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于幼
时间:2021-12-31 16:49:11

  看着学生们眼巴巴可怜的小眼神,她点点头,帮她们敲定订服装的事情。
  后面一些创意就是再订棒球棍,做一些青春向上,积极进取的动作。
  周末的时候,顾唯一从学校出来,她打算先回家里,再骑车去租衣服的店里。
  她回家的时候只有大姨在家,大姨又说了两句找对象的事情,又提到了周霖。
  “周霖那孩子真不错,比你表哥强多了,我那次出国去看你表哥看见过他,他竟然还记得我是你姨,还打招呼,请我吃饭呢。”
  周霖就是这样,任何事情做到面面俱到,人又温柔让人挑不出错。
  大姨回忆着跟周霖见面的事情,而顾唯一脑海里竟然有了画面,依旧是那个长相清秀周正的男孩。
  大姨说完,顾唯一脑子有些乱,骑上院里的自行车往南街走。
  南街在南大的后面,隔着一条路,她蹬着自行车,进入南街便看到时忘酒吧的招牌,门紧锁着,还没开张。
  骑了一会儿,在南街最窄的一个胡同看到租赁衣服的地方。
  窄胡同里散落着一些旧物,流浪猫在上面跳来跳去的,顾唯一推着车子进来。
  远处挂着一个租赁的招牌。
  顾唯一将自行车停在一边,推门进入,门上挂着贝壳串起来的帘子,掀开进去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
  屋子与门外对比明显,比较温暖的装饰,墙上挂着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不远处有一个沙发,好像有人躺在那里,那人好像趴着,上半身被柜台挡住,只能看到下半身笔直的长腿。
  “你好,我想租衣服。”
  “租哪件?”男人声音慵懒沙哑,好像刚刚醒过来。
  只不过——这嗓音有些耳熟。
  顾唯一还没回答,男人坐起来,偏栗色的短发被阳光照着,冷白的皮肤此时被染上暖黄的光。
  顾唯一站在那愣了一下,只见季让看向她,眸子里满是倦意。
  “想租什么?”
  “衣服,棒球服有吗,大概三十多件。”
  “哦。”
  哦?
  顾唯一抬了抬眼镜,若有所思地盯着季让看。
  “衣服,有吗?”
  “不知道。”季让说得理所当然,他散漫地瞧着她,人窝在沙发里,有种颓废感。
  这种颓废感是顾唯一很难理解的,或者是讨厌的。
  不过,她总觉得他在逗她。
  “老板没在。”
  敢情他不是老板。
  “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去接小孩了,大概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左右?”季让说的一本正经,他盯着她看,视线好像没有挪开半分的意思。
  顾唯一不喜欢跟别人长时间的对视,她觉得此刻的季让像一只慵懒的猫,而她就是猫的玩具。
  “有意思嘛?”
  “啊,有。”季让语气十分随意,不知道他从哪里顺来的棒棒糖。
  “吃嘛。”
  “不吃。”
  季让拿了一根抬手便要递给她,顾唯一不接。可他不管你接不接,都扔了过来。
  棒棒糖落在顾唯一的怀里,下一秒门被人打开,一个小孩冲进来,“爸爸。”
  爸爸?
  顾唯一回头就看一个小孩冲过来扑在季让怀里,跟进来的是一个老婆婆,年龄五十多岁的样子。
  她知道季让招女孩子喜欢,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或者他是渣男,隐瞒婚史,还勾搭小姑娘。
  “想什么呢?”季让抱着小孩,看向她。
  后面跟进来的阿姨问:“这是你女朋友?”
  “我不是。”
  还没容得季让回答,顾唯一先抢先了。
  “那你是”阿姨疑惑地问。
  “去找妈妈。”季让突然插声,将小孩推过来,直接推到顾唯一面前。
  小孩仰着头还真叫了一声妈妈。
  顾唯一当场石化,而再抬头时,某位始作俑者笑得肩膀直颤。
  好在那位阿姨还不错,拉走小孩,有些歉意地说:“他俩到一起跟小孩一样,你别介意。”
  顾唯一抿了抿唇,“没事。”
  她说完看到某人还大大咧咧坐在那,毫无歉意。
  “阿姨这边有棒球服租吗?”
