不详了,要给祖宗谢罪呢。这样的话,里面那位怕是要受些苦头了。
于是大家都安静下来,只隐隐听到正屋传来了争吵声。
夜色已深,许多人都已经睡下了。
但安静的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好像是有十几个人在奔跑。这些人的步伐虽然不太整齐,但街道两旁的百姓们却从那众多的脚步声以及偶尔的吆喝声里,听出了几分的不同寻常,吓得还亮着灯的几家赶紧关门闭户。
陶砚就在这些人中间。
今天白天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早上出门,傍晚下了衙之后就回家,逗了会闺女然后一家人开始吃饭。但吃着吃着,就发现二丫养的兔子出事了,还和最近大半年传遍县城,被誉为神药的‘生子丹’和‘转胎丸’有关。
那药居然是害人的!
母兔子吃了一颗,生下的小兔子不是死了就是畸形,那那些吃了可能不止一颗,怀孕的妇人们呢?
是不是也是如此?
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所以他不敢拖延,马上就提着兔笼去找上官魏典史魏大人说明此事。接着没有多久,胡知县也神色凝重地来了。
胡知县要他们把柳树桩一家以及那些药丸子,统统带到县衙,并且查清楚有谁吃过那些药,以及她们生下的孩子现在如何了。
张捕头领命后马上点齐了人马出发,而陶砚现在虽然不在他干爹张捕头的手底下当差,但因为认识去柳家的路,这事又是他发现的,所以也跟着一起来了。
“快点!”
“跟上!胡大人和魏大人都等着呢。”
张捕头一马当先,心急如焚,他真的没想到,自家孙儿啼哭不止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儿媳妇怀孕时候吃的那劳什子‘转胎丸’?!
他还记得,当初来给孙儿看病的那位郡城大夫曾经说过,自家孙儿的病吃过药后虽然好了大半,但病根犹在。娘胎里带来的病,最是难治,所以以后他的身子骨会比别人的弱,亦不可太过劳累,不然恐有损寿元。
这些话,他们家瞒着谁也没说。
当初全家都以为,是这孩子命不好,所以才会这般。威儿他娘私底下还很自责,一会儿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儿媳妇,所以才会连累孙子,一会儿又觉得是不是自己以前给儿媳妇的压力太大了,让她怀孕的时候心焦才会害得孙子如此。
就是他娘也很后悔。
但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害的!
等他抓到了人,一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然都对不住孙儿喝的那么多苦药!可怜他的孙儿,还没尝过甜呢,苦药就先喝了一碗又一碗。
“开门,开门!”
“快开门!”
跑在最前面的捕快锤了好几下门,见还是没人来开,也没有人应声,于是转头喊道:“捕头,没人开门。”
张捕头眉毛一挑,正想让人破门而入,然后就看到身边的陶砚快步跑了过去,一个蹬腿整个人往前一扑挂在了围墙上,然后翻身进去了。
“干得好!”
张捕头的苦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陶砚你赶紧把门打开,你们几个进去之后,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不得走漏了一个。”
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群人蜂拥而入,不久里面就传出了尖叫、斥责、怒骂等等声音。
柳家只是一户寻常人家,力气最大的柳树桩都比不上冲进来的最弱的一个捕快,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所以一盏茶功夫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被捆绑住双手押到院子里来,挣扎得厉害的柳树桩父子还被不耐烦的某个捕快踹了一脚。
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不止。
“当家的!”
“春生!”
张氏挣扎着,语气惊慌,“你,你们做什么抓人?啊,你们做什么?还翻东西,抢劫了杀人了!你,你们,我,我家有亲戚也在县衙当差的!”
“对,就是那个什么”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竟然想不起二丫女婿叫什么名了,不过正在这个时候,陶砚神色凝重地从某间屋子出来了。
张氏眼前一亮,“二丫女婿,二丫女婿你说句话啊,怎么好端端的,到我们家抓起人来了,都是亲戚,都是亲戚啊”
柳大河和李氏看到陶砚,也是纷纷喊他放人,一时间院子里是乱糟糟的。而一起来的十几个捕快,看着陶砚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异样。
显然是没想到两家居然是亲戚。
不过陶砚充耳不闻,没有说半句求情的话。最后还是张捕头一挥手,让人堵住他们的嘴才消停下来。
“捕头,”陶砚拱手,神情严肃,“属下在里面那屋发现了柳家长孙,就是那个同样是其母吃过神药后生下来的孩子,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
张捕头大惊,那孩子居然死了,那他的孙儿岂不是
“带路,你赶紧带路!”他环视了一圈,厉声道:“你们几个,到处都去搜一搜,一定要把那害人的药找到,一颗都不能少!”
“还有,问一下那姓柳的,那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若是他自己做的要把药方找到,要是外头买的要把那害人的庸医也找出来,不能让他跑了。”
所有的捕快齐声应道:“是,捕头!”
吩咐完后,张捕头和陶砚快步离去。而此时的柳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来,还到处翻,他们不是来抢钱的,也不是他们家得罪了人,而是因为他们家卖的神药是害人的?
那岂不是说,是他们害了栓子?
张氏险些就站不住了,而年纪大一些的李氏此时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显然是受不住这连番的刺激。就是柳大河、柳树桩和柳春生三人,也都脸色煞白。
张捕头和陶砚快步走进了屋子,两人走得太快差不多是并肩而行,双双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了响声,但他们都没有在意,而是迅速走到了床前。
然后就看到了抱着个孩子,神情呆滞的黄氏。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陶砚不再掩饰,“干爹,我说的孩子就是他了,这妇人是他娘,听伺候的丫鬟说这个孩子大概在两个时辰前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陶砚的声音不大,“说是早上有些发热,家里人熬了常用的药给他喝,后来就好了,但吃过晚饭孩子犯困,睡着睡着就没了动静。”
“对了,这个是他娘,黄氏。”
“丫鬟说自从孩子死后,她就是这幅模样了,哭过几声,然后就跟失了魂一样,抱着孩子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