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如果溢价过高,超出这块地的本身价值,傅北臣应该也会收手。而且据传闻,傅氏集团和裴氏最近的合同似乎没谈拢。”
季云笙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旁的沙发有人坐下。
季云笙转过头,看见身旁的男人,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傅总,久仰大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傅北臣和裴忌的条件没谈拢,以后未必就不能成为他的合作伙伴。
然而,傅北臣却只抬了抬眼,微微颔首便算作应过。
季云笙的手僵在半空,尴尬了两秒后收回。
早就听闻傅北臣为人冷淡,季云笙倒也有心理准备。
这时,又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会场门口。
季云笙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恰巧这时,裴忌的视线也淡淡瞥了过来。
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一秒,季云笙率先勾起唇角,向来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今天这场,他势在必得。
而裴忌却仿佛没看见似的,抬脚走到第一排坐下,背对着季云笙。
也正因如此,季云笙并没有看见,裴忌在落座后,嘴角勾起的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十分钟后,竞拍准时开始。
二十亿价格起拍,很快便有人开始叫价,不过都是些没什么威胁的企业。
傅北臣和裴忌也一直没有动作。
于是季云笙也一直按耐着,静观其变。
没一会儿,第一排有人叫到了三十亿五千万。
余光里,季云笙看见傅北臣低头看了看腕表,随后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助理。
“四十亿!”
顿时,全场哗然一片。
拍卖师激动的声音从麦克风里穿出来:“傅氏集团出价四十亿!”
季云笙蹙了蹙眉,也有些没料到傅北臣的手笔会这么大,一次直接加价十个亿。
这一下出来的新价格,让在场的大部分集团纷纷被迫止住脚步。
“四十亿一次....”
“四十一两次.....”
季云笙的目光深了几分,定定地看着第一排中间的那个黑色身影。
裴忌还没有动作。
下一刻,他看见裴忌身旁的助理举起牌子。
“五十五亿!”
“裴氏集团出价五十五亿!”
会场内再度沸腾。
之前就隐有传闻流出,裴氏和傅氏集团的合作因为裴忌的狮子大开口谈崩了。而现在,拍卖场上,两人之间的抬价似乎也透着些针锋相对的气势。
季云笙微微舒了一口气。
现在的价格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不管两个人如何抬价,考虑到这块地本身的利益价值,也不会有人蠢到做赔本生意。
瞬间,会场上只剩下两人竞价。
季云笙始终没有动作,静静等到价格被抬到70亿后。
“傅氏集团出价八十亿!”
“八十亿一次.....八十亿两次......”
果不其然,裴忌没有动作了。
见情况在预料之中,季云笙微眯起眼,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朝助理点了点头。
“豫星娱乐出价八十五亿!”
傅北臣的神色不见一丝波澜,继续示意加价。
见状,季云笙咬紧牙关,只能跟着继续加。
他毫无办法,今天这次竞标,关乎到了豫星的生死存亡。这几年他一直急于求成,几个项目的资金链都紧紧连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绝对不能输。
眼看着价格很快被抬到九十五亿,季云笙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知怎的,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季总,我们要还往上继续加吗?”
季云笙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说呢?”
助理立刻不敢再出声。
喊出一百亿后,紧接着——
“傅氏集团出价一百一十亿!”
眼见着已经超出底线,助理彻底慌了神:“季总....”
季云笙的脸色也彻底变得惨白,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滑落。
他的手背不自觉攥紧,青筋暴起,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加。”
没有想到傅北臣竟然会抬价到一百亿以上,情况超出预料。
而他,根本就没有退路。
“豫星娱乐出价一百二十亿!”
拍卖师愈发激动的声音传遍会场的各个角落里,一时间,全场安静下来。
身旁的傅北臣终于没动作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云笙的心跟着一点点提起,脑中的神经也紧紧绷紧。
“一百二十亿一次....”
“一百二十亿两次.....”
“一百二十亿三次.......”
终于,一锤定音的刹那,季云笙终于松下一口气。
会场内相机的光芒闪动,他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脸上扬起胜利者的微笑,目光落在前面裴忌的背影上。
裴忌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侧脸淡然。
季云笙心头的那阵阴霾不知怎的忽然加重了。
然而,就在此时,身旁助理的电话响起。
接起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助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季....季总。”
“怎么了?”
助理的声音颤抖:“我们造假的资质证明和申请文件,被管理部门突然抽查了.....银行那边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要收回五十亿的贷款。”
季云笙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还有董事长,让您马上给他回电话....”
*
会场外。
裴忌单手插兜站在门口,神情是难得的放松。
他沉声说:“傅总,今天的事多谢了。”
傅北臣淡声道:“不必客气,我是看在我太太的面子上。她很喜欢时小姐。”
裴忌勾了勾唇。
傅北臣没再多说,随即弯腰上车:“先走了。合同下次签。”
“好。”
傅北臣刚一上车离开后,裴忌转过身,就看见一脸阴沉的季云笙站在身后,目光阴郁得如毒蛇一般。
事已至此,季云笙终于明白了。
今天的一切,都是裴忌和傅北臣联手给他设下的局。
逼他高价竞标,向相关部门举报,最后让银行收回贷款,资金链彻底断裂。
这一块地皮,让他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整个豫星。
一夕之间,全都完了。
果然,还是那个裴忌。
致人死地,不留退路。
季云笙眉眼阴沉,忽地冷笑一声:“裴忌,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裴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漠然冰冷,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季云笙,失败的人,没资格叫嚣。”
话音落下,季云笙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安静片刻,他却忽然笑了。
“就算你赢了我又怎样,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闻言,裴忌目光一凛,冷声问:“你说什么?”
