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珂小跑过去, 慢慢靠近他时,她听到他在咳嗽。
曲珂经过他身旁,和他擦身而过,她没有跟他说话。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真的是在等她。
然后没走两步,他问:“要我载你吗?”
曲珂回头, 眼睛亮了。
虽说他是二班的,两人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集,二班那些男生也经常说些过分的话逗弄她,但眼下这种情况,也顾不得顾京池本人有多讨人厌,现在他愿意载她一程,她就应该感激涕零。
“可以吗?”曲珂问。
顾京池点头,冷冷淡淡道:“嗯。”
他默默调整一下自行车车头的高度,然后让曲珂站在自行车后面的脚柱上,叫她扶稳他的肩膀。
曲珂照做了。
接下来他骑车,她扶他肩膀站在身后,一路吹着风,谁都没有说话。
夜幕渐渐降临,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
曲珂对那天的情景印象深刻,路边的灯犹如一个火炬点燃另一个火炬,很快所有的路灯都亮起了光,将灰蒙蒙的夜晚照亮。
曲珂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在骑行时,能感受到他身体骨骼的摆动,他在咳嗽时,她能感受到他的肩膀在颤动。
大约十来分钟,两人来到大马路,顾京池稳稳停下了车,曲珂从车上下来。
保持一个姿势站太久,她腿有点酸。
她刚活动了一下双腿,顾京池就在猛烈咳嗽,他用手抵在口罩前,似乎想止住咳嗽,然后一切都是徒劳。
曲珂迟疑了一下,想他辛辛苦苦载她一程,现在他咳成这样,她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伸手给他拍拍背。
“你也得流感了吗?怎么咳这么厉害?”
同样住在富人区,傅星柏有这么多保姆照料,见到她还能有说有笑,他怎么就咳得仿佛要人命似的?
曲珂难得对一个男生温柔,不说感动天地,起码也能感动他吧。
然而他狠狠甩开她的手,他似乎在抗拒她的触碰,又像是在生气,眼神冷得如冰渣一般。
曲珂一愣,觉得这男生简直莫名其妙。
不容她多想,顾京池大长腿踩着踏板,手臂掉转车头,他扣上帽子,骑自行车原路返回。
尽管他的态度很恶劣,曲珂还是冲他挥挥手:“喂谢谢你!顾京池——”
等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曲珂才想到一件事,他骑车出来不是出门顺路载她吗?他现在居然回去了......
马路上有计程车,曲珂成功拦下一辆,在夜色未深之时,她回到了家。
第二天晚上。
曲珂在扣扣上询问傅星柏,问她关于青花瓷的事。
曲珂:你爸爸发现了?
傅星柏:昨天就发现了。
曲珂:他追责了吗?
傅星柏:他很生气,不过有惊无险。
曲珂:?
傅星柏:我本来打算让猫背锅,没想到有人帮你认了,我都感到意外。
曲珂:是谁?
傅星柏:家里的一个亲戚。
曲珂:住你家的那个小孩?
傅星柏:嗯,我爸居然没有责骂他一句,要是我早被骂得狗血喷头了。
曲珂:可能你是亲儿子吧,他毕竟是外人,又是亲戚,反而不好责难。
傅星柏:有道理,无论怎样我才是跟他姓傅的儿子。
曲珂:他为什么愿意背锅呢?
傅星柏:不知道,我猜他以前磕坏过,但裂开不大,大家都没有发现,这次我爸在饭桌上严厉质问,他就不打自招了。
曲珂:哦,那他没怎么样吧?
傅星柏:能怎么样,我们家对他够好了。
曲珂:瓶子能修复吗?
