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拿过礼服,去房间里穿上出来。
这件礼服就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渔歌身体每一处曲线都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优质的面料从胸口沿着身体弧度淌至纤细的腰身,再包裹着圆润的双臀坠下,露出渔歌白皙修长的双腿,身后却是长长曳至地面的拖尾。
随着渔歌每一步走动,红色的礼裙泛出熠熠星光,拖尾也随之摇曳,像极了神话里鳞光闪闪的鲛人尾。
渔歌穿着这件红裙缓缓从楼上走下的时候,张兰英惊讶得捂住了嘴。
还没等渔歌下楼,她先一步朝渔歌走过去,拉着渔歌的手忍不住夸道,“渔歌,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太美了。”
“来。”
张兰英又拉着她走到楼梯转角处,指着墙上的那副画跟她说,“你看,你多像我年轻的时候。”
画里的张兰英也穿着一条红裙,款式和这条裙子有些相似,大概张兰英会花重金买下这条裙子,正是因为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而她之所以会舍得把这条裙子给她,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她罢了。
渔歌看着墙上的画,表情有些讽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沈宛辛那像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不过,不用看渔歌也清楚,抢了沈宛辛的风光,沈宛辛绝对不可能放过她,但她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彼时。
仅仅一河之隔的红枫别墅区的一栋别墅内,也有人在议论这场慈善晚会。
“张兰英跟她家那位这是把能叫的都叫上了啊,听说好多人都要带自家未婚的儿子女儿去,你家老大不都27了还没谈过恋爱吗,这是个好机会啊,刚好他现在也被调回陵川了。”
一位保养得极好的太太和朋友打着视频电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苏秋韵拍了下大腿,“那我不跟你说了,我找陆晏去。”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晏,陆晏!”
“干嘛?”
楼上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
“你下来,妈有事给你说。”
两分钟后,穿着宽松丝质睡衣的男人从楼下走下来,一脸困倦地懒懒坐到沙发上,“什么事啊吗,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说你哪儿像个当过特种兵的?”
陆晏叹了口气,“妈,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别总骂我行吗。”
“行。”
苏秋韵也坐下来,“下周末我老同学开了个慈善晚会,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
“不去是吧,好。”
苏秋韵拍了拍手站起身,“你不是一直不想让局里知道你爸是陆学义吗,我明天就去你们局里宣传宣传。”
陆晏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使出这招,还有些睁不开的双眼里透着三分无奈,最后他表示屈服地举起双手,“得嘞,我去还不行吗。”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渔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刚上课的时候震动了两下,她手机可是八百年都不会有个动静。
解开锁屏,消息栏上是显示有两条微信,是许遇洲发过来的:
渔歌,裴涵被人报复打进医院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来学校了。
我把位置换到她们前面了,她们说话我都能听到,她们如果要找你麻烦我就告诉你。
上次她被裴涵他们泼水,许遇洲去小卖部了没看到,但听说后就来找了她,说以后会帮她注意裴涵那群人的动作。
没想到为了给她打探消息,他还把位置给换了。
渔歌淡淡笑了笑。
虽然许遇洲没有像周溯那样说过她们是朋友之类的话,但他们好像一直都是朋友。
因为裴涵进了医院,跟裴涵一起的那群人也安分了,渔歌度过了非常平静的一周。
不过,倒也不是那么平静,这周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校长和教导主任被革职查办了,这俩还真的有受贿。
这大概也是跟裴涵一起的那群人安分的原因之一。
