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顿了顿,慢慢搓着擦头发的毛巾,“就让他说是他腻了我呗,反正我以后不在这里混,无所谓。”
“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
白芷:“不是。”
郑淼淼叹了口气:“那不就对了,他肯定不会这么坏你名声,但肯定会坏你感情。”
白芷不以为意:“他不会,我们还挺和平的。”
“你真是”郑淼淼懒得讲了,“算了算了,不讲这个了,你现在在哪儿呢?这么大晚上的,安不安全?”
“在酒店,刚洗完澡。”
郑淼淼打了个哈欠:“那还行,你记得把门锁好,我睡一半被姓秦的打电话吵醒,困死了。”
“那你先睡吧。”白芷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行吧,我先睡了,你也别多想了,早点睡。”
-
傅玄西回到月迷津渡后,直接上了楼。
卧室空荡荡,却又好像被堆满了。
他送的那些东西,白芷一样也没拿走。
倒也不出他所料,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只是,看见床头柜上那些小玩意的时候,免不了还是有些怔愣。
最后他拿起那张压着密码的卡,看了好半晌,才记起来,应该是之前她打电话和他说银行送了一桶油的那天办的。
傅玄西嗤笑一声,随意地丢开,一转身,看见放在被子上的那两幅字。
他拿在手里,打开看了眼,又回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打开。
里头那条卡地亚的蓝宝石钻石手链好好地躺在里面。
他妈给的东西,她也一样都没拿走。
傅玄西倒挺好奇了,她到底拿走了些什么。
半晌,又兀自低头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
还能拿走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季容打来电话的时候,傅玄西正将那些东西往收纳箱里塞。
“傅总。”季容的声音听出点倦意和无奈,“我们查了,那艘游轮在昨天下午那个时间经过的那片海域实在有点远。”
言外之意,就是那手机真的找不回来。
傅玄西没理他的哭诉:“继续找。”
季容想哭:“继续找?”
“找到为止,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当替身。
这个夜晚,傅玄西没能睡得着觉。
那种久违的失眠感涌来,满脑子都是一个人。
他一翻身,夜夜安眠于他身侧的人早已消失无影。
酒精根本不足以安眠。
春姨半夜醒来,看见傅玄西在健身室打拳,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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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挂了郑淼淼电话后,一夜没睡。
买的是第二天上午的车票回南城,她看了半夜无聊的电影,打着呵欠去洗漱。
酒店还免费送一顿早饭,白芷拖着行李箱去了餐厅,食之无味地吃了鸡蛋和粥。
出酒店后,有点冷,白芷下意识想打辆车,手都伸出去了,才反应过来不对。
怎么这一年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她收回手,转身拖着行李箱去了公交站台。
一路折腾着,回到南城已经天黑。
提前和阿婆说了要回来,白芷一进门,就照旧闻到鸡汤香气。
阿婆说鸡汤是最补的,当然,是对于她们家这样的条件来说,已经很补了。
白芷拂了一身寒气,放了行李过去自己盛了鸡汤喝。
“今年比以前都回来得早呀。”阿婆笑呵呵地拍拍她大腿,“好久都没在这么早的时候见过我们家阿芷了。”
白芷眼一酸,鸡汤都哽在喉头。
缓了缓,她咽下嘴里那口鸡汤,低着眼也笑了下:“是啊是啊,以后我就在家陪着您了,开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最好早点结婚生孩子,看着你幸福有人疼,阿婆就更开心了。”
白芷差点被一口鸡汤呛着:“还是再等等吧阿婆,我还小呢,都没拿毕业证。”
-
第二天一早,白芷早早起床做了早饭,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
恰逢周六,这两天还能休息休息,再找找看实习。
年前大概是难找到了,快春节,得等到年后机会更多。
周姨昨天就听说她要回来,那会儿太晚了没过来,这会儿吃过早饭就上门来,问她:“阿芷,一起买菜去?”
白芷想起早上做饭那会儿看冰箱里确实没什么东西了,便一口应了下来。
她倒是很久没和周姨一起去买菜了,一路上都被拉着问了不少话。
周姨绕来绕去,还是没绕开她最感兴趣的话题:“谈男朋友没?”
