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绾闻言,点了点头,顺势又问道:“这样啊,不知他们平日聚在一起都做什么呢?“
“嫂嫂可是担心哥哥会找别的女人?”沈听禾虽然年纪小,但喜欢揣摩人的心思。
自打嫂嫂嫁进来,自家兄长变得多了几分人气,而且她瞧着两人的关系并不差,就拿昨日嫂嫂自然而然抱住兄长,而几乎对女人避之不及的兄长还抱了嫂嫂,这就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沈听禾直言不讳,阮绾闻言差点被口水呛住,她连忙摇头摆手道:“只是好奇罢了,我以前在话本里看过,话本里说男人和男人聚在一起,一般都喜欢去那等地方,如此看来,果真如此。”
阮绾抿嘴笑了笑,便趴在软枕上发呆,以前看话本时,还曾羡慕男人如此潇洒,如今她怎么觉得有些不舒坦呢?
“嫂嫂,你歇一会儿,我给你打扇。”沈听禾知道阮绾不想多说,便转移话题笑道。
阮绾“嗯”了一声,便侧过身去,看向窗子外的梧桐树,日光斑驳,落在窗棂上,点点碎碎,眼前浮现出男人俊美苍白的脸。
是不是昨夜她太明目张胆,所以沈彦恺怕她了?阮绾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骂着沈彦恺是大笨蛋。
此时正在顾府的沈二爷正和顾逸明在水榭中对弈,便觉得背后一凉,鼻子微微发痒,忍不住打了喷嚏,坐在对面的顾逸明慢悠悠笑道:“怎么,是有人思念你了?”
沈二爷闻言,指尖微顿,继而落下白子,将黑子吃了一颗,淡淡道:“你此处缺人气,阴寒。”
“哈?沈二爷如今嫌我这里没人气了,那你在家陪你的小娇妻啊,来我这里做什么?”顾逸明冷哼一声,瞪了沈二爷一眼,吃了对方一颗白子。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沈二爷沉声应道,指尖把玩着黑子,慢条斯理应道。
顾逸明看了一眼沈二爷,眼底露出几分深意,笑嘻嘻道:“以往我让你来,你哪次不是午后才来,今日我还未醒你就来了,这可不符合你的做风啊。”
沈二爷被说中心事,将棋子扔在一旁,别开目光道:“你让我来所为何事?”
顾逸明看着好友不自在的神色,留了一个心眼,正色道:“你和你小媳妇回门那日遇到的马车侧翻之事,是段家小公子策划的,至于目的为何,也许是为了结识静南王,你倒是好运,白白捡了人家的漏。”
沈二爷闻言,想起那日阮绾眼底的志在必得,她似乎早就意料到会有此事发生,那为何她会帮他,而不是段秉言?
“段秉言下手如此狠辣,不怕被静南王查出来么?”沈二爷敛了思绪,装作无意问道。
顾逸明摇了摇头,“并无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幕后策划者,而且那个车夫在我们的人赶到之前,已经咬了毒包,估计是段秉言杀人灭口。”
沈二爷闻言,并不言语,略略思索了一番,吃了对上一枚黑子,沉声道:“你输了。”
顾逸明低头一看,棋局已定,他忍不住埋怨道:“沈北衡,你这是趁人之危!”
“是你技不如人。”沈二爷言简意赅,将顾逸明气得直翻白眼,要是知道他一大早上就过来给自己添堵,他连门都不开。
不过,顾逸明转而一想,看着好友,故意道:“说到趁人之危,听说这位段公子和你家小媳妇是青梅竹马,你就不怕,你家小媳妇跟着他私奔?”
沈二爷闻言,眉间凝了一丝寒意,冷冷看了一眼顾逸明,沉声道:“她不会。”
“哦?有意思,你如此笃定?”顾逸明有些意外,毕竟沈彦恺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子,如今好不容易娶亲,还是一个比他年纪小了七岁的孩子,更甚,这个孩子心属他人。
沈二爷凤目微敛,看向棋盘,白子占上风,沉声道:“我不知,只她这般对我说。”
也许是她说过的事都一一应允,所以他下意识便信了。
也许,他愿意信她。
“你……你以前不是容易相信人的啊,难不成你开了荤,连七魂六魄都被家里小媳妇勾去了?”顾逸明忍着打趣好友的念头,沈彦恺以前几位谨慎,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姑娘就改了想法。
“并未。”沈二爷言罢起身,走到栏杆旁,负手看着湖中摇曳多姿的荷花,脑海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阮绾的笑颜。
顾逸明闻言一顿,连棋也顾不得下了,脸色骤变,急声道:“你的意思是,你那日成亲没和你的小娇妻……”
他还未说完,沈二爷便向他投去阴沉的目光,顾逸明止了声音,走到好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你都孤寡了二十几年,如今你娶妻,也该开开荤了,难道你那里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顾逸明之所以说,是因为沈二爷这些年清心寡欲,别说喜欢的女子了,便是连男女之事都未有过。
沈二爷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那些女子让他觉得反感,所以那处迟迟没什么反应,可昨日那个梦突如其来,让他头一次尝到那等食髓入骨之味。
“她还是孩子。”沈二爷冷若自持,眺看远处,湖面波光粼粼,脑中浮现昨夜那个梦里,小姑娘的含着无尽柔情的眸子,不由身子一僵。
这种话,如今说来,他自己都心虚,她的确是孩子,可他如今更想把她当做女子看待。
顾逸明闻言,忍俊不禁道:“你把她当做孩子,可她说不定把你当做丈夫看待,北衡,很多事情你要学会变通,既然你们已经成亲,你们不过相差七岁,又不是七十岁,何必拘泥于那些有的没的。”
“那种事,自然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我若是只想自己舒服,将她置于何地?”沈二爷面色淡然,凤目中多了几分温和,小姑娘舍身相救,他如何能辜负她?
