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柠上来的时候本就朴素的衣裙现在更是添了不少的污秽和褶皱,头发也都散在身后凌乱不堪。
她狼狈的跪在地上,手上都是伤口和血迹,一抬头,脸上也都红肿着。
“外祖母···”北柠满眼含泪, 这一声仿佛有道不尽的委屈。
老夫人看见北柠这样火气噌的一下上来,怒道:“你居然敢对北柠下手!!!”
项横看着这个外甥女,若是不清楚的还真是会被她那副样子给迷惑到了,只可惜,他相信妻子的为人。
箫氏冷笑, “我可没叫人动她, 这丫头也真是个狠人,对自己也能下这样狠的手。”
“舅母···北柠不疼的···北柠只求舅母能消消气。”
北柠最擅长苦肉计了,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 柔弱才是最趁手的武器。
“你!好啊,当着我们的面还敢这样, 你没叫人动手,难不成是我叫人做的!”老夫人的怒气已经到了顶峰, 她今日必须和这箫氏争个鱼死网破!“
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不孝子还怎么护着。
箫氏丝毫不惧,抱着胳膊笑道:“那这儿媳就不知道了,北柠是被关到母亲的院子去的,后来接手的就是母亲的人了。”
北柠脸一僵,这伤确实是她自己动的手,为了装可怜她已经不惜得罪舅母了,因为她也看得出来舅母的心完全都在项玉那,她也根本插不进去,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抱住外祖母这条大腿了。
但是她被带下去的时候被塞上了嘴,眼睛也蒙住了,还被放到了一个筐里面,却不成想是被送到了外祖母的院子了,那不就说明···
老夫人脸一抽,“你胡言乱语!”
她身旁的妈妈眼睛一瞪,赶紧附在老夫人耳边说道:“老夫人,我们前脚过来的时候夫人确实是送来一大筐活禽,说是给老夫人补身子用的,就放到了柴房,婆子和丫鬟都在院子了···再没人进去过。”
老夫人眼神狠狠的剜向箫氏,“你敢算计我。”
“母亲,北柠现在的伤已经清楚了不是吗。“项横冷冷道。
北柠平复下慌乱的心,赶忙说道:“外祖母,舅母没有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老夫人看向北柠的眼神有些迁怒,这小丫头还想着摆自己一道,但是如今都架到这了,就不得不接着往下走了。
“将事情说清楚。”
北柠调整下呼吸,然后眼泪先是滴了两滴,才缓缓道:“我和妹妹当时正要上马车,我已经上了马车了,但是妹妹还在下面,突然路上冲过来一辆马车,妹妹想是吓坏了,就要拉我,我也想着去救妹妹上来,但是妹妹却自己摔到了地上。
然后那马车就停了,我赶紧去扶妹妹,结果妹妹恼羞成怒,非要那马车负责,我见那马车上带着皇宫的标志,所以想着拉妹妹快走。
但是妹妹不依不饶···非要上去理论,结果马车里坐着的是三皇子···妹妹就自己上了三皇子的马车。
我急坏了,结果不一会儿妹妹就被三皇子扔下了马车···后来妹妹将气都撒在了我身上,还把我踢下马车···然后我就慢慢走了回来。
回来后舅母想必是看到妹妹的伤势着急了,就问我原由,还要我承认些我没做过的事,还有冬春也被舅母···”
北柠说完了就开始哭,那模样像是受了滔天的委屈。
老夫人连拍三下桌子,“箫氏!你究竟要把项府给祸害成什么样子啊!”
老夫人说完就开始大哭,接着更是直接喊道:“还有那个野种!这样心思歹毒的丫头我们项府留不下这尊大佛,来人,给我扔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她!”