新校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肃清校纪,重新梳理制定了校规,违者严格按照校规处置,最重要的是一视同仁。
星期三渔歌踩点来学校的时候,就看见周溯被保安拦在校外,让取耳钉穿校服才让进,一同被拦下来的还有周恪,周恪他继母可是学校最大的校董。
周溯也没说什么,取了耳钉,然后扒下旁边穆念航的校服披着就进去了,剩穆念航一人在风中凌乱。
周恪像是不服,给她继母打电话,结果挂了电话后也是扒了旁边人的衣服。
两个倒霉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颇有些惺惺相惜。
很快就到了慈善晚会的这一天。
能这么顺利参与慈善晚会是渔歌没有想到的,沈宛辛竟然没什么动作,这一点儿都不像裴涵的风格。
亏她还买了个监控器放房间里,以免沈宛辛进来把她礼服给弄坏,这绝对是沈宛辛能做出来的事。
沈立国和张兰英也算是社会知名人士,来参加晚会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娱乐圈的当红明星。
衣着光鲜亮丽的名流们在璀璨的灯光下谈笑风声。
一身高定礼服的渔歌走在众星云集的人群中,美貌与气质却丝毫不输那些在无限风光的明星,甚至比她们更加引人注目,毕竟绝大多数明星在镜头前美得像仙女,但在现实里看着却骨瘦如柴,像渔歌这样身材凹凸有致的少之又少。
说是慈善晚会,但真正是为了慈善而来的人极少,不少明星跟混名媛圈的捞女们就是在这种晚会上结识富豪的,富豪和富二代们也理所当然的将这里当场了猎艳场。
渔歌仅仅是从门口走到阳台,就有十来个人跟她搭讪。
渔歌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们说话,她只想透透气。
她来这里除了想弥补一下上辈子的缺失,就只是为了气气沈宛辛,钓凯子什么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今晚夜色很美,风也微凉。
渔歌转过身看向阳台外,所以没有看到人群中一道目光正紧锁在她身上。
两分钟后,那人迈开修长双腿朝这边走来,笔直的西装裤因为男人轮廓的步伐竟被穿出了一种军装的感觉。
他走到渔歌身后,伸手轻拍了拍她肩膀。
渔歌半转过身,在看到眼前那张脸后,她愣住,几秒后她才回过神。
接着,她微笑着轻启红唇,“又见面了,警官。”
陆晏垂眸看着她,眼底有笑意浮动。
果然是她。
今日她穿着一身红色礼裙,卷成波浪纹的长发放了下来,让她看起来与那日在望江大桥上的少女毫无相似之处,但她这一笑,脸颊上跳出的梨涡仍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个把他戏耍了的小女孩。
渔歌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转过身来正对他,结果不小心脚下一崴,穿着高跟鞋的她顿时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一旁就后仰着摔了下去。
渔歌慌忙中想要去抓住阳台栏杆时,却只觉腰上被什么一托,黑色的高大阴影笼下来,她惊愕抬头,视线里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正堪堪停在她鼻尖之上。
这样近的距离,连彼此瞳孔的收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渔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也仿佛有瞬间停止跳动,漏了一拍。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手腕上传来冰凉触感。
揽着她腰的男人垂下脖颈,低沉中带着些玩味的嗓音音传入耳膜,“抓住你了。”
渔歌一愣。
刚刚心头还有些乱撞的小鹿顿时掉下来摔死了。
渔歌瞪圆一双眼看向彼时勾着唇抬起头的陆晏,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不是吧警官,我当时打的那几个人都是校园暴力别人的太妹啊,我可是做好事。”
陆晏一把将他拉起来。
渔歌踉跄着后退两步跟这个不解人情的木头保持距离。
“那你为什么要跑?”
陆晏问她。
渔歌:“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去警察局。”
陆晏:“我不是也说了,我们不去警察局。”
渔歌微瞪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陆宴笑了一下,一双跟鹰隼般的眸子带着丝耐人寻味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为什么要加入青峰?”
渔歌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加入了青峰?”
陆宴唇角微扬,“这不是很好猜吗?”
