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西揽着白芷和他简单介绍了下,又低头耳语:“这是我妈的老师,你用中文打招呼就好。”
白芷一听,立即乖乖笑着问好:“老师好。”
老教授笑得很开心,又简单寒暄了几句,说岁杪在楼上上课,这会儿大概有点忙,问他们要不要去他的办公室坐坐。
傅玄西婉拒了他的好意,说白芷第一次过来,想带她看看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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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岁杪先打的电话过来。
那时候放学铃刚响没过一分钟,岁杪就打来电话问是不是在学校,说是刚刚那个老教授在楼梯间碰见她和她讲看见了他们。
傅玄西挂了电话,牵着白芷过去找人。
白芷心口狂跳,感觉比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紧张。
岁杪等在一处路灯下,长卷发,翡翠绿的连衣裙打底,外面一件黑色大衣,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应该有一米六八以上,踩了双高跟鞋,看着很高挑。
像是有感应,还没等傅玄西和白芷走近,她就转过头来。
白芷这才看见她的脸。
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看不太出实际年龄,像是四十岁左右,很漂亮,温柔知性的气质。
见到他们,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在空中扬了下:“这里。”
她的皮肤冷白,玩音乐的手纤细,手指修长,举手投足,气质尽显。
白芷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感觉像是想象中的完美母亲。
等到走近,白芷才发现她嘴角是带着点浅笑的。
“白芷?”岁杪没先跟傅玄西打招呼,而是直接看向白芷,“很高兴见到你。”
尽管已经预先在内心演练了很多遍见到岁杪应该怎么打招呼的场景,白芷还是免不了紧张。
直到腰侧傅玄西的手收紧了些,像是突然有了一股力量,她将慌乱中丢掉的东西都捡回来,露出晚辈见到长辈时乖巧的笑:“阿姨好,很高兴见到您。”
岁杪笑了下,转身,“边走边说。”
她走在稍前面一些,白芷轻呼一口气,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相处一点。
傅玄西扬声:“妈,你是不是没看见我?”
有点撒娇的意思。
白芷惊奇地看向他,满是不可置信。
岁杪:“你长那么高,我能看不见?”
“那你怎么不——”
“行了,在女朋友面前还跟我撒娇,也不怕丢人。”
“”
白芷偷笑,被傅玄西发现,在腰间捏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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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杪是个很有文化素养的女性,一路上跟白芷和傅玄西聊了些家常之后又讲了些音乐相关。
对于他们的感情,以及白芷的家世之类的,她统统都没有提及。
跟寻常见家长时的父母表现完全不一样。
白芷心里没底,也不知道她是没认真没当回事,还是本来就是这样。
但转念一想,马上就要分手了,似乎是哪一种,也都不重要,也就释然了。
回到岁杪的住所,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岁杪一进门就脱了大衣交给佣人,接过佣人递来的围裙系上。
佣人说准备好了。
岁杪转身笑着示意白芷先坐:“虽然有些仓促,但毕竟是第一次见,我得做个菜。”
又对傅玄西说:“照顾好她。”
除此之外,岁杪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白芷有些纠结,坐在沙发上凑近傅玄西小声问:“我需要进去帮忙吗?”
傅玄西低头看她,见她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不用,我妈应该会做蔬菜奶油三文鱼,她自己可以搞定。”
如傅玄西所言,岁杪确实做了蔬菜奶油三文鱼,来自意大利托斯卡尼的做法。
煎过的三文鱼包裹上浓浓的酱汁,搭配圣女果和菠菜,入口有浓郁的奶香和蔬菜香气,融合了三文鱼的油脂味。
层次十分丰富。
每人单独一份,作为这顿晚餐的主食。
白芷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品尝,眼睛忽地一亮,脱口而出:“好吃!”
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都没经过思考,没过脑子。
等反应过来,岁杪和傅玄西都看着她,才觉得害羞。
岁杪显然听到这个简单又真诚的感叹很开心:“喜欢就好,今天开始学校就放假,明天我还可以做些别的菜。”
这顿晚餐过后,佣人收拾厨房,岁杪回房间拿了个包装好的礼盒出来,递给白芷:“他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所以选了手链给你。”
一点都不扭捏,让她打开看看:“看喜欢吗?”
白芷打开看,是一条卡地亚家的蓝宝石钻石手链,极其漂亮,bulingbuling的,在灯光下像是会发光。
一看就特别贵。
白芷收得有点心虚。
也不知这回去分手后,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圈钱来的?
