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魔,世世为魔。
永生永世,都只能归入为魔界。那是常人永远都不能踏入的地方。
“宗主,”霖岚连忙扶住她,有些担忧,“少主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伤了齐陵。”青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眼中忽然涌起一阵湿润,“其实也不怪他,他前世是为了我才肉身化魔,今世也是为了我,他一直都是为了我……”
全是为了她,前世今世,他所有的现在的下场全是为了她。
她有种濒临窒息的感觉,用力按住胸口,“我要找到他,带他回家。”
可是青雀宗已经容不下他了,她要与整个修仙界为敌吗?
霖岚心中涩然。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上谁便会为他对抗世间。
“宗主,喜欢他对吗?”霖岚笑了笑,笑容有些碎,“我还以为宗主是被魔气影响,所以……”
青诀没有反驳,快步离开。
霖岚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
他卑微如尘的爱恋,永远都不会有结果,她永远都是他无法企及的月光。
青诀来到百炼殿,推开紧闭的房门,看到他在墙上留下的一道道痕迹。
原来那段时间他躲着自己,是因为控制不住魔气。
还有那些怨灵,他不想让她被怨灵侵扰,所以将驱邪符和手串给了她,尽量不来见她。
青诀眼眶微湿,抚摸着手上的手串。
他最喜欢自己了,从小到大都喜欢缠着她,恨不得每天黏在她身边。
现在却被逼着不能见她,只能躲藏着。
该有多难过?
她抬头看向四周,轻声说:“如果你现在就在这里,马上出来见我。”房间里一片寂静,他在殿里的人全部驱散,他走了就一点声音也没有。
青诀强忍着难过,往里面走,“我又不怪你,你躲着我做什么?”
“你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一个人又解决不了。就像前世那样,你藏着对我的心思,最后不就弄巧成拙,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的了吗?难道你还想走之前的老路吗?”
她吸了吸鼻子,在外面一向要强的她此刻也透出内心的软弱,“你问都不问我,就一声不吭地躲起来,你让我怎么帮你?我怎么救你?”
“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都不来见我吗?”
眼泪忽然落下,她便再也忍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掉落。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站在她身后,眼眶通红,“师父……”
青诀转过身,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独自来到青雀宗,无所依靠的孩子。
他只有她,除了她,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青诀落下眼泪,狠狠砸到地上。
她伸手抚摸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纹路,这就是他的另一面,他极力隐藏不让她知道的另一面。
不管邹子彦在外有多狂妄,在她面前仍旧像个孩子。
他受到了委屈,所以来到她面前寻找安慰。
可是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扑过去抱住她,因为他知道人魔有别,自己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青诀本来有一大堆话要跟他说,可是看到他眼眶通红的模样,就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邹子彦冰冷的身体感到一丝暖意,他低头看着她湿润的眼睛,笨拙地伸手替她擦去,眼中带泪地笑了起来,“师父在担心我吗?还是要将我就地诛杀?”
青诀正要解释,又听到外面传来青黛慌张的声音:“宗主,剑华宗来了!察管会也来了!还来了好多宗门!”她连忙推开门,“怎么办,宗主!”
邹子彦在开门的瞬间化作黑雾隐去。
青诀皱眉,察觉到这件事不简单。
她来不及细想,连忙来到青雀殿外,外面果然来了以剑华宗为首的一大群人。
华天景一脸势在必得,上前道:“青宗主昨晚睡得可好?”
青诀冷眼看着脚下众人,“你们来做什么?”
“昨夜万经宗遇袭,已确定为妖魔所为。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不得不倾力调查,最后竟然听闻那妖魔竟是青宗主的徒弟,邹子彦。”
青诀一夜未睡,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并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传得这么快,一时间没有准备。
“怎么,请宗主难道不知道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身为首宗,却不闻不问!”