虽他是这么说,但其实他是花了功夫去调查的。
就在遇到她的一周后,他再次去了望江小学,但不是去接他的妹妹,而是去找那几个被渔歌打的人。
作为一名特警,这样的小打小闹他本应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会想起那个笑容,那个天真又透着狡猾的笑。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工作的时候,他脑海里总是会不合时宜的浮现出那张笑脸以及她逆着光回头的场景。
像被人下了蛊了一样,搞得他快疯了。
所以他一直想再见她一面,可惜被她打的人说并不认识她。
她找到那几个太妹常常欺负的小姑娘,小姑娘也说不认识他描述的那个人,但小姑娘说可能是青峰的人,因为她有在青峰论坛上寻求过帮助。
得到这个答案,他本以为他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她。
但他终于还是见到了。
他看着眼前那张只见过一次,却深深印在自己记忆里的脸。
这一次。
他不会再让她跑掉。
“我喜欢做好事不行吗?”
女生清清冷冷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双眼重新聚焦。
不知道是因为她太白,还是灯光过于炫目。
此时眼前的她,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光,是梦境里才会出现光。
他开始有些怀疑,眼前的人与景是否真实。
这份怀疑令他不自主的抬起手,缓缓靠近那张脸。
然而此时在渔歌眼里,他那有些迷离的眼神,加上这让人很“迷”的动作,让渔歌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脑子里有什么毛病。
好在,就在她想要侧身躲开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后收了回去。
看他表情终于恢复正常,渔歌被他拷住的右手,“现在能松开我了吗?警官。”
“警官”两个字,渔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陆宴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变态,竟特别喜欢她用这个语气叫他警官。
他笑起来弯腰凑近她,“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给你打开。”
渔歌表情一怔。
半晌,她扶着身后的栏杆微微挪了一步。
他靠那么近干嘛……
虽然他对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好看。
不是江致的那种斯文败类的好看,不是许遇舟清清爽爽的好看,也不是周溯野痞的好看,更不是沈沐白那种近乎天神又近乎妖异的美,而是一种说不清……有些矛盾的好看。
他五官凌厉深邃,却生了一双透亮的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眼底过分明亮的光。
所以哪怕初遇时,她并没有看清他的证件却也毫不怀疑他是个警察,一看他就是个正义凛然的人。
可是,不管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眉眼透出的神态,又总是带着一丝戏谑与困倦的慵懒,让人难以形容。
很矛盾,很矛盾。
她似乎总是会被人身上的那种矛盾感所吸引。
感觉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渔歌迅速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被眼前的皮囊迷惑,她可不喜欢这种还不认识就开始捉弄别人的人。
她冷下眼,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渔歌。”
“渔歌……”
陆宴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再次荡开。
“我记住了。”
他直起身,目光却始终落在渔歌身上,一刻不曾离开。
渔歌看向别处,暗暗嘟囔了声,“谁想让你记住。”
陆宴似乎是听到了,正要说什么,他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后,他神情立马变得非常严肃,脊背也瞬间挺直,整个人笔直得像在进行阅兵仪式的军人。
“收到。”
电话结束得很快。
挂掉电话,陆宴转过身来。
“警局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不再戏弄渔歌,低头给她解开手铐。
“咔嗒——”
是手铐解开的声音。
陆宴将手铐收回裤兜,抬眸看向渔歌。
定定看了渔歌两秒后,他语气笃定的开口,“我们会再见的。”
渔歌撇了下嘴,“最好再也不见,我可不想再被你拷一次。”
陆宴轻笑一声。
他抬起手,像对待一个小女孩一般,张开五指揉了揉渔歌的脑袋。
“走了。”
渔歌有些不爽,谁准他摸她头了!
但陆宴摸完她就迈开长腿走了,不一会儿就穿过了整个大厅。
渔歌深吸了口气,将视线从他的背影中收回来,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另一道目光。
那道目光像是注视她了很久,即使现在四目相对,对方也完全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如果是别人,渔歌只当他是看上了自己这张脸,但那个人是沈沐白。
他坐在大厅中央的钢琴前,静默地看着她。
聚光灯下的他像是一座用石膏精心雕琢的神像,而他的肤色给人的感觉甚至比石膏还要白出一个度,却又比石膏更浸润细腻。
渔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她左右环顾了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沈沐白已经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