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乐呵呵的笑了下,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乾隆见状便有些怨意地说道:“皇后心胸狭窄,行事不知变通,惹人厌憎,然而额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愿意保全她,反倒是对时时刻刻孝顺您,哄您开心之人视而不见。”
太后闻言便说道:“哀家哪里视而不见了?令鬼贵妃的孝心,哀家明白。且不说这么多年,她总是想尽办法的逗哀家开心,就说小九,她为了哀家晚年不孤单,都愿意将孩子放在寿康宫抚养,这些……哀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乾隆听了这些话却依然面沉如水,不声不响。
眼看儿子如此神情,即便贵为太后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只听其长叹一声后,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哀家也不好强行阻拦……令贵妃晋为皇贵妃的事情……在南巡结束后就让礼部着手置办吧。”
果然,此话一落,皇帝陛下的脸色顿时便好转起来,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乾隆便起身离开了。看着儿子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太后忍不住地对着身边的崔嬷嬷吐槽道:“看见没有,他那魂儿早就被人给勾走了。”
崔嬷嬷闻言一笑:“那也是当年太后您的慧眼识珠啊!”
当年的一个小宫女,如今却要变成大清的副后啦……你说谁能想到呢……太后苦笑的摇了摇头。
无论是太后还是魏佳,其实都很希望乾隆和那拉氏不要闹的那么难看,前者是为了国体,后者则是因为一丝来自后世之人对于继后下场的微妙同情,然而就像是天下间所有已经撕破脸的夫妻一样乾隆在皇后那呆了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不知道为何,双方竟发声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让守在门外的李玉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更骇的雁蓉死扒在门上,以求能够听见里面的动静,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很快地,一些争吵的内容就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皇后在哭着,而且不是那种柔弱的哭,而是带着愤恨的,好像要撕碎一切般的嚎叫。雁蓉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几乎咯噔一声,知道自家主子可能又“犯病”了。而更惨烈的是,随着愤恨的哭泣,那拉氏还开始不停的翻起了旧账。
从自己身为皇后却备受冷落,到皇帝对那拉家的见死不救,到两个孩子的死亡,不管事实如何,那拉氏一股脑的全都怪罪在了皇帝的身上。
乾隆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能忍受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攻击,如此放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男人森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皇后这个位置,朕看你是坐腻了!”
语毕,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等到雁蓉魂魄皆丧的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跌坐在地,一片心如死灰的那拉氏。
“皇后娘娘……”雁蓉搂着她痛哭失声道:“您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第85章 ·
乾隆一进来, 脸拉的就能有八尺长。
魏佳疑惑的看了眼他身后的李玉,对方无声的做了个皇后的口型。
看来是吵架了!
果不其然,乾隆刚一落座便脸色铁青地重重一拍手边的漆桌, 恨声道:“那拉氏失智狂悖根本不配做大清的皇后,朕要废了她!”
如果是一般的贤良女子, 此时听到这些话后, 一定会温言相劝,最起码也会假惺惺的说两句皇上息怒,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皇后娘娘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之类之类的话,然而轮到魏佳这她却喜滋滋地表示:“那就废呗!正好,她要是废了,我不就可以上位了?”
乾隆闻言顿时嘴角一抽,他黑着脸, 狠狠瞪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然而此时的魏佳不但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一脸梦幻的表情:“我也是能母仪天下的人啦……嘿嘿嘿……”
“朕让你管个后宫都推三阻四,整日懒散的不成样子,就你这种表现,还想母仪天下?”乾隆被活生生的气笑了:“做梦呢吗?”
魏佳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心想:你话也别说的那么满, 小心将来打脸, 毕竟咱“孝仪纯”皇后的大名可是活生生的记录在史书中哩!不过有了魏佳这样一番的插诨打斗,本来怒气勃发的皇帝不知不觉的也就没有那么愤怒了而魏佳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对这乾隆和那拉氏吵架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的感兴趣。
“好了!别皱着眉头了。”女人伸出两只小爪子, 胆大包天的捂住了陛下的龙颜,然后搓面团似的使着劲儿的揉起来:“会长皱纹的!”
乾隆被她揉的受不了, 于是没好气的拍了她屁股一下。当然了,力道还是非常轻的, 毕竟人家现在肚里有货,需宝贝着呢!两人闹了一会儿,魏佳想起一件事便甜蜜蜜地问道:“三日后是臣妾的生辰,皇上想到今年要送臣妾什么礼物了吗?”
