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打开着话匣子就没完,江曼玉赶紧吼道:“知道了,别墨迹了,滚一边去。”
妇人赶忙爬了起来,谄媚的不停点着头,“那个您看?”
江曼玉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给银子。”
妇人收了银子这才满意的倒退着出了院子,她就知道这大户人家的都人傻钱多。
“尸体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和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知道自己的太多事,所以必须确定她的嘴是永远闭上了。
两个小厮掀开墙角盖着的白布,两句已经烧的焦黑的尸体露了出来,就像是枯木一般。
小丫鬟啊的一声转过了头,这一眼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江曼玉也皱了皱眉,虽然恶心但是也还要仔细看过。
身型略大些的应当就是和田的尸体,她娘瘦小自己也是见过的,和田的右手腕带着的是自己赏的一个玉镯,现在已经烤的黑了,但是依稀还能看得出正是自己给的那只。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和田左脚长有六指,除了她娘就只有她知道,是最能辨认她的身份的。
她忍着恶心往前凑了凑,的确是六指无疑,这尸体可以确定是和田无疑了,至于另一具是不是她娘,已经不重要了。
“葬了吧。”江曼玉吩咐道。
毕竟伺候自己一场,还不至于让她曝尸荒野,但是她最好在阴曹地府也管好自己的那张嘴。
江曼玉快步上了马车,丫鬟紧跟其后,“叫车夫快些。”
车夫应了一声,斜眼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挥手一鞭,马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你是活够了不成!”
江曼玉被疾行的马车带的撞上了车壁,怒气冲冲的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大骂。
“小姐抱歉,您说了要快些,奴才也是按规矩办事。”车夫冷冷道。
“等回家的,我叫爹爹罚你!”
江曼玉气呼呼的坐了回去,嘟囔着今日实在是不顺,还有那两具尸体,也真是晦气,想着想着就觉得头昏沉不已,靠着窗口就闭上了眼。
*
一书房内。
下人慌张来报,“老爷!不好了!”
被叫老爷的男子蓄着长胡子,但是年纪并不高的样子,大概四十多岁,是江家的当家,江淮山。
此刻他正慢条斯理的书写着什么,不慌不忙道:“急什么,我平时是怎么同你们说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老爷,小姐被人抓走了!”
江淮山的嘴还张着,却没了声音,一滴墨水滴落在就差一点就完成的纸上。
“毁了···”
“赶紧派人去找,切记不能声张,还有将小姐院子的人都带来,小姐这么晚出去是干什么去,去见谁,还有最近发生了什么,都给我说清楚!”
江淮山将纸慢慢攒成团,然后扔在了地上,再提醒道:“夫人和少爷那里都不要惊动。”
下人擦了擦额头的汗,赶忙跑了出去,嘴中还一直念叨着,变天了变天了,造孽哦!
几个丫鬟跪了一排,她们已经感觉到出了什么事了,小姐急匆匆的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有老爷,老爷现在的脸,好像能杀人了···
“将小姐最近的情况都说清楚,一丝一毫都不能落下。”
江淮山的脸阴沉的可怕,自己对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若是曼玉发生一点事,他要叫所有人陪葬!
江曼玉平时说话就是毫不遮掩的,因为她断定丫鬟们不敢多嘴,实际上丫鬟们确实是不敢多嘴的,毕竟人活在世,命是最重要的,可是此时要是不说,也要没命了,于是几个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说了与老爷听。
江淮山手中的茶杯都快要捏碎,怒道:“为什么不向我禀报!”
几个丫鬟纷纷趴在地上,开始啜泣不止,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颤抖的回道:“回老爷,小姐说了,若是我们说出去一星半点,就要···我们的命···”
“那你们就不怕我要你们的命!”江淮山将手中的茶杯丢了出去,正好砸中了一个丫鬟。
丫鬟头上开始涌出鲜血,接着就昏了过去,然后被下人拖了出去。
几个丫鬟更加害怕,抖个不停,纷纷求饶,“求老爷饶我们一命吧!”
