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声却仿佛是落入潭中的石子,顿时激起一圈圈涟漪。
“对呀,欠债还钱!”
“欠债还钱!”
呼声越来越高,渐渐地也有胆大的了,反正埋在人群里也不知是谁说的。
“老子最看不惯这种花女人钱的小白脸了!”
“人家小姑娘卖柴火也不容易,赶紧把钱还了!”
一时间,贺景笙成了众矢之的,看这架势,不还钱是走不掉的了。
叶子瑶甩出一锭银子,“给你!我替他还了,以后你我再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有损我相公名誉的话!”
叶安荷接过钱掂了掂,“好像不够二十两!”
“ 你……”叶芷瑶气的脸色发白,看向秋月,“把荷包给她!”
“这……”秋月颇为不情愿。
“拿来吧你!”叶安荷直接夺过她手中的荷包,打开看了看,撇嘴道:
“算了,剩下的那么一星半点,我就当喂狗了,你放心,一条狗的名誉我还不屑于损害,只要你们自己不出来乱吠就行!”
叶安荷走回摊前,伸了个懒腰,“安逸!收工!”
白得了十几两银钱,这要卖多少天的柴呀!虽说原主付出的远不止这些,她就当替原主收些利息吧。
叶安荷收了摊,买了一些日需用品,这才往山上返。
苏墨白看着叶安荷买了一堆东西,赶忙下楼,制造了一场偶遇。
“好巧啊,又见面了!”
叶安荷一见是他,又惊又喜,“真的好巧呀!”
难道这就是注定的缘分?
“姑娘买这么多东西呀,是要回家吗?”
“对,把东西送回去,再拿些柴回来。”
“那我帮你拿吧,正好我也去北山。”说罢一伸手拿过叶安荷背着的包裹。
叶安荷皱了皱眉,虽说面前这位公子长得极为俊俏,丝毫不比她上一世见过的那些明星小鲜肉差,可还是有着警惕心的。
“我听公子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您去北山……”
苏墨白见叶安荷有所顾虑,忙道:“姑娘别误会,在下去北山要寻一种草药。”
“续骨草?”昨日听得辛氏说起过有两个年轻的公子在山上寻找续骨草,只是这种草药她听都没听过,没有帮得上忙。
“对!”苏墨白有些激动,“姑娘可曾见过?”
“未曾,昨日公子可曾向一位妇人打探过?那位是我娘亲。”
苏墨白了然,却不知是喜是忧。
叶安荷看出了他的心事,“公子勿急,我家就在山上住,砍柴的时候帮你留意着些。”
“那先谢过姑娘了。”
“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叶安荷。”
“笔墨诉难写心安,朱砂点但见新荷。”苏墨白吟唱道。
叶安荷的脸顿时一僵,“你,你都听到了……”
“那样的人怎能配得上叶姑娘呢!”
叶安荷一怔,他既说贺景笙不配,那便是完全信任了自己。
她松了一口气,哪怕她并不想向全天下解释,但有一人信她,也是一种慰藉。
“嗷呜!”
一声兽吼将两个人的谈话打断,叶安荷抬眼已至山间,一头浑身雪白的狼在山口等候。
“小白!”
叶安荷兴奋招手,小白弓着身,幽深的眸子盯着苏墨白,雪白的毛发竖立。
叶安荷俯身摸了摸它的毛,“小白没关系的,这位是我的朋友。”
小白这才将倒竖的毛放了下来,眼中却依旧带着警惕。
“小白?”苏墨白摸着自己的下巴,觉得这名字有些怪异。
“对,这是我给它起的名字……”
忽地,她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掩嘴,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微红。
“好名字,好名字!”苏墨白只好夸赞,嘴里却像化开了一块糖,直至心脾,带着丝丝的甜。
忽然叶安荷说道:“好了,公子,你就送我到这里吧,这些东西小白会帮我运回去。”
他看了看叶安荷,又看了看那头银色的狼。
“它不是受伤了吗?”
