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躲避天道惩戒,他不得不停下修炼,半点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眼睁睁耗费光阴熬日子,等到寿元将近,坐化身死。
这等憋屈,谁能接受?
车潜现在被阿筝一个女子折辱,将来还能杀了她证道,破界飞升。
但若是今日一刀杀了阿筝,那来日就再无飞升的可能,只能沦为天道之下一缕亡魂。
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要道心够坚定,一个女子的折辱,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道理谁都懂。
但此刻当众被阿筝这般折辱,车潜仍旧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窝着一团火。
“乱我道心,将来必杀你证道。”
感受着自己起伏的情绪,车潜在心中这般漠然的想着,一双眼睛却温柔的盯着阿筝,继续往前走了第二步。
噗嗤!
龙渊剑又刺进去一寸,那钻心的疼痛,饶是车潜剑心坚定,都疼得脸色微白。
“我来问你,我当真是徐凝珑的替身?”
阿筝冷声问道。
车潜盯着她那张和凝珑有三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妍丽脸庞,颤声道:“不是。”
阿筝漠然一笑:“继续。”
噗嗤!
这次,车潜没有犹豫,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我和徐凝珑,你爱谁?”
阿筝继续发问。
“你。”
“继续。”
噗嗤!
车潜每往前走一步,便让浮空山上的修士们心都跟着颤抖一分。
龙渊剑的锋利,在场谁人不知?
阿筝这个狠毒的女人,她是真的彻底疯了!
众人看着那手持长剑,脸色漠然的红衣女子,气的一个个目眦欲裂,眼眶发红。
她这是当众折辱大师兄,把剑宗的尊严往死里踩啊!
而随着车潜一步一步向前走,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浮空山前散开。
因为疼痛,他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渍,眉头狠狠的皱起来。
“大师兄!”
“快停下来,再往前走,你会被刺穿心脏的。”
“求你了,快停下来啊。”
眼看着车潜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许多剑宗弟子彻底陷入恐慌。
“大师兄,大师兄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这样压抑的场面,最先受不住的是管胥初。
这位曾经高傲的三代执剑弟子,此刻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阿筝,你别让大师兄往前走了,我刚才都是胡说的,大师兄和徐凝珑师姐没有半分关系,你快让他停下!”
车潜对于剑宗弟子来说,有多重要,外人真的很难理解。
看着如谪仙一般的大师兄,如今被一个凡女逼到这等地步,管胥初彻底崩溃了。
哪怕……他这双眼睛是车潜刺瞎的。
车潜这等天骄,就应该站在云端,俯瞰众生,享受无数目光的追捧。
而不是被当众羞辱,为了一个女人卑微到这等地步!
不仅管胥初。
后面裴曦等戒律堂弟子,虽然憋屈有愤恨,但同样一个个涨红着脸跪倒在地。
他们想不明白,车潜爱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凝珑师姐吗?
为什么大师兄却甘愿被阿筝这个凡女折辱!
“胡说的?那你可害惨了你家大师兄呢。”
看到管胥初服软,阿筝勾了勾唇角。
她盯着车潜那张痛苦苍白的脸,饶有兴趣的欣赏了好一阵,这才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车潜,你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娶我?”
车潜以为自己终于消掉了她的怒火。
饶是他剑心坚定,此刻也难免在心里松了口气。
随后,车潜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来,温声道:“阿筝,我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娶你的。”
“是吗?”
阿筝闻言脸上的寒意终于化开。
她生的极美,此刻粲然一笑,竟美的难以言喻。
然而这美人笑过之后,脸色骤然转冷,在无数道惊呼声中,直接将龙渊剑从车潜身体里抽/出来,厉声道:“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噗!
龙渊剑拔/出来的那个瞬间,带起大片大片的血迹。
车潜疼的冷汗直流,听到阿筝这般绝情的话,努力维持的笑脸就这样僵持在脸上。
而高阶之上观看了整件事情走向的连青衫,此刻终于也忍耐不住了。
连宗主一拂长袖,斥责道:“阿筝,你真当我剑宗弟子可以任你折辱?小徒对你一片痴情,你为何要对他这般残忍!”
