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夏奶奶顿住了，她敲了敲自己的头似在回忆，可似乎因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了具体位置，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半截怎么也说不出来。
余笙急得恨不得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他紧张地看着夏奶奶的嘴巴，生怕她一会说出来的时候他听不清，双手越攥越紧，全身上下都在跟着拿劲，结果夏奶奶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
“哎呀奶奶年纪大了，忘了……忘了……”夏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着摇摇头。
睫毛轻颤，男孩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但很快又想到什么，他急切地看向夏奶奶，“奶奶，方便用您手机给婶子打个电话吗？我明天就得去学校，这一走再回来半个多月就过去了，临走前还是想跟晚晚说两句祝福的话，我怕又错过她的婚礼。”
夏奶奶并没有心生怀疑，她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行，我现在就打。”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了温玉婷的电话。
嘟——嘟——
老人机声音很大，站得不算远的余笙清晰地听到了手机里的嘟嘟声，余笙的心脏跟着那一声声有节奏的响动剧烈跳动着。
“喂？妈，有事吗？”
手机里终于传来温玉婷的声音，余笙眸光微闪，双手再次紧张地攥紧。
“玉婷啊，晚晚呢？她有个同学找她，想跟她说两句话，你把手机给晚晚。”
“同学？”温玉婷的声音突然变得警惕起来，“男的女的？”
夏奶奶瞟了余笙一眼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
嘟——嘟——
温玉婷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夏奶奶愣住了，余笙也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夏奶奶最先回神，干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可能信号不好，我再给她打一个。”
可是这次无论电话响多久那边都没人接，夏奶奶一头雾水，不好意思地将手机收了回去。
“把你名字告诉奶奶吧，等晚晚回来我会把你的祝福带到的。”
余笙失望地瞥了一眼她鼓鼓囊囊的口袋，暗自叹了口气扯出一抹笑意，“奶奶，我叫余笙。”
“余笙？哦我想起来了，你爸是齐贤吧？我说瞅着这么眼熟呢，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我倒是看见过你姐，你俩长得挺像的。”
余笙因没有得到夏晚晚的行踪心中空空落落的找不到停靠点，他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更没有心力和夏奶奶唠家常，于是草草地应付了夏奶奶几句便匆匆离去。
老太太看着男孩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便再次拿起了地上的喷壶，一边浇着花一边低声呢喃着，“现在的孩子啊，太浮躁了。”
喷壶状似一个小莲蓬，水流自一个个小孔缓缓喷落，落到了那些娇艳欲滴的花儿上，水珠在花瓣上不停打转，娇弱的花儿承不住水珠的不停爱抚，终是无力一侧身，水珠缓缓坠地落入泥土消失不见。
毫不知情的夏奶奶悠闲自得，而远在医院的温玉婷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则满脸凝重。
她大概猜出来了夏奶奶说的那个男孩是谁，是余笙吧……
他打听晚晚做什么？那封信上不是说他已经抛弃晚晚了吗？现在又想干什么？想跟晚晚吵架？还是想复合？
可晚晚现在这样……
不行……不能让他见到这样的晚晚，不能让村子里的任何人见到这样的晚晚，茗亮不会乱说，小黎也不会乱说，但她保不准和晚晚分手的余笙会不会出于报复回村里乱讲话。
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晚晚的事，她把晚晚害成了这样，她不能再让她的女儿受一点委屈，一点也不行！
理清思路的温玉婷急切地再次拨通了夏奶奶的电话，“妈，您先听我说，刚才找您的那个男孩，他啊喜欢咱家晚晚，他想破坏晚晚的婚礼，您不用理他，如果他再来找您，您什么也不用和他说，您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浇着花的夏奶奶愣住了，“玉婷啊，这事晚晚怎么说的？”
温玉婷身子一僵，侧眸看了看沉睡中的夏晚晚，一股酸涩自心口汹涌而上，“妈……您照我说的做吧……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和秋生带晚晚在外面好好玩一段时间，近期先不回去了，您不用惦记。”
夏奶奶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还想问些什么，结果温玉婷忍不住哭腔再次挂了电话。
于是余笙次日再来找夏奶奶的时候，老太太表示，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别再来了……
第243章 抛弃她