箫氏对婆母最后的一点怜悯都没有,看着丈夫不再说话,但是眼里的泪水和失望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项横又何尝不是这样想,他的母亲,到底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妇人,不见半点仁慈。
“母亲,仅凭她们二人之言恐怕不能证明谁是谁非,当时街上人也多,不如我派人,母亲也派人,然后一起去找当时街上看到的人,如果北柠说的是对的,那玉儿就依母亲所说,如果玉儿说的是对的,那北柠也不能在项府待了。如若这个结果都还不满意,那就只好报官了。”
老夫人手都在跟着抖,这分明就是在逼她啊。
“再加上一点,如果北柠说的是对的,我会和夫君和离,但如果北柠说的是错的,母亲就要发誓不再插手这府中事物。”箫氏面无表情道。
项横看向妻子,握住了她的手,眼里都是担忧。
箫氏看丈夫一眼,然后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没事的表情。
老夫人咬着牙点头,“好啊,好啊,我答应了,到时你若是耍赖,就别怪我心狠了。”
北柠直接跪坐在地上,有些吓傻了。
不该闹这么大的啊···当时街上多少双眼睛,不报官她也没多少胜算啊···
“外祖母···北柠说的句句属实,别为了我的事让外祖母和舅母闹成这样啊,北柠心有愧啊~”北柠收起恐惧,颤颤巍巍的说道。
可是没人理她,因为到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事了。
项横吩咐了一声自己的贴身侍卫,老夫人直接叫了身旁的妈妈,嘱咐她一定不能叫那侍卫威胁或者贿赂路人的机会,将人看好了,两人才一同走了出去。
屋里静的可怕,北柠的心也在煎熬着,不断地想着全身而退的法子,可是现在桥搭了一半,再没有回头路了。
她必须走下去,就算是以死相逼···
“北柠知道自己错了,北柠不该将事实都说出来,这样外祖母和舅母就不会闹成这样了···北柠觉得愧疚,自从父亲母亲离世后,我在哪里都是多余的,北柠还是去陪他们吧···”
北柠咬紧牙,起身就要向柱子撞去,可是还未起身就被两个婆子拽住了胳膊,嘴巴也用破布塞上了。
“得罪了,北柠小姐若是死在这,我们项府可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一婆子说道。
老夫人看着北柠被押着的狼狈样,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那婆子说的对,她不能死在项府,所以方式上,就不用计较太多了。
北柠折腾的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呜咽得哭,她说的确实没错,没人待见她,祖父祖母叔叔婶婶都当她是累赘。
就连这个自称对母亲多疼爱的外祖母对她也不过一般而已,嘴上说的多好,那为何母亲死时不把自己接过来,她明知道自己在那过得不好···但是她没有···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而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北柠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让这仇恨疯长。
“老爷(老夫人),人都带回来了。”
侍卫和那妈妈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女人是个胖妈妈,男人则是一个老头,两人都是当时街边摊贩,路上发生的事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胖妈妈先行了礼,笑着说道:“不就是吧之前街上发生的事说清楚吗,小的当时正好是在对面卖包子的,那会儿看的倒是清楚。
就是一个瞧着就仙气飘飘的姑娘,穿着蓝色的裙子,美的呦,然后那姑娘都上了马车了,就被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姑娘拉下去了,我看那蓝衣姑娘摔得够呛啊,还差点被马踢死了,然后那白衣姑娘见那蓝衣姑娘摔了嗖的一下就上了马车,在那里看热闹不说,还笑呢。
真是我看着都心疼了,那白衣姑娘还能笑的出来呦,后来那蓝衣姑娘要走,白衣姑娘还不让,直接拽着蓝衣姑娘就往那马车拽,那样子狠的呦,就想要把蓝衣姑娘弄死似的。
接着我们就不敢看了,您也谅解···那车是皇宫来的···不过后来蓝衣姑娘是在地上趴着的像是被扔下来了,也不知那姑娘怎么样了···我看见脸,好美的一个姑娘啊。”
老头见她说的火热,也争着说,虽然磕磕巴巴的,但是说的和那胖婆子也八九不离十,不过他当时摊铺离那马车很近,他虽不敢看但是却听得清楚。
“那白衣服的小姑娘一看那马车就巴结上去了,直接上了马车,我就听见马车里有一声滚出去,然后她就灰溜溜的,臊眉搭眼的下来了。”
老夫人越听脸越黑,看向一旁的妈妈,那妈妈摇头,示意他们没被威胁干扰。
“你们若有半句虚言,我可叫你们家破人亡。”老夫人厉声说道。
两人连忙跪了下去,忙道:“贱民所说句句属实!”
“那个白衣姑娘,可是你们身后的这个姑娘。”项横出声道。
那胖婆子走上前看看,点点头,“是是是,那狠毒的小模样我绝对忘不了,照那蓝衣姑娘丑不少呢。”
北柠不停的挣扎,恨不得将这婆子生吞活剥了,眼神都透着一股狠戾。
那婆子指着她的眼睛激动道:“对对对,当时她看着那蓝衣姑娘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老头也跟着附和,说的手舞足蹈。
老夫人捏着眉间,绝望道:“带下去吧。”
屋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渐渐黑化的北柠:你们都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项玉:懒得搭理你们。
箫氏项横:动我闺女就是不行!