乾隆闻言哼了一声:“朕从来没有见过一年要过两次生辰的人。”最可气的是:其中一次还是她自己选日子定下的。
你懂什么,两个生辰一个是原主的,另一个才属于我魏佳的。
“皇上也从来没有见过一年管你要两次生辰礼物的女人。”魏佳理直气壮地说道:“喏,现在你不也是见到了!”
乾隆叹气:“好了,朕记得,不会忘的。”
肯定不会忘,因为这个女人会在生辰前的几日里想尽办法的提醒他,甚至连想要得到什么礼物都会进行疯狂的暗示。
真的是非常有心机!
三日后———————
嘎吱一声,雁蓉推开紧紧闭合的房门迈着沉重的步伐,满心忧虑的向里面走去。此时此刻那拉氏正坐在妆台前,她的神情有一种诡谲的平静,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已经持续了许久了。
“娘娘。”雁蓉低着头不敢看她。
“如何……”那拉氏声音干涩地问道:“皇上,还愿意见本宫吗?”
“陛下、陛下、今日与令贵妃单独去了月鸣岩,说是要明日才能返回行宫。”
那拉氏闻言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又过了许久,她突然满是自嘲的笑了:“我以为那日之后皇上会狠狠地降罪于我,不曾想原是自己现在连被降罪的资格都没有了。”原来真正的绝情不是争吵不是报复而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啊!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皇上,皇上他只是一时生您的气,等过段时间气消了,您再向他请罪,毕竟你们才是夫妻啊……”雁蓉说到这里时已经泣不成声,由此可见,她心里也是明白在皇帝的心中可能从来都没有把那拉氏当成过自己的妻子。
原先是富察氏,现在是魏佳氏,总之不会是她那拉氏。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再也难以忍受,雁蓉膝行过去死死的抱住主子的大腿,大哭道:“明明娘娘您才对对皇上最真心的那个啊!”
真心吗?
那拉氏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恍惚之色,其实一直以来在她的心底都有一种固执的信念。她认为这后宫中所有的女人对乾隆全都是虚情假意,全都是别有用心,她们只是冲着乾隆皇帝的身份而已,但自己却是爱着他这个人。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爱着这个男而已。
可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又何尝不是一种荒唐的自我感动,因为那个男人,从来都不需要她的爱。
“阿蓉,你下去吧!”那拉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嘎吱的开门声再次响起,短暂的光亮后,整个室内又变得无比昏暗起来,枯坐了许久的那拉氏慢慢抬起头看向了水银镜中自己的模样。憔悴,干枯,就像是已经失去水分的老白菜,丑陋的让人厌恶。以前连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但奇怪的是,此刻的那拉氏却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已经不会再感到任何的焦虑、难堪或是恐惧了,那拉氏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魏佳和乾隆在外面度过了一个十分难忘的生日,具体是怎么过的在这里先不做多赘述,反正对于过生日的当事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满意的而魏佳满意,乾隆就高兴,于是两个是尽兴而去尽兴而归都非常的开心。
“皇上——”不料想,二人刚刚回到行宫,就有一个脸色惨白的太监,跌跌撞撞的拦在了御驾之前,惊的一旁的李玉差点没吓死。
“大胆奴才,你不要命了,竟敢冲撞皇驾!”
那太监便跪在地上急急忙忙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出事了,太后让您回来后立刻过去见她。”
乾隆闻言眉头一皱,语气厌烦地问道:“皇后出了何事?”
那太监明显知道是什么事,但此时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轿捻上,见此情景的魏佳轻声一叹,心里隐约已有一种预感,于是她推了推乾隆,轻声道:“皇上还是快去看看吧,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乾隆便说:“那你先回去休息,朕过去看看”。
“好。”
几日前,这对大清朝的最高夫妻,狠狠的吵了一架,乾隆皇帝被激怒,心中已是起了废后之心,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来及的废她,那拉氏就先一步把自己给“废”了,其具体的表现就是:断发。这种断甚至都不是简单的割断一截头发,而是那种沿着头皮开始全都给剃了的“断”。
乾隆站在那里,脸孔因为愤怒已经扭曲成一个堪称狰狞的形状,他一语不发,目光却死死的钉在那拉氏的脸上,他的牙齿在咯咯作响,拳头在紧紧的握住,就像是一头被完全激怒的雄狮下一秒,就要将眼前之人尽数碎碎。
“皇后。”乾隆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他说:“你可想好了?”