“你们几个下去吧,叫管家进来。”江淮山捏着眉头,无奈说道。
“多谢老爷不杀之恩!多谢老爷!”几个丫头磕完了头就跑了出去,接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跟着就走了进来。
“把小姐院子里的都做掉吧,干净些,别惊动了旁的院子。”
管家点点头,这些事他是知道怎么处理的。
“曼玉这丫头还是被我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那家济世药铺我也警告多不要动他们!她以为她想得到我这个做爹的就想不到!根本动不了!我江家在这姑苏盘亘世世代代,不是强龙也是地头蛇!我都说动不了,曼玉一个小姑娘如何能不栽跟头!
要是对着人家药铺去也就罢了!奔着人家孕妻!直打七寸,这下我看也难保她!”
江淮山即愤恨又无奈,踢到这样的硬石头,只能咬牙忍着,可那是最宝贵的女儿··叫他如何抉择呢。
管家掏出一封信,恭敬道:“这是他们刚交过来的信,请老爷过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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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线索 ·
江淮山看着手中的信, 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
“他要我们用尹大师所有的消息来换曼玉。”
管家为难的抿起嘴,作为老爷的左膀右臂,他无疑是老爷最亲近的下属,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他知道更多的秘密。
“这···怕是不妥。”
江淮山将信扔到了香炉里,看着它烧成灰烬后, 才开口道:“尹大师的行踪和消息是最机密的, 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也是查不出,才威胁到我们这里, 要不是曼玉用了那药,恐怕他也不会察觉。”
管家思索了一阵,道:“江家是医药世家,尹大师也是医者,我们有过交集也是正常, 但是区区一面之缘,说不熟也不为过吧。”
江淮山坐了回去,看着管家的眼睛摇了摇头,“尹大师这颗树,所招之风是空绝后的, 他的那些秘方绝学是多少双眼睛觊觎的, 你以为他能是临时起意想要找寻尹大师吗,他定是早有预谋, 只是曼玉主动撞了上去。
他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恐怕他的手里,已经有许多线索···我怕是想瞒也瞒不住。”
管家各自权衡了一遍, 将气叹回了心里,“小姐还在他手上···”
所以别说是一个尹大师, 就算是再过分的要求,答案都是一致的。
“务必要曼玉好好的回来,万不可伤到她一根汗毛,速度要快,天亮要办好。”江淮山凝重的吩咐道。
“那尹大师···”
江淮山用毛笔蘸了蘸墨水,没有丝毫的停顿,开始书写,“定是知无不尽。”
“我也算对得起他了,当时多少人要将他除之而后快,是我庇佑了他,如今也该他报恩了,况且,就算他遭遇了不测,也是他的命数。”
江淮山此番话虽说有些无情,但是管家也忍不住在心里认同。
尹大师应该算的上是···死有余辜吧,当然是对外人而言。
*
谢韫看着手上的信,嘴角渐渐翘起。
青禾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但是谢大哥都还没看完他急也只能等着。
他向来尊卑有别!
不过···不能看还不能问吗,于是紧忙问道:“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谢韫将信递给他,“还是要多亏这江曼玉了,不然还得不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尹大师是将淮山的堂兄。”
“可是尹大师姓尹啊。”青禾赶忙接过。
“原来如此,是私生子!随母姓,所以我们这么些年来查他的家世都没有线索,原来是跟着母亲一直生活在深山里,直到成年才被找到,真能躲的,不过也是,已经知道尹母有了身孕,定是不能叫江家的子孙沦落在外的,就算是死也要找到尸首的。”
青禾像看画本子一样啧啧称奇,“不愧是尹大师,人不正常,家世也狗血。”
谢韫手指有节奏的扣着桌面,“你只当这是八卦,却并未看到有用的地方。”
青禾切了一声,然后将信都快贴到了脸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娘养汉?”
谢韫的手指一顿。
“尹大师是私生子?”
谢韫嘴角一抽。
青禾挠挠头,指着信的一角激动道:“这个劲爆!尹大师可能是个断袖!”
