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白打了个预防针，这才松了手。
“我没开玩笑。”商奕然特别认真地说。
“行啦，行啦。我当没听见。”
许沐白扒开了商奕然的手，说要去一趟卫生间，让他们先走，自己打车去酒店就是。
商奕然看了看时间，也就点点头，没有等她。
许沐白站在出口打车，这会儿出来的人多，车还挺难打。好不容易看到有一辆空车靠过来，她的手刚伸出去，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曾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居然会遇到熟人。
“苏白！”
这个名字真的久违了。五年了，极少有人再叫她苏白，就连时睿这两年也不叫这个名字了。
“李程，好巧！”许沐白答了一句。
“你们二位还走不走？这里不能久停。”出租司机见二人聊上了，问了一句。
“走！”几乎就是异口同声。
“那个，你先走吧。我不着急。”许沐白往后退了一步，示意李程上车。
“你去哪里？现在这里不好打车，可以先送你。”
许沐白回头看了看等在出口打车的人，便点了点头。
李程，许沐白的前男友。他们很多年没有见过，更没有联系，也没有想到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相遇。
第85章 你，还怪我吗？
“来工作，还是来玩？”出租车上，一直安静的气氛被李程这话给打破。
“算来玩吧。”
许沐白想了想，自己是来给商奕然当安眠药的，说是工作也算，但这个工作只用在睡觉上。
“很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李程又问。
“挺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那就好。”
许沐白有问必答，只是每一句话都像是终点，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李程似乎也感觉到了，便又问：“你，还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许沐白反问道。
“当年……我知道，我妈说的话有点过分，你的情况也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当时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只是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李程旧事重提，而且是在多年之后，许沐白微微闭了眼。
其实，想想这些年经历的事，李程母亲当年说的那些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母亲不过是不想儿子找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的母亲还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是的，她没有告诉李程，但是这种事，要她怎么开口。
“没关系，都过去了。”许沐白睁开眼，回头朝李程笑道。
“你母亲，现在？”
“她呀，比从前更疯。前几天还闹了一回自杀，没死成。不过，我想，她总会成功的。”
许沐白这话让李程有点愣神，就连在前边认真开车的司机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在室内镜里打量了她一眼。
“苏白，你……没事吧？”李程有点担心道。
“没事。这都多少年了，早已经习惯了。你母亲当初反对是有道理的，我这样一个家庭，只会拖累了你。真的，我不怪你，但也没想再跟你叙什么旧。我，表达得清楚吗？”
许沐白笑着，但却让人感觉不到笑意。
司机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许沐白看了眼计价器，拿出手机来扫了一下二维码，李程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与李程的偶然相遇让许沐白想起了很多过往。
李程，一个很温暖的男人。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他们是大学时的校友，李程高她两届，是学长与学妹的关系。
当初也没有谁追谁，因为一些社团活动，常常见面，彼此有了好感，然后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李程毕业之后，为了许沐白还曾留在潼城工作过一年，那时候的李程确实想过他们的将来，不然也不会把许沐白带回去见家长。
许沐白也是真心待李程，虽然她没能把自己家的事告诉李程。
毕竟，私生女这个名头一点也不好听，她又如何开得了口。所以，干脆绝口不提家里的事。
但是，直到李程带她回家去见父母，再一次被提及。
“小白呀，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在李家的餐桌上，李程的母亲开始了查户口。
“他，他不在了。”许沐白说了谎。她不愿意提及老许，更不愿意提及许家。
“那是你母亲一个人把你带大的吗？”李母又问。
“算，算是吧！”许沐白觉得有点为难，回头看了一眼李程，祈求帮助。
“妈，小白第一次，别把她给吓着。”李程也确实打了叉了，不过，并没有叉开话题。
于是，李母再问：“那你妈妈一个人挺不容易的。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妈……”许沐白有点纠结，到底是要实话实说呢，还是编个理由，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李程身上。
“妈，你怎么问起来没完了。我和小白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就别再问了，饭菜都该凉了。”
“小白，别怪阿姨问太多。你既然和李程是认真的，阿姨也是想更多的了解你，这样也便于拉近咱们的有关系。以后，咱们不是还要成为一家人吗？”
李母的话让许沐白没法不回答。
于是，她只得道：“阿姨，我妈没有工作。”
她不想撒谎，更不想说自己的母亲是小三，而「没有工作」是她唯一可以给出的答案。
“没有工作？”显然，李母有点意外，“那你这上大学，都自己打工吗？还是贷款？”
许沐白已经从李母的问题里嗅到了味道，如果这个女人心疼，便不会追问这些问题，在前面就会适可而止。显然，并没有。
她也能从李母的态度上察觉出来，当她说父亲不在了的时候，李母就皱起了眉头。
李程的母亲对自己的家庭不满意，也就是对自己不满意。
“阿姨，我的母亲确实没有工作。因为她精神上受了些刺激，疯了。如今还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许沐白的话像一个石子扔进了水里，虽然开始没有溅起什么浪花，但那些涟漪却在不断扩散开来。
饭桌上的安静，似乎也表明了这一家子对她的态度。所以，后来李程母亲说那些难听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第86章 你也怕我生的孩子会发疯吗
许沐白知道，母亲的事不太容易让人接受，而她也做好李程与她分手的准备。
从李程家回来后，两个人确实是冷了几天，但李程并没有提分手。
