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她又会去想象余笙离开她,想象着她和余卉吵架再也不联系,想象着宿舍里的女孩们都排斥她,想象着一切不好的事情。
那些可怕的画面压得她喘不过气,一天二十四小时,夏晚晚最多只能浅眠四个小时,浅眠期间只要有一点声音她又会立刻惊醒,醒了之后便又是一轮新的折磨。
夏晚晚不明白,她明明按时吃药了,为什么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影响了她的月事,她上个月到现在都还没来月事……
放假的时候夏晚晚曾旁敲侧击地告诉过温玉婷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查查,结果温玉婷说,“刚进入中学你不适应,慢慢的习惯了就好了,多吃饭多喝水多运动,又不是病秧子,哪那么容易生病。”
还让她说什么好呢,就这样吧。
手里的零用钱都买了药,她真的没有能力再去医院做检查。
吃不下东西又睡不着觉,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精神也愈发崩溃,有很多时候她会突然萌生出自杀的想法,比如站在四楼窗前眺望远方时,从上铺看着地面时,下楼梯时又或者是看着头顶的风扇时,她总盼望着能来个意外结束这一切。
可每当她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余笙总会好巧不巧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他脸上的笑容总是那么的安抚人心,夏晚晚贪恋着他的温柔不可自拔,她只能自己在黑暗之中彷徨迷茫着。
慢慢的夏晚晚连上课都不能集中注意力,以至于第一次月考全年级六百多人她考了五百八十五名,而余笙就像开学前所说的一直在追赶她,他不负众望地冲进了前十。
拿到成绩的那一天正好是放假离校的那一天,那鲜红的分数让夏晚晚如坠冰窟。
每次月考学校都会给家长发短信,要求家长在试卷上签字。
所以……她这次回家要怎么交代。
算了……随遇而安吧……
她真的不想再给自己压力了。
第123章 睡着了
公共汽车上,放假的孩子们将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好在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初见凉意,车厢内虽拥挤但并不闷热。
每个村口都有人要下车,车子行驶一段时间便又要停下,如此反复,车上不少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
拥挤的人群中,夏晚晚和余卉费力地拽着拉手吊环,好在余笙挡在她们的面前,相比之下她们要比其他人轻松许多。
而余笙既要护着自己的姐姐又要护着夏晚晚还要防止自己跌倒,再加上还有不少学生靠在他背上借力,一踩刹车人群就往他身上靠,慢慢的他的额间沁上了一层密汗。
夏晚晚看着他额间的细汗皱了眉,十月份还好,九月份那会儿每次放假回家他都像在中途洗了个澡,余笙怕夏晚晚心疼还会故作轻松地笑着抱怨天气太热。
可夏晚晚又不是傻子,他在尽他所能护着她,她心知肚明。
夏晚晚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随后小心翼翼地沾着他额间的汗滴,余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晚晚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笑什么。”
余笙但笑不语,夏晚晚将他额间的细汗全部擦干净收回手后白了他一眼,“天天像一个傻子一样笑笑笑。”
“还不让笑了。”余笙依然眼含温柔地看着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宠溺。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人挺多的,收敛点。”
余卉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嘴,她真的受够了,自从自己和他们分开上学以后,这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夏晚晚再也没了那时的拘谨,余笙也没了那时的羞涩,反倒是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灯泡。
夏晚晚被余卉说得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余笙看向小姑娘的眼神愈发深邃,余卉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息嫌弃地打了个冷颤。
车子的终点站恰好是夏晚晚他们村,等车子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车上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夏晚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沉默地看着窗外。
太阳早已西斜,余晖将马路两边大树的影子拉得很长,缝隙间隐约可见田地里忙碌的两三身影,收割机还在突突地冒着黑烟,黑烟冉冉升起又被一阵风打散。
刚开始还因为放假兴奋而喋喋不休的孩子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客车上除了偶尔的开门关门声外便再也没了其他的声音,略显颠簸的道路使得夏晚晚昏昏欲睡,她阖着眸子唇角微微上挑。
她终于有了睡意。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客车一直这么开下去吧,她真的好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这么想着,夏晚晚的呼吸渐渐均匀绵长。
余卉见身旁的小姑娘睡着了轻轻拍了拍前面的余笙,余笙回眸,“怎么了?”