顾逸明定定看着好有,意味深长问道:“你这般为她着想,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你多想了,我把她当孩子,同听禾一般对待,并无其他想法。”沈二爷想也不想便否认道,然而昨夜梦里无比真实的让他留恋肌肤相亲,让他心里犹疑了几分。
“你假如一直将她看做孩子,有没有想过这是对她的不负责,说不定她也会喜欢上你,为何不试试看?”顾逸明读不懂好友心里所想,无奈摇了摇头。
他混迹情场,从来不看别人如何,只徒自己开心,这也是他迟迟不成家的原因,何必徒添烦恼?
可沈彦恺和他不同,他这个好友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娶了妻子,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他不能看他孤独终老。
她会喜欢他么?沈二爷闻言一顿,她的确对他说过,若以后喜欢他,能不能留下来,可他没有给小姑娘答复。
“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谁会喜欢?”沈二爷自嘲,将手边的鱼食扔在湖中,看着水中锦鲤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顾逸明看着好友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冷哼:“哼,你也知道你年纪大脾气差?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小媳妇,你也不好好珍惜她?”
沈二爷动作一顿,淡淡道:“这段婚事,本就是错的。”
“我到不觉得,听说马球赛那日,有人骂你是病秧子,她把那人狠狠骂了一顿,还甩了人家一巴掌,还真是胆大包天,那人可是未来的皇子妃。
若是错的,她为何会如此大费周折护着你?更何况,还奋不顾身去马场救你?”
顾逸明瞪了一眼好友,眼底露出些许嫌弃之意,他倒觉得阮绾是个性情中人,不仅护夫,而且还是个勇敢的姑娘。
沈二爷手中一顿,他并不知阮绾为了他同别人争吵之事,她果然是不会吃亏的性子。
只是,她因为他这般行事,不怕惹火上身?
不待沈二爷多想,不远处有个小厮匆匆走来,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继而朝着他道:“二爷,沈府的小厮说,沈少夫人身子不适,让二爷赶紧回去一趟。”
沈二爷闻言,脸色微变,将鱼食扔在一旁,转身就要出水榭,此时顾逸明看着好友急匆匆的背影,忍不住道:“北衡,你等等,我给你拿个东西。”
言罢,他连忙转身从一旁抽屉中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沈彦恺,饶有深意道:“务必看透,对你有用。”
沈二爷淡淡扫了顾逸明一眼,接过东西便迈着大步离开了,瞧着风轻云淡,然而顾逸明看出来沈彦恺怕是开始对家里的小妻子上心了。
若是平日,他这个好友,哪里有闲心管他人如何?
顾逸明美滋滋饮了一口清茶,悠哉道:“万年铁树,终于也要开花喽。”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不,她还是个孩子。
chun梦本梦:???二爷会不会太马后炮?
(二爷,口是心非不好)
第34章
窗外梧桐锁荫, 茂密的枝叶随风晃动,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好似汹涌的潮水, 蝉鸣声被掩盖其中,微风徐徐, 将裹着草木香的清凉送入室内, 落得一地斑驳光影。
此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有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着室内层层的水绿色幔帐中, 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少女腕间戴着一枚翡翠镯子,摇摇欲坠,几乎要落下来。
帐中少女听得声音,嘤/咛一声, 像是猫儿午睡刚醒,慵懒无比,“青棠,什么时辰了?二爷可回来了?”
沈二爷看着那截细腕,想起昨夜那个梦, 不由脚步一滞, 捏紧手中木盒,深深往幔帐处看了一眼, 转身离开。
此时恰好青棠捧着解暑甜汤走来, 便看到沈二爷疾步离开的背影,她正疑惑, 便听得屋内传来自家姑娘的声音道:“青棠,你在吗?”