“我检查过了,已经没有大碍了,可能开始伤的也没那么重吧!”叶安荷并未在意。
苏墨白却是知道这头银狼的伤势的,若伤的不重,它也不会轻易求助于人类帮忙,可仅仅是一夜的时间,竟然好了七八分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种想法,“你们可给它用过什么药?”
“没有,不过它昨晚自己跑出去了一阵子,回来腿上沾着绿色的汁液,难不成它自己上药了?”
叶安荷疑惑不解,她知这头银狼是有灵性的,也的确有自己上药的可能。
然后她的眼睛便瞪大,“它不会自己上的药就是续骨草吧?”
苏墨白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叶安荷便忙去问,“小白你可以带我们去找你昨天上的药吗?”
小白眯缝着眼睛,斜楞苏墨白一眼,似乎颇为不愿。
“求你了,带我们去吧!”叶安荷摸着它的头祈求道,声音里带着撒娇。
苏墨白顿时一阵酸,也斜瞥着小白,敢情他还不如这畜生。
小白又吼了一声,扬起下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苏墨白,那意思就好像在说你求我。
苏墨白无名火起,几欲拔剑,他这待遇不如这畜生,他也就忍了,可这畜生是什么眼神?
“苏公子,它可能真的知道……你……”
叶安荷颇为为难,那种让他来求一头狼的话,她不好开口。
苏墨白不忍看到叶安荷为难,压下心中的火,咬牙切齿道了一句:“狼兄,请!”
小白仰起头,挺着胸脯嚎叫了一声,这才去前面带路。
叶安荷却趁此拿回了自己的包裹,“苏公子跟着小白去吧,我先去把这些东西放回家。”
苏墨白的眉头轻轻蹙了蹙,叶安荷再次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举动,第一次刚见面也罢,这一次已是相熟,却依旧婉拒,让他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
可前面那头银狼似乎很是不耐烦,吼了一声,无奈,他只能跟上。
“那你小心一点。”
叶安荷和他摆了摆手,“你也小心,拜拜!”
拜拜,白白……
苏墨白顿时又有些心驰荡漾,她终究还是钟意自己的吧。
第八章 莫非是精怪
“娘,快来!”
离得远远地叶安荷便喊。
辛氏抬头,只见叶安荷背包挎裹拿了一堆东西,艰难地朝这边而来。
她忙奔过来,“咋拿这么多东西?这都是……”
叶安荷将东西一样一样卸了下来,“这是锅,咱不能总买馒头摘野果啊!买一口锅,咱们就能自己做东西吃了!这是碗筷和调料,这是棉被,冬天马上就到了,咱们总得有床被子,等一会儿回去送十六捆柴,回来咱们再买一点米和菜。”
“这得花多少钱啊!你这把这两天卖柴的钱都拿去也不够吧,荷儿呀,这昧良心的事咱们可不能干!”
叶安荷被她这朴实又善良的娘给逗笑了。
“昧什么良心,我遇到贺景笙和叶芷瑶了……”
辛氏一听又紧张起来,没等叶安荷把话说完就忙问:“他们没找你麻烦吧?快让娘看看!”
“没事呀!我都说过了,谁找我麻烦,我就让他们不痛快,这是用我之前借给贺景笙的钱买的!”
辛氏知道自己女儿贴补了贺公子很多钱,“他还了?”
“这是他欠我的,必须还!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先把这些东西归置归置吧,然后还要回去给人送柴火。”
“好,好,好,对了,小白不是去接你去了吗?怎么不见它回来?”
“它呀,领着苏公子去找续骨草去了。”她这一句苏公子脱口就出,忽然想到辛氏并不知道,便解说:“就是昨天向你打听的那两个公子穿黑衣裳那个。”
“哦!这是正事,希望能找得到!”
东西其实很好归置,她们就简易地搭了一个床,以前上面铺得还是草絮,这回总算是有一床被子了。
至于锅,因为还没搭灶台,就放到了一旁。
母女两个这便去收拾柴火,辛氏忽然又犯难起来,“十六捆呢啊,这太多了,不好拿呀,上次咱们那十捆都拿得很费事……”
“别急,我去扎一个竹排。”
“竹排?那不是在水里用的吗?你扎它做什么?”
“等我扎好你就知道了,帮我砍些竹子!”
