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染着一头金色头发,漂亮得像个仙女的小姑娘正笑着地朝他们飞奔过来:“爸,妈!”
“宝宝……”虽然跟两年前判若两人,但段红梅还是一眼就认出简寻寻,她手里的布包“啪”一声掉在地上,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抱一抱她,手臂抬起来却在最后又垂了下去。
“妈!”简寻寻急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别的不说,这两年在简家确实吃得比较营养,她个子窜高不少,越发显得段红梅更加瘦小,抱在怀里像一把干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泄洪般滚落下来。
“好孩子,别哭。”段红梅伸手去为简寻寻擦泪,自己却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陈福绅朝风口移过去,沉默地看着母女俩,眼眶也慢慢红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简寻寻感觉把两辈子的情绪都发泄完了,才松开养母,擦了把眼泪看着他们身边的包:“你们这是要出院吗?”
“已经治好了。”段红梅看到女儿,感觉自己已经死而无憾,又痛哭过一场,精神反而好了很多,含泪笑着道,“我们正准备去找你呢。”
“没人治好病会在晚上出院。”简寻寻轻声道。
段红梅脸色一僵,下意识看向丈夫,陈福绅咬咬牙,低声道:“这家医院没啥本事,老家有个中医……”
“这是全国最好的肝胆科医院了。”简寻寻拦住他们,从兜里拿出一张卡,“你们看,这是我……父母给的钱,他们之前不了解情况,有点误会……但他们现在已经后悔了,特意叫我拿钱过来交医药费。爸妈,我们回去治病吧。”
“真的?”陈福绅眼睛一亮,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
“当然是真的。”简寻寻用力点头。
“可是,之前那个小姑娘还说要告我们……”段红梅脱口道,说到一半倏地顿住。
简寻寻眼底冒出一丝戾气,又很快隐去,笑着道:“那是保姆家的孩子不懂事,乱说的,别担心。你们看这卡是不是真的?里面有二……百万呢,要是他们不给我,我还在读书,哪有钱?”
这话倒也有道理,段红梅看着丈夫,犹豫不决。
陈福绅沉思一阵,毅然点点头:“好,那就回去。欠的钱,我们之后再想办法……”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简寻寻终于松了口气,伸手去拿地上的包。
陈福绅却抢先提起来,简寻寻便扶着段红梅重新走进医院。
“您二位……”刚来过,前台对他们印象深刻,犹豫道,“这是?”
陈福绅局促地站在那里:“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前台看到简寻寻,态度很好,“入院的话,请这边办理手续。”
这小姑娘漂亮洋气,气质非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三人的关系,但凭借她阅人无数的直觉,这小姑娘不好惹。
“麻烦你们先带我爸妈去病房。”简寻寻说,“我去办手续。”
北城肝胆专科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生医术都是国内首屈一指,服务同样出了名的好,相应的,收费也高。
现在还不清楚妈妈的具体病情,二十万肯定不够。
但两辈子了,爸爸妈妈受到的委屈太多,所以不管怎样,她一定要让妈妈住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疗。
等安顿下来,了解清楚病情,她就去想办法弄钱……
可是,简寻寻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一句:“对不起,您的卡不能用。”
“什么意思?”简寻寻怔住。
“或许是被冻结了,您可以打电话问问。”
第5章 她眼底一片赤红,眼神像是……
一句“不可能”卡在嘴边,简寻寻想起来了,这张银行卡是她刚被接回简家的时候去办的。
那时候于静薇为了表示对她的疼爱,带她去办了张银行卡,每个月的生活费,年底收的红包,平时偶尔给些奖励什么的,都会存进这张卡。
于静薇说过,卡里的钱就是她自己的,他们不会动。
这两年简寻寻一直用这张卡,于静薇他们确实也没动过她的钱,导致简寻寻都忘记了,办卡的时候她还未成年,所以这张卡是一张附属卡。
那天她想跟简家划清界限,一查卡里刚好有二十几万,于是把零头转出去,却没想过要换一张卡。
她也确实没想到,到现在他们还是连二十万都舍不得出。
活了两辈子,居然还是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
