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芷熹头发被她抓散了，乱糟糟地散在脸上，她抬起头来，特别茫然：“我是什么人？”
她使劲地抓着自己的脑袋，那劲儿使得，林晞看着都觉得疼。
半晌，她终于得出了答案，抓住林晞的裤脚急切地质问：“我是孙家的大小姐！我是A大的法学硕士！我是陆承骁的表妹，是他的心上人对不对？”
孙芷熹满含期待地看着林晞，似乎林晞只要说一个不字，她就能再次发狂。
陆海棠再次嫌恶地皱起了眉，冷冷地嘲讽道：“呸，想得还真美，我就说她不对劲，还真是喜欢老四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
孙芷熹激动了。
她红着一双眼睛看向陆海棠，突然朝她扑了过去，“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陆海棠猝不及防，后背被推得狠狠撞在墙上，林晞见势不对，赶紧过去拉架，但孙芷熹的动作更快，三道带着血痕的指甲印清晰地印在了陆海棠的脖子上。
陆海棠摸了摸脖子，看着手上的血迹愣了下，随即勾唇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独属于陆家人的狠厉：“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二个让我挂彩的人，至于第一个，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她也不防备了，不管不顾地朝着孙芷熹攻击，不管孙芷熹怎么抓她，挠她，她都不管，就是铆足了劲想让对方伤得更重。
林晞看着两人这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觉得脑仁儿疼。
她想了想，没有上去拉架，而是把孙芷熹的手提包拿了过来，里面的东西被她一股脑倒了出来，有个白色的药瓶子很显眼。
林晞看了看上面的标签，是德文，具体写的什么她看不懂。
她倒了两颗在手掌心，然后向着两人走去，“孙芷熹！”
孙芷熹闻声回头，林晞直接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将两颗药强行塞了进去，孙芷熹无声地瞪着林晞，跟看仇人没什么区别。
林晞轻嘲了一声，一脚踢在孙芷熹的身上，将她踢开，再把陆海棠扶起来，递给了她一个小镜子。
“下次打架别这么打了，容易吃亏。”
陆海棠面不改色的看了看脸上的血痕，伸手抹了下血迹，再放在舌尖舔了舔，似乎意犹未尽，“我不可能吃亏！我会下手更狠！”
瞧瞧，孙芷熹不是比她更狼狈吗？
孙芷熹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她双眼放空，好像跟她们处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对了小晞，你刚刚给她吃的什么？”
林晞视线指了指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药，她包包里的，我也不知道是治什么，反正试试总不会错。”
陆海棠眯起眼睛，仔细瞧了一会儿，“这是精神类药物吧？那疯女人还真是个精神病，妈的！”
林晞察觉到陆海棠情绪低落起来，明明刚刚还一副打了胜仗的样子，现在又是怎么了？
“老娘竟然跟一个精神病打架，太掉面了！”陆海棠痛心疾首道。
林晞：“……”
精神病也是人，咱也别搞歧视啊！
在地上静坐了大概有五分钟，孙芷熹的情绪才渐渐恢复正常，她看了看林晞，羞愤地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跟没事人一样坐回了椅子上。
虽然很难堪，但是陆承骁也很重要。
陆海棠轻笑着走过来，“你还有脸待在这儿呢？你平时不是最瞧不起陆家人吗？现在又是做什么？”
孙芷熹的神色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郑重解释道：“海棠表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没有瞧不起陆家人，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陆氏工作了。”
陆海棠看她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想笑，她戳了戳孙芷熹的肩膀，“你不要以为，刚刚的事情你装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吧？”
孙芷熹僵硬的脸寸寸碎裂，她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海棠表姐，你也知道我精神不正常，烦请见谅。”
她索性把所有事都推到精神病上面去，反正她们都知道了，这么好个借口不用白不用。
陆海棠冷笑了下，“见谅？那你看看我这满头的伤，你觉得我咽得下这口气吗？”
孙芷熹皱了皱眉，陆海棠这是打算计较下去了，她心里还不爽呢，这个女人是个长舌妇，现在她的秘密被知道了，不知道这人还要去跟多少人说。
孙芷熹一想到自己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出来，她整个人都受不了，到时候爸爸会把她赶出家门，妈妈会更加没有立足之地，她会被所有人嗤笑，还要被陆家那个女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她花了二十年努力得到的这些，全部都会化为乌有。