小包子:等等我还在长着,长大了就能套娘亲了!
谢大渣:呜呜呜你们谁看见我夫人了,我没有夫人了。
第65章 .波澜 ·
老夫人又不是真的傻, 事情都摆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输了,输的彻底。
“把北柠送回她原本的家吧, 她待在项府屈尊了。”老夫人平静的说完然后就低下了头,不再看北柠一眼。
北柠没有落泪,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所有人都视她为蝼蚁草芥,她认了。
所以只任由人将她带走,还未出房门, 箫氏提醒道:“让那个丫鬟也跟着走吧。”
北柠扭过头震惊的看着箫氏,然后大力的挣扎嘶吼着。
冬春死了还好,自己亲手放弃了多年情谊的冬春,冬春怎能不生恨!还跟在自己身边,怎么还会对自己衷心!
贱人!
老夫人扭过头去, 直到北柠都没了身影才开始哭,嘴里还阵阵有词的絮叨着什么。
箫氏叹了气,无奈道:“母亲,您说您这么大年纪了,合该颐养天年了, 却总是抓着这些事给自己找不愉快, 我一个做儿媳的,很多事情都不敢做的太过, 生怕伤了母亲, 母亲扪心自问,除了这些年我和夫君因为孩子的事叫母亲有了心结, 旁的事情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夫君这些年一直夹在我们婆媳之中,母亲不疼他, 我这个做媳妇的却疼,我知道我生不了孩子,夫君就该休了我,但是我与夫君的情谊又怎能是孩子来衡量了。
家不就讲究一个和字吗,我和夫君并没有因为无子嗣而不和,如今有了玉儿,我和夫君都觉得这就圆满了,母亲能不能体谅一些。”
老夫人扭过头摸着眼泪,“你们当我是盐吃多了闲得慌吗,还不是为了项家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
项横看着母亲鬓间的白发,也叹了一气,“真正延续下去的应该是我们的品质和美德,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母亲又怎知玉儿不能为我们延续项家延续下去呢,就凭她是女儿?”
老夫人像是被说中了,有些端不住脸,她一直声称自己疼爱女儿,对男女都一视同仁,但是对北柠的态度不是明摆着的。
箫氏早就想这句话了,但是她若是说出来恐怕这事就过不去了。
婆母骨子里就是重男轻女,只不过不敢表现出来罢了,声称对女儿多么疼爱,还不是心都偏给了儿子,小姑子当时在婆家病入膏肓又没人管,若真疼女儿还管什么,早不把女儿接回来了,婆母不也只是掉了点眼泪什么都没说吗。
就算她能生孩子,若是生不出儿子,婆母也一样会给儿子塞妾室,一样会动了过继男孩的心思。
“好好好,都是母亲的错,母亲没用!母亲多管闲事了,往后母亲什么事都不掺合了,你们也不要来管母亲!”老夫人恼羞成怒,起身就走。
箫氏看了夫君一眼,项横淡淡道:“不用去追的,母亲还是要自己多想想。”
在院子里的老夫人回头见儿子没追上来,脸上也不好看,心里也有些悔意,但是嘴上还是不饶的。
“这些个不孝子!”
妈妈敛着眉眼不吭声,主子的这些家务事啊,少掺合,理不清呢。
*
项横看着妻子抱了抱她的肩膀,哄道:“要你受委屈了。”
箫氏之前气的不得了,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感觉了,回道:“不委屈的,只要夫君和我心在一处就不委屈,母亲也是年纪大了,一时转不过那个弯,兴许以后就好了。”
“还是夫人体贴,我项横得妻如此,便无所求了。”
箫氏敛着笑,“行了,快去看看玉儿吧。”
夫妻两人牵着手一边聊一边走,感情经此一事倒更好。
项横明辨是非,不会偏私,而且对妻子极为爱护,箫氏虽然脾气上来急些,但也是被夫君宠着的,时刻记挂着夫君,所以也会忍耐下来,毕竟是一家人,那是夫君亲母,伤了谁夫君都不好过,所以这事情总能过去。
而且现在老夫人也同意以后不再插手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只不过玉儿那里,今日的三皇子是个什么意思?”箫氏想起这个不禁愁道。
三皇子什么品行大家都知道,现在看是盯上玉儿了?
项横也一脸凝重,“三皇子的意图我们是揣测不到的,只不过以后玉儿还是少出去的好,就算要出去夫人也要跟着,三皇子那边也不能来我们府里闹,不过若是他再敢伤害玉儿,那我这个做父亲的总要站出来保护玉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