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缚——嗞咚
时间:2021-12-28 16:25:40

  想说去寻,可又走不了——
  她接过秦氏递来的果盘,笑说:“夫人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
  定北侯府与季府并无什么私交,她和秦氏虽也曾在宴上见过几回,但都只是简单的寒暄,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态度,让她有些吃不准是怎么回事。
  秦氏面上带笑,见她不时看向外面,声音柔和道:“这雨恐怕还要些时侯才能停,季夫人就陪我坐会儿。我也是难得与谁如此聊得来,你可别嫌我啰嗦了。”
  “怎么会。”陈氏连忙也笑说,“我也与夫人相谈甚欢,只是我见央姐儿去了许久也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教雨给拦了。”
  她眼里的担忧不是假装出来的,陈氏做为季庭章的续弦,能如此关心自己的继女,让秦氏又多生了几分好感。
  “有裴凝与她在一块,你就不必担心了。”
  陈氏笑着应声,“夫人说的是。”
  两人坐着闲谈,为了不限突兀,过了许久秦氏才状似无意的把话头往季央身上带,“说起来,我还欠了央姐儿一个情呢。”
  陈氏不解的问:“这话怎么说?”
  秦氏将早前去胡同买月糕一事说了出来。
  陈氏道:“竟还有这事?”
  秦氏笑着点头,如果不是柳葶眼尖,将人认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坐在陈氏身旁的季瑶扯扯她的手,指着柳葶说:“我记得,那日我和长姐就是将月亮糕让给了这位姑姑。”
  柳葶朝她笑笑,“二小姐还记得奴婢呢。”
  季瑶点头,冲她甜甜笑,“记得。”
  两人说着话,就看到廊下走来两人,正是去了许久的裴凝和季央。
  秦氏笑道:“这不就来了。”
  季央此刻看到秦氏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秦氏,是她将休书给自己的时候——
  “你现在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外面的人不能拦你,你走吧。”
  “世子费尽心机也要让你好好的,你不能白费了他的苦心。”
  那绝望的一字一句,还清晰可闻。
  季央咽下喉间的苦涩,悄悄吸了吸鼻子,决定原谅裴知衍方才哄自己说去取伞,结果一去不回,只让丫鬟来接她的事。
  她上前向秦氏行礼,“季央见过夫人。”
  秦氏柔声一笑,“不必多礼。”
  她方才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会儿才算是能好好看仔细了,模样确实如高义所说,生得极好,性子瞧着也柔顺,礼数周全,不是那种凭着有几分姿色就好生事端的。
  想到自己儿子的终生大事,兴许就落在季央身上,秦氏看她是哪哪儿都满意,都恨不得现在就把亲事给定下了。
  看到秦氏望着自己时,眉眼间满是欢喜的打量,季央思绪明朗起来。
  先是裴凝邀她赏花,又留她一人在花圃里,偏就那么巧,让她在空无一人的花圃遇见裴知衍,又那么巧等到裴知衍走后裴凝才出现,而秦氏还独独请了陈氏与自己做伴,一件件摆在一起都巧合的离谱。
  想起那日陆念与她说起的,秦氏着急要为裴知衍寻一门亲事……莫不是,瞧上她了?
  季央觉得不可思议。
  可接下来的谈话越发让季央确定了,就连陈氏都品出了味来。
  临走时,裴凝亲自送了几人出府,她对季央笑语道:“我与你一见如故,都有些舍不得放你走了。”
  季央心中一暖,倒不是因为裴知衍,而是她本就想与裴凝亲近,“夫人想见我了,随时派人来府上说一声就好。”
  裴凝笑着点头,“快上马车吧,别淋雨了。”
  季央对兄长是什么态度还不说不准,但就从方才那两件事上看,兄长对季央一定是不同的,只怕是他自己后知后觉还不知道罢了。
  这时候就该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好好在后头推上一把。
  季央与裴凝告别后上了马车。
  裴知衍离开集芳园就让高义驾着马车往衙门去。
  高义一路上都忐忑不定,世子若是劈头盖脸教训他一顿他也就安心了,这样不声不响才最是折磨。
  裴知衍跨入屋内,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高义一听可还了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您就是赏属下吃军棍都行,可千万不要赶我走啊!”