无功而返的余笙失落极了，但有一点还是安慰到了他，那就是他现在可以确定温玉婷和夏秋生确实和小姑娘在一起，小姑娘不是自己偷偷跑的，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得知小姑娘没有危险，其他的都变得不再重要，不管他们去到哪里，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他在家等着便是。
至于小姑娘为什么不回他消息，他还是想不通，或许手机真的被没收了？
又或许丢了？坏了？余笙的心依旧很乱，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周日下午余笙再次来到了夏晚晚的家门前，他透过门缝往里面塞了一张画着笑脸的卡片，这是小姑娘最喜欢的聊天表情，也是他最常发给她的表情，小姑娘只要一见到这张卡片一定知道是他，他希望小姑娘回到家的时候知道他来过。
今天是返校的日子，他不得不离开，再上九天学，下次回来是十月一日，是国定假期会放七天假。那时，她总该回来了吧……
男孩透过门缝看着那张孤零零的卡片久久不能回神，一阵小飓风吹来将大门吹得「哐啷」作响，门缝消失，男孩睫毛轻颤终于回神。
他本打算将那个没有送出去的教师节礼物透过门缝塞进去，可后来几次试探发现塞不进去后只能将礼物重新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离开前深深地看了那个大铁门一眼，然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坐上了前往县里的公交车，车子一点点驶离这个小村庄，直至再也见不到屋顶上的那一缕缕青烟。
就像她和他，一个始终停留在原地，一个却在不停前进。
余笙阖着眸子感受着车子的前行，心底是解不开的惆怅，眉宇间是散不去的忧愁。
此时医院里的小姑娘似乎彻底稳定了下来，她的心率也好呼吸也罢，再也没有异常过，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过一下，就像县里的医生所说，她成了一个没有五感的植物人。
不知何为疼痛，不知何为悲喜，不知何为黑天白日，更不知何为饥渴思念，她睡着，睡着，一直在睡着，这一觉不知何时会醒更不知会不会醒。
好在小姑娘基本的吞咽功能尚在，对于温玉婷来说，她每日里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喂小姑娘喝粥的时候，像是在赎罪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单纯地疼爱。
学校里的余笙一直在盼望着放假，放假回家，放假见小姑娘，可当他好不容易熬过了九天满心欢喜地来到她家门口的时候，他发现……那张画着笑脸的卡片甚至都没挪动一下位置。
男孩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他再也没有办法麻痹自己，他再也不能等待，他的心像打了结，乱到了极致。
找林婉莹要了温玉婷的手机号，跑到儿时好友纪元瑞的家，用他的手机拨通了温玉婷的电话，结果男孩刚说出自己的名字那边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是一直占线。
后来余笙不死心又跑去了儿时好友林志杰的家，再次拨过去，直接说他想听小姑娘说句话，结果电话又被挂断。
依旧不死心急匆匆去了冯晓枫的家，这次响了很久很久那边才接通，而接通后温玉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当初是你抛弃了她！现在还想干什么？想挽留？还是想奚落她？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晚晚更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嘟——嘟——
电话被挂断，余笙愣住了，温玉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抛弃了她？他什么时候抛弃她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心跳加速，呼吸加快，他感觉自己深陷一个迷雾之中理不清思路。
慌张地再次拨过去想问清楚说清楚，结果又是一直占线……
他不死心，又试了无数个手机号打过去，刚开始还是拒接，可到了最后直接关机……
男孩慌张极了，小姑娘误会他了吗？
所以才一直不上企鹅不理他？那她呢？会不会因此接受另一个男孩？接受黎修亓？
对啊，这样就说得通了，电话打不通，企鹅不登，这……这分明是要跟他断绝关系断绝来往……
不行……不行……不行啊！
她不能不要他，不能啊……
自从手机被没收他连话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怎么可能会抛弃她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怎么回事！
余笙越想头越痛，脑子里像堵上了一块夹板，明明只要打破这块夹板就能知道真相，可是他却怎么也没办法触碰到这块夹板。
他皱着眉死死地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想要找一个突破口，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身旁好友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无声轻拍他的肩膀，余笙因为想不出个所以然心中涌起一股怒气，怕自己一会控制不好脾气伤到自己的朋友，他像个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家。
此时的太阳正缓缓西落，天边那处艳红似火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红日艳霞之间飞过几只雁，大雁乘着晚风消失不见，只剩一轮红日游荡在天地间，那寥寥的几朵红云在大雁离开后好似也失了颜色。