“好!”
很快竹排就扎好了,叶安荷将柴火全部绑在了竹排上,这就相当一个拖板,系上一根绳子,拖着就能走。
“妙啊,我以前咋没发现我闺女这么聪明呢!”
叶安荷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愿把聪明浪费在叶家人身上,现在咱们可是要自力更生了,要攒够足够的盘缠去奉阳找舅舅。”
“对!我再挑一旦吧,也能多卖点。”
“好。”
醉仙楼的柴火很快就送去了,叶安荷信守承诺把赠送的样板柴也送了过来。
许子京在客栈百无聊赖,苏墨白出去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回来,眼下天都快要黑了。
忽见叶安荷来送柴,忙跳了下来。
叶安荷忽见一团白影,被吓了一跳,“你……”
许子京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吓到姑娘了。”
“还好天色尚早,能看出是一个人。”
许子京的笑容一僵,不是人难不成是鬼呀!
“是在下唐突了,我是来问姑娘,可否看到我家都尉大人。”
“苏公子?”
“嗯。”
“他去寻续骨草了,估计差不多也快回了,我和娘亲还要趁天黑前回去,改日请你们喝茶!”
叶安荷施了一礼,带着辛氏赶忙走了。跑出了老远,才松了一口气。
辛氏气喘吁吁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急?”
叶安荷嘿嘿笑说:“我这不是怕天黑,咱们回去不安全嘛!还要买东西呢!”
她并不想辛氏知道自己被三贱客劫住的事,那样她铁定不放心自己独自来卖柴了。
“也是,那咱们快回吧!”
许子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自语道:“难道我不帅了?跑这么快?不行,我得回去照照镜子!”
他转回客栈,一进屋,门口立着一个黑影,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发呆的时候。”
“那你可遇见小美人儿了?”
“不曾!”
“这怎么还带着火气?你不是去找续骨草了吗?找到了吗?”
苏墨白从袖口拿出一株草来,可关于寻草的经过他并不想提起。
“那你这是可以回京复命了,呀!那不是就见不到那小美人儿了?”
“不急,让他那腿先断着!”
“那萧家不恨死你了?”
苏墨白斜眼瞪着他,他赶紧投降,“好吧,让他断着,反正也是那萧云逸活该!不过说来那小美人儿好生奇怪,她好像并不喜欢与我多言。”
许子京颇为费解,苏墨白绷着的脸忽然缓和了,下巴微扬,他的女人自然不能与他人多说话。
可随即许子京就泼了一泼冷水,“她对你也这样吗?总感觉她好像是故意和我们保持着距离。”
苏墨白想到自己在山上被抛弃的事,脸又挎了起来。
证明她不是那样水性杨花的人,他很开心,可他又并不喜欢这疏离感。
许子京还在那里絮叨,“你说她莫不是山里的妖精鬼怪?你说好好的人家谁住山上啊?”
“你不是已经查过了,哪来的鬼怪!吃饭,睡觉!”
苏墨白转身又走了,许子京还在那里琢磨着,“不行,我还得再查查!”
叶安荷和辛氏再回到山上已经很晚了,本来还想垒一个灶台,可心疼烛火,又放弃了。
“我明早起来再垒吧!”
“嗯,咱们早点睡吧!”
以前叶安荷不到半夜都睡不着,无聊的时候还要玩玩手机什么的,现在却是倒头就睡,只有睡着的时候,身体才会彻底地放松一下。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香,迷蒙中听到“叮叮咣咣”的声音。
“娘,你起这么早啊?”
“还没起呢!”
声音却是从她身边传来。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随即辛氏也赶紧坐了起来。
她们两个都刚刚才醒来,那叮叮咣咣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叶安荷率先下地,但见自己建的小竹棚外是一面面墙,好几十个人在那里垒着墙。
“快停下,快停下,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师爷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躬身一礼,“二位打扰了,我们大老爷前几日做梦,说要在县衙方圆五公里外的东北角建一个房子,不然会有血光之灾,还请二位娘子见谅。”
“不是,你们大老爷建房可以,那也不能把房子建在我们的房子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