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陆佳穗回想了向榆最近种种怪异的举动,突然发现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但她没有细想,也没打算去问。
既然向榆没打算讲,那自己就不要再去过分的探究她的隐私。
但她清楚了一件事,向榆分手肯定不是因为新鲜感,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自己的原因。
她能猜到向榆分手是跟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关但猜不到具体原因。
陆佳穗也没打算去跟宋怀时说,她觉得两个人既然分手了那之后什么造化都是两人自己的事情,她作为朋友还是不要插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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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姜韵修养好后回来。
在姜韵的左右逢源中,再加上陆佳穗跟向榆本就有和好的趋向,两人慢慢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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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后向榆跟宋怀时两个人出来聊了一会儿天,也算是说最后的话,把两人的关系说清楚。
他们说了很多,时隔这么多天向榆总算是能平静地说出分手的理由以及自己的想法。
她说分手的原因就是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她现在想要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而她也觉得自己耽误到了宋怀时,希望他能把成绩追上去。
宋怀时问:“那等高考过后,你还等我吗?”
向榆笑着,只说:“再看吧,高考加油啊。”
宋怀时也说:“想想,高考加油。”
28、第 28 章…
那次谈话的意义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但宋怀时的确是在那次以后慢慢敞开心,也不再揪着那么一个点,每日沉浸在学习里成绩慢慢上去。
向榆看着红榜上宋怀时的名字出现在前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当初怎么把他拉进泥潭,现在就要怎么把他拉出来。
果然还是自己耽误了他。
那次谈话结束的时候,临走时宋怀时回头笑着对他说了一句“小榆,这次就要你当小狗了哦。”
她记得,从前两人约定,谁提分手谁是小狗。
这次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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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上册结束,学校放同学回去过年,寒假也不长,就七天时间。
向榆回到家,刚准备跟向母分享自己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的消息,那边就接到了向母病情加重的通知。
外公外婆本想瞒着她的,但医院一通家里的电话歪打正着被向榆接到,她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向母的胃癌是中晚期,本就难治,再加上她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导致病情也不乐观。
年三十前一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爷爷奶奶和几个亲戚都赶到医院来了,但向父没有来。
向榆不想见他,但又希望他能来见向母的最后一面。
一连等了几天,向父也只打了几通电话,告知向榆自己回不来了。
向榆这才知道向父回不来的原因,是他的现任妻子即将临盆。
向榆的心在那一刻凉透了。
但也确实,前妻哪有儿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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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母在年初四的时候进了手术室,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向榆整个人都麻木了,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说不出一句话。
四周都很安静,亲戚各自坐着也不说话,脸上的各种神色都有。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这安静的氛围响起。
向榆寻声看去,是爷爷在接电话。
隔着十几米远,她隐约听到一些“儿子”“手术”的字眼。
向榆走了过去,从爷爷手中不顾阻拦拿过手机,她听到听筒里爸爸语调掩饰不住的高兴:“给您生了个孙子,奥对了,小禾怎么样?好点了吗?”
向榆嘲讽的笑了声,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嘲弄道:“恭喜你啊,喜添一子。”
“小榆,爸爸.....”
吱嘎——
手术门推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声音不大但落在这安静的氛围确实格外的刺耳——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咚——
向榆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砸落。
耳边的听筒里向父还在解释,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向榆心里突然生出浓厚的恨意。
“向丛,”这是她第一次喊向父的名字,“这一天是你儿子出生的日子,也是我妈妈的祭日。”
她恨向父毁了这个家却依旧能美满的生活。
她恨自己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等到这一辈子的爱人。
她恨父亲,恨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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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向母的丧事,向榆没准时回到学校。
外公外婆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向丛这次终于肯回来了,但向榆没让他来参加葬礼。既然生前见不到,死后也没必要了。
向榆忙完葬礼的事情后就准备会学校了。爷爷奶奶本想让她再多休息几天,但向榆觉得没必要就回了学校。
家里人认为向母的事情对现在的向榆打击很大,生怕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就给她请了个心理医生。
向榆也很配合,所以心理也没生多大的问题,只是性格比以前更安静了。
那时候家人都在感慨,觉得向榆这孩子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强大了,在自己妈妈去世后没多久就又可以重新进入学习的状态。
但没人知道,向榆也会彻夜彻夜的睡不着。
但她没办法,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用学习来麻痹自己。
偶尔她也会去学校的公告栏那看榜单,宋怀时已经重回前三,重回那个巅峰时候。
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已经回来了。