越想，她的神经就越紧张，到最后她甚至又害怕得颤抖起来。
林晞脸色一凝，拉了拉陆海棠，“她的情绪好像又不对劲了，你站远点，我怕她又发病。”
陆海棠擦了擦手上的血，默默后退了几步。
孙芷熹突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陆海棠，“那你看我被你弄成这个惨样，我咽得下这口气吗？”
陆海棠没有答话，她不想跟那个疯子再扭打在一起。
掉面儿。
孙芷熹见陆海棠没有答话，忽然嘻嘻地笑了起来，“你还说你们陆家的女人没有仗势欺人？你们有个什么本事啊？陆家的天下是陆老爷子和陆承骁打下来的，你们在其中出了什么力？坐享其成很爽是不是，你说得对，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陆家的女人！”
陆海棠瞪她一眼，想要反驳，林晞伸手拦住了她。
她轻笑着看向孙芷熹，反问道：“你说她们仗陆家的势？你不也在贪图孙家的势吗？”
“我没有！”孙芷熹极快地出声反驳。
“那你为什么会不惜送礼也要拿到法学硕士学位？还拿着这份战果，得意洋洋地踏进孙家的门？”
第三百零三章 还是那句话
孙芷熹眼睛又红了，她急切地否认道：“我没有，我是孙家的人，那些都是我应得的！”
回应她的是陆海棠的白眼和林晞的漠视。
做了就做了，不承认就很让人看不起了。
孙芷熹见两人都不相信她，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我身体里流着孙家的血，我就是孙家的人，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孙家的身份，就因为那个姓陆的女人吗？”
陆海棠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嗤一声，“现在的私生女都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了吗？你跟你妈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个数？”
陆海棠还要再说些什么，林晞拦住了她，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抢救室的灯，陆承骁还在里面。
要是孙芷熹再控制不住情绪，两人又打起来，那像个什么话？
她跟陆海棠在这边的椅子上坐着，孙芷熹在对面，两人瞪着对方，谁也看不惯谁。
林晞将手指插在自己头发里，面上一派颓丧，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林晞快步走上去，顾老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林晞便知道，陆承骁没事了。
“他失血量偏大，可能还要昏迷个两天才会醒，别着急。”顾老安慰道。
陆承骁被推了出来，林晞扑过去看，他双眼紧闭，嘴唇上毫无血色。
孙芷熹克制了一下，没用，她还是没忍住凑近陆承骁的身边，满眼爱意地看着他，害怕失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所以当知道他安全以后，她心中的喜悦激动盖过了一切。
陆海棠满眼嫌弃地撞了孙芷熹一下，自己挤到了陆承骁面前，嘴里的话却是对着孙芷熹说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孙芷熹指节发白，忍住了。
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很大，她今天已经吃了不少，不能再失控了。
陆承骁是两天后才醒过来的。
当时林晞正撑着下巴打瞌睡，睡梦中，她感觉自己处在一片雨林中，梦境很怪异，树木枝叶变得格外大，而她自己却很小，她在里面穿梭，总是有树叶扫到她的头，弄得她痒痒的。
终于，她忍不住抓住了头顶的东西，却没想到入手是一片细腻温热，她猛然惊醒。
陆承骁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而他的手正被她用力攥在手中。
林晞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醒了？”
她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手，感觉特别舒服。
回过神来的林晞：“？？？”
我刚刚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跟小猫一样的举动？
陆承骁微微勾起了唇角，“就那样，挺好的。”
林晞的脸瞬间爆红，松开手，“我去给你倒杯水。”
人还没走出一步，手腕就被陆承骁攥住，她回头，极快地捕捉到了陆承骁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安，他说：“再陪我一会儿，我不渴。”
林晞坐下来，没跟他犟，两人就静静地看着对方，相顾无言。
陆承骁突然对她笑了一下，温声道：“肯定吓傻了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林晞就突然觉得满心满眼的委屈，可不是吓傻了吗？差点把魂都丢了，亏得这人还能笑得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林晞瞪了他一眼，眼下不知何时就多了两条泪痕。