青棠闻言, 连忙走了进去,便看到一家姑娘懒懒趴在榻上,小手撩开幔帐,只露出一对清澈的眸子,不由笑道:“姑娘,您可醒了,奴婢给您准备了解暑甜汤,您等会儿喝一碗解解暑。”
阮绾只觉得全身乏软,有气无力道:“你放在桌上吧,如今什么时辰了,二爷回来了吗?”
青棠闻言一顿,想起二爷方才匆匆离开的背影,应道:“方才奴婢端着甜汤进来时,便看到二爷离开的背影,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奴婢还以为您知道他回了呢。”
阮绾微微一顿,怪不得刚才她问话时青棠并未应声,也许沈二爷是见自己午睡,不忍打扰自己么?
“我刚才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你,你去备上一碗解暑甜汤和点心,我亲自给二爷送去。”阮绾扶着床杆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
青棠见状,连忙笑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阮绾拿着湿帕子擦了擦脸,眉目清明了几分,便坐在妆镜前,呆呆看着自己。
就在此时,青眉走了进来,朝着阮绾行了一礼道:“姑娘,昨日大房的沈三姑娘来了,说想进院子里看看,奴婢拒绝了,不过沈姑娘瞧着不甚高兴,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阮绾敛了思绪,看向青眉,鬓角别了一朵淡黄色的野花,瞧着倒是眉清目秀,她以前喜欢青眉这样的小心思,然而如今看来,中看不中用罢了。
她收回目光,示意青眉为她梳头,她看着妆镜里的青眉,装作无意道:“她还同你说了什么?”
“沈三姑娘问了一些您和二爷的相处日常,还问了成亲那晚发生了何事,奴婢想着二房和大房到底是隔了一层,便敷衍了一番。”青眉低着头,专心一意给阮绾梳头,其实心里极为忐忑,连阮绾的眼睛也不敢看。
“哦,是吗?那你敷衍了什么?”阮绾一边说着,一边在妆奁里翻着珠钗,她压根不信青眉只是敷衍,准确来说,是段秉言不让青眉敷衍。
前世段秉言为了让自己和他在一起,连大房都找了,青眉在其中的作用,便是传递信息,传递她和段秉言的心件,同样传递段秉言和大房的消息。
最后她和沈二爷和离,虽说是如愿,然而其实闹得沸沸扬扬,她名声扫地,大房召集了沈氏族人,而青眉便是证人,证明她不自重,同别的男人有私情。
最后嫁妆被大房拿了去,段秉言也占了其中一部分,她自己被“肢解”体无完肤,“肢解”她的这把刀就是青眉。
青眉和大房联合是迟早的事,她既然如今已经知道事情发展走向,自然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青眉一定要物尽其用才行。
“奴婢说什么也不知道,让她等您回来再过来拜访,就在无其他了。”青眉言罢,偷偷抬眼看向阮绾,一下便对上阮绾打量的目光,忍不住身子一抖,手中梳子落在地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捡起梳子,急急解释道:“奴婢手拙,姑娘别生气。”
阮绾见状,樱唇微勾道:“你慌什么,既然什么也没说,那我自然不会怪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青眉闻言,抬眼看向阮绾,少女眉间含着软软的笑意,看着平易近人,她心里定了几分,低头道:“奴婢谢过姑娘。”
阮绾收回目光,看着青眉心灵手巧给她梳的发髻,从妆奁中取了一支珍珠流苏发簪,斜斜插入乌黑的发间,看着流苏晃荡,面上露出几分欢快的笑意。
她走到一旁端着冰镇的甜汤喝了一口,笑眯眯道:“你依旧心灵手巧,天气炎热,下去喝完甜汤解解暑吧。”
青眉闻言微愣,心里不由疑惑为何阮绾今日对她这般温柔,然而细细一想往日,阮绾总是分好吃的东西给她,心道也许是自己今日表现好了,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奴婢谢过姑娘。”
“哦,对了,你准备几碗给大房和三房送去,就说天气炎热,注意别上火了。”阮绾一边抚着瓷碗,一边笑道。
青眉领命点了点头,朝着阮绾行了一礼,便欢天喜地退了下去。
阮绾定定看着青眉的背影,眼底露出几分冷意,既然大房和段秉言存心不让她好过,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正在心潮起伏时,青棠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恭敬道:“姑娘,东西准备好了,可要现在过去?”
阮绾闻声回神,将眼底恨意敛去,看向青棠,笑眼弯弯道:“走吧,去书房。”
如今更为紧要的是先抓住沈二爷,既然她选了二房,那就要真心相待,沈二爷为人慧智敏感,自己若是惺惺作态,他不可能会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