“嘘!”余卉连忙做出禁声的手势而后低声开口,“我们换个位置,让晚晚躺你肩膀上,你看看她的头一直在磕窗户,这么睡觉太累了。”
余笙听完这才注意到夏晚晚竟然睡着了,小姑娘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因为道路的崎岖她的头正不停地在窗边上跳舞,那白皙饱满的额头已经磕出了红印子。
他当即起身和余卉换了位置,随后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头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小姑娘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颇有要醒的意思,余笙连忙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安抚很快就让夏晚晚放松了身体,她依偎在余笙的肩膀上逐渐进入梦乡。
这一次的梦和以往的噩梦不同,这一次她梦到了长大后的自己和长大后的余笙,他们……正在举行结婚仪式。
仪式很盛大,她模糊间看到了很多人,只是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他们都在说着祝福的话,而她的男孩手拿钻戒单膝跪地哭成了一个孩子。
他说,“晚晚,从九岁开始,二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今天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124章 做梦了
一脚急刹将夏晚晚猛然拉回现实,夏晚晚茫然地看着四周随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原来是一个梦,好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三个字。
“醒了晚晚。”
余笙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夏晚晚呆愣地转头,恍惚间余笙的脸与梦中那张脸慢慢重合,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脏突然狂跳个不停。
“我愿意。”
余笙看着眼中闪烁着泪光的小姑娘一脸茫然,犹疑间轻声问道:“做梦了吗?”
夏晚晚身子一僵随后垂眸笑了,“嗯,做梦了。”
余笙点点头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随意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愿意?你愿意什么?”
夏晚晚想起那个美好的画面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唇角的笑容也随之越来越神秘,“真想知道?”
余笙一愣,她这副坏坏的模样可真是不多见,余笙对她的梦突然起了浓厚的兴趣,“说吧。”
“梦到你问我为什么八十岁了还不结婚,我说我愿意,你管不着。”
夏晚晚笑得一脸狡黠,余笙当即黑了脸。
她八十岁不结婚,那他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梦就是梦,不可信不可信。
“梦和愿望一样,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啊,你恐怕不能单身到八十岁了。”
夏晚晚挑眉一笑未再多言,如果梦说出来真的就不灵了,那她肯定将这个梦锁在心里一辈子绝不往外透露半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学生们差不多都已经下了车,剩下的人也都疲惫地闭着眼等着到站,夏晚晚阖着眸子躺到了余笙的肩膀上,原本无比自然的男孩身子一僵。
他微微偏头看了看他的小姑娘,小姑娘无比乖巧地阖着眸子好似又睡着了,余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会就下车了,这么下去一过风肯定会生病啊。
“晚晚?醒一醒,我们快到了。”
余笙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故意压低的声线低沉又富有磁性,浑厚的气息喷薄到她的睫毛上使得她的眼睛不自觉地轻轻颤了颤。
“没睡,躺一会,不要动。”
小姑娘的声音慵懒不已,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猫儿在向自己的主人撒娇,余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累了吗。”他柔声问。
她轻「嗯」一声没有再说话,他们虽在一个学校里上学,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亲昵过,也只有放假的时候在车上她能离他近一些,只有这时她的心才会无比平静,她真的爱极了这种感觉。
没有噩梦,没有烦恼,身体就像一朵蒲公英轻飘飘的可以随着微风自由自在地到处飘荡,落到哪儿哪里就是归处,而她的归处就是余笙,有余笙在夏晚晚真的安心极了。
“如果在家里呆得不开心就来找我。”
“嗯。”
“如果叔婶因为你的成绩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不要往心里去。”
“嗯。”
“这两天没有我在身边督促也要多多吃饭。”
“嗯。”
“秋天天气太干燥,多喝水,夜里注意盖好被子不要贪凉。”
“嗯。”
“还有啊……”
夏晚晚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余笙,闭嘴吧。”
小姑娘的手凉凉的又软软的还香香的,就像一块美味的糕点放在了他唇边,余笙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轻轻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嫌我啰嗦我就不说了,但是如果你生了病我肯定会生气,到时候我生气了还得你来哄,你不嫌麻烦就别听我的话。”
