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好不容易闲暇下来,箬竹准备潜心研究,却不料遇上狗风遥硬闯天门,跌落人间辗转数百年。
归根到底,她从前遭的罪,以及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遭罪的苦恼,都和狗风遥有关,想不生气都难。
正要鼓起腮帮气鼓鼓呼气,一颗完整的莲子顿时贴上她的唇,将箬竹将欲发泄的愤怒堵了回去。风遥指尖微微使力,圆形莲肉向内一滚,轻而易举便被他推进了少女嘴中。
箬竹不明所以看他,这是做什么?
风遥只是对她挑了下眉。
因着嘴中有东西,箬竹牙齿本能咬下,她蓦地皱眉:“怎么是苦的?”
风遥笑:“莲心有清热降火的功效,正好给你降降心头火。”
箬竹喜甜厌苦,连忙把东西呸呸两口吐在帕子上,并用茶水漱了好几遍口:“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这就是偏见与冤枉了。”风遥转而去剥桂圆干,以同样的方式将桂圆肉送到箬竹嘴里,“我所能想到的,不过是你别这样讨厌我,没准嫌弃退去,姻缘殿就认了呢。”
果肉甜丝丝的味道顿时解救了苦涩的舌苔。
箬竹琢磨着他的话,如果风遥说的培养感情,主要是为了让她消除对他的厌烦,好像也有些道理。她已经太久没回天宫神殿了,模糊只记得似乎是有那么一条规矩,说的情缘不认相看两相厌之人。
风遥续道:“不若你在心里多想想我的优点,看会不会有功德下放?”
箬竹手掌托着腮帮子望他,这个倒是提议可以一试。她只需要调整会儿心态,怎么都不吃亏。
宫殿蓦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唯剩烛火摇曳,风过轩窗。
狗风遥的优点,箬竹绞尽脑汁,目光落在他满头银发被镀上的薄薄一层金光,眼前逐渐出现了几个朦朦胧胧的光圈,越变越大,越变越模糊。她想……狗风遥有什么优点呢?
好像除了这张过分好看的皮囊,一无是处。
莲子肉装了满满一整盘,少女良久没有再伸出手拿,风遥觉得奇怪,便抬眸去看。
箬竹脑袋向下低着,眼睫垂挂遮住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风遥默默等着,直到他看见一点晶莹连着丝儿,滴在了桌面上,起源的位置正是少女半张的嘴。
这是,睡着了?
得是有多困,才会坐着睡去?
风遥放下手中东西站起来,他瞥见箬竹手肘旁放着的茶盏,里头还有点水,风遥眸光顿时眯起,想到了什么。将茶盏举到鼻子前,稍稍闻了闻。
这里头哪里是茶,分明货真价实,是酒。
他知道箬竹的酒量,醉酒伤身,自然不可能她真让成“沾杯倒”,所以酒壶中所装,是这世间最寡淡的果酒。纵使毫无酒量的人,小酌两杯也顶多红个脸,并不会醉。
可风遥怎么也没想到,这傻姑娘,居然连酒壶和茶壶都会搞混。方才用茶冲淡嘴里莲心苦味时,似乎连续倒了七八杯不止。累加起来,也是不小的量。
风遥弯腰把人兜膝抱起,也怪他不该用苦莲心捉弄,以及事先就应考虑周全,用果汁代替果酒。
箬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动她,开始不安分地踢腿,手臂伸到半空抓来抓去,人却没醒。她突然抓到了风遥披散肩头的长发,用力向下拉了拉。
纵使是鬼王,也不禁疼得轻微蹙眉。
风遥握上她的手:“阿竹,别闹。”
“唔……”手里东西被拿开惹得箬竹顿时嘟起嘴,很不开心,手脚乱动的幅度越发加大。如果不是风遥紧紧抱住她,只怕整个人都要滚到地上。
风遥想把她放到床上,但手还没松,箬竹一个翻身双腿便缠住了他的腰:“不许走!”
这个姿势……风遥往下看了眼,环绕自己腰部的玉足白净如瓷,不禁喉结滚动,哑声再哄她:“阿竹,别闹,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能啊。”箬竹再次准确无误地抓了他头发把玩,说:“你是我的姻缘绳,我要努力工作!把一个两个全部都拉扯配对儿,我就不信那个邪,还真能全部分手不成!”
