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气恼,“你才被辞退了呢!你全家都被辞退了。桃子这是身负重任,陪总经理去签约了。”莉莉“雷”惯了,说的话有时候真把人“雷”的不行。
莉莉也只知道这么多,他们再问,也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其实桃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肖遥怎么就点名要她陪同签约呢?
一行人上了车,桃子偷偷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肖遥,他正闭了眼,没打算说什么的样子。
一时桃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沉默。
一行人到了签约地点,合一酒店。
同行的除了桃子,张副总,还有公司的特约律师。
打开门,桃子一眼就看到严洋。那个冷峻的严洋,睥睨她和肖遥,眼神满是鄙夷。
桃子有一瞬间失神,再回望过去,眼神同样带着桀骜。
严洋手里的烟不知不觉烧到手指,他扔了烟头。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磁性,隐隐透出一丝干涩。
他端起桌边的水浅浅啜一口。
桃子身边的肖遥笑着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严洋坐着没动,肖遥还站在门口。
顿了有那么几秒钟,严洋声音又起,“是我们早到了。”
严洋右手边站着的那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此时才招呼了他们坐。
整个签约的过程桃子都只是静静坐在肖遥的身旁。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
她一直在神游,直到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
“啊?”她惊讶。刚刚是说到了她吗?说她什么呢?
“看来唐小姐能否胜任这份工作还有待商榷。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能走神?”严洋的话里鄙视的味道太浓厚,桃子想忽视都难。
她以为自己就是个被找来的花瓶,她不解的眼神似在询问肖遥。
肖遥却没有解释什么,只笑着对严洋说,“这个严总可以放心,唐小桃绝对是我们公司最有潜力的员工。这个项目与贵公司的接洽具体事宜,到时候我会派唐小桃去贵公司与相关人员详谈。”
桃子错愕。
她瞪大眼睛看着肖遥,他依旧在笑。
是那个拒人千里的总经理。
“上司没必要跟下属解释什么,这是你的工作。”
她没想到,自己去寻求解释的时候,肖遥会这么说。
签约已经结束,桃子执意要坐后面那辆车。肖遥也不坚持,径直进了自己那辆奥迪,车子扬长而去。
桃子有点怅怅的,和副总坐了后一辆车回公司。
回了公司,大家就知道了这次签约很顺利,听说,企划部的唐小桃要升职了。
有人眼红有人唏嘘有人祝福。
不过各自还是要做好各自的那一份工。
别人的八卦趣事,可以做生活的调料,却终究解决不了自己的温饱。
之后的几天,桃子与总经理的秘书helen一起负责资料的整理与搜集。
她没有见过肖遥。
这个大的收购重建项目前期准备不是她在做,所以了解的不多。现在既然由她负责接洽,那么一切资料都要从头看起,白天整理资料,下班后,她就加班阅读一大堆的评估报表。整整一个星期,她和helen终于把相关的资料准备齐全。
这是她第一次到严洋的公司里来。她特意穿了中规中矩的黑色套装,头发绾得一丝不苟,穿黑色高跟鞋,显得很职业。她本来长着一张娃娃脸,很无害的样子。今天作这样打扮,不过是想给自己提提气势。
严洋公司的这栋大楼,一整栋都隶属于严洋的景程公司,比自己上班的那一栋要气派的多。
刚进了一楼大厅,就有前台小姐来询问。
听说桃子是昌盛公司派来洽谈的,前台小姐又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桃子耐着性子说,“预约好了的,您可以打电话确认。”
桃子看她对她歉然一笑,拿起电话来打。
她站在哪里耐心等着。
“恩,是的,说是昌盛公司的唐小姐,好的。”
前台小姐挂了电话,拿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桃子,声音仍旧是甜甜的。
“唐小姐,秘书室说您可以搭1号电梯直接到28楼,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跟你接洽。”
桃子不解那前台小姐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忽然就带了丝敌意。
桃子循着指示找到了电梯,走进电梯,却是只有28楼可以按的。
电梯的内壁贴着烟青色的墙纸,银灰的印花细细密密,给人淡淡的冷。
一路绿灯,电梯很快到达28楼。
电梯门打开,桃子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电梯是直达室内的,这电梯直达的外间,显得宽敞开阔,却原来只是总裁秘书室。
她刚从电梯走出来,已经有人发现了她。
桃子扫视一眼面前这间办公室,跟刚刚自己搭乘的电梯是同一色系的墙纸,看来装修的人对这种颜色情有独钟。
有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那是一个穿着时尚前卫的女人,大波浪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在肩头微微荡漾,显得她特别风情万种。看看桃子那一身老气的套装,鄙夷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她很快换了一副笑脸,“唐小桃小姐是吧,你好,我是总裁的秘书艾琳,总裁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你了,你跟我来吧。”
她转了身,桃子拿着资料夹跟在她后面。
艾琳敲了门,说:“严总,唐小姐来了,就在门外候等着呢。”
“扑通扑通”,桃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让她进来。”
是严洋的声音!