  裴知衍正心烦意乱,被他这一嗓子扰得更是太阳穴突突的跳,本不想跟他计较,这会看来都不行了。
  他坐到宽大的红木雕花背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小臂横在膝上,抬起眼梢看向高义,“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说说,都跟我母亲说什么了?”
  裴知衍一早就猜出是高义在后面多舌,他勾唇冷笑,“还想讨军棍吃?是以为我舍不得打断你的腿?”
  高义发自肺腑道:“只要能跟着世子,让属下腿断了也行。”
  “是么。”
  看裴知衍神色越来越冷,高义吞了吞口水道:“属下是忧夫人所忧,才多嘴了两句。”
  裴知衍靠到椅背上,示意他继续。
  高义硬着头皮道:“那日您说陆姑娘模样不好,夫人便说要给你寻个仙女,属下只是帮着参谋了一下,属下发誓,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说。”
  “合着还有你该说的?”裴知衍冷冷发问。
  高义死命摇头,他就没见过比世子还要口是心非的。
  裴知衍揉揉眉心,“滚下去。”
  高义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
  品兰会那日,季央虽说没怎么淋着雨,可乍惊乍喜之下还是受了风寒,加之一个月前才发生的落水,身子本就虚,连着在床上躺了两日才算是退了烧。
  就连裴凝来请她去游湖的时候,她还身子发软没什么力气,本想推了的,可转念一想,或许裴知衍也会在,咬咬牙让萤枝给自己梳妆。
  萤枝原想用妆面遮一遮季央略显憔悴的面容,却被拦了下来。
  季央道:“就这样吧。”丽嘉
  季央是存了些小心思的,她能感觉到裴知衍一再的退步,只是退让过后,一切又总是不出意外的回到了原点,所以她想试探看看,看裴知衍是否真的在意她。
  季央到渡口时,已经有一艘船停在那处,窗子处薄纱轻动,能看见裴凝就在里面。
  等候在下面的丫鬟见着季央过来,上前屈膝行礼道:“季小姐,我家夫人正等您呢。”
  季央点点头,跟着往船上走。
  裴凝走到船栏处迎她,季央看她挺着肚子还那么大胆的走到甲板边上,紧张道:“你快别站在船边。”
  裴凝牵着她的手往里走,笑说道:“哪有那么可怕。”
  “你莫忘了我可是武将之女,身手也是不错的。”
  季央不赞成道:“那是从前,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
  裴凝歪头看她,莫名觉得她这操心的样子与兄长是如出一辙的像。
  见她一脸认真非要自己应下,裴凝低头一笑,“我知道了,听你的。”
  裴凝透过窗子往渡口边看了眼,对季央道:“还有两人没来,我们再等等。”
  季央含笑说好,心中猜测那两人之中必有裴知衍。
  风吹得季央头疼,裴凝看出她脸色不好,关切问道:“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季央摇头,“只是受了风寒,不打紧的。”
  裴凝虽然脾性爽直,但心思细腻,略一思索后便问道:“可是那日在集芳园里受了凉?”
  “我该让人跟着你才是。”裴凝心里升起愧疚,说来这件事她都没有询问过季央的意思,一味的都是出于自私的考虑。
  “怎么没有,我不是碰见世子了。”季央将心里话当作玩笑说出来。
  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轻易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季央微带羞赧的一个眼神,就让裴凝的心思落了地。
 
 
第20章 缘断
  散朝后,裴知衍与沈清辞一路从金水桥往外走,两人低交谈,听见有人喊话,同时缄默下来。
  追上来的是褚子濯,他大步走来,对裴知衍叫了声大哥,又朝着沈清辞一颔首。
  裴知衍嗯了一声,问道:“怎么还没回府?”
  褚子濯笑道:“是凝儿安排了游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哥过去。”
  裴知衍这边还没回话,沈清辞先来了兴致,“游湖好啊。”
  裴知衍连眼风也没给他,了当道:“你没空。”
  褚子濯知道这两人关系交好,但当着对方的面,就这般下面子委实有些尴尬,可大舅子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朝沈清辞笑笑。
  沈清辞挑眉看着裴知衍,也不生气,“得,我没空。”
  既然不邀他,他也不含糊,说完就同两人告辞往宫外走去。
  待人走远,裴知衍才问道:“她怎么不自己来说。”
  褚子濯道:“凝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来找你,这不才让我来做说客。”
  裴知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妹妹是什么性子,微笑道:“她是真知道了才好。”
  待两人到渡口,已是黄昏时候。
  看到停靠在岸边的两架马车,裴知衍问道:“还有谁在?”
