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先自我介绍,大家互相认识后,就开始给大家发教材,教材有高等数学,英语,还有语文,以及那本《大庆工业企业管理》。
顾舜华翻了翻高等数学,挺难的,她知道以自己的基础来说,必须下功夫死啃了。
她确实基础太差了。
又看了看语文,倒是还好,至于英语,有一多半单词不认识,剩下的一半只大概有个印象。
最容易理解的反而是大庆工业企业管理了,好歹都是中国字,也知道在说什么。
除了顾舜华,其它人显然也是一脸懵,顾舜华看到这个,才稍微放松一下,大家都不会,可以一起进步啊。
这时候班主任开始给大家讲了授课的流程,这学期他们一共学习四个科目,每天每个科目上一节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每节课四十分钟,剩下的时间,主要是自行学习,做作业,以及小组讨论等,同时班主任也会组织辅导,进行测验,并检查作业。
大家听了,议论纷纷的,加上课间,上下午各自上一个半小时的课,其他时候就自己学习。
顾舜华看了看时间,每天早上八点上课,九点半就结束了,下午是两点开始上课,三点半结束。
她大致算了算,等于自己每天九点半到两点的时间是自由的,可以自己苦学,剩下三点半到五点,去除半个小时的赶路时间,也还有一个小时学习时间,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等她基础上去了,学起来轻松了,可能还可以腾出时间来做点别的事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好在上课的内容浅显易懂,估计也是顾虑到大家基础问题,讲解得非常细致。
顾舜华拿着笔,飞快地做笔记,不敢漏过任何内容。
这么上了两节课,顾舜华也有些头晕眼花的,毕竟多少年没坐在课堂前了,这么上课还真累。
下课后,和同学互相认识了认识,说了几句话,准备离开,结果走出教室的时候,就见旁边又有一拨人过来了,问了问,这才知道,敢情他们下课后,马上又有另一批也来上课,毕竟这电视课堂金贵着呢,得充分利用。
顾舜华打听了打听,知道他们上的课是和自己上的错开,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分批教学。
她走出教室的时候,恰好和一个穿工作服的擦肩而过,对方工作服上还残留着油迹,差点擦她身上。
对方很抱歉:“同志,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顾舜华笑了笑:“没事,洗洗就行了。”
对方:“要是洗不掉,回头我赔你衣服,实在对不住。”
顾舜华宽慰了对方两句,背着书包离开了。
走在狭窄的南横街,秋日的阳光透过老槐树斑驳的枝影照在身上,灰墙蓝瓦的老胡同里,只有偶尔谁家院里孩子的笑闹声。
她想起刚才那工作服上的油污,并没有什么恼意,反而只有感慨。
一夜之间,那些被耽误了教育机会的人,全都重新走进了教室,享受着国家给予的机会。
数学很难,英语更难,工业企业管理也有些晦涩,上起课来实在是不适应,可是那又怎么样,想想那个下了班存着带油污的工作服走进教室的同志,每一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紧张学习,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克服困难争取进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时代的浪潮迎面扑来,每个人都必须迎难而上,她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1)那个时候国家是承认电大学历的,有些用这个转为了干部身份,比如我们搜索网络可以看到,大庆市的一位,就是大庆广播电视大学工业企业管理专业大专毕业,在2019年被提为市管副职级干部。
2)1981年,北京日报有一篇文章叫“北京的学习热”就是讲的电大学习,之后电大日益发展,在1987年,北京广播电视大学的在校生有5万多人。
3)任竞年的二等功其实很牛了,遇考试加分,定工资能比别人高,军人的二等功很难获得(我弟就是军队二等功,当时部队领导还不远千里跑我老家敲锣打鼓送喜报……)
第73章 烹饪大赛
难得的星期天,大人不用上班,孩子也不用上学,倒是偷懒的好时候。
自打天冷了,起床好像越来越难,早上时候恨不得缩在暖和的被窝里不出去。
顾舜华昨晚上忙到九点才回家,现在搂着两孩子,孩子软糯糯地窝在她怀里,她觉得抱着特别舒坦,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只是窗户外头总有鸟儿啾啾声,屋里更是有着窸窸窣窣的做菜声,还有那用刀背拍蒜瓣的声儿,一直到最后,菜下了锅,锅里滋啦啦的,香味飘出来了,顾舜华可算是睁开眼了。
“做了什么啊?”
这一大早起来,任竞年就开始忙乎了,现在总算见下锅,顾舜华的食欲也就起来了。
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任竞年一边快速翻炒,一边笑道:“闻不出味?”
顾舜华鼻子动了动,正想说话,两个孩子已经争先恐后地道:“羊肉,炒羊肉!吃肉肉,爸爸炒羊肉好吃!”
