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护卫应该还是有些脑子的,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神情倨傲的姜妧,朝女子摇了摇头,叽里咕噜了几句。
女子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壮汉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巴掌,捂着脸,看着说抽人就抽人的女子,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恼色,显然是不服,但迫于身份压制又不能做什么。
女子抽了大汉一巴掌还不解气,又指着一脸看好戏的姜妧叽里呱啦一通乱叫。
姜妧的反应则是,掏了掏耳朵,一脸茫然:“这又是什么鸟语?怎么好好一姑娘,就是不说人话呢?”
明明是感叹的话,声音可是一点都不低,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又是一阵笑声。
女子看姜妧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恼怒来形容了,再次出声,语气明显强硬了不少。
然后,女子身边的壮汉就开始撸袖子了。
“姑娘,您还是快走吧,这些人不好惹啊!”
玩笑归玩笑,毕竟是使臣,顾及到邦交关系,万一闹起来还不知道是哪边吃亏呢,过过嘴瘾也就得了,于是好心路人劝道。
姜妧眨了眨眼,偏头看旁边的姜玦,瘪嘴:“阿兄,有人要打我。”
姜玦蠢蠢欲动撸袖子:“别怕,看阿兄揍他们个屁滚尿流——”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等萧颐和汝南王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着高声喝彩的场景,就仿佛是杂戏班子开演,时不时还能听到□□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重响。
萧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在暗卫的保护下,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高声喝彩的姜妧。
萧颐额角青筋猛跳了几下,心中飞快掠过一个念头——
看来还真不能轻易放姜妧出宫,一出来,准出事儿!
“好——”
倏地,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只见方才预备来抓人的彪形大汉们已经成功瘫在了地上,还是以叠罗汉的姿势,剩下几个大汉还护在女子身侧,看向场子中央唯一站着的青年,目光警惕。
姜玦掸了掸袖子上粘的灰,满脸笑容的朝周围喝彩的人拱手,口中谦虚:“承让承让。”
然后,姜玦就看见了人群外,正一脸微妙凝视着自己的自家老爹。
姜玦心一颤,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忙顺着人群让出的道钻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汝南王压抑着怒气问。
万万没想到,一来就能看见儿子打群架,而且打的人还是外邦使臣,这么大一人了净惹事,还带着妹妹,这不是讨打吗?
姜玦看向姜妧,眼神示意,赶紧给解释解释。
姜妧吐掉瓜子皮,张口第一句:“她们欺负我!”
汝南王脸上的怒容一僵:“谁?”
“阿爹,你是不知道…”姜妧立马添油加醋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同时不忘强调自己真的就是见义勇为,纯粹是戎狄人太过分。
汝南王一听,立马怒气上头:“好个戎狄,居然到这儿撒野来了,抽!给我往死里抽——”
管他什么邦交不邦交,敢在大庆的地盘欺负他闺女,这不是妥妥的找死吗?
“不用抽了。”
见汝南王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炸,萧颐觉得,他总算是知道姜妧那脾气是随谁了。
跟汝南王厚厚的亲爹滤镜不同,萧颐觉得,八成有姜妧故意的成分。
“人跑了。”萧颐提醒。
确实,只见刚刚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顺带着那嚣张女子都没了影子。
啧,速度够快的。
萧颐按了按额角,低声问姜妧:“你有没有伤着?”
“没有没有,好着呢。”姜妧摆手。
萧颐稍稍松了口气。
就算知道姜妧不会让自己吃亏,但还是有些担心。
“你呀…”
萧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然后姜妧就不乐意了:“怎么着怎么着,这年头行侠仗义都不行?”
萧颐:“……”
看着化身小炮仗的姜妧,萧颐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摸摸贵妃的狗头,违心安抚:“行行行,当然行,谁让我们妧妧天生一副狭义心肠呢?”
“呕——”
嗯?
两人齐刷刷转头,然后就看见了一旁正作干呕状的姜玦。
对上两道不善的目光,姜玦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继续继续,您们继…哎哟!”
