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舟俯视他:“你这段时间认识了不少朋友吧,帮我打听个东西。”
蓝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歪着脑袋看他:“啥?”
“帮我查查黑市的幕后老板是谁。”
“黑市?这你得找宁玉啊,他比我熟。”
“我找过他了,他自己一个人有些危险,你和你的朋友照应着。”
“他可是大妖哎,能有什么危险。”蓝翅嘴上嘀咕着,带着楚成舟到了城郊自己的新住处。
城郊外有座荒山,山脚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其中一棵几百年的老榕树长得尤其茂盛,已经成了他们这些鸟类的聚集地,蓝翅是妖怪,会化成人形又会说人话,刚混进来没多久就成了这儿的老大。
蓝翅从兜里掏出一大袋谷子来,树上立马有人飞下来将东西叼到了树上,叽叽喳喳地分食。
楚成舟挑眉:“你就是这么当老大的?”
“唉,既然当了老大就得做点实事不是?这样才无愧老大之位。”
“你想要这些东西可以去找我和乔宿,也不必你整日混在花市装鹦鹉。”
“嘘——我哪次去你们不是腻腻歪歪的,我可待不下去。”
蓝翅在外面混了这段时间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敢跟楚成舟摆脸子了,楚成舟轻笑一声,看他一挥手招来一堆鸟,足有十七八只,停在楚成舟和蓝翅的肩头、头顶。
“这些是经常在黑市附近活动的。你们最近听到什么消息没?”
那些鸟摇着脑袋,一个接一个的飞走了,只剩下一只小小的灰色麻雀,在楚成舟肩膀跳了两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楚成舟的下巴:“你真好看。”
蓝翅龇牙咧嘴道:“他不仅好看,他还会烤鸟,把你烤了吃了,一口吞!”
“哼。”那只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到蓝翅肩上,在他脖子上啄了一下,“你才被一口吞。”
楚成舟无奈地皱起眉,擦了擦下巴:“我有家室了。”
“呸!狗男人,有家室了还来这种地方!”麻雀瞪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过来啄楚成舟,奈何没有这个狗胆,便泄愤似的又啄了一下蓝翅。
“我前几日在黑市那间小屋的窗外,听到他们说要杀一个什么什么人。”
蓝翅停下要拔她毛的手,满脸堆笑问道:“什么人哇?”
“黑市天天要杀人,我哪能记得哦!”
“”
“不过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要杀的那个人经常来榕树下坐着,模样长得挺好看,就是不笑的时候有些吓人,大家都不喜欢他,因为他身上一股子血腥味。”
楚成舟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言秋?”
作者有话要说:
楚成舟:宿宿,我被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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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云南华坪女子高中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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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露天 ·
听到这个毫不意外的名字, 楚成舟的第一反应是想笑。
言秋的杀□□声天乾上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黑市的人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接这种活。
至于是谁想对言秋下手,楚成舟脑子里也有了答案, 长瑞城对言秋恨之入骨,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 唯有刘不往一人。
但这老东西素来有贤良的名声, 与黑市勾结,买凶丨杀人不像是他能干出的事情。
楚成舟来不及捋清这其中的关联,那麻雀又道:“我是前日听到的消息, 他们说那人今日回来,要在城郊动手。”
“那不就是这儿?”楚成舟眼皮一跳,唇角勾起。
送上门来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楚成舟化形成一只白鸟,混在了蓝翅一伙当中。他本身就自恋,化形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化成的鸟儿通体雪白,每一根羽毛都整洁美丽, 昂首挺胸往树杈上一站,引得榕树上大大小小的鸟儿注目,叽叽喳喳地往楚成舟身上靠。
“起开!我有老婆!”楚成舟嫌弃地往枝头挪了挪,把蓝翅扯过来给自己挡着,“别到时候沾我一身鸟毛,我老婆看到会生气的!”
蓝翅笑得险些仰过身去:“没想到哇楚成舟,你也有今天!”