傅星柏:能的,我爸已经找了修复师。
曲珂:嗯。
曲珂虽然心存愧疚,但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她什么帮都帮不上了,既然傅家不追究,她就保持沉默。
其实对于那段往事,曲珂很感激傅星柏,她把他家元朝的青花瓷器弄碎,这一摔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他不仅没有责怪她,还想办法帮她开脱,这要是换了别人,估计会要了她的皮。
——
早上,曲珂从梦里清醒。
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零七分。
时间还早,曲珂赖在床上睡懒觉,睡了一会儿,她坐起来,去房间的抽屉里找日记本。
曲珂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工作以后就不爱写了,因为工作很忙。
打开陈旧的日记本,曲珂特地翻开傅星柏背叛她,和别人在KTV亲热的那几页,那几页曲珂几乎都是在骂人,言语稍显幼稚,看得曲珂很想笑。
她现在是真的不在意了吧,要不然在知道他回国之后,她的心境只有最初的惊讶,而后再无一丝波澜。
把日记本放在书架上,曲珂打着哈欠去洗漱间刷牙,洗漱完毕后,她回到房间画了个淡妆。
在楼下的早餐店吃一份水饺,而后开车去公司,想赶早做一份策划案。
早上九点,曲珂完成了部分工作,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微信每天都会收到很多信息,曲珂简单过目一遍,最后点开顾京池的微信。
顾京池:早安,老婆。
曲珂笑了笑。
曲珂:早安,宝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这样称呼她了,他叫她老婆。
有一次两人深夜煲电话粥,当时是临睡时,两个人都躺在床上,曲珂故意用语言撩拨他,问他一些很色的事。
比如会问他有没有梦/遗,早上有没有站起来,有没有做春梦梦到她,有没有在心里偷偷想她。
他在电话里轻笑,老实承认说:“没有梦遗,早上有站起来,也梦到你了。”
其实这是很私密的话题,如果他爱她,就不会觉得冒昧。
从他的回答里不难看出,他不仅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配合她的言语调情,愿意和她聊这些贱兮兮的话。
“你呢?有想我吗?”他问。
其实他很少问她想不想他,可能是她那些很色的问题起了作用。
曲珂当时的回答很漂亮:“你走的第二天我就想了,一直想到现在,所以我的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他笑了笑,说:“嗯,本来以为二月底能回,现在看来要延后,明天跟队去一趟马达加斯加,去探一探祖母绿、绿柱石、碧玺和石榴石。”
“那岂不是又要等了?不开心了,你得哄我。”
“怎么哄?”
“想要你的果照。”
他那边安静了。
曲珂嗤笑:“逗你呢,你上次给我的那些,我百看不厌。”
“嗯。”
聊到最后,曲珂开始打瞌睡,顾京池就说挂电话了。
挂电话之前,他轻声说了一句:“老婆晚安。”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曲珂听着这四个字,酥麻的感觉从头皮蹿到背脊。
她喜欢他叫她老婆。
曲珂:今天也是想念阿池的一天。
回复了他的信息,曲珂翻看追夫计划群。
这个群因为过年沉寂了一段时间,今天又开始活跃了。
戴萌:姐姐们,今晚去看音乐剧吧?我有前排门票,刚好三张。
丁冬儿:行啊,反正我今晚挺闲的,本来想约珂珂去逛街。
戴萌:太好了!冬儿姐有时间,那珂珂姐呢?@曲珂
丁冬儿:她现在可能在忙,过后在打电话问问她。
戴萌:嗯嗯。
丁冬儿:什么音乐剧?很出名吗?
戴萌:是我偶像bennett的作品,他是中国人,据说是超有钱的富二代,混得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那种,他在国外很出名。
丁冬儿:不认识。
戴萌:到时候带你们去后台见见他,陈先生说给我办一个工作牌,可以随便出入后台。
丁冬儿:你家陈先生果然是霸道总裁,娇妻要见偶像,他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戴萌:嘻嘻,是我缠着他安排的。
丁冬儿:音乐剧叫什么?我查一查。
戴萌:应该查不到,是新作品,名字叫《异兄》
曲珂翻阅所有的信息,随后回复。
曲珂:可以呀,去陶冶情操,晚上几点?
戴萌:太好了!三颗龙珠聚齐!晚上八点在上海艺术中心集合!不见不散!
