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路出口不远的地方，沈行下了车，而成霜则开车往爷爷家去。
莫家花园里，这个季节，蔷薇绕墙而开，成教授与莫老爷子坐在树荫下。
成教授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但更让成霜觉得薄凉的是，这个身影已经多年不曾出现在这里。
“妈！”他叫了一声，成教授这才回过头来。
成教授看到儿子，自然是高兴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目光里有藏不住的疼爱。
“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们做演员的，都要这么瘦吗？你又不是女孩子，把自己搞那么瘦干嘛？”
成教授迎上来给了成霜一个拥抱，像儿时那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刚刚我还跟你爷爷说你，在娱乐圈也混了几年了，玩也玩够了，可以收收心。你这名校学建筑出来的，怎么也不能把本来的专业给丢了。”
一见面就念叨儿子，这大约是每个母亲的本能，成教授也不例外。
“妈，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就别管了。”成霜应了一句，然后到莫老爷子身边坐下。
莫老爷子看到孙子，自然高兴得紧。平常成霜忙，回来的时候也不多。
老爷子拉着成霜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里，“小成啊，霜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由着他去吧。只要他自己开心，就行啦。”
“爸，他也不小了，不能总这么不务正业。您啊，也别太惯着他，省得他被惯坏了。”
此刻的家人团聚，看起来是那么和谐美好，但成霜心里一直压着什么，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全靠演技。
当大伯回来之后，母亲那瞬间的尴尬并没有逃过成霜的眼睛，他敏感地觉得在母亲和大伯之间或许还有秘密。
第111章 你们弄死了我弟弟
都说是疑心生暗鬼，一旦开始怀疑了，目光和心思都会往一个地方去。
成霜发现晚饭之后，母亲和大伯一同消失了，只有他陪着爷爷在客厅里看新闻。他便借口去洗水果，想看看母亲在干什么。
莫家连通后院的门虚掩着，好像是有人出去了，成霜的手刚刚搭到那门把手上，就听到院门之外有人说话。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没什么人知道。不是大哥你非要翻出来，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非得翻这本旧账。”
成霜没有看到人，但听这声音，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成教授，你那本旧账有意思吗？除让莫家丢脸，让我那睡在地底下的弟弟蒙羞，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倒是你，这么些年啦，还有跟他联系？”
“莫建川，你什么意思？我一个单身的女人，跟谁联系是我的事。怎么，我都出国了，你还敢监视我？”
“监视你？”莫建川冷笑了一声，“你那点烂事，犯得着我花钱花时间花精力吗？你应该庆幸，小宇是建国的血脉。不然，当年我就得让你身败名裂。”
“好啊，莫建川，你居然……”
“居然怎么啦？”莫建川又一声冷笑，“你们弄死了我弟弟，我怎么也得验一验，你生的是不是野种。”
成霜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后脖子发凉。
什么叫「你们弄死了我弟弟」，父亲不是突发疾病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吗？
父亲的死，还跟母亲有关吗？
成霜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那是一手把他养大的母亲。在国外十年，母亲一边辛苦工作，一边带着他，日子过得并不那么容易。
所以，他一直很懂事，是因为体谅母亲的不容易。
可是，如果父亲的死跟母亲有关，他作为儿子如何来面对这个结果。
他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发抖，想直接冲出去，质问母亲。
可是，他又不敢，他太害怕答案是自己想的那样，他要如何去承受，去面对。
这世间对孩子最残忍的事，就是在父母之间做一个抉择。他们的爱情没有了，可以一拍两散，可以成为仇人，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但作为父母的孩子，他又能怎么办？
成霜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包里手机的震动似乎让他回过神来。
他踉跄着往卫生间去，就连接电话的手都有点拿不住手机。
“霜霜，今晚也不回来吗？要不要我……”
刚刚接通的电话里是阿言温软的声音，但成霜给她的回应却是压抑着愤怒与痛苦的沉重呼吸声。
阿言没说完前面的话，立马问道：“霜霜，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