风遥:“……”感情是把他认错成物什了。
小半晌的功夫,箬竹已经将风遥分在肩前的两绺长发缠绕交错,编出了一条粗糙的麻花辫。
风遥到底身为男子,又是无上的鬼域之主,要面子,顶着这发辫委实觉得有些不像样,便用术法变出一顶假发塞到箬竹手中,哄道:“乖,这个才是你的姻缘绳,编这个。”
箬竹眼神迷离,盯着手里的新玩意儿,而后,甩手丢开。
“骗人!那东西长得黑不溜秋,才不是我的姻缘绳。”她重新抓起风遥的发,“这个,大红喜庆才对。”
罢了,风遥意识到,喝醉的小白兔是有尖爪子的,奶凶。约莫是他红袍加身,让小白兔认错了,迷迷糊糊地把银发也当成了和衣衫一个色儿。
既然她喜欢,便给她玩,
而他能欣赏少女酒后醉态,也别有一番风趣。
说起来,风遥回想起自己曾在人间集市的夜晚,见过酩酊大醉在酒肆外的醉汉,只觉得分外恶心,污糟。可这会儿怀里人,软绵绵地张牙舞爪,明明连话都说不清了,还嘟着嘴坚持要工作干活,可爱娇憨至极。
这夜,箬竹缠了梦中不知名的大暖玉一宿,风遥就在床榻边坐了一宿。
当鬼域第一缕光亮洒进宫殿,箬竹鼻间溢出几声闷哼,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就看见风遥银发乱糟糟得堪比鸡窝鸟巢,还有麻花辫与三股辫被盘起往天上翘。箬竹不禁噗嗤漏出一声笑,谁这么缺德,居然这样恶搞,实在是太秀逗了吧。
但随着她头脑清醒又想,风遥好歹是鬼王,有叱咤六界的威名,鬼域那些喽啰下属都憷他得很,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除非活不耐烦了。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
风遥有特殊癖好?喜欢扎姑娘家的辫子!
箬竹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连忙装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生怕狗东西醒来杀她灭口。
可实在耐不住这头杰作太沙雕,彻底破坏掉风遥妖孽俊美的冷艳颜值,箬竹憋笑憋得辛苦,肩膀一耸一耸的,整张床都跟着轻颤。
“笑够了?”压根没睡的人冷不丁出声。
箬竹脑袋还埋在被褥里,被他吓了一跳:“嗝——”
岔气了。
风遥起身给她倒水,箬竹望着他的背影,便又看到了那头乱发,她一个没忍住道:“早就听闻鬼王玉质金相,惊为天人,今晨我忽而开窍,觉得传言果真名不虚传!”
“是吗?”风遥给她递来茶水,眸色深暗,“既然你突然开窍,那想必也应该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吧?”
箬竹一愣,昨晚?她做什么了?
等等……关于昨晚,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呢。
只依稀记得,风遥提了个听上去貌似靠谱的建议,于是她开始寻思风遥的优点,再然后……就是今天早晨了。那么中间一段记忆去哪了?
箬竹手指摩挲着杯沿,动作蓦地一顿,想起了什么。
这只杯子很熟悉,就是她昨晚用的那只,她当时和风遥,喝了交杯酒。
对!她喝酒了!
所以,她记忆有残缺是因为醉了。
但她醉酒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呢,箬竹脸颊逐渐爬上绯红,她犹印象深刻自己先前在天宫醉过两次,后来连翘就再也不准她碰酒盏了,态度强硬的一滴都不准沾,原因被诸仙君总结出来八个字:鸡飞狗跳,害人不浅。
八字真言指的是她头回饮醉,走在路上见着个人就和对方勾肩搭背,扬言要去瑶池偷西王母的莲蓬吃。这话也就她个成日想着吃的敢说,其他仙君登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箬竹一见人没了,心里不爽,于是开始找侍神仙娥。这些身份比不得她高的,有苦说不出,只能听命被她带到瑶池边实施偷莲蓬大计。结果叫他们没想到的是,箬竹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她把自己可以用仙术的事儿给忘了,嚷嚷着让众伙儿脱了衣服下水去摘。
有谁不依的,她就亲自上手扒人衣服,直将所有人脱得只剩最里头内衫才罢休。
说白了,就是她喝醉后会到处逮人脱`衣服,不论男女老少,都有可能惨遭毒手。
那她昨晚醉后和风遥共处一室的话,箬竹心下一惊,偷偷去看风遥。
他松散露出锁骨的领口有些歪斜,明显能瞧见几道被手指用力抓过的折痕印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再看没被衣衫遮住的皮肤,视线沿着脖颈攀到锁骨,窥觑胸膛,依稀能见好几片红痕,颜色浅如霞云,都是刚刚添上去不久的,透尽暧昧。
但箬竹没往旖旎风情那方面想,她第一反应是,完了完了,她在酒后把风遥给扒光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在皮肤表面留下掐痕。肯定是她发疯严重,风遥想制止她,结果被不清醒的箬竹霸王硬上弓了。
不对,硬脱衣了。
“对,对不起啊。”箬竹摸着鼻子,向他道歉,“昨晚都算我的错。”
“你没有错,我也不可能怪你。还有女孩子不要随便道歉,在我这里,你完全有任性的资本。”风遥说话时眼尾挑着笑,拿过她手里空了的茶盏,问:“还要水吗?”