那拉氏站在那里,背脊挺的直直的,然后安安静静的给乾隆行了个蹲礼,此时的她,倒有点像是娴妃时与世无争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很好。”乾隆点头,已然狂怒的他不愿意再见这女人一眼,一声来人啊后,很快得就下达了押送那拉氏返回京城的旨意,至于理由则是——皇后疯了!!!
那拉氏自行断发的事情,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杭州行宫,所有人都被惊呆了,颖妃不大相信,于是便拉着庆妃悄悄的去看,结果就真的亲眼看见那拉氏被和嘉公主的额附福隆安压上马车的场面,回来后就直接对着魏佳惊骇莫名地说道:“头发,是真的没有了!”
很显然,她也被吓的不清。
“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素来聪慧的陆绵微此时也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断发乃是大罪,会牵连家族,牵连十二阿哥,她难道真的疯了?”
对于满洲妇人来说,她唯一有机会名正言顺剪头发的机会是:公公死了/婆婆死了/老公死了,除此之外,哪怕是亲爹亲妈都不行。所以那拉氏的断发,不单单是断发,它还可以被理解成一种诅咒。
诅咒皇帝,诅咒太后。
乾隆此时怕是要被气疯了吧!
很显然,会觉得如此惊诧的不仅仅是她们几个,没一会儿的功夫听到消息的和敬公主、和嘉公主,小七、小九、以及几个随行的皇子福晋全都一窝蜂的跑来了魏佳这里。
大家都非常急切的想要知道那拉氏断发的原因,对此魏佳一律表示: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众人无法,叽叽喳喳了半晌后,也就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皇阿玛两任皇后,额娘病死,那拉氏断发,竟都没落个好下场。”和敬公主临走之时,十分唏嘘的长叹一声,结果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七公主,咣当一下来了句:“可能是因为南边风水不好,专克大清皇后?”
和敬:“………”这种时候就不要抖机灵了啊!!
总算,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里终于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
魏佳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心里什么都没想,就是单纯的发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
那拉氏头发一断, 刚烈表示这皇后老娘不干了,你们爱谁谁。
然而她是潇洒了,是一出自己这么多年心中的郁恨之气了, 但是乾隆皇帝就倒了血霉了。
那拉氏的断发直接把他推到了一个及其尴尬的位置上,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皇后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别说疯魔之类的借口, 人一路南巡过来都正常怎么偏偏在杭州行宫就突然疯魔了?
究竟是她自己“疯”的,还是有人把她给逼“疯”的。
于是,一个个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开始飞速流传开来, 不出两日的功夫,便是在杭州的街头巷尾都能听到百姓们对此的议论之音。没办法,这种涉及皇家隐私的八卦最受老百姓喜欢了。于是自然而然地,关于皇后断发的各种猜测就开始五花八门的出现了,而其中有一种, 似乎是格外的有说服力。
是的,那就是乾隆召妓!
据说皇后那拉氏重视礼法,秉性刚烈,见乾隆在南巡途中公然狎妓游乐,心中十分愤慨, 她几次三番进行规劝, 然而皇帝非但不听反而还重斥皇后,甚至还狠狠的对其进行了掴掌, 皇后心灰意冷之下, 这才选择断发。
这传闻说的特别逼真,几乎已经到了有鼻子有眼的程度。
对此, 乾隆无疑是十分愤怒的。
你想啊,他来南巡, 是为了让自己圣天子的光芒照耀江南大地的,可那拉氏倒好,直接一个致命背刺,这让江南的这些官员士绅们如何看他,让天下的老百姓们如何看他——好色无度的绝代昏君?
皇帝的愤怒,必将会让更多的人付出代价。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拉氏自己,她人还在回京的途中呢,然而乾隆收回皇后宝印、宝册、以及封皇贵妃、娴妃时收到了宝印、宝册的圣旨就已经下达了,并且其以后所有的个人待遇直接降为最低级,并囚于宫殿之中,无旨不能见天日。
其次,那拉氏身边所有随行的宫女、太监,全部受刑,重的直接被打死,轻的也是落下个被发配出去的下场,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鱼池之殃。
最后,皇帝还给十二阿哥以及那拉氏族的族长分别去了一封信,其言辞之犀利,气势之熊熊,笔触之愤怒,简直是跃然纸上。据说十二阿哥接到信后,便直接哭的晕厥了过去,直说:是他自己害了皇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