  褚子濯也没料想到裴凝还请了旁人来,她明明与自己说的是要给裴知衍赔罪……还真是胡闹的没完了。
  “许是岳母大人也在。”褚子濯这话说了自己都不信。
  “嗯。”裴知衍笑笑往船上走。
  裴凝一直注意着外头,看到裴知衍来了,握着季央的手摇了摇,“兄长来了。”
  季央被她摇着手,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裴凝给褚子濯和季央做了介绍,又对裴知衍道:
  “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季央轻声道:“世子。”
  “嗯。”
  季央以为裴知衍见到她也在起码会诧异一下,可那张俊美的脸上半点儿不见意外,神色淡的教人看不出情绪。
  晚霞的光晕落在季央脸上,不施粉黛的脸颊上带着浑然天成的暖色。
  小手则虚握紧,拇指压在食指上轻轻厮磨着。
  细小动作落在裴知衍眼中,他觉得有趣的很,面上装的再镇定,总也会漏了马脚。
  方才落座,褚子濯就收到妻子使来的颜色,他起身道:“我去拿壶酒来。”
  裴凝紧跟着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季央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一下都要走?
  她忙不跌去抓裴凝的手,想让她陪着自己,结果不出意外的抓了个空,只能委委屈屈的放下。
  风吹得季央有些昏昏沉沉,她正斟酌着要说些什么好,却看到裴凝和褚子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河岸边了,而此时水面慢慢被拨开,季央有些怔懵道:“船动了。”
  “嗯。”
  季央脸一红,羞得不行,她这是说得什么傻话,裴知衍竟然还应了。
  她忙用手指着窗外示意裴知衍快看,“小伯爷与阿凝还在岸上没上来。”
  裴知衍丝毫不见意外,将手边的酒壶往前推,笑问道:“怎么,季小姐觉得很奇怪吗?”
  季央颦了颦眉,看看那酒壶,又仰起小脸看向裴知衍,“我说我不知情,你信吗?”
  她如何能想到裴凝竟然单独将她和裴知衍留在了船上,还寻了个如此不走心的借口。
  季央牢牢看着他,鸦羽下的双眸是那么清澈干净。
  裴知衍避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最会骗人了,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信。”
  季央见他分明就是不信,也不解释了,虽说她不知情,可就算她提前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如此想着,脑袋越发重了,不知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她今日才喝了一回药……
  季央干脆用手托着下巴,没什么力气的抬眼,却像是在勾着什么,“这样也好,这回你总不能再躲着我了。”
  裴知衍手一顿,放下酒壶看着她烧红的脸颊,皱眉道:“你喝酒了?”
  季央摇摇头,巴望着他控诉,“我头疼,定是你那日走得狠心,留我一人淋雨得了伤风。”
  娇盈盈的小脸,软糯的语调无一不是在拉扯裴知衍的坚持,他逼自己狠下心,“季小姐可知矜持二字如何写?”
  季央咬咬唇,俯身去拉他放在桌上的手,“你摸。”
  裴知衍分明可以抽手,却又一次由着她将自己的手贴在额头上。
  一触之下,才发现果真滚烫的厉害,裴知衍拧了眉心,“发着烧还敢出来游湖,顶着风吹。”
  “都说头疼了。”严厉的话语让季央委屈起来,小声嘀咕道:“不是为了游湖,是为了你。”
  裴知衍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气死,“若我不来呢?”
  季央说不出话来,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回去了。
  裴知衍气得发笑,“你可真行。”
  季央眼睫颤颤,“我难受的紧,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不要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不要总是在她以为已经触到他的时候又抽身的那么干净利落。
  裴知衍沉默下来,他能感受到小姑娘的低落,是不是他只要再狠狠心,就能绝了她这一腔本就不该有的情愫。
  他将手抽出,不去看季央失魂落魄的样子,起身道:“我让船靠岸。”
  其实早在认出是季府的马车时,他就不该上来,何必还要看这一眼。
  “来人。”裴知衍扬声道。
  季央张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乖顺的垂着眼起身,手掌扶着桌沿,身子还是晃了晃,她上辈子缠绵病榻数月,最知道怎么做出摇摇欲坠的羸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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