任竞年确实是在炒羊肉,加了葱花,用了冰糖,把大块新鲜的羊肉爆炒了,眼看着有些羊肉块都已经成金黄了,他拿起水瓢往里面浇水,凉水浇下去,锅里发出更大的滋滋响,最后冒着小泡没声了,咕嘟咕嘟地烧起来,炖羊肉的香味便四散开来。
两个小娃儿忍不住流口水,顾舜华伸了个懒腰:“这味儿还不错,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自从任竞年上了大学,他待遇不变,但是到底距离家近了,周一到周五大概能回来两三次,回来后家里许多事诸如收拾打理洗衣服就能干了,周日一早还能做做饭,顾舜华确实轻松了许多。
她现在周一到周六,都是每天早早起来送了孩子就赶去上课,中间时候跑去北图找个位置读书学习,下午三点半上完课就提前过去单位练练刀功或者帮着做点什么,五点开始上班,一口气上到七八点下班回家,回来后照顾两个孩子睡觉,这一天算是没有闲着的时候。
这么一直忙到周日,才算松口气,稍微轻松了。
现在,周日的早上,她就是大杂院里头一份的大懒骨头,恨不得不起床了。
怪不得以前北京人讲究猫冬呢,要是真变成猫可就好了。
任竞年盖上了锅盖,盖住了一锅的白汽,他笑着说:“作为大掌勺的爱人,不会两手也说不过去。”
他回头看,就见床上老蓝布被窝里,两只小娃儿用小手攥着被角,正睁大眼睛好奇地往锅这里看,就跟鸟巢里等着被投喂的小鸟儿一样,显然是馋了。
而顾舜华一把乌发散着,随意穿着的枣红旧线绒衣宽松到露出来一片雪白的肌肤,那雪白肌肤上有一块米粒大的红痣,很勾人。
他便想起昨晚来。
其实她回来已经不早了,那时候他已经哄睡了孩子,难得的周六晚上,孩子又早早地睡了,两个人好一番折腾,最后他抱着她,两个人你连着我,我连着你,竟是从床前一直折腾到窗户前,那自然是酣畅淋漓。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开始贪心地惦记她偶尔会提起的四合院了,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如果能有一处大房子,孩子单独睡,他们之间自然更惬意畅快。
顾舜华看他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瞪了他一眼,软软地道:“赶紧伺候孩子起床了!”
任竞年擦了擦手,过去给孩子穿衣服。
入了秋后,天冷起来了,任竞年先给孩子穿上了秋衣秋裤,又套上毛裤。
满满有些急,不等穿毛衣,便披上了薄棉袄,趿拉着夹棉拖鞋往外跑,顾舜华一见便明白:“多多去不去官茅房?”
多多倒是不急,小姑娘家,慢条斯理地穿好了毛衣,便开始刷牙洗脸了,托儿所教得好,孩子已经自己学会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的,比一般大人讲究。
很快满满也回来了,一大家子都穿好衣服洗漱了,顾舜华还给孩子自己都抹了雪花膏。
打扮齐整,那炖羊肉也差不多好了,羊肉块鲜嫩,里面的萝卜也煮烂了,一口一口吃得香。
不过吃着吃着,两个孩子又嚷着吃烤馒头片,那是放在白炉子边上的,烤了一大早上,早就烤成了金黄,拍去沾着的煤炉渣子,抹上一点点豆腐乳,吃起来味道很香。
顾舜华吃了一口羊肉,并不见腥膻味,也就是炖上二十分钟就能吃,咬起来也鲜嫩。
这是一批据说从内蒙古运来的羊,玉花台得了十几只,昨晚上给大厨们分了,今早这就赶紧炖上了。
任竞年:“昨晚你带回来的,还剩下不少,我想着切了片回头自己涮也不错。”
顾舜华:“那敢情好。”
一时想起来任竞年的那些同学:“回头那几个要好的,把他们请家里来吃羊肉得了。”
之前任竞年的同学来家里过一次,虽然家里局促,不过那些同学都觉得新鲜,又尝了顾舜华的手艺,简直是感动得不行了。
上周顾舜华过去他们学校图书馆,见到一个同学,还提起来顾舜华的手艺呢。
没办法,大家条件其实都一般,物质上匮乏,食堂里的菜是不错,但天天吃月月吃,吃时间长了,真是腻歪。
任竞年:“行,回头我再去牛街买点牛肉搭配着来。”
顾舜华便笑了:“回头买点鲜花椒,咱们做花椒羊肉得了。”
任竞年:“花椒?”
