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被抓了吗？
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回家的事，只有护士知道……
看来，我今天要死在他手上了……
但是，幸好，我回来了……
能见妈妈最后一面……
妈妈没事吧……
季堪白，对不起……
我不想死……
但是对不起……
这次……
我可能……
忽然，湛易寒的身体一僵，直直的倒下来，压在我身上。
眼前的黑暗逐渐消散，我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再眨一眨眼，视野终于完全清晰。
我看到柳丹红跪在床上，两手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僵硬的脸上全是细细的血点子。
我慢慢低头，看着压在我身上的湛易寒。
一把菜刀直劈进他的后颈，卡在脊椎上，被砍破的血管噗嗤噗嗤的，还在往外喷血，没一会儿，就溅了我满脸。
他还有气，压在我身上有气无力的喘，每一次呼吸都让血流的更快。
他压着我，声音嘶哑的说：“救……救……”
柳丹红动了。
她一改过去的痴憨，膝行过来，把湛易寒掀到地上。
她动作温柔的给我擦去脸上的血，盖上被子。然后，她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湛易寒，露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酷神色。
我看见她弯下腰，干脆利落的从他后颈上拔出菜刀，然后拖着湛易寒的一条腿，一步一步的，把他拖到客厅去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隔出两个世界。
第174章 尘埃落定
云城警方发布了一起官方通报。
刑犯湛某某因不满判决，在押解途中逃跑，潜入某居民小区，被一对母女发现，为保护女儿苏某某，母亲柳某某与逃犯殊死搏斗，逃犯当场死亡，母柳某某精神病发作，跳河自尽，尸体已被打捞上来，苏某某脱离危险，目前情况稳定……
我躺在病床上，季堪白坐在床边看着我，急得眼圈通红，嘴角上火。
他端着饭，苦口婆心的说：“苏小九，你就吃一口吧，你这样折磨自己，柳阿姨也不会活过来了。”
我缓缓的摇头，声音嘶哑的说：“不想吃。”
他擦了一下眼睛，把勺子送到我嘴边，语气强硬道：“不想吃也要吃！”
我张开嘴，咽下那口饭，可是下一刻就条件反射的吐出来了。
季堪白扯毛巾给我擦嘴擦被子，擦着擦着，他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我看着明亮的天花板，心里满是沧桑。
湛易寒在我家被杀，到现在已经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不是不想吃，我是吃不下。
不是不想睡，我是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想起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满是血腥，而外面先是传来湛易寒垂死挣扎的求饶声，最后只剩下咚咚咚的砍剁声。
再然后……
一身是血的柳丹红进来了。
她说：“孩子，谢谢你代替小玖陪我。”
她说：“你不要怕，我已经把这坏人杀了。”
她说：“阿姨要去陪小玖了，以后你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她用我的手机报了警，然后把手机留在我身边，粗糙的手摸摸我的脸，她笑一笑，走了出去。
再也没回来。
湛易寒死了。
柳丹红也死了。
她想起苏玖，跳河去找她了。
她终究还是丢下了我。
人生还有这么长，让我一个人怎么好好活？
季堪白感受到了我的颤抖和恐惧，他捧着我的脸，低头用力的吻了下来。
这是一种让人上瘾的触碰。
此刻的唇齿相依胜过千言万语，他的吻很动情也很生涩，我们两个生手就跟不死不休一样，把对方啃的血迹斑斑。
他的眼泪流进我的嘴巴里，混了血丝，咸的发苦。
只有尝到了苦，我才能感觉我们都还活着。
我搂着他的脖子，忘情的和他拥吻，如果被外人看到，必定会骂一声世风日下。
但我现在什么都顾不上。
我只想沉浸在他给我的迷幻之中。
漫长的初吻过后，他用吻合上了我的眼睛。
我牵着他的手，终于陷入了久违的睡梦。
季堪白在我耳边轻声的说：“逝者已矣，尘埃落定……等你睡醒，你再也不是谁的替身……你就是你，苏庭芜。”
我越睡越沉，他的声音越飘越远。
