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又换了只手,捋着胡子思索道:“现在隐隐有恢复之势,若是喝上一段药,应当就能好了,但是不喝也快了。”
项玉收回了手,放了诊金谢道:“多谢大夫,就不用开药了。”
她知道这个已经够多了,其他的还是慢慢来吧。
项玉这一路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当初被救时就是生过孩子的···她生过一个孩子,那小包子,是不是就···
母亲和父亲应当也是知晓的,却没有告知她,恐怕会失去自己吧,她若知道自己有孩子,怕不能留在这,就是拼了命,也会去找她的孩子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怪母亲和父亲,反而还感激,感激她们能收留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至于她的孩子,或许阴差阳错的,已经找到了。
项玉回到包间时不见明月,却见座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身紫袍,正笑着看着她。
“小玉儿,许久不见了,本王可想你了。”莫展离勾唇一笑。
项玉微蹙眉,她现在已经够乱了,更不想同宸王纠缠,于是语气也冷淡,“项玉见过宸王,宸王用餐项玉就不打扰了。”
她正要走,就见莫展离快速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小玉儿,本王说想你,一回来就来看你,怎么你不高兴?”
项玉有些生气,往回扯自己的手,但是莫展离拽的极紧。
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小姑娘,纠缠了三年了都不给自己一个笑脸,他可是有点不高兴了。
“放开。”项玉怒道。
莫展离向她靠的更紧,“那本王若是不呢。”
“放开我娘亲!你这大坏蛋!”突然一声清脆的童声响起,接着一个快速的小影子就撞到了莫展离的腿上。
“谁家的讨厌的小鬼!”莫展离腿一痛,就踢了出去。
项玉一急,赶忙将小包子抱了起来。
安安像个小老虎一样凶狠狠地看着莫展离,“不许碰我娘亲!”
莫展离看着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小鬼一阵火大,“哦?你娘亲,那你爹呢。”
“爹爹在后面,我爹爹可会打架了,等我爹爹来把你打趴,你可别哭鼻子。”安安伸着手,她要保护好娘亲!
项玉摸摸她的头,哄道:“安安没事,他没有伤害娘亲。”
这毕竟是宸王,不能做的太过,安安一个小孩子口无遮拦,惹怒了他就不好了,毕竟宸王脑子也不大好,喜怒无常的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
“宸王息怒,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宸王可是真有些生气的,他倒是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置气,但是叫娘亲是怎么回事,他的姑娘,怎么就成这小鬼的娘亲了。
门一下打开,一身白衣白发的男人走了进来,屋里的气氛也一下紧张了起来。
“宸王殿下。”
莫展离眼睛一眯,看着那小鬼和这男人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不屑道:“谢小将军,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碰我娘亲我可放爹爹了!
莫展离:截我的姑娘,小心我剁了你们!
谢云泽:你敢!
项玉:···你们慢慢玩我走了
第73章 .坦白 ·
项玉抱着小包子身子往外侧了侧, 宸王和谢将军一幅剑拔弩张的气势,还是不要吓到孩子的好。
但是小包子显然没有项玉想的那样柔弱,只见她身子使劲的往宸王那边扭, 奶凶奶凶的喊:“不许看我娘亲!不然安安要打你了!”