简寻寻一瞬间暴戾情绪疯涨,眼底赤红,很想马上冲回简家,跟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姑娘,你没事吧?”或许是她的情绪太过外放,连旁边接待她的护士都感到不安,轻声问了句。
简寻寻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母还需要她,她重生一回,可不是为了跟人渣同归于尽的。
简家的事情,之后再说。
幸好那笔奖金当初是学校统一办的银行卡,用的她自己的身份证,谁也冻结不了。
虽然钱不多,前期办个入院还是够了。
她依然要了个单间,反正现在差的钱也不是普通病房和单人病房之间的那点差距。
私立医院的单间病房确实条件不错,整洁干净,一应生活用品都齐备,比起病房更像是酒店。
陈福绅和段红梅不安地站在那里,连包都不敢放下。
“爸妈,你们放心住下来。”简寻寻让护士先出去,亲自帮他们把行李拿出来,扶着段红梅躺到床上,“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做检查。”
刚刚她跟护士了解了一下,段红梅之前在另一家医院做过检查,已经到了肝硬化失代偿期,建议做肝移植。
陈福绅在医院听别的病人家属说北城肝胆专科医院的谭雪秦医生是国内做肝移植手术最好的医生,于是跑过来咨询一下。
可不提谭医生的手术排得有多满,单说预计的一百多万费用他们就连零头都凑不够,于是夫妻俩没办法,只能离开。
“宝宝。”段红梅思前想后,还是不想给简寻寻添麻烦,“我听人家说,这病不好治。要很多钱不说,还要有人捐肝,捐肝也不是谁的都能用,就算能用,还要排队,就算排到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手术成功了,后面还有什么反应,也不一定就能活下来……宝宝,妈妈本来就有心脏病,活不久的,就不浪费钱了吧。”
“□□这事没办法,咱们排队等,听天由命,但我们自己绝不能先放弃希望。”简寻寻握紧妈妈的手,心里刀割一般,脸上却挂着微笑,“钱的事您不用操心,我跟您说,我父母前几天刚给我姐买了台车,一百多万,作为她满18岁的成人礼物。她还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你们说,我那份能少得了吗?车我不要了,就用那笔钱来给您治病。”
早知道简家有钱,可18岁生日礼物送一百多万的车这事,还是让夫妻俩难以想象。
“可……”段红梅到底还是敏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你爸妈……”
“妈。”简寻寻想了想,问道,“您想让我不管您,然后等别人来戳我的脊梁骨,说我忘恩负义吗?您愿意将来我死了,都要下十八层地狱吗?”
果然,一提到女儿相关,段红梅就犹豫了:“那,那……”
“那就等等看。”沉默的陈福绅做了决定,“明天做完检查再说。”
“对,听我爸的。”简寻寻眼眶又热得厉害,起身道,“你们歇着,我还没吃饭呢,你们也没吃吧?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从住院部下来,简寻寻却没着急去找吃的,而是抱膝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像在静坐,脑子里却在和系统较劲。
简寻寻:【能借给我一笔钱吗?】
系统:【不能,本系统不带这种功能。】
简寻寻:【按照原书进度,我还有四年多才死,还加了一个月,应该是四年零两个月。给我留两个月就行,我用四年的生命换200万。】
系统:【生命不可以买卖,这不合社会伦理。】
简寻寻:【都有重生和系统了,你还跟我讲社会伦理?】
系统:【真的不可以,你账户里突然多出一笔钱,交代不清楚,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简寻寻这时候脑子转得飞快:【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想到合法途径,也不是不可以借给我,对吧?】
系统:【不是,我的意思是……】
简寻寻才不听:【我想到了,等下就去买张彩票。】
系统:【……】
简寻寻继续软硬兼施:【我记得绑定之初你说过,你们也是有业绩考核的。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消极怠工,让你被扣绩效。反正我重生一回,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我妈,如果救不了,我宁愿去死。我知道生命不可以买卖,但是生命值只是一串数值,总可以买卖吧?你帮帮我,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路,我一定努力工作,争取让你早点完成KPI,年底评个优什么的。】
系统没有再说什么。
简寻寻不知道它是妥协了还是去想办法了,反正就当它同意了,去买饭的时候顺便买了张彩票。
回到病房,简寻寻摆饭的时候彩票掉出来,刚好落在段红梅的病床上。
她不识字,好奇地问了一嘴:“宝宝,这是什么?”