  “有的。”阿姨点头,给顾唯一拿样式。
  蓝色和黑色两款,顾唯一要了两款拿回去给学生选。
  由于衣服放置的地方隔着沙发很远,季让又跟那小孩在玩,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好父亲,但多少顾唯一觉得他不负责任。
  “小让不是我孙子的爸爸。”那阿姨看她看那边才说。
  “嗯?”
  “小让是我儿子的朋友,我那儿子不争气进了监狱,儿媳妇也跟人跑了,是小让一直照顾我们,这店也是他给开的,你是他朋友可以打折。”
  “我不是他朋友。”顾唯一不想占便宜,她跟季让也只是几面之缘。
  “啊,很少看见小让笑得这么开心。”阿姨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倒是让顾唯一有些不知所措。
  “小让啊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但他心一直是好的。”阿姨补上一句,轻轻笑了笑。
  顾唯一站在柜台等着阿姨折棒球服,余光中她看到季让站起来,好像单腿走路。
  “我说把门锁上,你偏要过来,腿还没好利索呢吧。”
  “我要是不过来,你不少一个顾客?”季让笑着说。
  “阿伟不来接你?”
  “自己蹦回去也没多远。”
  季让抄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蹦一跳的往门口蹦去。
  阿姨把衣服装好的时候,季让已经出了门。
  “这是电话,你选好后可以告诉我尺码,我帮你装起来。”
  “谢谢。”顾唯一笑着点头。
  等她出了门就看到季让没蹦多远,他靠着墙弯着腰,似乎是在休息。
  这里偏僻很少有人,距离时忘酒吧还有点距离,照他这速度天黑也蹦不到时忘酒吧。
  季让这人挺不服输的,休了一会儿,又往前蹦了过去。
  顾唯一把衣服放在车篮上,她看了一眼后座,骑上车。
  此时已经晚上,不知谁家在炸小黄鱼,胡同飘着炸鱼的香,有小孩跑跑闹闹,玩着一二三木头人。
  不远处的胡同里有家长扯着脖子叫小孩吃饭。
  顾唯一踉踉跄跄地骑上车,没骑几米便追上了季让,停住车。
  “季让,我载你回去。”
  那是一次很奇怪又愉快的经历,对于季让来说。
  女孩扶着车把似乎很神气的样子,圆圆的小脸,眼睛盯着他看,他好像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他的身影。
  季让一直站那不动,她以为他不乐意坐呢,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单腿跳着过来,坐在她的后座上。
  车子再次蹬起来就有些费劲,不过好在是下坡,没那么费力。
  带着微风,季让的白衬被吹得鼓鼓地,斜阳照在前面的人身上,他嘴角微微上扬。
  回去的路比来时难走,正值下班高峰期加上学生们下课,连非机动车道都难走了。
  顾唯一停下来张望路线,有人停在旁边会多看他们几眼。
  终于拐进了南街,站在街口有三人吵架,一男两女,其中一个女的唯唯诺诺,他们的争论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是我先认识他的!”女生歇斯底里地吼着。
  男生劝着:“这哪有先来后到的说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不喜欢还约我吃饭干嘛啊!”
  “朋友就不可以吃饭吗?”
  女生抹着脸上的泪,而男生在帮另一个女生擦眼泪。
  顾唯一有些愣神,季让坐在后面,突然出声,他的声音都是低低,带着几分散漫。
  “被伤害过?”
  “什么?”
  “你的日记。”
  顾唯一这才想起来那天驴哥有说过日记的事情,他也在场。
  但她不喜欢跟别人谈论那件事。
  “我不喜欢别人探求我的人生。”
  “我喜欢。”
  他讲得理所当然,语气十分霸道。
  顾唯一一愣,她停车的时候正好到了时忘酒吧的门口。
  季让单脚跳下来,微微挑眉,带着轻佻的笑。
  顾唯一瞪着他,好像很凶,装出来的凶狠,语气愤愤。
  “你你还真是流氓。”
  说完,蹬着自行车就跑了,独留季让站在门口,低头轻笑,笑出声。
  刚好林嘉伟打开门,探出头发现季让问:“我刚想去接你,谁把你送回来的?”
  季让靠着墙,从兜里摸出烟含在嘴里,他的白衬松松垮垮的有些褶皱。
  点完烟,他才微微侧目,望向人消失的地方。
  “一个又凶又怂的人。”
  “什么鬼?”