桃子开始只是想,也许会在这里碰到他。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景程公司负责跟她接洽的人,竟然是他们的总裁,严洋。
看来,他对这次的项目很看重,不放心别人做,于是亲自出马,桃子这么想。
唐小桃,专业点。她深吸一口气,这样提醒自己。
推门而入,她叫他“严总”。
他似乎懒得看她一眼似的,却在看了她一眼之后笑的像个痞子。也不吱声,只是那样笑着。
碍着自己的身份,桃子就那样站着,紧紧拽着手里的资料夹。
桃子觉得他的眼神像是戏耍老鼠的猫,而自己是那只无力挣扎的老鼠。你不过仗着我喜欢你,只这一点,我注定在你面前变得卑微。
严洋抬眼好笑的看着桃子。她今天这身打扮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像个倔强的小老太太。看她紧紧拽着文件夹的手。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他叫她,“唐小桃。”
没有什么感情,就是那么简简单单三个字,桃子的心却开始战栗。
曾经多少次渴望他能这样叫她。幻想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念出来会是怎样的动听,只是,他很少这样叫她。
她隐约记起来,似是在君悦酒店的走廊里,他那样叫过她。
“唐小桃”
“唐小桃”
“唐小桃”
······
他曾那样叫她,他曾吻了她。
她其实不知道,在更久之前,久到他们都还那么年轻那么天真。他就已经吻过她,他就已经无数遍唤过她的名字。
那只是严洋的记忆,与唐小桃无关。
事情发生在桃子发生车祸的那年,就在决定桃子生死的那个晚上。
短暂的沉默里严洋想起了那一夜。
而在唐小桃的记忆里,那一夜的沉睡和第二天的清醒,只是心碎千瓣不愿想起的梦一场。
她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唐小瑶与严洋携手站在自己的病床前,她一直不肯去面对去接受的现实,就在她面前。
她躺在那里,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耳朵,她还不能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疼,那时候,只有唐鹏飞在旁边紧紧握着她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试图给她无言的安慰。
此刻不知是不是默契,他们都想起那时候。
桃子怔了那么一小下,马上从心痛的回忆里爬了出来。
她看见严洋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这很快就提醒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两人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坐下,资料就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桃子专心的给严洋讲解起来。
严洋听得很专注,间或提一两个问题,他的提问很有建设性,他一直很聪明,很快就抓住了关键问题。
他们不自觉挨得很近,严洋一低头,就闻到桃子的发香。跟自己的老婆唐小瑶不同的是,唐小桃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倒像是沐浴露或者某种香皂的清香,而唐小瑶身上的,是奢侈香水的雍容华贵。
严洋深深被这种香味吸引着,他皱眉,懊恼如此容易就因为她分神,却还是忍不住在看到她细腻侧脸的时候失了神。
待到他们沟通完了,严洋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对她说,“我请你吃饭吧。”
桃子想说,
“不用了”。
她也这么说了。
只是,严洋已经拿起衣架挂着的外套,顺手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对她说,“走吧。”
桃子还是站着不动。
她看到严洋折回自己身旁。
他伸出手,“要我牵着你出去吗?”