“你真的以为,当初她离开你,只是因为她父亲的死和你的父亲有关吗?”
裴忌动作一僵。
“你就从来没问过她,她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受伤的吗?”
他紧紧盯着裴忌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而狰狞,透出一阵快意。
“是因为你啊,裴忌。”
第50章 宝贝,帮我解开。……
深夜12点。
夜才刚刚开始,北城的一家酒吧夜店里,音响戾里播放着的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美女在高台上左右摇摆舞动,乌烟瘴气。
卡座里,慕思远已经喝得两眼迷离,大着舌头和一旁坐着的男人
“我说你吹的吧,你还认识那个大明星时鸢?”
“我骗你干什么,裴忌,知道吧。就是那个裴氏集团,他也就是踩了狗屎运,当时在我们那个小破地方,他过得连狗都不如,人人喊打,差点给我跪下。最后都得靠时鸢一个女人护着。”
“你就在这吹牛逼吧。”
“你是不知道,当初时鸢求着我放过他......”
慕思远说着说着,还没等说完,就已经彻底醉得在沙发上睁不开眼,浑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酒吧里的音乐停了,刚刚还无比嘈杂喧嚣的环境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舞池里摇摆的男男女女全都不见了。
酒吧被人清场了,气氛死寂中透着一丝诡异。
迷迷糊糊中,慕思远终于醒来。
“音乐呢?音乐怎么停了!”
他躺在沙发上,一边稀里糊涂地喊着,浑然不觉身边的危险。
下一刻,大桶的冰水迎头泼下。
混杂着冰块的冷水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刺骨的寒,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冰块化在脸上,糊住他眼前的视线,慕思远费劲巴力地睁开迷蒙的眼,就看见面前不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光线昏暗,男人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神情冥冥不清。
还没等慕思远看清他的脸,就听见一道冰冷薄凉的声线响起。
“继续泼。”
一旁的保镖点头应下,没给慕思远任何反应的机会,随即又是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迎头浇下。
“哗——”
慕思远被水呛得连声咳嗽,狼狈地从沙发上滚到地下,冻得牙齿都开始打战,这回酒算是彻底醒了,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的冷汗大滴大滴顺着额头滴落,头皮开始发麻。
“裴....裴忌.....”
裴忌轻笑着起身,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冰冷得宛如在看一团死物。
他抬脚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终于认出我了?”
慕思远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裴忌抬手,慢条斯理地摘掉腕表,还有无名指上的戒指,动作缓慢而优雅,却莫名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他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慕思远看着他的动作,瞳孔一阵紧缩,舌头吓得打了结。
“你...你要干什么.....”
他轻笑着反问:“你说呢?”
然而,下一秒,裴忌唇边的笑容消失,声音冷厉骇人。
“摁住。”
一旁的保镖迅速动作,一人一边控制住慕思远。
还没等慕思远开口求救,没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嚎叫。
裴忌眉眼阴沉,眼尾猩红,一脚猛地踹向他的胸口。
慕思远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连喘息都成了困难。
他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宛如恶魔化身的男人,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上那双漆黑冰冷的眼,忽然觉得,裴忌可能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慕思远真的害怕了,他颤抖着想往后退,下一刻,头就被死死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裴忌蹲下身,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眼底冷得发寒。
“来,给我讲讲,当初都和她说什么了。”
他的嗓音低哑而危险,慕思远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极度收缩,嘴唇毫无血色,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裴忌的唇角满意地勾起,眸中情绪晦暗难辨,让人心惊。
“说错一个字,你应该知道后果。”
*
五年前。
那时候在南浔,慕思远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
和裴忌不同,他不上学,整天拿着父亲寄回来的生活费混迹各个网吧,台球厅,虚度光阴,却成天想着成为这个小破镇子里最大的混子老大。
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裴忌。
慕思远不明白,像裴忌那样的人,出生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亲妈还是个疯女人,公交车,就活该被所有人啐上一口,和他一样,永远活在阴沟里,永远都是那条见不得光的蛀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裴忌长了一张让女人趋之若鹜的脸。
可偏偏,裴忌的骨子里好像就是和他们这帮人不一样。
明明混得要命,却整天狂得不可一世。
同样是整天泡在网吧里打游戏,可裴忌却能靠这个赚钱。不仅如此,打球,打架,他们没一样比得过。甚至连时鸢,他们做梦都不敢肖想的时鸢,居然也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那帮人里,没一个看裴忌顺眼。而年轻气盛时因为各种原因生出的憎恨和嫉妒,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扭曲的参天大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直到那件事儿发生了之后。
他爸死了,慕思远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甚至一分钱赔偿都没要到。知道罪魁祸首居然是裴忌的父亲,慕思远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能把裴忌一起拉进泥潭的机会。
往后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见到裴忌好过。
终于,在慕思远的不懈努力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裴忌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连时鸢的父亲都是被他爸间接害死的。
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时鸢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远离裴忌。
大概是因为她和她那个因为救人而死的父亲一样。
太善良,太干净,也是会被人讨厌的。
尤其是,她选择和裴忌搅在一起。
之后的生活里,慕思远找到了新的乐趣。
裴忌在修车厂打工挣钱,他就带着一帮小混混去闹事儿,直到修车厂老板把裴忌开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