还没说完,脑袋就又挨了一巴掌。
看着老爹盯着自己更加不善的目光,姜玦默默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他闭嘴,行了叭。
汝南王目光阴嗖嗖的,就盯在狗胆包天还落在他闺女头上的那只狗爪子上,心中已经闪过无数种清蒸红烧油焖爆炒狗爪的做法。
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也就没有继续干架的必要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只有那个乞儿还留在原地,看着姜妧有些踟蹰,直到姜妧朝他招手,他才上前,跪下,郑重朝她磕了个头:“多谢贵人。”
“起来起来。”
姜妧招呼人起身,一番简单交谈之后,她得知这个乞儿是从北地逃荒来京城的,他就是之前侥幸从戎狄屠城危机下逃脱出来的人之一,这也难怪刚刚他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中都透着杀气。
有些仇恨,是没办法抹掉的。
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轻飘飘一句话,一个故事,但对亲历者而言,却是永远无法消失的噩梦。
等乞儿走了,姜妧就感觉头被人拍了拍,仰头,就对上一双温和沉稳却又坚毅的眼睛:“放心。”
虽然就短短两个字,但姜妧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于是粲然一笑:“嗯。”
“咳咳咳…妧妧,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
等几人走了,街边一处不起眼的窗户,却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包厢内,烟雾缭绕,熏香幽幽。
包厢里人不多,但差不多都是熟面孔。
有靖安侯,之前安王府的幕僚葛先生,在靖安侯的左手边,坐着一个身形魁梧壮硕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普通大庆平民的衣服,气势却异常凶悍嗜血。
“靖安侯您是个聪明人,跟我们合作,只会有好处,等事成之后,您就是世袭王爵,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开口说话的是葛先生。
“所以,要和戎狄合作?”靖安侯问。
靖安侯身形有些消瘦,就连精神都显得有些萎靡,毕竟这段时间一个打击接着一个,天天都处于不安惶恐中,想不消瘦都难。
葛先生道:“这又有何不可?亚吉将军,您说是吧?”
戎狄人,也就是被唤作亚吉将军的人点头,张开双臂,以一种十分自豪的语气道:“我们北戎有最强壮的战马,更有最强悍的勇士们,而朝廷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齐心合作…等推翻了朝廷,我们北戎愿意与大庆签订友好协议…”
“但别忘了,还有汝南王手上的二十万大军。”靖安侯道。
葛先生一笑:“听说汝南王对女儿十分看重。”
“你是说…”
“贵妃若是出事,汝南王与皇帝必将反目,到时,就是咱们最好的下手之机。”
“等等,刚刚那个女子就是贵妃?”亚吉将军突然开口。
“是,怎么,将军您…”
亚吉将军桀桀笑了两声:“皇帝的贵妃,看起来还不错…”
葛先生合扇笑道:“事成之后,人,任由您处置。”
第112章 宫宴 和亲
“阿嚏——”
华丽的马车里, 姜妧狠狠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嘟囔:“谁在咒我?”
马车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车轱辘吱呀的声音, 撩开车帘子往外看,就能发现天已经黑了。
是的, 他们几乎在外面待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 要不是怕人多眼杂, 姜妧都不打算回宫了。
姜妧揉着鼻子, 去看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一脸倦色仿佛身体被掏空的萧颐, 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凑过去扒拉:“陛下,今儿出宫一日游, 感觉如何啊?”
萧颐本来就没睡着, 感觉旁边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顺势就将人给捞进了怀里,睁眼,然后就看见了某人脸上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姜妧坚持不懈的扒拉下,萧颐默了一瞬,硬邦邦扔出两个字:“后悔。”
别问。
问就是后悔!
再想到刚刚与汝南王的各种交锋,萧颐只觉得脑门突突的疼, 心中只有叹气的份。
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时间能倒流, 他绝对不会答应汝南王那所谓的兵权交易, 而是欢欢喜喜迎姜妧入宫,封她为后,给予她无上的尊荣与宠爱...
看着顺势瘫在他怀里无聊扯了他一缕头发丝在手上绕圈把玩的姜妧, 萧颐忍不住将人又搂紧了几分,低头,嘴唇碰了碰她有些冰凉的额头,换来对方一句嫌弃的:“别啃了,一嘴油。”
萧颐一笑:“我不嫌弃。”
姜妧诧异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理所当然道:“这是嫌我自己吗?你刚吃了饭擦嘴了没?别试图把我额头当抹布,这年头脂粉钱可不便宜,小心给我妆蹭花了...”
萧颐:“......”