一丝愁绪几抹悲凉围绕在余笙周边，余笙抬起手透过指缝看向那轮巨日，眯着眼睛讥讽地扯动了一下唇角，然后收回手，在红霞漫天中孤零零地离开。
一回到家男孩便登录了企鹅开始翻看他与她的聊天记录，可怎么看他和她之间都是美好和谐的，甚至连句拌嘴都没有，又怎么会发展到那一步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
余笙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似是在冷静思考，可不一会顺着手臂缓缓滑落的水渍却暴露了男孩的脆弱。
之前的男孩或许还能因为不知道这一插曲尚且保留一丝理智，但现在的男孩在得知自己与小姑娘之间有个这么大的误会后彻底崩溃。
明明只要见她一面他就可以解释清楚，可是他现在却连见她一面都是奢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误会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这怎么能不让他崩溃。
晚晚……晚晚……
他的晚晚这次可能真的……不要他了……
第244章 回来吧
自那日起余笙便开始萎靡不振，他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一睡就是一天，因为他总能在梦里见到想见的人，偶尔清醒时便看一眼电脑，发现没有小姑娘的消息时便坐在凳子上看着电脑发呆。
男孩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天天就那一身衣服，那个原本干净阳光的大男孩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
每天端进去的饭菜没动几筷子又被端了出来，热了凉，凉了热，可热来热去那碗饭也下不去多少，林婉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余笙不知道的时候，她不知道因为心疼自己的孩子哭了多少次。
余齐贤几次进屋想要开导余笙，余笙听着自己父亲的教诲只是闷闷地应着，这个原本欢乐的家因为这件事整日里死气沉沉。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十月一七天假期结束，余卉在开学前夕一脚踹开余笙的房门再次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可是这次的余笙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余卉皱紧了眉，“余笙，你在干什么？我以为七天时间足够你想明白的。”
男孩垂着头呆滞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余卉气不打一处来，四下看了看，目光停在了电脑桌上的照片上，拿起那张相框作势就要往地上扔。
痴愣中的男孩目光一凌，那眼神像极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一把抢过相框紧紧地护在自己怀里，当真真切切感受到怀里的存在时，那双凌厉的眼睛里竟慢慢染上了一丝温柔。
余卉看着这个样子的余笙心中隐隐作痛，一个是她的亲弟弟，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后怎么会弄成这样……
“余笙……你忘了那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你和晚晚能成最好，不能成就好聚好散，你现在这样折腾得不光是你自己，你折腾的是所有在乎你的人，你看看咱爸咱妈，他们有多久没笑过了，你忍心吗？”
余笙好似没有听到余卉的话，他依然垂着眸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小姑娘，看着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
“余笙！”这样的余笙让余卉鼻子一酸，她哽着声音再次开口，“晚晚她一没死二没嫁人，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你喜欢她就等她回来啊，等她回来告诉她你在等她，你还喜欢她，告诉她你想娶她，这很难吗？”
抱着照片的男孩目光出现一瞬失神，他落寞地看着怀中女孩的笑颜心中一阵酸楚。
还来得及吗……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嫁为人妻了呢……
他还有机会吗……
看着依然没什么斗志的男孩余卉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下去余笙的脸色都变了几分。
“余笙！你知道晚晚最喜欢你什么吗？她最喜欢看你笑，她偷偷和我说看见你笑她就感觉到很幸福，现在的你还怎么给她幸福？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啊，你要相信她不是吗？”
不知是余卉这一脚起了作用还是余卉一番话起了作用，余笙似突然顿悟般低垂的眸子里终于划过一丝涟漪。
是啊，无论误会有多大，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接受了别人，他只要等她回来问清楚原因再解释清楚就好了啊。
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回来了呢，说不定下次他一登录企鹅就见到她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