傅玄西已经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放白芷旁边。
白芷立即拿起准备好的见面礼双手递上,说了几句乖巧话。
岁杪收了,当着她的面打开,表情一看就是真心喜欢的,对她说了谢谢。
晚上睡觉在岁杪的安排下白芷和傅玄西的房间是分开的,白芷心里有些暖。
这在她看来,是一种无形的尊重。
如果这也是她的妈妈就好了。
她还没有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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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岁杪都会在午餐和晚餐的时候做一道拿手菜,不多,通常只做一道,但是卖相和味道都特别好。
在这里的第三天晚上是平安夜,第二天圣诞节是岁杪的生日。
圣诞节是意大利的重要节日之一,重要程度等同于国内的春节。
在这一天中午,他们会坐下来一起吃顿午餐,像中国的年夜饭,饭后会拆礼物。
岁杪的生日这样凑巧,只能安排在晚上。
平常她过生日都会请一些朋友到家里玩一玩,吃顿饭,聊聊音乐理想。
这里面也会有她的学生和老师,是她在意大利的全部社交范围。
所以,平安夜的这一晚,有些忙碌,需要提前准备好第二天的东西。
岁杪洗了苹果端出来放到红木茶几上:“听说平安夜需要吃苹果,寓意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她笑了下,亲自拿了一块递给白芷:“那大家一起平平安安。”
白芷双手接过,笑着说了谢谢。
刚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才发现傅玄西坐在一旁没动静,好奇转过头:“你怎么不吃?”
傅玄西闲闲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岁杪,“哦,没人给我拿。”
白芷一下察觉到他又吃醋了。
这两天,岁杪都对她特别好,像母亲对女儿那样,反倒对他像是放养的,不怎么上心,他就老是吃醋。
一点都不像他!
但转念一想,他妈妈离婚定居意大利的时候,他也才二十岁,这些年来又不能经常见到他妈妈,会想变成被妈妈爱的小孩,也很正常。
白芷跟岁杪对视了一眼,岁杪笑着用眼神示意她。
她明白过来,拿了块苹果亲自喂到傅玄西嘴边:“我给你拿。”
傅玄西这才挑了下眉,抓着她的手吃下那块苹果。
一起享用完苹果之后,岁杪要去跟佣人一起准备第二天的事情,白芷也跑过去一起帮忙。
傅玄西落在后面,嘴角浅浅勾起。
又怎么会真的吃醋,无非就是,也想让她感受到被妈妈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最爱她,连他都可以不重要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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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圣诞节,白芷早早地起了床,迷迷糊糊地去洗漱。
天还没亮,有些安静,岁杪也没起。
白芷打了个呵欠,正要推开洗手间的门,忽地被一只手拽住往里一拖。
吓得她瞬间清醒。
正要开口呼救,一道熟悉的气息笼罩全身。
那人直接抵着她在墙上吻了下来。
傅玄西穿着一套料子柔软的银灰色睡衣,白芷被他亲得迷糊,双手揪住他腰间那块料子,都给他揪得有些皱巴巴的。
好一阵,这个吻终于结束,他的手却开始不那么安分。
白芷缩了下,不让他乱来,小声道:“一会儿你妈妈起床了”
“不乱来。”傅玄西埋在她颈窝里低语,热气扫了一层,“想你了,让我弄会儿。”
这都什么词
一股冷空气从腰侧钻了进来。
他的手逐渐往上,白芷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关注着洗手间外面的动静。
岁杪往常都起得很早,希望她今天多睡会儿,不然撞见了该怎么办!