此时霖岚来到她身边,提醒她:“千万不要承认。”
青诀稳下心神,短暂的沉默过后,回道:“昨夜我也在现场,还帮齐陵看过伤,确实是有妖魔作祟,但不是我徒弟。”
“请宗主如何证明不是?”
青诀看向华天景的眼神很冷,冷到骨髓之中,“你若觉得是他,便拿出证据。否则便是污蔑。”
“哼,青宗主说不是便不是?”他抬手命人带上证人,问他:“昨天伤了你家宗主的是谁?”
弟子抬起头,指向青诀,“是她的徒弟!她徒弟化魔了!是他伤了我们宗主!”
“青宗主看见没有?昨天还不止他一人看见,青宗主若是需要,我还能找出一堆!”华天景占领了上风,眼中已经有藏不住的得意,“青宗主若想洗清邹子彦的嫌疑,那就将他站出来,上问天石一问便知!”
“对,让他上问天石!”
青诀没有理由反驳,因为一旦有人证的存在,就必须得接受检验。
她看着脚下逼迫的众人,嘴唇微动:“子彦昨天一直在青雀宗练功,并未离开过分毫,我能为他担保。”
担保?那更好了,就怕她不担保,“若是证实青宗主所言不实,那就请青宗主引咎离位!”
青诀垂下神色,站在青雀神像之下,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去。
身后的霖岚问她:“值得吗?”
“他为我舍生忘死之时,不是也没有犹豫过吗?”青诀敛下神色,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霖岚,你觉不觉得一切来得太快了?”
霖岚顿住,“宗主是指什么?”
“从昨天的酒宴开始,短短一天之内就将我逼上绝境。”青诀回想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不像是华天景能想出来的东西,倒像是有别的人在背后指引他。”
“宗主怀疑谁。”
怀疑……谁?
青诀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她停住脚步,心中震惊。
“难道是他?”她心下骇然,猛然折身,“霖岚,跟我去一趟万经宗,我要找齐陵!”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嘿嘿。
第68章 全都赌输了 ·
青诀赶到万经宗, 齐陵正站在窗边看雪。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衣衫底下可见端正的美人骨。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回眸淡淡地看向她, “青诀,你来了。”
她来得很急, 如疾风骤雨, 到了他跟前又猛然停下。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将全部的经过都捋了一遍,最终所有的环节都指向齐陵。
他先是来解开血契,借故邀请她参加宴会, 然后将她步步引入圈套。那场宴会就是他和华天景联手布下的,为的就是激怒邹子彦来杀他,然后暴露出他入魔之事,将他除去。
青诀原以为他是真的想帮自己,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在他身上翻了车。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真的很陌生,他两世都在她想要信任他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青诀气到发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陵淡淡笑着,“看来你都猜到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之事,华天景也不能有这样的算计。”
青诀咬紧牙关, 质问他:“齐陵, 你为何一直要害我?前世如此,今世亦如此!明明说两不相欠的人是你!”
“我不是想害你, 我是想帮你。”
青诀笑着点头, “是,你是想帮我, 你害我徒弟也是想帮我。”她走到他跟前,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侧过的脸瞬间变红,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离间我师徒二人,背地里联手华天景,逼迫我离开首宗之位,都是想要帮我。”
青诀笑出了声,眼中憎恨,看到这张前世让她爱之如命,又恨之入骨的脸,她抬手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齐陵,你就这么帮我的?”
齐陵硬生生抗下,擦去嘴角的鲜血。
他能预料到她会生气,可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是想证明自己在她心中还有那么一丁点分量,可最后只证明了自己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笑着看向她,眼底有种疯魔的色彩,“你留他在身边迟早会害了自己,你舍不得下手,我便帮你下手。”
青诀压下的愤怒再次冲破理智,她抬手给了他第三个巴掌,“齐陵,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他是我徒弟,是走是留我说了算!与你有什么干系?”