箬竹摇摇头:“不用了。”
他这样不责怪,瞬间让箬竹更内疚。以风遥的实力,完全可以甩开一个没有仙术傍身的废柴仙君,可箬竹从醒来到现在,并没有发觉身上哪处有疼痛,可见风遥不曾用武力抵制,而是任她肆意妄为了。
就像太岁默许了胡闹的小孩在自己头上动土。
太岁怕小孩摔倒,风遥担心伤了她。
箬竹心底抱歉,同时也对风遥稍稍改观了些印象。其实有些时候,狗东西人挺好的。
随着她念头落下,几点功德倏尔进入了箬竹体内。虽然微乎及微,可确确实实存在。
天族给她下放功德了?
箬竹暗自评估着,这点微薄的量,肯定不是她和风遥演戏计划成功的全部。也就是说,因为他们之间的某个举动,让姻缘系统初步认可了,只要再接再厉,她就能获得全部功德值!
可这个举动,是什么呢?
箬竹向风遥投去目光,脖颈上过分显然的红痕猝然映入眼帘。
该不会是,这个吧?
箬竹脸色几番变化,她在要脸面还是要功德之间疯狂纠结。
黑小人和白小人在脑海中打了一架,最终,箬竹缓缓启唇:“那个,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我想……”
再扒你一次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箬竹:扒光光的那种,连底裤都不剩。
风遥: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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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鬼王的命定缘(4)
“想什么?”风遥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文,遂开口发问。
羞赧的话在箬竹喉间几度辗转,最终她理智抛开这个不着调的轻浮想法,把险些出口的浪`荡之语咽回腹中。
她那是姻缘神殿,执掌情意缘分,讲究的是两情久长时的心意。可不是什么万事不离宽衣解带,肌肤亲热的青楼勾栏。扒衣服这等事压根就配不上姻缘殿的档次。
所以刚刚的功德下放,定然和她昨晚醉后对风遥做出的事儿没关系。
而在于箬竹方才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那个她觉得风遥有时挺好的念头。
也就是说,风遥提出那条,培养感情,至少让箬竹不讨厌、不嫌弃他,消除偏见是有用的。
为了验证猜想,箬竹再去看风遥,盯着那张绝世容颜,在心底可了劲儿地夸他。譬如什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个好鬼,诸如此类的褒义词语,直夸得她词穷了,才停下来。
然后箬竹静坐着稍稍等待,这下总该给她功德了吧。
“怎么?是我长太俊俏,看入迷了?”半晌,风遥的含笑戏谑嗓音传来,打断了她的静等。
久久盯着人的箬竹慌乱移开视线,偷看居然被发现了,这未免也太尴尬。但此时她更多的还要属疑惑,怎么她都夸得那样卖力了,居然一点功德都没来?
甚至连刚刚收获的那丁点功德也被骤然回收走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虽然称赞的话说了很多,但所谓词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措辞,而非箬竹真心实意地认可风遥。她本想要糊弄姻缘系统骗功德,结果说谎被拆穿,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回收了原先下放的福利。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她跟风遥总共就几面之缘的交情,闹不愉快的时间比心平气和的时间都要多,要让她生出不矫揉造作的朋友情意,简直就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哪怕她承认了风遥是个好鬼,可奈何好鬼生了张气死人的嘴。
箬竹伸了个懒腰道:“我刚刚是想说,我来鬼域就一直窝在殿里挺没劲的,你考不考虑带我出去外头玩儿?”
风遥道:“这算是邀请?”
箬竹“啧”了声:“你自己不都说了嘛,你长得俊俏,我领你出去的话,总比带其他长得丑的要有面子。”
其实说白了,她就是想认真试试看风遥说的培养感情那招。和狗东西多接触接触的话,应该能对他改观吧。
只不过箬竹一张口,字里行间就带了刺儿。说来也真是奇怪,她尽管素来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但并不算是太爱逞口舌之快的人,偏生面对上风遥就忍不住傲娇,非要呛他两句心里才舒坦似的。
好在风遥不介意她略显恶劣的态度,眼底笑意不减反增,应了声“好”。
箬竹不禁再次感慨,风遥是个好鬼,至少脾气挺好。
她心里想着,便又有一点功德入体。
箬竹眸光闪烁,不曾想改观好印象这法子对积攒功德这么灵,连忙起身下床,穿上鞋袜。进而称兄道弟般拍了下风遥的肩,说道:“既然要出去逛,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正好能寻个地方吃早点。”
“等等。”风遥拉住蹦蹦跳跳就要出门的小白兔。
“怎么了?”箬竹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