项玉一扶额,不愧是谢将军的女儿, 妥妥一个好战分子···
莫展离不至于和小娃娃一般见识, 他现在对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有深深的敌意,如果说之前就觉得他眼熟,那现在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他们一定是见过的啊, 而且这也算得上是第二次抢自己的女人了吧。
但是一看那小鬼,好像也不是很成功的样子啊。
“小玉儿,本王来日再来看你。”莫展离现在看出了些端倪,所以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他追不到的, 谢云泽也别想。
项玉冷着张脸点点头,即使再不情愿也要有些回应,谁让人家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宸王。
莫展离一走,包间内就只剩下了项玉抱着小包子和谢云泽面面相觑,气氛正冷着明月提着糕点走了进来, 看着屋里的人愣在那一动不动。
怎么她就出去一会儿这屋里就这么热闹了, 安安她是认识的,那这个白发男子···应当就是安安的爹爹谢小将军了吧。
如今这场面, 可真是怎么看都不太对啊···
“娘亲, 我想去外面玩儿。”安安突然抬了头,冲着项玉撒娇。
项玉先是看了看谢将军, 见他没什么表示,才对着门口的明月吩咐了一声, “明月,你带着安安出去逛逛吧,记得别走太远。”
明月应了下来又看了眼小姐,小姐这是打算和谢将军独处一室了?怕是不妥吧。
但是项玉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她有话问他,自然也不介意这些了。
谢云泽此时内心也没有表面上那般淡定,昨日他问的那些,渺渺还没有回答他,如今单独留了下来,也定是有话要说。
“谢将军···”
谢云泽听着这一声谢将军神色有些黯然,也是,他怕是再也配不上那一声韫郎了。
“项姑娘有话请讲。”
项玉突然有些紧张,拿着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正要饮一口,就被谢云泽挡下了,他拿着茶壶又倒了一杯温热的推到了她的手心里。
茶杯的温热暖了她已经微凉的手指,她没有喝,而是低声问出了口,“谢将军和令夫人是如何相识的,在何处相识···”
谢云泽眼神微微一沉,他曾无数次后悔,若是当初自己能在一开始就坦白,他和渺渺会不会能够避开这种结局。
如今好像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好像也不愿意再隐瞒什么了,遂叙述道:“缘起始于我的一场算计。”
项玉眉毛微蹙,谢云泽顿了顿接着道来:“我和弟弟是双生子,众人都认为双生是不详之兆,我的祖父母也深信不疑,但是父亲母亲不愿,所以就逼得祖父母动手,想要除去我们兄弟之间的一个。
然后阴差阳错的,我因苦哭闹被抱离,弟弟他就被下了毒,那毒能直接要了弟弟的命,但是他挺过来的,却终日离不的人照顾,而且活不过而立之年。
父亲母亲没办法只能将我暗中送走,然后将弟弟留在身边照顾,我在外隐姓埋名这些年,心中最难放下的就是我的弟弟,或者说成了我的执念,如果那日我没有哭闹,或者中毒的那个人是我,弟弟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被关在那宅子里不见天日。”
项玉就那样静静听着,心底一疼,“原来真的还有人能伤害自己的子孙后辈,不过这事也不能怪将军吧···您弟弟的毒又不是您导致的。”
谢云泽嘴角带着苦涩,项玉也能明白一些,听说双生子不同普通兄弟姐妹,感应更深,他弟弟受的苦,他怕是更难受吧···遂有些心疼他,明明他们都是无辜的,却要受到这些对待。
“后来,我一直在苦学医术,想要治好弟弟,但是那毒是在太过阴狠,我失败了无数次,却也没放弃,直到找到了一个神医,他向我说,这毒虽已经绝世,解药也是配置不出来的,但是却还有一个法子。
就是差在一味药引,那就是我亲子的心头血。”
项玉心底莫名的恐慌,“这也太过狠毒了···”
“而心头血,也并不能只是我与寻常女子所生之子,必须是一个特殊的女子,传闻她的血可解百毒,只有和她生下的孩子,才得到那心头血的的药引。
起初我并不愿意,此方不光我的孩子无辜,对那女子亦是,但是弟弟病情渐尖重,我别无他法,所以开始寻找那女子。
那女子一家早已陨落,所以我并不抱希望,只是经常混迹于女子多的地方,终于一日,我在青楼给一女子看诊,找到了她。”
项玉有些忐忑,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
“我开始有意接近她,甚至用上了催情香,但是她十分单纯,渐渐对我情根深种。”
“那你呢···”项玉眼里有荧光闪过。
“我亦如此···。”谢云泽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嘴角带着笑。
“接着,弟弟病情再度恶化,我不能再等了,所以与她私定了终身,然后带她逃离了青楼,我需要她怀上我们的孩子。
我们有了自己的家,那段日子,也是过的最幸福的日子。
只是后来她怀孕了,我也如愿以偿,但是我却终日都深陷痛苦之中,她是我最深爱的妻子,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我们最期盼的孩子,我不甘,所以对那神医的话有所疑虑,就在一直暗中寻找他。
我不想伤害我的孩子,更不下想伤害她···我一直瞒着她,甚至想瞒着一辈子,将我的龌龊统统埋在黑暗之下,却忘了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知道了。
那时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因为受了刺激,早产了,她对我绝望,怕我伤害孩子,所以就连昏睡都不愿放开孩子的手。
我心痛,亦无任何办法,这是我应该受的,我活该。