他歪着头,打量她。
她看他那么认真的看着自己。
下一刻,她已经妥协,跟着他出了门。
她听见他交代门外的秘书,“我去吃午饭,中午的那个约帮我推了。”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她就那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吃过午饭,他们从饭店里出来,很有默契的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前一后沿着种满香樟的大道向前走着。
她懊恼自己不够坚定不够决绝,这么轻易就受他威胁。
或许,她也期待这样的独处。
没有争吵没有鄙夷,他不是自己的姐夫,只不过是自己生命中遇到的再平凡不过的一个男子。
他们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相遇,他是客户,他们简单的去吃个饭,聊一点无聊的话题。对彼此有了点好感,但是也仅仅止于好感。他们很容易就回到各自的位置。他给她瞬间的心动,但是她不会心痛。
她多么希望是这样。
越是要努力忘记一个人,却将那个人更加牢牢的记在心里。
十年光阴已过,为什么你还是我心目中怎么也割舍不下的那个人?
他就走在她前面,灰色的羊毛大衣显得他的身材更加颀长。
一阵风过,有片片树叶飘落。
这天有暖暖的阳光,秋日的阳光显得那么温柔,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在日光下构成一幅多么温暖的画面,她小鸟依人,他高大英俊。他们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
她记起自己的心沦陷,也是在那个秋天。
她开始知道喜欢一个人,在高一那年的秋天。
走廊里与严洋的初遇,她差点哭鼻子,却看见了他灿若星辰的笑。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只丑小鸭,每天在堂姐白天鹅光环的笼罩下,不管别人怎么取笑她。只要他没有,她的心里就是甜的。
爷爷去世的那一年,她刚好上高一。开学不到1个月,家里打电话来,说爷爷过世了。她还记得那时候是在上晚自习,她藏在桌洞里的手机不断的震动再震动,她终于偷偷的接起来,她把头低低藏在课桌下面,把声音压到最低。
一会儿,她听见张妈哭泣的声音,她听见她说,“二小姐,老太爷,老太爷他过世了。”她瞬间就僵在那里,老太爷?是爷爷吗?是爷爷吗?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激动的声音不自觉从嘴里漏出来。全班同学都寻找着声音来源。
恩,她爆出的声音太突然,吓坏了班里的学生,有人的书掉到了地上,大家一片唏嘘。
桃子却置若罔闻,只是专注的需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张妈泣不成声的回答,“是的。二小姐,二小姐,你的爷爷去世了。”
桃子强迫自己冷静的挂了电话,拿起书的时候,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趴在了桌子上面,眼泪打湿了打开的书页,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出声,可是她隐忍的哭泣惹来同桌的关心。此刻老师并不在教室,她的同桌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不说,只紧咬着唇。
下一刻,谁也没想到,桃子冲出了教室,她一路跑着冲到了操场。
正是上课时间,又是晚上,空旷的操场空无一人,只四周路灯亮着,桃子冲到单杠旁边的角落里坐下,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那几乎是一种哭喊,跟爷爷在一起的许多画面在脑海里闪现,那么慈祥的爷爷,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她也没发现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总之已经哭得喉咙沙哑,眼睛酸痛。然后才听见有人,桃子转头,严洋的眼睛晶莹剔透,手里拿着雪白的手帕。
桃子见了他,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又开始酸,像是被欺负的小孩见着了家长,只想把自己的辛酸一股脑儿的都对他说。
严洋不解自己只是递出手帕,怎么又把她惹哭了。
他只好出声安慰,“小跟屁虫,发生什么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你别哭了。”
他的安慰那么笨拙,他伸出手轻轻拍她的背,因为她哭得像是要断了气,整个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哇”的哭出来,边哭边对他说,“他们说,他们说,我的爷爷去世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他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他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痛,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不过9岁。他下意识的就同情起她来,于是往她那边靠了靠,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
他说,“小跟屁虫,别哭了。”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但是桃子靠着他的肩,却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从教室里跑出去之后,马上就有同学通知了班主任,班主任派了几个学生去四处寻找她,并通知了她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