成霜强压着快要决堤的情绪，狠狠地咬着捏成拳头的手指，浑身都在颤抖。
“霜霜，我去接你吧！”阿言又说。
“嗯，你来吧……”
他觉得自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么几个字，而在说出这几个字之后，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
母亲害死了父亲，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不停地跳出来。
大伯口中的「野种」也像是针一样不停地刺激着他。
大伯一直很喜欢他的，小时候，大伯还在部队，只要大伯休假回来，总会把他架在脖子上，在爷爷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也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出事之后，大伯并未带他去过医院做什么鉴定。
只不过，亲子鉴定这种事，也不需要他去医院，拿了他的头发或者是牙刷什么的，都能做鉴定。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大伯曾经怀疑他不是父亲的孩子。
他的母亲到底做了些什么，才会让大伯如此怀疑。
成霜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里待了多久，直到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才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霜霜，怎么啦？是胃不舒服，还是拉肚子？”门外是成教授的声音，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
成霜对着镜子吐了口气，确定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母亲，这才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妈，我没事。”
“阿杰说你的胃一直不好，这年纪轻轻的，以后可怎么办。”
成霜一出来，母亲就念叨上了。大伯在客厅里陪着老爷子看新闻，而再次碰面的母亲和大伯，似乎刚才的事都不曾发生过。
他们平和地说话、聊天，亲切得如同一家人一样。
成霜觉得，自己这个影帝真是白瞎了，哪里比得上大伯和母亲的演技。
“妈，你是住家里还是酒店，我要回去了。若是住酒店，我便让助理送你过去，她马上来接我。”
成霜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看这场为他或者是为他和爷爷上演的亲情剧，会觉得反胃。走，是最好的办法。
“大哥、爸，我还是住酒店去，那样也方便些。”成教授听成霜这一说，立马站起身来。
“家里那么宽敞，住什么酒店。酒店再好，那也比不过家里好。”
莫老爷子似乎有点不高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电视。
“爸，我这换了地方也不容易睡着。晚上可能总要起来，要住家里，也怕打扰你休息。另外，我晚上还约了小简过来谈点事，时间也差不多了。”
成教授语带温和，浅浅的笑意在眼底眉梢，怎么看都是孝顺儿媳妇的样子。
“行吧，你们都有你们的事……”莫老爷子话语里有几许失落，但也没再多说。
成霜替母亲拿了放在客厅角落里的行李箱，回头跟老爷子和大伯说了一句，便往外走。
第112章 爸爸抓坏人，水准哪里低了，让你一直这么鄙视他？
母子俩出来的时候，阿言还没有到。成霜便拖着行李往外走，成教授忙跟上儿子，还很亲密地挽了他的手。
在国外一起生活的时候，他们母子俩会经常这样挽着手一起逛街，或者是去看舞台剧。
成教授喜欢舞台剧，也因为这个，他才有机会认识了简耀。
“霜霜，妈有件事没先跟你商量，但妈觉得，娱乐圈的水太深，你玩几年就好了，没必要一直待在这个圈子里。”
母亲的开场白已然让成霜猜到她要说什么。
成教授一直不太喜欢成霜做艺人。不，准确来说，成教授就不想他回国来。
但孩子大了，做母亲的也拦不住，想说让他玩几年，大约也就能收收心了。
可是，有着简耀这个大哥做靠山，成霜自己也够用力，短短四年时间，他就从一个小透明，变成了圈里的一线，如今堪称顶流，这是成教授没有想到的。
“妈约哥过来，是想替我谈解约吗？”成霜突然停下脚步。
“这不，你当初签的五年，这还剩下不到一年时间，我也不要求提前解约。我的意思是，你最近的新闻不少，身体也不太好，正好休息休息。到年底，合约也就到期了。咱们也不让小简难做。”
“妈，哥一手捧红我，现在是我最赚钱的时候，你让我把哥丢了。做人要这样过河拆桥吗？就算是别人，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来，更何况那是拿我当亲弟弟的哥。”
成霜有些激动，就算是他真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但也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退出来。
这让简耀如何面对龙山的其他艺人。
给了他最好的资源，而且剧本、综艺都让他自己选，自己做主，那不就是因为简耀当他是亲弟弟吗？