她的每一个巴掌都用尽全部的力气,齐陵撑着桌沿,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前世他违背天理将你娶回魔宫,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今世潜藏在你身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撑起身子,惨笑着看着她,“我又不喜欢你,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向冷霜如剑的齐陵,竟是疯魔了。
青诀后退两步,心中怒火仍旧灼烧着,“齐陵,你若恨我,尽管来报复我!你动我徒弟,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转身离去,衣袖划过凌冽的弧度。
门口的霖岚看着齐陵,眼中露出怜悯,“我以为你一辈子都能维持冷静,结果还是疯魔了。”
齐陵笑了笑,眼眶微红,“换做你会甘心吗?你把她视作一切,你在她眼里却什么都不是,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不甘心,但如此我已经满足了。”霖岚回答得很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停下,“齐陵,我记得你说过你最讨厌我这种不择手段的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他说完也随之离开,留下他一人成了笑话。
齐陵撑着起身,看着红肿的面颊。镜中人在嘲笑自己,他也在嘲笑着他。
笑着笑着,嘲讽又变为了怜悯。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魔怔地伸手,触碰镜中的自己,他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离开的青诀坐在马车上走神,短短的时间里想了无数的方法。她忽然问霖岚:“无论花多少钱,出多少力,我要两个月之内把察管会的实权拿到手,你能办到吗?”
霖岚点头,“能办到。”
“还有太原宗,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收买。”
“是。”
“把雷霆的罪证都交给我,下一次七宗会,我要他身败名裂。”
霖岚有些迟疑,“如此会不会太着急了?我担心华天景狗急跳墙。”
青诀闭上眼睛,稳下心神,“我没时间了,我要在两个月之内除去剑华宗和雷冥宗。”
马车飞速往回跑,霖岚停顿了很久,“宗主你……是下定决心要保少主了吗?”
“我不能看着他死。”
霖岚压下苦涩,“是,我会安排好一切。”
……
七宗大会那天,所有人都来得很早。
就连天刀宗的天罡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早早到场。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大会牵扯到上次妖魔之事,预感到今日可能要变天了。华天景准备好一切,信心满满,这次一定要让青诀失去最大的助力,到时候首宗之位就会回到自己手上。
百宗到齐,大会开始。
华天景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衣冠,准备起身,青诀忽然甩出一封血书。
这是什么?
雷霆看清上面的名字,神色大惊,正要将血书销毁,一道雷光击中他的手背。
他惨叫了起来,面色惨白地看向华天景,“华宗主救我!”
那眼中的惶恐让华天景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用来定雷霆罪过的证据!
上面记录了他荒淫无度、虐杀女奴的所有经过。
这不是苏隐收集的把柄吗?
居然被青诀拿到了!
华天景第一时间不是担心雷霆,而是担心苏隐是不是也藏了自己的把柄,被青诀逼问出来了?
可随后一想,自己做事向来干净,又稍微安下心。
这份罪证一拿出来,雷霆几乎无可辩驳。
他坐在底下,汗水打湿了衣襟,他狡辩:“这些都不是真的!这些都是污蔑!华宗主,你快帮我解释!这些都不是真的,你最清楚了!”
青诀冷笑道:“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察管会大可派人去搜查,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全是真的。”
华天景知道这些东西拿出来,基本已经板上钉钉,如果这个时候还维护他,只会将自己牵连进去。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雷霆,早就提醒过他有些事做不得,可他偏偏管不住自己!
他狠心甩开雷霆的手,“雷宗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老夫真是看错你了!”
被甩开的雷霆心都凉了一截,自己为他鞍前马后,背了所有的黑锅,最后却被他无情地舍弃。他又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华宗主,那些事你最清楚了,你最清楚的!”
现在百宗就在门外看着,华天景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将他扶起来时告诉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雷霆浑浑噩噩地点头,没遭遇过这样的变故。他和华天景一手遮天了这么多年,有时候难免会放松警惕,做过很多出格的事,现在想来给自己埋了多少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