谢韫扶额,他就不能指着青禾的脑子能看出什么,无奈道:“看了这封信,你觉得尹大师是个怎样的人。”
青禾放了信,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实有些可怜了,因为实在是太惨···太惨了···。
母亲是个丫鬟 ,被强迫后怀了孕,就算是纳妾,先有了庶长子也是大忌,只能去母留子,所以尹大师的母亲才会逃走,不逃吧命就没有,逃了和恋人一起隐居也不算什么事,毕竟她那个恋人不也接受了她怀着别的男人的骨肉了吗。
但是这男的被发现弄死了,在深山里怀有身孕的可怜女子到底是没有等到心上人,惨。
这整天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加上种种遭遇,不疯也魔怔了,更惨。
等到尹大师出生,他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能把这孩子拉扯大也不容易,偏偏尹大师又长了和他生父一样的脸,他娘天天和自己的仇人生活在一起,还要伺候他,不拿他出气拿谁出气,尹大师最惨,也无辜。
所以他以为逃离了他娘去到外面的世界,就觉得能停止被虐待也是天真了,结果被江家找到,比他娘还要可怕。
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少爷,江家的长辈总不能不收,但是不是自己养的就是熟不了,只是碍于面子而已。
所以可想而知尹大师会收到怎样的折磨,这其中就包括他的亲爹和全府上下,连小厮不顺了都能欺负他。
而且···尹大师的生父淫·乱,侍妾众多,都不是什么良人,见尹大师长相英俊,常几人联合将他囚禁玩弄,他爹知道后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还加入其中,这恶心的老男人!那可是他亲儿子!
所以尹大师真是惨到不能再惨,还说他后来常与男子作伴,对女人十分忌讳,连后来女子都是不医治的,我若是他,经历这么多恐怕也要对女人生厌了。
后来江家长房上下一夜全部暴毙,都是出自尹大师之手,从那以后就是世人知道的尹大师了,怪不得他虽是医者却只自称大师了,手上的人命比救的人可多多了,不过身世这么凄惨,形成这性格也难免。”
青禾说起来没完,一边八卦一边忍不住唏嘘。
谢韫听着青禾的唠叨轻轻的捏着眉角,“尹大师出深山时并不懂医,但是因为天资聪颖,在江府短短几年就自学成才,甚至比江家一众子女都要更优秀,但是后来的我们熟知的的尹大师,都被称为鬼医,不仅是因为他能化腐朽为神奇,而是他残忍狠戾的医治手段。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越难治的病,就要付出越多的代价,所以往往都是一命换一命。
但是江家却没有这些高明的医术,如果有他们有,也不会藏着掖着,这可是块大肥肉,江家虽是医药世家,却也是个商人,就说明尹大师所拿手的是自创。”
青禾搔了搔头,“这有什么不对。”
“尹大师听着像什么人。”
“乍一听就是什么江湖骗子,反正不是医者。”
谢韫又点他,“那听了他的传言呢,像什么人?”
“像个杀手似的,动不动就是心头血脑中液什么的,刽子手都比他仁善些。”
“那看了他的身世生平呢。”
青禾拍了拍头,抢答道:“一个变态杀手。”
谢韫一点点的引导着青禾,然后说,“所以最后就得出了这样一句话,那再往回想你说关于他的看法,他做的是不是就都说的通了,而且合情合理。
一个因为受过万种凌辱虐待从而愤世嫉俗的变态杀手,以残忍的医治手段而闻名。”
青禾像是被点通了,张着大嘴激动的就站了起来。
“真不愧是谢大哥!所以那尹大师救人可能就是故意要做这些什么心头血脑中液的事了吧!那是不是嫂子!”
青禾赶紧捂住了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坐了回去,失落道:“但是就算尹大师用的残忍,他也确实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啊···”
谢韫想来也是遗憾,自己苦读各路医术,也是没法参悟尹大师所悟出的,但是他好不容易有了这样重大的发现,他必须要相信,他的设想就是真的。
不用什么心头血,也会有其他的方法,或许是什么别的血呢?
“但是我的假设若是真的,就的确能打破他一命换一命的恶咒,他的偏执,或许有别的解法,这信中还有最后尹大师出现的地址,接着派人去查,我也会继续找那新的可能的。”
青禾点点头,肯定道:“大哥不比那尹大师差,只是没他那么血腥了,小弟相信大哥的。”
谢韫看着天上高升的月,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自己也相信,他仿佛已经抓住了那最重要的东西。
“江曼玉那里。大哥真的打算好好将她放了吗···她可是打算伤害大嫂呢,而且,那江淮山若是信中有假怎么办。”
青禾想到那女子还是觉得气愤,真想将人揍一顿解解气。
谢韫看着柴房的方向摇头,“江淮山作为次子,能从众多兄弟中挑起掌家权可见不是什么蠢包,他自然知道我们动不得,也更知道如若说谎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