丁冬儿:没问题。
曲珂:OK。
结束聊天,曲珂去了会客大厅。
下午去接见一个客户,傍晚五点收工。
她回家换一套衣服,戴上顾京池送给她的蓝宝石首饰,珠光宝气、优雅十足地出了门。
——
上海艺术中心。
曲珂三人根据门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在第一排居中的位置,曲珂第一次看音乐剧能坐在前排的位置,这里堪比贵宾席,不禁再次对戴萌老公竖起大拇指。
“妹夫真是财大气粗哈,估计让他给你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你用火箭打下来一个。”曲珂打趣。
丁冬儿笑了:“星星是恒星,跟太阳一个等级,它要是掉到地球这里来,地球的末日就来了,这秀恩爱的代价有点高哈。”
“你懂不懂浪漫?那筷子兄弟的《小苹果》还唱着‘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戴萌坐在中间,听到两个姐姐打嘴仗,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萌萌,这音乐剧是说什么的?”曲珂看了看票根笑问,“异兄?什么意思。”
戴萌道:“讲同父异母的兄弟吧,关于一些人性黑暗的一面,男主的异兄有心理疾病,他有很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理,所有男主想要的东西,最后都会落入那位异兄的手里,包括女人。”
第42章 顾京池的过往 他结婚了,娶了我曾经爱……
临近八点, 音乐剧大厅座无虚席。
“哇,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年轻人。”丁冬儿道。
戴萌:“bennett很出名的,尤其是他的《第三种爱情》, 不知道看哭了多少年轻男女。”
没过多久,周围灯光熄灭, 现场陷入一片短暂的骚动中, 没一会儿舞台的旁白声和音乐声响起,众人开始沉浸在音乐剧里。
曲珂很少来听音乐剧, 距离上次最近的一次还是一年前,当时觉得演员的歌声很吵, 可这个《异兄》里演员的歌声很舒缓, 让她感觉很舒适。
故事的最开始, 四岁的男主亲眼见证母亲自杀,虽然自杀未遂,却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故事渐渐展开, 大家才知道男主母亲自杀的原因, 是其父亲外遇生子, 生了一个同样四岁的男孩, 也就是音乐剧里的那位异兄。
男主从小见证母亲的不幸, 他和母亲一样恨透了破坏他们家庭的那对母子, 偏偏他的父亲如山一样伟岸雄壮, 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他们只能忍受这一切。
男主七岁时,小三带那位七岁异兄登堂入室,在男主的视角里,那位小三阿姨年轻又漂亮,她画着细致的柳叶眉, 涂抹艳红的口红,皮肤白皙犹如一片雪地。
小三把男主的遥控汽车给了异兄,男主哭天喊地,小三冷嘲热讽,那位异兄把他的遥控汽车拆坏了一地。
看到这里,现场很多观众都在低声痛骂小三的无耻,可曲珂却看着那个默默拆坏玩具的小男孩走了神。
七岁的孩子,真有如此心机吗?恶意把对方的玩具拆坏。
没过多久,男主母亲出现,两个女人大吵了一架,男主父亲出现,大发雷霆,叫人把小三和异兄轰赶出家门,现场观众一致感到快慰。
男孩们渐渐长大,男主在父亲和母亲的呵护下健康成长,而异兄在偏执小三的影响下,三观越发畸形且不正常,才十二岁的年纪,那位异兄偷盗、打架、抽烟、喝酒、泡妞什么都做,可他善于伪装,父亲并不知道这一切。
男主十五岁时,无意间得知一个消息,他的那位异兄拿刀捅了他的妈妈(小三),一个会狠心想要杀死自己母亲的人,一个手上沾染自己生母鲜血的人,他的心底还存着几分善良?(歌词是这样唱的)
十六岁时,那位异兄住进他们的家,还带来一只恶犬,男主一家都抵制恶犬进来,那位异兄偏要一意孤行,他把狗留在院子里,看谁不爽就叫恶犬咬谁,家里的保姆和司机都怕极那个异兄和那条狗。
终于有一天,男主被狗咬伤,母亲到父亲面前哭诉,父亲再不能坐视不管,叫人把恶犬拉出去宰杀,从此男主和异兄结下了梁子。
男主有小提琴比赛,异兄在比赛的前一天把琴弦弄坏。
男主在泳池了游泳,异兄放学路过,站在池边往水里□□。
男主喜欢学校里一个女生,异兄放言要追到那个女生,然后追了甩,甩了追。
男主喜欢的任何东西,异兄会利用父亲对他的愧疚心,抢走一切男主想要的东西。
男主十八岁时,那位异兄再次做了一件叫人咬牙切齿的事,他放火烧了家里的别墅,此后再没有归家。
当时火势很大,家里的保姆和司机疯狂救火,那一次父亲再次震怒,骂那位异兄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音乐剧里,那个无恶不作的异兄迟迟没有遭到天谴,台下观众意难平。
“我觉得他已经坏到骨子里了。”有人轻声说,“他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
“真的好讨厌,这人三观已经畸形,他什么时候死呢?”
音乐剧后半部分,像是在迎合观众的心理,真的给那位异兄一个凄惨的结局,他先是在外面惹事,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又桶了一刀,此后就这一条瘸腿和残破的身体,在路边以乞讨为生,男主路过时,往地上的铁盘里放了一张百元。
看到最后,观众们暗自叫好,纷纷感叹恶人有恶报,人还是要走正道。
可谁知道,剧情又来一个大反转,男主从床上醒来,他被一阵铃声惊醒。
接听电话后,男主说了一句令人耐人寻味的话:“是吗?他结婚了,娶了我曾经爱过的女人,真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