“彩票。”简寻寻笑道,“刚才去买饭的时候路过一家彩票店,我突然就有种会中奖的强烈预感,于是去买了一支彩票,正好今晚开奖,我们等下一起看。”
陈福绅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中奖?暴富的想法要不得。”
“是,我爸说得对。”简寻寻递了筷子给他,乖巧地道,“所以我平时都不买,以后也不会再买。今天是唯一一次,咱们一家人团聚的好日子,就当庆祝了。”
她这样说,段红梅急忙道:“就是,偶尔一次没关系。”
陈福绅便也不再说什么。
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唠家常,听到电视里开始开奖,简寻寻才看向电视。
她表面上一脸淡定,实际上心里已经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陈福绅和段红梅倒是真淡定,好奇地拿着彩票研究:“这个是对数字吗?咦,对了一个,又对一个……”
后面他俩直接放下碗,紧紧盯着电视和手里的彩票,苍老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光。
简寻寻反而淡定下来,应该是系统出手了。
果然,最后中了二等奖,除去税后,应该刚好二百万。
“宝宝,我们这是中奖了吗?”段红梅听了陈福绅的解说,还是不敢相信,又去问简寻寻,“真的中奖了啊?”
“对啊,差不多有两百万呢。”简寻寻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眼泪狂飙,不过这一次总算是开心的眼泪,“妈,咱们自己有钱治病了。您看,老天爷都说您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段红梅和陈福绅苍老枯瘦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均是老泪纵横。
老天爷原来真的有眼啊。
因为这笔“意外之财”,夫妻俩终于有了底气,第二天很配合地做了全面检查。
但是段红梅的情况并不乐观,她有心脏病,一直在吃小诊所开的药,肝负荷早就有问题。可她之前为了省钱,有什么不舒服都是自己忍着,从不去做检查。情况严重了才不得不进医院,现在别的治疗手段对她已经没用,只能肝移植。但□□是个大问题,捐肝的本来就少,前面还有不少人排队。
“医生说亲属可以捐肝。”陈福绅拉着妻子枯瘦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给你捐。”
简寻寻急忙道:“爸,您的身体不行,还是我来捐。”
“绝对不行。”段红梅这段时间了解多了,也知道肝移植是要在活人身上切一半肝下来,急忙拉住他俩的手,拼命摇头,“都不许去,就按宝宝之前说的,我们听天由命。”
简寻寻之前那样说,是为了让她安心住院,现在钱都弄到手了,当然不可能放弃:“妈,捐肝也不是说捐就能捐的,还要先做匹配,匹配上才能移植。您就让我先去做个匹配,看能不能捐,咱们再商量后面的事情。”
可段红梅知道,倘若检查结果不匹配也就罢了,大家都死心。倘若结果匹配,做出选择会更加困难,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所以,她用尽全身力气抓着丈夫和女儿的手,态度坚决:“不行,只是匹配也不行。你们听我的,我就在医院等下去。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我就不治了,马上回老家。”
简寻寻无奈,只得先答应:“行,我们等着排队。”
等段红梅情绪稳定下来,她又跟她科普了一下肝脏是可再生的,捐肝其实对身体影响不大,但段红梅态度坚决,死活不松口。
简寻寻没办法,只好私下去找主治张医生,想要瞒着父母,偷偷做个匹配。
张医生这段时间和他们接触多,了解一些他们的情况,也挺感动,却不得不道:“怕是不行。”
简寻寻一愣:“为什么?”
张医生说:“据我所知,你后来被亲生父母认回,我们医院一般不做这种移植。”
简寻寻急了:“我查过资料的,养父母和养子女之间可以进行器官捐献。”
“我知道,只是我们医院的规定……”张医生欲言又止,正感为难,忽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电梯里出来,急忙指给简寻寻看,“那是梁院长,你可以去跟他申请一下。”
简寻寻急忙冲过去:“梁院长,对不起,打扰您一下。”
梁善水看看腕表,在门口停下来:“有什么事,你说。”
简寻寻将事情简明扼要说了:“无论是户口迁移记录,还是以前共同生活的证据,以及人证,我都能找到,我能证明这段收养关系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