萧颐实在是受不了她没完没了的让他听了心梗的哔哔赖赖,深吸了一口气,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正打算低头封嘴,脸上就被糊上了一只温热的手上,然后就是女子颐指气使的声音:“第二十三条。”
萧颐:“......”
这还真是死穴。
萧颐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放弃,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忍耐一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没好气的将那只糊在自己脸上的手给扒拉了下来,看着一脸得意翘着尾巴只差没有左右摇了的姜妧,捏着她因为最近饮食比较好,就连手上都囤膘了的肉嘟嘟的肥爪子,虚心问:“那敢问贵妃,现在在下已经有多少分了?”
姜妧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回答:“勉勉强强二三十分叭,啧,不及格。”
见萧颐一脸无语,姜妧得意的嘎嘎笑了两声,突然就仰头,张口,就叼住了他的下巴,尖利的牙齿叼住他下颚软肉磨了磨,同时发出口齿不清的嫌弃声:“头低低,太高了...”
萧颐顺从的低头,然后就感觉下巴处传来的刺痛倏地消失,紧接着,唇上就覆上了一抹温热。
就像是一只出生的小猫第一次接触新的食物,先是用舌尖小心翼翼的试探描绘,等发现并没有危险之后,就开始了食物的正式品尝,不是跟品尝珍馐美味细细的慢慢的,就仿佛一个饿了好几天的猫,见了食物就迫不及待的扑上去。
萧颐能感觉到唇上传来的刺痛,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小心被牙齿给勾破了。
显然对方也感觉到了,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用舌尖细细舔舐,试图将涌出来的血珠毁尸灭迹。
萧颐听到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一声叹气,充满了无奈,却又盈满了喜悦,就如一个在外受到了打击垂头丧气回家,却意外发现桌上放着一颗糖果,剥开糖纸,糖的清甜足以冲散他所有的苦涩与惆怅...
萧颐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人紧紧扣在怀里,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任由人在他身上撒野。
一吻结束,姜妧气喘吁吁的趴在萧颐颈侧大喘气,试图平复呼吸,心中嘀咕,明明都亲了这么多次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怎么肺活量还是这么拉垮呢?看来她得恢复日常锻炼不能继续咸鱼瘫了,光是亲两口就跟分分钟要断气似的,要是做点别的有氧运动,那还不得当场缺氧啊...
萧颐半靠在车厢壁上,原本理得一丝不苟的衣领子已经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扒开了,某人的肥爪子正十分不安分的搭在上面,对上男人深沉如墨的目光,姜妧理气直壮揩油:“摸两把怎么了?”
因为离得距离够近,姜妧能够清楚的看到男人青筋跳了跳,像是忍耐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薄唇还破了皮,白皙的面颊上还有牙印,衬着他那张俊朗无涛的脸,就显得更加靡.艳。
姜妧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别闹了。”男声咬牙切齿又满是无奈。
“要闹要闹,我就要闹。”
什么叫不讲理?这就是!
萧颐默默看着这熊孩子在自己身上翻滚造作,心中恨的牙痒痒,只恨不得将之就地正法,偏偏又只能干看着,连还嘴都不行。
等闹了一阵,姜妧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没有再继续捣鼓,慢吞吞把手从他衣领子里掏了出来,还不忘给他把领子整理好,然后老实趴在他颈侧等他呼吸平复。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车轱辘的“吱呀”声与萧颐“扑通扑通”的沉稳心跳相和,姜妧突然就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犯困。
“今日我阿爹冲撞了您,您不会生气吧。”姜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萧颐胸口转圈,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波盈盈,像极了书中描绘的专门魅惑人的狐狸精,嘴上说着歉意的话,但实际上背地里已经悄悄亮出了尖利的爪子,只要他说个不字,那爪子就会立刻朝他脸上招呼。
萧颐对姜妧说变脸就变脸表里不一的脾气已经掌握的很清楚了,听见她问,萧颐只是低笑了一声,好脾气的将她已经亮出来的爪子给收拢,顺便给她擦去唇角残存的一抹银丝,温热粗粝的指腹在她有些肿的唇上轻轻摩挲,眸色有些深:“不会。”
相反,汝南王越是对他不假辞色,越是体现出汝南王对女儿的重视。
换位思考,若换成是他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