楚成舟瞪他一眼,没有发作。
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应当成熟稳重,不和这些小妖一般计较。
一群鸟在枝叶间藏着, 远远看着西方一个人骑马奔驰而来,速度快的成了一道黑色残影。
“来了!”鸟群中有人叫了一声。
马上的言秋像是遇到了障碍,猛地一扯缰绳,可速度太快停不下来,那匹黑马一声嘶鸣,前蹄扬起,被空地上一根不甚明显的细绳绊倒,直直栽到了地上。
言秋反应极快地踩着马身腾空而起,却不想天上撒下一张渔网,将他整个缠了起来,树林中冒出十几个蒙面黑衣之人,手里握着刀剑棍棒,将他围在中央。
楚成舟来这里许久,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人是何时埋伏起来的。
这群蒙面人人狠话不多,眼见言秋掏出匕首来就要割断渔网,立马握着武器蜂拥上去,要将他一举杀死。
楚成舟不再隔岸观火,纵身一跃飞向地面,伴着一声哨响,榕树中几百只鸟儿齐齐飞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那群黑衣人面前,扰乱了他们的视线。
“妈的!哪来这么多鸟!”有人骂了一声,下一秒他便被自己的同伴割断了喉咙。
拿钱办事,一点身份都不得泄露。
趁着他们手忙脚乱之时,楚成舟一个传送符将言秋带走,随着那只通身雪白的鸟儿消失,飞舞的鸟群也迅速散去,回到了榕树上。
渔网破了一个大洞,言秋已不知所踪。
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没完成任务,结局便只有一个死字。
“留活口。”言秋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道。
楚成舟已经把人带进了城里,低头看了他一眼:“自己都快不行了,还搁这儿留活口呢。”
“是你”言秋眸光闪烁,似乎已经猜到了楚成舟的身份,“就算不用你救,那些人也杀不了我。”
“你回城心切,没有发现那些人设下的埋伏,险些丧命,我救了你,你一声感谢都没有?”楚成舟满眼促狭,看得言秋皱起了眉头。
他别扭地转过头:“多谢。”
楚成舟成熟稳重,不和一个十几岁的人类计较:“那些人是黑市的杀.手。”
“我猜到了。整个长瑞城,也只有黑市那群亡命之徒敢接这种活。”言秋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是谁要杀自己。
他也和对方一样,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筋,啖其血肉。
楚成舟对他和刘不往好奇许久了:“你们本也是养父子,怎么就闹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言秋笑容阴冷:“我将他当成义父,他可没把我当儿子。”
刘不往从小就培养言秋,教他习武,给他讲兵法,为了将他培养成合格的将士无所不用其极。
“寒冬腊月,他把我赶到山中与野熊争斗,眼看着我处于劣势转头就走,若不是我最后一刻将其反杀,这世上怕是已经没有言秋这个人了,我满身是血的爬回马车,他坐在车上冲我微笑,他说的那句话我这辈子都记得,‘没死就好,明日丑时继续练功’。”
若要说刘不往是对他有真心期许才会严厉到这般田地,或许言秋会对他有几分感激,毕竟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鬼域将军。
但言秋第一次从战场归来,立下他生命中第一个战功,他在刘不往眼中看到的不是骄傲和欣慰,而是忧愁和忌惮。
刘不往掌控不了他,害怕他的功绩会高过他这个丞相,便要除掉他。
“我和他闹翻之后才知道,我原本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我母亲死前生下的孩子被他捡到,但因为是个女孩,脸上又有胎记,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他便把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扔在了深山中,我知道此事已是六年之后,便是连骸骨都寻不到了,一想到我叫了他六年的父亲,我便觉得恶心至极。”
言秋语气阴冷,脸上却还是笑着,让人不寒而栗。
楚成舟沉默片刻:“他会有报应的。”
他从没想过,表面贤良的刘丞相,背地里居然是如此阴毒之人。
言秋压下嘴角,“你今日救了我,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你的身份我也会保密,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去找萧穆荷复命吧。”
楚成舟说完,言秋的眼神霎时变得十分危险,他舔了舔唇角道:“你敢直呼公主姓名?”
“”
恋爱脑真要命。
“萧穆荷直呼我姓名,我为何不能叫她?你们俩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她也清楚,你不必有所忌惮。”
“我们什么关系?”言秋面露期待之色。
“”
楚成舟无语至极:“你自己去问萧穆荷吧。”
*
晚上的时候,楚成舟跟乔宿汇报他今日的英雄事迹。
“我救了天乾那个鬼域将军,还打听到了黑市老板的住处。”
楚成舟仰着头,等着乔宿夸奖。
乔宿慢悠悠地将他头顶一根细小的羽毛摘下来,“做的不错。”
“”
“”
“没有了?不亲一下嘛?我今日为了打探消息被一群鸟儿给非礼了!”