现在走人，他成霜干不出那么不地道的事来。
“这合约到期，不再合作，算什么过河拆桥？再说了，你这四年，也没少替小简挣钱，他也赚了不少了。”
“妈，你知道什么？”成霜今天如果没有听到母亲跟大伯的那段对话，他现在的情绪可能会更平和一点。
但因为那段对话，再加上母亲现地要插手管他工作上的事，他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就想死命地挣扎，咬伤谁都行，但绝对不能伤了自己。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电话就让哥过来，他有多忙，你知道吗？还是说，就你觉得你做学问的时间很宝贵，别人干的事，都是不值一提？”成霜质问着母亲，因为有些激动，双眼又变得通红。
“霜霜，你别激动。妈知道，没提前跟你商量这事，是妈不对。但我没有一个电话就让小简过来，我是提前跟他联系了的，他说有时间，我才约了今晚见一面。”
儿子这么激动，成教授大约也有所预料。所以，这会儿口气也很好，一直哄着。
“妈，你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啦。你给哥打电话，你回来了，他就算再没时间，也得给你挪出时间呀。做人，能不能别这么自私，就想着自己那点事？”
“霜霜，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叫妈自私，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娱乐圈能混一辈子吗？
你可是名校毕业的，学的又是学校最好的专业，跟娱乐圈那些中学都没读完的人混在一起，你不觉得拉低了你的水准吗？”
“水准？”成霜苦笑起来，“妈，你以前跟爸吵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爸的。你说，莫建国，你好歹也是警官大学出来的，你们家老爷子身居高位，把你安排在哪里不行，非要让你天天跟罪犯打交道，早晚得拉低你的水准。
妈，我就特别想问一句，爸爸抓坏人，水准哪里低了，让你一直这么鄙视他？”
成霜的话让成教授皮头一紧，突然拿了他的父亲说事，而且她都不太记得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在成教授的记忆中，她基本不在孩子面前跟莫建国吵架，但她不确定，她和莫建国吵架的时候，成霜是不是一定没有听见。
“霜霜，妈不是那个意思。妈跟你爸……这两口子嘛，吵闹的时候，偶有口不择言，不能句句当真的。以后，你结婚了就知道。
霜霜，你爸爸走了十几年啦，妈这些年怎么过的，你也有看到。
妈并不是没有追求者，只是因为心里有你爸爸，所以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到死啦……”
成教授这张温情牌打得恰到好处，如果成霜没有听到大伯的那些话，或许对于之前收到的信息，真的就能当成是谁的恶毒玩笑。
但现在，真的当不了玩笑。
母子俩站在路中间的时候，阿言正好开了车进来。
阿言远远看到二人，虽然不知道旁边的女人是谁，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是成霜的亲人。但看气氛，两个人好像不太愉快。
阿言把车慢慢驶到二人跟前，成霜回头看了一眼，冲她点了下头。
“我的助理来了，先上车。”成霜叹了口气，“工作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你别管了。”
成霜说着把行李提到车后，阿言立马打开了后备箱。他把行李放进去，又给简耀打了个电话，“哥，我妈今晚喝多了，你别过来了……行，我会跟她说的……吃饭？行，那哥看着安排吧……”
挂了电话，成霜替母亲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母子俩情绪都不太好，但现在有外人在，也没多说。
母亲坐进车里之后，成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霜霜……”
阿言叫了一声，没敢再言语。后面那位她不知道是谁，成霜没说，她也没敢随便叫人，只是回头朝成教授点了下头，算是礼貌。
“我没事，走吧！”成霜说了一句。
第113章 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身材不够好？
送了母亲去酒店，成霜坐在车上一直闷着不说话，阿言也不敢开腔，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神色之间都是担心。
两个人回家之后，成霜往那沙发上一躺，整个人都不动弹。
阿言在旁边看着，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也就一直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阿言……”良久，成霜叫了一声，阿言忙走到沙发边，蹲下身来。
成霜把一只手臂搭在额头，问了一句：“你说，两个人说好了共度一生，为什么走着走着，其中一个人就变了心呢？”
阿言一听这话，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渣男卢天泽暴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