苏庭芜啊……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
春去秋来，寒至暑往。
又是一年盛夏。
云城雅安高中，新生入学典礼。
西装革履、头发还算茂密的校长巴拉巴拉讲完一大通迎新致辞下场后，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宣布：“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入学成绩第一名的新生代表——苏庭芜同学——发表讲话！大家掌声有请！”
在喧天的掌声中，一旁的季堪白鼓励的看着我，轻声说：“苏小九，fighting！”
我对他一笑，自信从容的站起身，走向演讲台。
第175章 电灯泡
雅安是云城排名第二的高中，最好的高中是华侨。
虽然我的成绩可以进华侨，但如果不是第一名入学，我就拿不到全额奖学金了，华侨又是私立的贵族学校，学费不是一般的高昂，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公办的雅安。
这几年，季堪白的成绩也有了显著提高，上华侨不是问题，但知道我报考了雅安后，他也填了这里。
我感觉自己耽误了他的大好前途。
因为华侨的学生非富即贵，以后不是出国就是保送，季堪白待在那样的环境里，肯定会有一个更为光明的未来。
他知道了我的想法，敲我的脑袋：“苏小九，在哪儿上学不都是一样的么？是不是你看腻了我的脸，想踹了我去找别的对象？”
我仰头看着他：“才不是呢……你这么好看，看一百年也不会腻。”
“真的？”
“嗯，比奖学金还真。”
他笑起来，低头牵着我的手，年轻紧致的皮肤在明亮的阳光下泛着玉石一样柔润的光泽，蝶翅般的长睫毛一垂一扫，几乎能扫进人的心里去：“想吃什么？中午我请客。”
“那就小馄饨吧！”
在旁人或侧目或艳羡的注视下，我们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学校。
季堪白确实好看，一中的颜值扛把子，群众的口碑。
他初三毕业那天，同学老师争相跟他合影，一些学妹受到某些动漫的影响，趁乱抢他的校服扣子。
那天他回来，身上扣子一颗都没保住，连校服外套都撕成缕了，把陈警官吓的，还以为他遇到了抢劫。
当雅安的录取名单公布、还没开学的时候，学校就把他穿着校服的照片贴在公示栏里，前来合影的人络绎不绝，把华侨校门口豪车云集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当晚，他的照片就被人偷走了。
在雅安，我在1班，他在2班。
我们俩的成绩其实是可以分到一个班的，但学校听说我们的恋爱关系，为了不让别的同学分心，特地把我们调开。除此之外，也没做其他棒打鸳鸯的事。
一方面，我们俩属于优质生源。
另一方面，大家都是过来人，谁还没有过青葱懵懂的年代呢。
而且，我和季堪白的恋爱牵扯到云城的两件大案，每件都闹得沸沸扬扬，但凡知情者，都不舍得对我们太过苛责。
我们领受了大家的好意，并且在暗中约定，不会在学校做牵手以上的事情，路过的老师看见我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小饭馆等饭的时候，不断有人明拍偷拍季堪白，咔嚓声和私语声不绝于耳，每次外出都是这样。
季堪白早就习惯了，全当他们不存在。
我看出了他眼眸深处隐藏的不耐烦，立刻加快速度，但是吃的太急，被一只灌汤的小馄饨给烫到了。
“嘶——”
季堪白拧了瓶冰水递过来，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干什么？”
我灌了两口水，低头吹馄饨：“我不是想快点吃完嘛……”
“你慢慢吃，又不赶时间。”
这时，宋学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也在啊！巧了不是？”
季堪白当即一脸黑线：“你不是在华侨吗？来这儿干什么？”
宋学诚坐下，扬声说道：“老板！一碗鲜肉小馄饨！”
然后他单臂扶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行啊你们，偷偷报考雅安，不带我，这么想甩开我吗？！”
第176章 交换生
我和季堪白初一就在一起了，这个事实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曾经以为，宋学诚是对我不死心，对季堪白不甘心，所以才一直这么缠着我们。
但是现在，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好像就是单纯的喜欢跟我们待在一起，就算被季堪白嫌弃，也不改。