我用了些手段,撬开了那神医的嘴,不用心头血,什么血都可以,我如释重负,取了脐带血制成了解药快马加鞭送到家中,弟弟痊愈了,我本该开心的,却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她刚出了月子就带着我们的孩子跑了,却遇上了洪水,她为了救孩子,选择了放手,等我再去找时,连尸体都没见了,是被村民私自焚烧的。
我想过去陪她,我自知犯下难以饶恕的罪过,十八层地狱也心甘去,只是能让我再见见她,但是孩子已经没了娘亲,我不能再让她变成一个孤儿,所以就一直到了现在。”
项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了,这故事好长,每一分一秒都好像在拉扯着她的心脏,疼的她喘不过气。
“她很爱你···”项玉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她只是原谅不了你爱她带着目的并不纯粹,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却唯独有一颗相信你爱的心,但是你却想伤害她···她的痛苦比你更甚。”
项玉说完这句话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这些好像就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她就脱口而出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谢云泽黯然神伤。
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可是,我又觉得好像这件事,说不出谁对谁错。”
项玉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不能投入进去,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也是最难的那个。
她痛苦,他的痛苦也没有少,毕竟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最爱的妻子和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换做谁都是难以抉择的事,务必会舍弃一方。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谢将军,如果那神医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会取你孩子的心头血吗··”
谢云泽看向她,当时都觉得他会,就连他自己都是那样认为的,但其实看着她们母女,他已经退缩了无数次,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要放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将化为泡沫,不愿意承认他真的要放弃云翼。
“不会。”他答的干脆。
他愿意承受更多的愧疚,愧疚云翼,也不会选择伤害她们母女,就算是用自己的命来换。
项玉也看向他,仿佛揪着的心就那样放下了,弥漫在眼前的烟雾也逐渐散开。
没有什么事能是十全十美的吧,她们彼此相爱,却为造化弄人,原本也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如今···
她呼吸突然一滞,似乎忘了这故事中的“她”是自己···
可是···
“她”不记得了···
就好像这真的就是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她只是那第三个人,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她能感受到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着许多的情感,但是这些情感却被装到了一个罐子里,她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能做的也只是唏嘘。
反而还不如对小包子的感情来的更清晰些,她心疼小包子,想保护她疼爱她,那种亲密似乎刻在了骨子里了,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行···
“谢将军,我想有朝一日,“她”能原谅你,但是现在,我是项玉···”
谢云泽嘴角带着苦笑,轻点了两下头,“叨扰项姑娘了,还请项姑娘救当今日听到的就是个话本子吧,安安那里,若是不方便,我以后不会让她再过来打扰项姑娘了。”
项玉刚才虽然算得上是礼貌的扯开关系了,但是可不包括小包子啊,于是赶忙道:“不麻烦的,安安若是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的。”
“好。”谢云泽突然又笑了。
他的渺渺,永远是那么的好心。
*
明月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小女娃,小心翼翼的打听道:“安安···你爹爹要给你找个新娘亲吗?”
她看谢小将军那意思是对她们小姐有意思哦。
安安拿着手里的糖人瞥了她一眼,怎么娘亲的丫鬟傻乎乎的,但还是乖乖回道:“安安有娘亲呀,为什么要找。”
明月尴尬的笑笑,“可是还没成亲呀?”
她们小姐还没嫁过去呢,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叫娘亲是不是不太好了,谢小将军就是这么追姑娘的,先叫女儿叫娘亲啊···
真是一言难尽。
安安咔哧一口咬下糖人的头,朝着明月露着小虎牙,“没成亲我是哪里来的!姐姐你真的有点笨哦,爹爹和娘亲成婚了才有的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