  季让敛了笑意,独留林嘉伟挠头疑惑。
 
 
第11章 划清界限
  季让灭了烟,往三楼走。酒吧内躁动的音乐被他甩在了身后。
  三楼与一楼形成鲜明对比,安静孤寂。
  屋内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窗帘被全部拉上,昏暗,没有一点家的味道。
  季让站在屋内还未开灯,身后便有一双柔嫩的手环住他的腰身。
  女人将头靠在他宽阔的后背,声音微颤:“阿让。”
  是吴雅琳。
  季让开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变化,浑身充满戾气,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眼神冷淡,像锋利的刀。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吴雅琳听了,手松开了,这是她鼓起勇气躲过林嘉伟偷偷跑上来的。
  她嫉妒,嫉妒地发狂。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季让躲开她,伸手开了灯,神情淡漠,像看一个陌生人。
  灯亮的一瞬,吴雅琳惨白地一张脸,明明很漂亮,但眼里满是嫉妒愤恨。
  “你喜欢她。”她扬起头,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季让看着她没说话。
  “那个老师,你喜欢她是不是,在门口我全都看见了。我比她漂亮,我比她身材好,多少男人垂涎我,可是我只喜欢你啊季让。你也应该喜欢我的。”
  季让是沉默的,他不是被吴雅琳的表白触动,而是对那句你喜欢她而触动。
  他喜欢她嘛,此刻应该算是一种喜欢,季让想。
  吴雅琳说完,她盯着季让,可季让未看她分毫,就连她表白,他都在走神。
  她浑身冰凉。
  但季让抬头了,她又燃起希望,可当看到他的冰冷的眼神,她又掉入深渊。
  “出去。”
  吴雅琳站在那,她穿得极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门被砸上的声音,高跟鞋地嘀嗒声,季让摸出根烟,点上时,白烟缭绕。
  你喜欢她。
  什么是喜欢,高中的时候他收到很多情书,国外求学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找他。
  他是淡漠的,此刻在他烂泥般的人生里,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季让又做梦了,刺眼地白光直射着他的眼睛,梦境转,他双手满是鲜血,不远处的父母带着弟弟离开,而他只有一个人。
  偌大的床铺,他缩成一团,冷白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孤寂落寞。
  *
  离运动会还有几天,学生们选择黑色的棒球服,此刻心早就飞了。
  顾唯一讲完课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刘婷。
  “顾老师,我看你桌子上的棒球服,是在哪订的?”
  “南街一家租赁店。”顾唯一站在教室门口。
  “啊,我们班也想订。”
  教室内,学生们很安静,有在门口的学生给传话。
  “刘老师也给他们班订。”
  “那不撞衫了嘛,跟穿校服有什么区别。”
  “就是嘛,咱们老班温柔耳根子软。”
  “好像订蓝色的,不一样颜色。”
  “那就好,要是一样的,她们班在前面,指不定就把咱们班气焰压下来了。”
  末了,顾唯一答应帮刘婷订服装,再跑一次南街的租赁店。
  刘婷笑着说:“谢啦,咱们是兄弟班嘛,穿一样地也不错,信息共享嘛。”
  顾唯一又跑了一趟南街,不过这次她是晚上来的,提前跟阿姨联系好了。
  晚上的南街要比白天热闹,经过时忘酒吧时,她发现门口一个女生一直在看她,那女生有些眼熟,可能在哪见过。
  再往前骑,就到了阿姨这里,门店的灯开着,顾唯一停好车。
  阿姨在柜台前算账,见她来了热情地打招呼,“过来了,冷不冷?”
  最近总是下雨,天凉了很多。
  “不冷,阿姨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按照你发给我的尺码都备好了。”阿姨走出来把一大包东西给她,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阿姨还是说了:“顾老师我想拜托你件事,今天新进了一批衣服,我想让你当模特。”
  顾唯一是个乖巧的,她有些想拒绝又不好意思,因为当模特需要上镜,她不想。
  阿姨看出她的难处连忙说:“不照脸就照衣服。”
  “好。”
  顾唯一拿上衣服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蓝色的上衣黑色的半身裙,是民国学生服装。
  她刚准备推门进试衣间,门突然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瘦瘦高高的,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黑色中山装,还戴了顶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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