“看出来了。”乔宿又从他衣领中找出来一根灰色的羽毛,“你身上一股子鸟味儿。”
“真的吗?!”楚成舟抬起袖子闻了闻,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
楚成舟嫌弃地皱起眉:“我去洗澡。”
“我也去。”乔宿抓着他衣袖道。
楚成舟呆呆地看着她:“一起?”
“不行吗?”
“今天二十几?明天就初一了!就下个月了。”
反应过来之后楚成舟把乔宿紧紧搂住:“我就知道宿宿你想和我一起睡觉!”
怕乔宿害羞,楚成舟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乔宿闻言还是涨红了脸:“我不想!你再说就自己去!”
“我想,我想。”楚成舟把人拦腰抱起,“走,沐浴去。”
乔宿住的院中有一处莲花形的水池,约一人深,楚成舟在里面刚好能没过锁骨,引得也是山上的活水,花园的池子被桉浅当家之后,楚成舟一般就在乔宿院子里化回原形。
“要在这儿吗?”乔宿抬眸看了眼,万里无云,明月皎皎,满天繁星。
就算有黑夜作掩护,也架不住这地方是露天的。
玩这么野?
楚成舟装听不懂,贴在她耳边问道:“在这儿做什么?”
他刻意压低声音,羽毛似的拂着乔宿的心脏,酥酥麻麻的。
乔宿耳根子发麻,抿着嘴不答话,她在这方面对楚成舟一点办法也没有,楚成舟各种调.情的话张口就来,她傻愣愣地回答只会被他引着往坑里跳。
“你说呢?”乔宿眯起眼睛,弯腰试了下水温,是热的。
果然早有预谋。
察觉到乔宿有要跑的意思,楚成舟把人圈住,低声哀求道:“我想变回原形和你做,试一次吧。”
“”
乔宿脑子里闪过楚成舟那条流光溢彩的大尾巴,有点心动。
“就一次,今天只做一次。”
“”
架不住楚成舟撒娇,乔宿同意了。
这次楚成舟倒挺话,说一次就一次,做完把乔宿捞出来抱回去擦干,乔宿晕乎乎地任他摆弄,满脑子都是楚成舟的尾巴。
比晚霞还要好看,缠在身上丝丝滑滑的,像抓不到的绸缎。
乔宿鬼迷心窍了,抓着楚成舟的袖子道:“再来一次吧。”
这从天而降的馅饼让楚成舟愣了一下,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扑了过来。
乔宿一觉睡到下午,决心以后把祸从口出当成座右铭。
她起来之后还要去见守心,守心虽然关在天牢中,但有萧穆荷的令牌在手,乔宿没费太大功夫就见到了他。
进去前乔宿以为天牢会是那种阴暗潮湿,窄小的牢房中铺着干草,一扇小窗户透着不怎么明亮的光。见到守心的牢房后乔宿才知道,原来天牢也是有贵宾间的,床铺整洁,牢房明亮,还有一张小桌子支在中央,桌上摆着茶壶和一个小白瓷杯。
有床和凳子守心不坐,偏要在一堆干草中打坐,外面的霞光披在他身上,如同活佛降临。
乔宿隔着牢门,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守心给她回礼,两人远远相望,谁也没说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乔宿盯着这位德高望重的法师看了一会儿,忽的笑道:“我以为法师会像她们一样问我和陆先行的关系。”
守心眸色一沉,缓缓道:“看来乔姑娘已经知道了。”
“我和他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吗?”萧穆荷和卢空月都是凭感觉猜测,守心的语气却很笃定,乔宿断定他是能看到些什么。
守心道:“你们身上,都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乔姑娘来到这里之后,身上的灵气应当吸引了不少妖物吧?”
乔宿认真数了一下,也不多,加上楚成舟也就五个。
“这样浓郁且纯粹的灵气,凡界当是没有的。就像陆丞相身上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气,我但以为是龙气,后来才知那应该代表个官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