夏晚晚真的无奈极了,每一次放假回家他都要碎碎念一路,原以为这次躲过去,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直起身像给上级领导汇报工作一样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余先生,我记下了,你安安静静地不要出声让我靠一会好吗。”
余笙顿了一下,他无奈地伸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随后微微耸高了自己的肩膀宠溺一笑,“来吧,夏小姐,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第125章 夏未晚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钟,平时她应该是六点左右到家,今天某个村庄修路绕了一大圈,这才回来晚了。
还未进屋夏晚晚就闻到了一阵菜香,夏晚晚耸了耸鼻子,是她以前最爱吃的炒土豆丝还有红烧肉。
自打她去县里上学,每次回来温玉婷都对她格外温柔,顿顿给她做肉吃做她喜欢的饭菜,对于母亲突然的转变刚开始夏晚晚有些不适应,后来想了想就明白了。
两个星期回来一次,一个月顶多也就回来四天而已,温玉婷应该也是想念她的吧。
“妈,我回来了。”
“晚晚回来了,快进屋洗手吃饭吧。”温玉婷笑着将菜放到了桌上。
菜里的氤氲【yīn yūn】水汽缓缓向上飘去最后消散在半空,菜香绕过温玉婷的身体倔强地飘到了夏晚晚跟前,夏晚晚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一股恶心感自胃口涌上喉咙。
夏晚晚微皱了一下眉又很快舒展,袖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她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妈妈辛苦了。”
说完夏晚晚快速走向了卫生间,关上门后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菜香味消失恶心感也随之消失,她捧起一捧凉水浇到了自己脸上,冰冷的水流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脖颈里,夏晚晚扶着洗手台狼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昏暗的灯光下,镜子中的她脸色很是苍白,棱角分明的脸庞此时憔悴得仿佛一具裹着皮的骨架,眼眶更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微微内陷,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只恶鬼,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她没发现自己这么狼狈……
夏晚晚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中的她却没有抬起手,「夏晚晚」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咧嘴笑了,“你去死啊,死了就没有这么痛苦了,去死吧,去死呀,去死……”
“啊!”
夏晚晚大叫着拿起牙缸子砸向了镜子,镜子被砸出一条裂痕,镜子里的人笑得更加诡异了。
“很简单的,吃两片药睡一觉这一切就过去了,一点也不痛苦的。”
镜子里的人还在蛊惑着她,夏晚晚惊恐地闭上了眼睛,温玉婷听见声响快速冲了进来,一进屋就看到夏晚晚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身子抖成了一个筛子。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晚晚?”温玉婷抱住夏晚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妈妈在呢,怎么了?”
“别碰我!走开!走开!”温玉婷的碰触让夏晚晚惊恐万分,她大口呼吸着躲开温玉婷的手快速起身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玉婷看着夏晚晚落荒而逃的背影皱了眉,“这孩子,癔症了吧,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温玉婷突然想起来了那条短信,他们是月考了吧,短信上说要签字,成绩单应该是拿回来了。
这么想着温玉婷就走向了夏晚晚的书包。
房间里,夏晚晚缩在自己的被子里瑟瑟发抖,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正坐在床边嘲笑着夏晚晚。
“夏晚晚,你很怕我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为什么要怕我?”
“滚开!滚开!”
夏晚晚缩在自己的被子里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是梦,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哈,夏晚晚,你看看你这副恶心的德行,真让人作呕。”
床边的人还在刺激着夏晚晚,夏晚晚的大腿都被掐青了她也依然没有从「梦」中醒过来,有一瞬间夏晚晚以为自己疯了。
“从你那龟壳里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咆哮将夏晚晚拉回现实,这根本就不是梦啊!
夏晚晚颤抖着身体慢慢掀开了被子,床边坐着的人不似镜子里的那人那么恐怖,她长得很是乖巧水灵,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如果她不说话根本看不出来她如此暴躁。
“你看看你那怂样!我真是受够你了!”
夏晚晚抿紧了唇,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可无论怎么看她们长得都一模一样,夏晚晚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