就像一个爱撒娇的弟弟。
鲜肉小馄饨来了。
宋学诚让我给他拿辣椒油，我给他递过去。
他让季堪白给他拿筷子，季堪白瞪了他一眼，他讪讪的，自己拿。
吃饱喝足，宋学诚开始大倒苦水：“喂，你们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报考的时候不跟我商量一下？我跟我爸磨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进华侨的，你们倒好哇，跑雅安了！”
我叹气：“我以为你稳上雅安的，也就没多问，谁知道……”
宋学诚撇着嘴吊着眼：“不，我不信！你们就是想甩开我！”
季堪白忍无可忍的咬一咬下唇，不胜其烦的说道：“你闹够了没有？我们干什么事还得跟你打报告吗？”
宋学诚就只在季堪白面前软弱，据说是小时候被欺负出来的后遗症。
被季堪白这么一吼，他撅着嘴，忍几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扭头就向我告状：“你看！他凶我！”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宋学诚的老母亲。
我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斗嘴……季堪白你不要凶他，他在家已经被他爸爸骂的很惨了……”
能不惨么，为了把宝贝儿子塞进华侨，宋爸爸给学校一大笔「赞助费」。
季堪白不说话了。
我又看着宋学诚：“我们没有刻意躲着你，只是真没想到……既然上了好学校你就好好学习吧，不要辜负了你爸爸。再说，我们的学校离的也不远，平时放假还是能看见的啊。”
宋学诚这才吭吭唧唧的作罢。
有宋学诚在，气氛活络不少，我慢慢吃饭，宋学诚在对面喋喋不休：“对了，等上了高三，你们就来华侨当交换生呗！今天我看到我们学校的高三交换生了，里面有个男生，老天爷，绝了！就算同为男生，我也感觉他帅的要命！”
看他那么激动，季堪白不屑的说：“有多帅啊？”
宋学诚存了贬低他的心思，一个劲儿的夸交换生：“反正你见了就知道了！那男生无论是家世还是气质，全都没得说！他一上台，全校都沸腾了！我想拍张照片都拍不到。”
说着，他扫了季堪白一眼：“就算跟你比，也不落下风呢。”
季堪白说：“哦，是吗？”
虽然季堪白表面看起来不在乎，但其实内心还挺高傲的，宋学诚一这么说，他没兴趣也有兴趣了：“那男的什么来头？”
宋学诚说：“那个男生叫司零……”
我心里骤然一痛，惊讶的抬起头。
司……零？
然后就听宋学诚继续说：“他就是创办云巅科技那个大佬的独生子，以前在国外读书，最近才回国。真不愧是海归仔，他只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说，就把学校的暴发户土大款碾压得渣都不剩……”
原来是海归……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我回头，正好对上季堪白那关切探究的目光。
我对他微微一笑，继续喝水。
是我太敏感，听到一个「零」，看到一个「零」，都要想起湛零。
要忘掉他啊。
那个人……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第177章 游园晚会
华侨高中也有新生游园晚会，还是在豪华游轮上办的，这是公立学校比不上的。
不过，宋学诚放着自己学校的游轮不坐，偏偏跑到雅安参加游园晚会。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游轮早就坐腻了，来看看你们怎么玩。”
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游园晚会了，我在厦城就读的那所贵族学校，每年都会为毕业生举办晚会，幼小中高的学生都能参加。
不过，像现在这样，和男朋友一起过属于我们的迎新晚会，那还是头一遭。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放下课业，在校园摆起地摊长龙，热情的招揽，各个协会和俱乐部的前辈们也趁机广派传单。
这一大圈走下来，我左手拿着烧烤串，右手抱着一摞传单，左右一看，季堪白和宋学诚都不见踪影，肯定是被挤丢了。
偏偏手机又没电。
我看着汹涌的人潮，感觉有点透不过气，就往雅安的图书馆走，现在那边的人比较少，说不定还能问管理员借一下充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