“对我一片痴情?可笑,你这废物徒弟,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护不住我就算了,还一肚子花花肠子,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任由我成为你们剑宗的笑柄。”
阿筝冷笑一声,然后在连青衫震惊的目光中,一巴掌朝着车潜狠狠抽了过去:“今日我就让你们剑宗的人睁大眼睛看看,这门婚事,是你车潜主动上赶着要跟我结的!以后看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还敢说我是替身!徐凝珑这三个字,谁敢再提一次,我便挖他一颗眼睛!”
啪!
那一耳光,在无数哗然声中,狠狠的抽在了车潜脸上。
而阿筝所说的话,更是让整个浮空山都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第8章 008 异象(大修) 这凡女,怎么会……
连青衫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作为剑宗当代掌门,站在整个修仙界金字塔顶端的大拿,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但今天,就在连青衫眼睁睁注视下。
他最骄傲的徒弟车潜,当众被一个凡女伤了一剑,还抽了一耳光。
车潜胸前殷红的血迹,和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刺的连青衫眼角一阵跳动。
他连青衫的徒弟,何曾受过这等折辱委屈?
一个不能修炼的凡女,在连青衫眼里,弱小到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甚至他轻轻一拂衣袖,就能将这胆大包天的凡女直接绞杀成虚无。
但就是这样一个蝼蚁,却对他没有半分畏惧。
甚至还敢主动挑衅!
“怎么,心疼徒弟?那你大可出面废掉这门亲事,刚好我也被你们剑宗恶心的够呛,早就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鬼地方。”
在抽了车潜一耳光之后。
阿筝嘲弄般看向高阶之上的连青衫,冷笑道:“但现在看来,是你这徒弟死乞白赖求我着成亲的。你堂堂剑宗宗主教出来一个废物徒弟,我作为他即将过门的倒霉妻子,也只能多费些心思替你教育一番。”
哗!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整个浮空山上的剑宗修士,都一片震惊哗然。
这个凡女,她竟然敢在宗主面前这般放肆!
再看看胸前淌血,模样狼狈的车潜,剑宗修士们再也压不住胸腔里的怒火。
“宗主,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不制止这门婚事吗?”
“大师兄为何要受她这般折辱!”
“马上将阿筝这妖女抓去戒律堂问罪!”
“问罪?应该直接杀了她!”
“对,杀了她!”
浮空山大殿前的高阶之上。
听着耳边剑宗修士们群情激愤的喊声,再看看那红衣少女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连青衫脸色一点点转冷,寒声斥责道:“放肆!”
随着他话音落下。
大殿之外一股无形的剑气笼罩着浮空山,甚至就连空气之中都满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一个合道期修士的怒火,在场无人能够承受。
阿筝冷脸和连青衫对视,纵然双方实力天差地别,但她却半分不愿低头。
还是那句话,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一死而已。
这处处是算计的修仙界,她一个凡女,不狠一点,怎么走的下去?
只要我不死,将来死的一定就是你们这帮垃圾!
正当连青衫心中杀意难消之时。
车潜捂住胸前的伤口,在诸多震惊的目光中,艰难的在大殿之前一点点跪下。
他苍白着一张脸,歉声道:“徒弟一心想娶阿筝为妻,请师尊成全。先前阿筝被我伤了心,如今正在气头之上,请您切勿责怪于她。”
当众被阿筝掌掴,车潜本该愤怒的。
但他连龙渊剑都敢朝着自己身体里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现在阿筝做的越过分,反而让车潜那颗心脏越来越硬。
今日因,来日果。
今日你对我这般下狠手,来日我杀你证道之时,也必定不会手软。
但车潜心中怎么想,在场的剑宗弟子可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现在的大师兄脸颊红肿,胸前尽是殷红的血迹,可谓狼狈到了极点。
半点没有平日里,剑宗首徒高高在上的谪仙风姿。
更让管胥初等弟子崩溃的是。
纵然被阿筝折辱致此,大师兄仍旧执迷不悟,还想要娶这妖女为妻。
这是主动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阿筝踩啊!
“大师兄!”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糟践你自己啊!”
“这妖女哪里是爱你,她根本就是在折磨你,你醒醒吧!”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师兄吗?”