陆承骁腾出另一只手，挥舞着，想去拿什么东西，林晞赶紧按住他，“你别乱动，容易牵扯到伤口，不疼吗傻子？”
陆承骁又慌乱地拿手去擦林晞的眼泪，“别哭了，你一哭我更疼。”
林晞嗔怪着瞪了他一眼，一张嘴，一个鼻涕泡儿冒了出来，然后又“啪”地一下破了。
林晞垂眸看着整个过程，面无表情地慢慢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陆承骁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林晞把头埋得更低，“不是，我只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那么窘迫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还是当着陆承骁的面？太尴尬了，尴尬得抠脚趾。
陆承骁笑了出来，整个病房都是他的笑声。
林晞理了理头发，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刚刚想拿什么？我给你拿。”
陆承骁道：“现在不用了，我刚刚想拿纸给你擦眼泪来着。”
林晞：“……”
“我明明可以帮你挡子弹的，你为什么还要转过来？我的身体自愈能力很强，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是不是傻呀？”
林晞说着说着又哭了。
陆承骁脸色沉沉地看着她，“你想保护我，可是我也想保护你。子弹打在身上很疼，我不想让你再疼了。”
他担忧地看了看林晞的后背，沉声道：“过来。”
林晞睁大眼睛看他，慢吞吞地挪到陆承骁床边，像是一个即将挨训的孩子。
陆承骁手指挑起她的衣服下摆，里面的绷带已经拆了，就还剩一些颜色稍深的印记，大大小小，跟拔火罐似的。
他不高兴地说了一声，“难看。”
林晞噘嘴，小声地反驳，“虞君说再有一个星期，这些疤痕都会消失的。”
陆承骁盯着她，“还顶嘴，都这样了还想替我扛子弹，你是真想让我婚姻那一栏变成丧偶？”
林晞挠了挠耳朵，没说话。
她去给陆承骁接了杯水过来，一点点地喂给他喝，不禁懊悔：“早知道就不提码头那一茬了，谁知道秦纪安竟然是个疯批！”
陆承骁敛了眸色，“他的枪，是在我这儿买的。”
林晞：“……”
这个话题还要不要继续？
陆承骁看她一副便秘的样子，继续道：“不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我这里显示的是，那把枪流向了米国。”
林晞懂了，哦，走私进来的。
“诶，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从最开始就知道他有枪？”
陆承骁摇了摇头，“不是，之前我还没有昏迷的时候，方平查了一下那把枪的编号。”
要是早知道秦纪安有枪，他就不会带林晞去码头了。
林晞深吸了口气，她跟陆承骁都在秦家身上栽过跟头，现在算是结下了死仇，这笔账还不知道要怎么算。
陆承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还是那句话，要码头。”
第三百零四章 他要回国了
林晞猝然抬头，“怎么要？现在秦纪安躲了起来，秦志明也疯了，秦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连个主事的都没有，没一个说话管用的。”
陆承骁定定道：“没有管事的，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半晌，林晞点了点头，“好。”
秦家一再挑衅，她也不想忍下这口恶气，不然总感觉心里堵了个疙瘩。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晞提了一句，“对了，秦志明那两个小情妇找到了我，说是要投靠我。”
陆承骁微微挑眉，语气阴沉，似笑非笑，“她们要来给你做情妇？”
林晞差点没拿住手中的杯子，这人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不是，她们说可以为我做事。”
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男女不忌的人啊，陆承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淡淡地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林晞点头，认真道：“其实我觉得，这种背叛了原主人的人，还是不要重用，但是可以让她们打打杂。”
陆承骁抬眼看她：“所以？”
林晞嘿嘿一笑，“所以我把她们跟姜诗放在一块儿了，让她们在姜诗的身上套信息去。”
“哦，还有，孙芷熹精神有问题，不知道是精神分裂还是多重人格，反正一旦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暴躁，她有在吃药，而且她还喜欢你。”
林晞说完，默默观察着陆承骁的表情。
陆承骁突然变脸，责怪地看了林晞一眼，“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连这也要试探？”
林晞哭笑不得，“你都为我挡子弹了，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只是在想，你跟一个精神有疾病的人在一起工作，害不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