顾舜华:“这个时候的花椒虽然麻味重了一些,不过也还好,买新鲜的,把羊肉烧烂了,用滚烫香油一淋,淋一个外焦里嫩,回头羊肉汤里放点新花椒,就很够味了。”
任竞年一听,也来了兴致:“那敢情好,咱们虽然分了一大坨羊肉,但人多了,大小伙子能吃,肯定不够,多弄点羊肉汤大家伙喝喝,正好贴秋膘了。”
顾舜华却想起来严崇礼:“对了,严教授那里呢?我们要不要请他吃一顿饭?他也帮了我们不少呢。”
任竞年想了想:“我问问同学们的意思吧,严教授到底是教授,他如果来,就怕同学不自在,实在不行,我们分两次,请严教授我们可以去一个正经饭店。”
顾舜华:“嗯,那你看看再说吧。”
这边刚吃完,正要收拾,骨朵儿过来了。
骨朵儿最近一边学习美发技术,一边准备着考电大,也是忙得厉害,现在她过来,是和顾舜华商量做清酱肉的事。
前几天顾舜华就提过这事,现在天冷了,可以开始做了,今年的形势又和去年不同,今年明显政策方面宽松了许多,外面摆小摊的多了,甚至已经出现了私营的饭馆,大家都觉得,今年的清酱肉可以大干一场了。
骨朵儿跟着顾舜华做了一次西瓜酱,加上之前自己给人修门脸儿挣的,现在手头也有四百块,潘爷说给她二百块,这样她一共六百块,她是打算全都投入进去。
顾舜华现在大概有一千五百,这样两个人加起来能凑两千块钱的本钱。
两姐妹在那里拿了小本本,掰着手指头算,锅碗大缸陶瓷盆都是之前用过的,不用再置办,这笔费用就省下了,房子也是一口气交了一年的租金,还可以继续用,需要劳力的话,陆大队长生产队里也可以帮忙,到了冬天了,正是农闲时候,花费倒是也不会很多,找五个人帮忙,一天给五块钱估计足够了,这样也就是忙上一周,满打满算肯定到不了五十块。
现在最要紧的支出就是购买调料和后腿肉了,调料的话,因为上次和雷老爷子单位的合作,倒是可以借用这边的门路,到时候以便宜价格给他们一批清酱肉,这都是事先说好的。
后腿肉,顾舜华和骨朵儿已经去了一趟农研所,他们的养猪所接下来陆续将有三十几头猪要宰杀,一头猪能够剔下来的后腿肉算二十斤好了,三十头也有六百多斤,另外大兴食品站那里还有十几头。
除了这些,顾舜华还通过陆大队长帮忙,找了别处的食品站,还有公社里自己私底下养的猪,反正各处凑凑,她估摸着能凑一千斤的上等后腿肉。
现在大家伙买肉都喜欢要肥的,这种瘦肉本身就不招人待见,她又一口气全都要,可以好好谈价格,她大致试探过,估计带着骨头的肉,也就是六七毛一斤能下来。
比起当初在大兴食品站买的一块五,那真是便宜了不少。
顾舜华道:“我们现在大概能凑两千一,但是后续我们还得买调料,调料钱算三百块吧,剩下的一千八,咱豁出去都买成肉,如果按照六毛五一斤带骨肉算,去掉骨头,是一斤肉一块三,这样我们能买一千三百多斤呢。”
骨朵儿有些兴奋了:“这可是一桩大买卖了!咱可得好好干!”
顾舜华:“调料的门路应该没问题,我们可以弄到,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后腿肉的价格,接下来我们抽时间,去和农科院以及各食品站都谈谈,谈好了咱就陆续开始收了。”
她十点半放学,中间时间一直跑去北图学习,现在学习也多少上道了,不像最开始时候那么难了,终于可以稍微抽时间来忙点别的了。
骨朵儿:“行,到时候咱们先去谈价格,争取谈低一点,多买点。就是怕量这么大,万一有个闪失,所以咱还是得上心。”
顾舜华:“好歹做过一回了,我心里有底,我倒是担心到时候收不了这么多,再怎么着,猪肉也是紧缺货。”
任竞年一直听着没说话,现在插嘴道:“也不用那么担心,后腿肉,一般人不舍得买,要猪肉就是要里面肥的,后腿肉不出油,又贵,里面还带骨头,买那个还不如买牛羊肉,还有兔子肉。”
他们校门外就有郊区农民进城卖兔子的,倒是挺便宜,才四五毛钱一斤,怎么也比带骨头的六毛多猪肉划算。
顾舜华想想也是:“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咱们的量虽然大,但货源是分了好几拨的,而且也不是一口气都宰杀了,他们宰了,反正咱们就去收,收一批就做一批,慢慢地攒着,等到明年开春卖,卖的时候,咱也不用非急着全卖出去。这是好东西,又经放,不怕坏,能放几个月呢。”
骨朵儿自然是赞同,再没别的犹豫,开足马力必须干,至于分成,两姐妹谈了谈,还是骨朵儿三成顾舜华七成,按照出资来说,两个人就是三七的出资,按照出力,骨朵儿肯定多,但是按照技术经验,还是得顾舜华唱主角,所以最后还是三七了,彼此自然都没意见。
等谈差不多了,骨朵儿离开,任竞年顾舜华也就准备带孩子出去逛逛了。
以前任竞年在廊坊,周末过来也是急匆匆的,还得准备考试,哪有那闲工夫到处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