浮空山上,一群剑宗弟子看着跪下的车潜,气的脸色扭曲,既心痛又失望。
至于刚开始还等着阿筝道歉的管胥初等人,此刻更是红着眼睛跪在殿外,死死咬住牙关。
但车潜却对这些同门的愤怒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看他这姿态,显然是要铁了心想要娶阿筝做道侣。
“痴儿,你这又是何必。”
高阶之上,传来连青衫的叹息。
阿筝看着这一幕,嘲弄般冷笑出声。
这对师徒,可真够虚伪恶心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演戏。
连青衫当众被她逼得下不来台,既不能真杀了她,也不能叫停这桩婚事。
只能让车潜出面,扮演这么一副恶心巴拉的深情姿态,让婚事如期举行。
既然你们这么会演,我也陪你们演一场。
目光不经意间撇过车潜右手上佩戴的纳戒,阿筝勾了勾唇角。
她一个凡女,想要靠自己逃离剑宗,显然没有半分可能。
但车潜的空间纳戒里,藏着能帮她破局逃离此处的大机缘。
而这个机缘,甚至连车潜本人,目前都还不清楚它的作用。
“是啊,何必呢。”
顺势接过连青衫的话茬。
阿筝掀了掀眼皮,无视全场剑宗弟子狰狞的目光,看向跪着的车潜勾唇笑道:“车潜,何必为了我这妖女,违背整个师门的意愿。不如今日把话说开了,你我一拍两散,这桩婚事就此作废,可好?”
什么?
这个阿筝,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将婚事作废!
听到这话,剑宗修士们甚至忘记了愤怒,愕然的同时,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管谁提出婚事作废,只要最后大师兄没和这凡女结婚,那就是好事儿!
更令在场无数人侧目的是。
阿筝说完这番话以后,还真就一拂长袖,转身洒然离开。
看那姿态,竟半点不拖泥带水。
“阿筝!”
见阿筝竟然真的转身要走,车潜脸色微变。
他在无数道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踉跄着起身,急切哀求道:“阿筝,大婚之事岂能儿戏,我保证,成亲之后一定只对你好。”
昔日高傲的剑宗首徒,此刻面对一个凡女,竟卑微至此。
然而。
车潜这番诚挚的许诺,却也只换回来红衣少女一声冷笑。
她转身离开的步伐,半点未见停顿。
见状,车潜目光冷了下来。
他之所以容忍这个凡女在剑宗如此放肆,为的就是跟她成亲,结下无情道契。
但阿筝若是执意拒绝成亲。
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好在无情道契无比霸道,今日只要和阿筝结了契约,以后这凡女就会任他摆布,彻底对他死心塌地。
“站住。”
眼看着阿筝是真的要离开。
高阶之上的连青衫一拂长袖,冷声道:“你当我剑宗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小徒对你一片痴情,可你先是对他百般折辱,如今又说悔婚便悔婚,哪里有这般道理?作为师尊,我连某人心疼徒弟,可不能任由你离开。”
随着连青衫话音落下。
阿筝身前似乎被聚拢起一堵无形的气墙,堵住了她的去路。
对此,阿筝并无半分意外。
“堂堂剑宗,竟做出这般无耻之事,强娶女子为妻!”
她转过身来,先是冷冷的看向连青衫,随即环视全场,嘲弄道:“你们这帮眼瞎的废物东西可看到了,这桩婚事,究竟是谁眼巴巴凑上来要跟我结的!”
大师兄与阿筝的这桩婚事……难不成,并非阿筝意愿?
反而是车潜强行逼迫的!
众人回想起先前对阿筝的各种嘲讽。
再看看现在车潜的狼狈模样,以及宗主强行留人的姿态,一个个无言以对。
宗主和大师兄疯了吗?
费劲心思娶一个凡女,已经丢尽了剑宗的脸面,现在看来,人家这凡女还不乐意!
堂堂剑宗,强娶凡女,这是何等荒谬丢人的事情!
一时间,面对阿筝那锐利嘲讽的目光,剑宗弟子竟无颜和她对视。
整个浮空山外一片安静。
本来刚才对阿筝箭弩拔张的气氛,霎时变得诡异尴尬起来。
就连车潜和连青衫,在听到阿筝这番话以后,都备感棘手的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