“好、好了吗”白芷嗓音逐渐变哑,下一瞬差点叫出声。
咬了咬牙,下齿扣在下唇,才险险忍住。
他居然一路往下
好半晌,洗手间里响起一阵流水冲刷的声音。
傅玄西捏捏白芷的脸,低声道:“我先出去。”
白芷一张脸烧得都没法见人,在里面磨蹭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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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乡随俗,这天的圣诞午宴跟意大利人的并没太大区别,有一道必吃的lenticchia(小扁豆),据说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
院子里的圣诞树已经装点好了,挂满了星星和月亮形状的小彩灯,除此之外,还有小铃铛和礼物盒子。
岁杪的生日宴是晚上开始,吃过午饭后,几人互赠了圣诞礼物,白芷便被岁杪叫傅玄西带出去逛街。
毕竟是意大利的重要节日,街上的气氛会很热闹。
傅玄西亲自充当司机,在岁杪的车库里找了辆吉普开出去。
前两日已经去看过了红瓦穹顶的地标圣母百花大教堂,也在米开朗基罗广场转了转,去了好几处白芷想去的地方。
今天时间不够宽裕,晚上还要提前回去帮忙招呼客人,所以就只在大街上转了转。
买了些东西,俩人放到车上后手牵手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漫步。
路过一辆墨绿色的移动咖啡车,白芷看见特别喜欢,过去买了两杯咖啡,要傅玄西帮她拍照。
傅玄西没用她的手机,掏出自己那部据说拍照很好看的手机替她拍了好几张。
墨绿色的车体,中间部分开了个很大的窗口,亮着炫白的灯光,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咖啡饮品。
车顶还支了个彩旗飘扬的雨篷出来,在冬日下午随风打着旋儿。
旁边恰好有一棵彩灯装饰的圣诞树,树底摆了一圈颜色鲜艳的大南瓜,挡在车头侧边。
白芷就这么靠在咖啡车窗口旁边,歪头,举着咖啡,比了个耶,笑得很甜,眼睛都弯弯的。
傅玄西很小的时候什么都学,拍摄也是专门学过的。
这几张照片,无论是光亮的设置参数,还是角度的选择,亦或是构图,都堪称完美。
“我看看拍得怎么样!”白芷捧着咖啡凑过来看。
傅玄西正低头给她挑滤镜。
“发给我吧。”白芷全都好喜欢,缠着傅玄西都发给她,“太会拍了吧哥哥。”
傅玄西低头看她,眉梢一扬:“这时候嘴那么甜,咖啡不是苦的么?”
“我加糖和奶了,不苦!”白芷凑近让他喝一口,“你尝尝。”
傅玄西没喝,直接凑她嘴角边亲了口,点头:“甜的。”
白芷:“”
傅玄西给其中几张都选择了不同的滤镜,一瞬间有了不同的氛围感。
只有一张,他最喜欢的,没舍得加任何东西。
那天下午的佛罗伦萨恰好在那一刻出了太阳,温柔的金色阳光从墨绿色咖啡车的彩旗雨篷倾斜而下。
白芷穿着白色长大衣,领口微敞,黑色长发柔顺自然地垂落胸前。
在他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仰着白皙脸庞,眼睛弯成月牙,金色的阳光穿过她额前柔顺的发,落在她笑颜如花的侧脸。
是向光而生的,神明眷顾的少女。
后来,这张照片成为了傅玄西的手机壁纸和锁屏背景。
一直,一直都没舍得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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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四处转了转,白芷看时间不早了,提前拉着傅玄西回去。
已经到了些客人,白芷帮忙从车上拿东西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弹钢琴。
从停车库那边过来,路过一楼的音乐室,果然见有几人凑在里面,双手连弹,还有人帮忙伴唱。
后来客人陆续到了,基本上都是些玩音乐的人,还有邻居和他们家的小孩。
这里面白芷只认识那天的白发老教授啾恃洸,对方还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特别慈爱。
这个生日晚宴很热闹,就是白芷听不太懂大家在讲什么。
他们基本上都说意大利语,但有时候也会说英文。
唯一的中文是对岁杪说祝她生日快乐。
英文的内容白芷听得懂,但她没怎么插话,就是乖乖地听,听到好玩的事情会弯唇笑。
这顿晚餐吃得特别愉快,结束后大家要在院子里开一场小型的音乐会。
佣人们在收拾厨房准备夜宵,岁杪在帮着大家搬乐器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池塘边早已经搭建好了投影,正在播放一部旧电影,旁边摆放了装饰好的圣诞树。
美酒和甜品也已经在一侧的长条桌上一一摆好,只等着人们享用。
小孩们围绕着圣诞树玩闹,跑跑跳跳的,在那几棵圣诞树上找礼物盒子。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乐队就这么自然而然成立起来了。
大概因为是圣诞节,第一首音乐是比较欢快的《Jingle Bells》。
岁杪穿一身复古墨绿色长裙,坐池塘边拉大提琴。
长卷发微垂,随着冬日夜风微微翻飞,宽大的裙摆散成自然的弧度,垂落在草坪里。
头顶的彩色灯带闪烁,光芒在她身上变幻,这样优雅又美丽,甚至都超过了傅玄西在白芷眼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