而向榆大概是处于瓶颈期,自己怎么努力学习也赶不上前面几名,到现在依旧在三十多名徘徊。
但她对这个成绩也已经满足了,稳定发挥下去重本还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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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夕,宋怀时来找过向榆。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纸条折的方方正正,依旧是当初那个折法。
她拆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干净利落,只简简单单的写了四个字,高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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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六月八,高考来临。
那天的街上车子不打鸣了,学校的广播也没有再出差错,就连平时凶的不行的老师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笔墨顺过之处留下一列列字迹。
最后一场的结束铃声打响,高考结束。
向榆跟着班级回了俞中,那里已经开始在扔书了。
向榆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陆佳穗一直缠着她扔一本,她便随手抄起桌上的试卷顺着窗户扔了下去。
试卷最后所飞何处她也不知道,那卷子就跟她的青春一样,陪伴她再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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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她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她高考超常发挥,最后上的是一所南方的一所双一流重本大学。
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去了一趟墓地,慢慢的蹲下后抬手,拇指在向母的照片上摸索。
录取通知书被放下向母面前,向榆红着眼眶却依然笑着,她说:“妈妈,我考上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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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榆学的是中医学专业,和她当初最开始定的目标不太一样。
陆佳穗问过她为什么要学这个专业,她说不上理由,就说了句“随便选的”。
至于宋怀时,听陆佳穗说他去了江大,读的是工商管理。
听到这个结果向榆只是笑了笑。
他最后还是去了江大,而她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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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门口传来门铃声,向榆终于从过往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她叹了口气,把怀中的抱枕往沙发上一丢趿拉着拖鞋前去开门。
门一开,一双拎着外卖的手率先挤了进来,人是后面才进来。
见来人这滑稽的动作,向榆抿着唇笑了下:“搞什么啊你。”
徐宣林拎着外卖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不出来?给你送晚餐。”
向榆似是习惯了,跟着坐到吧台前,也不客气直接拆开外卖,随口道:“你这个大老板怎么这么闲?”
徐宣林没好气道:“没良心了啊向榆,我可是特意为你腾出时间的。”
向榆吃着外卖点点头:“知道啦,下次别送了,我记着吃饭呢。”
“你记个屁,上次因为没吃饭低血糖晕进医院的是谁?”徐宣林开始翻向榆的黑历史,“你这医生当的不称职啊,别人的身体是身体自己的身体就不是了?”
向榆求饶:“行行行,我一定记着。”
高中毕业后,向榆跟徐宣林的联系一直没断。她大学毕业后回到俞峡,两人的关系反而更近了些。
这么多年向榆一直都知道徐宣林喜欢自己,但这种不说明的喜欢更是不好拒绝。而且这么多年徐宣林一直以朋友的位置与她相处,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徐宣林递给她一个保温杯:“我看你保温杯都磨坏了就给你买了个新的。”
向榆笑道:“你怎么这么贴心啊?”
徐宣林笑了下,转而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向榆猜到他要说什么,这么多年,宋怀时这个名字鲜少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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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宣林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当初跟宋怀时分手的原因的人。
起因就是在向榆刚毕业那两年,向丛找上门来。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向榆跟徐宣林之间熟络的关系,他就想让向榆去跟徐宣林说说情,因为向榆继母负责的一个项目跟徐宣林家的公司有合作,她继母想借着这个关系拿下。
那时候徐宣林正好赖在向榆家不走,想赖着蹭饭。
向丛找上门来时一跟徐宣林一碰面,就认出这个徐家的小少爷。当下就开始跟徐宣林殷勤起来。
徐宣林听他介绍是向榆的父亲也就耐着性子跟他聊天。
直到向榆买完菜回来,她看到向丛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听明白来意后直接甩下脸子跟向丛下逐客令。
她说:“这么多年你也没有找过我,我早就当没有你这个爸爸了。既然我没有你这个爸爸了,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那时候徐宣林才知道向榆跟她父亲关系不好,更像是又血海深仇似的。
那天晚上向榆跟他一起喝了很多酒,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提起宋怀时这个名字。
她跟徐宣林说起自己那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她原以为自己会哭,但好像随着时间,她早就麻木了。
徐宣林那天很心疼向榆,但同时也很敬佩她。
一个女孩子,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和痛苦依旧在乐观的生活,没有因此而奔溃。他真的很佩服向榆。
徐宣林问:“所以你跟怀时分手,就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些事吗?”
向榆摇了摇头:“我其实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甚至有点自卑。”
她说:“我很敏感,当年他成绩直线下滑,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关于这件事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在心里埋了颗种子。”
“在你们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我来说或许就是很严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