李程不只没有提分手，还在几天之后找许沐白谈了一次，他说他不在意她母亲的事，他想跟她在一起，想给她一个家。
许沐白以为一定会分手，却不曾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当时的感动也就不提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找对了，而且打定了主意，等毕业了，她就嫁给李程。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又恢复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李程还曾在周末陪她去见过一次母亲。
但是，也因为那一次探望，让他们的关系陷入了冰点。
许沐白和李程去的时候，她的母亲原本还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让许沐白给母亲介绍那是自己的男朋友时，母亲便像疯了一样地扑过去抓咬李程，说他是个骗子，不是好人，还不让许沐白再跟李程来往。
一个疯子的话，原本就听不得。而那天母亲发疯的样子也吓到了李程。
他开始深思，将来可能会经常来这里，见到这个女人发疯，也可能因为这个女人发疯，让他们很疲惫。疲惫之后，便是吵闹，彼此嫌弃，等等。
李程最终打了退堂鼓，却是他的母亲来潼城。
突然出现在学校的李程母亲就是来拆散他们的，甚至没有像许多偶像剧那样扔给许沐白一张支票，高傲地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是的，她连五百块都没有扔。
就在宿舍楼下，许沐白被李程的妈妈叫了出来。然后，这个女人十分冷静地道：“我们家就李程一个儿子，那是要为李家传宗接代的，像你们家这个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遗传。你别害了我儿子，害了我们家。”
话说得很直白，眼睛里也满是鄙夷。
许沐白看得很清楚，毕竟这些年来，看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白眼。
“阿姨是觉得，我也会疯？”
“小姑娘，做人，总要有点良心吧。李程对你那么好，你难道就真想害了他吗？就算你妈那个病不遗传，这住院总是要钱的吧？
你现在还读书，学费、生活费恐怕都是贷款的吧，以后毕业还得挣钱还贷款，你只会成为李程的负担，什么都帮不了他。你要真爱李程，你就放过他吧。”
说完，李母还上下打量了许沐白。
她那一身不值钱，T恤、牛仔裤、白球鞋，加起来也就百十来块钱，确实够理由让人瞧不起。
“阿姨，我要是不愿意分手呢？”许沐白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问了一句。
“不分手？苏白，好歹得要点脸吧？你自己看看，你有哪一点配得上李程。父亲死了，母亲疯了，还有一屁股债，这是多想害死我儿子……”
李程母亲在宿舍楼下大吵大闹起来。
那一天，许沐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好像灵魂都被掏空了。
那之后，李程来找过她，跟她说分手。
她笑了笑，说：“好，咱们再无瓜葛！”
这便是许沐白的初恋。
失恋之后，她确实痛苦了一段时间。毕竟，她是真心爱过，也想过未来，只是老天并不怜她。
因为这件事，时睿还去把李程打了一顿。
回想起这件事，许沐白长长地叹了口气。当时应该也哭过一场，恨过那个疯子，也恨过老许，可是她更恨自己。她也说不出恨自己什么，就只是恨。
商奕然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在哪儿？”电话那头，商奕然的声音仍旧没有温度。
“在酒店。”
“晚上想吃什么？”
“商奕然，你也怕吗？”许沐白问道。
“怕什么？”
“怕我生的孩子也会发疯。”
商奕然的心突然往下一沉，他一下子想起他们的一段对话。
“商奕然，既然我们都有了孩子，以后，能不能好好过。”这是许沐白拿到孕检报告后深思熟虑的提议。
商奕然正在敲打键盘的手突然停下来，然后抬头看她。
他的眼睛深邃，一眼看不到底，所以她也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把孩子打掉吧！”
商奕然轻启嘴唇，声音冰冷刺骨，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万箭穿心。
许沐白知道，原来她有了不该有的奢望。但那一刻，差不多也心死了。
第87章 你把冯助理吓着了
一顿晚饭吃得很安静，冯超与他俩一起吃饭，只觉得是一种煎熬。
虽然老板原本话就不多，但今晚的气氛却透着一股子怪异，好像他俩之间有什么事，但明明他们在机场分手的时候还好好的。
冯超观察着二人的脸色，刚刚吃下去的美味好像还卡在喉咙里，那股难受劲就别提了。
“商总，听说附近的广场晚上有表演。要不，您陪夫人过去转转，全当是消食。”
冯超大着胆子给了个建议，因为他怕这二人回到酒店会出意外。
老板的心情不好，夫人的情绪也很低落，把这二人单独放在酒店房间里，那便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商奕然没有直接拒绝，这稍稍让冯超松了口气，他把目光递到许沐白脸上，“夫人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第二次。”许沐白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道。
“原来夫人来过呀。这个城市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夫人应该是很多年前来过吧？”
冯超这是有意制造话题，无非是想改变一下就餐的气氛，不然，他真的会噎着的。
“嗯，变化是挺大。”许沐白随口应着，商奕然则没有说话。不过，时不时地打量许沐白一眼。
冯超没有错过老板的眼神，便又道：“我和商总第一次来的时候，对面那栋大楼还是一块荒地，看看现在，房子建起来了，人也多了，听说房价还不便宜。夫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五六年前吧。”许沐白喝了口水，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对面大栋闪烁着的霓虹。
“五六年前？夫人那时候还上学吧？”
冯超确实很拼，绝对不让任何一句话落地终结。
“嗯，跟前男友一起来的，见家长。”
许沐白的话就这那样从唇齿间飘出来，冯超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让你多话，让你瞎问，惹祸了吧！
冯超悔恨的时候，商奕然已经放下了筷子，一股刺骨的寒意开始蔓延。
死定了！
冯超在心头叫道。
“那个，夫人、商总，你们慢慢吃，我去一下卫生间。”
此时逃离战场的冯超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这种时候他要留在这里，那才是傻子。就算是老板要找后帐，那也比留在这里当炮灰要强。
“你把冯助理吓着了。”许沐白盛了点汤，舀了一勺到嘴里，那汤极为鲜美，只是不配现在的气氛。
“不是你吓着他的吗？”商奕然反问。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许沐白不以为然。
“夫人一向这么实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