白芷有片刻出神。
随后摇头:“没呢。”
“那不是巧了吗!”周姨立即眉开眼笑,“你瑞哥哥也没呢。”
白芷:“”
周姨又说:“你现在也回来了,往后也在南城,你俩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周姨也不藏着掖着了,周姨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做我们家儿媳。”
白芷低头在菜摊子上挑了颗大白菜,很想说这又不是买菜,看着喜欢就能成。
周姨见她不应,只觉得小女生脸皮薄,自己又把话绕开:“不过年轻人嘛,崇尚自由恋爱,周姨晓得的,所以周姨只是这么一提,你们自己看着来。”
一路上,不时碰到熟悉的街坊四邻,看着她俩一起出来买菜,都笑着打趣:“哟,娘俩一起出来买菜啊?”
周姨就一张脸笑得灿烂极了:“瞧你,乱说什么呀。”
-
一转眼,又是一年除夕。
白芷提前几天就已经打扫好了家里卫生,备好了年货,又给五爷送了年礼。
五爷给她发了个红包。
白芷没要,推了半天,都给五爷推生气了:“拿着,你刚毕业,就算找工作,不也还要点启动资金?总不能一边做兼职一边找,哪能这样骑驴找马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白芷只好收下,并说以后赚了钱好好孝敬他。
这才给五爷逗笑了,一口一个:“阿芷乖。”
回到家里,白芷拆开那红包看,里头足足三千块。
即使拿在手里就已经感觉到了厚度,但看见这么多钱,白芷还是没忍住眼眶一热。
和往常的除夕一样,白芷早早地就准备好各种零食干果,等小孩们挨家挨户地拜年时就分出去一些给他们。
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准备中午的团年饭,邀请五爷和周姨一家吃。
依旧是炒了些菜,准备了个鸳鸯火锅,摆在桌中间,冒出腾腾白色雾气。
一片热气熏燎中,大家其乐融融地边吃边聊。
现在她结了课,虽然还没正式领毕业证,但大家已经把她当成个小大人看了。
在饭桌上对她以后的工作提了些建议,又对她未来的生活做了些建设性的规划。
最后还是把话题往恋爱结婚这件事上拐。
跟去年不同,这次并没说说笑笑就过了。
大家似乎铁了心要把她和苏泽瑞撮合到一起,并且觉得他们就是良缘佳配。
“真的,你周姨人是真的好。”五爷喝了点酒,脸红红的,“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谁比她更会做一个好婆婆。”
又说:“你阿瑞哥哥也是百丽挑一的好儿郎,要什么有什么,车房,人品相貌,和睦的家庭,阿芷,你俩又是一起长大的缘分,好好珍惜。”
就连五爷的儿子儿媳,也就是白芷的叔叔婶婶也一起帮忙游说。
白芷捏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只能陪着笑脸,一边劝大家吃饭一边应付:“我现在还小,还没想那么远呢。”
苏泽瑞也帮忙解围:“瞧你们,阿芷还没毕业呢,拿我开开玩笑就行了啊,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脸皮薄,别给人家说得太过分了。”
又推推她:“阿芷,我想要点醋,这火锅汤底有点辣,能帮我拿一下吗?”
“好,我去给你拿。”白芷立即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点点头,飞快地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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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白芷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已经躺了好多未读的祝福消息。
她一一点开,回复过去。
到最后,点开了傅玄西的微信头像框。
他的朋友圈依旧没有任何动态更新,像是一个废弃不用的空号。
当初分手时太过和平,他们甚至没像寻常情侣那样声嘶力竭地吵一架,自然也就没有搞那一套删除拉黑的戏码。
白芷忽地一顿。
她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聊天框。
有点好奇。
她确实没有删除也没有拉黑他,但是他呢?
他有吗?
这么一想,白芷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悸动。
就,突然,很想,试一试。
但万一没拉黑删除,收到她的消息,她该怎么解释?
白芷抱着手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好几圈,最后回到火炉边。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想起来去年这时候,给他发的新年祝福。
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被他当成群发的。
要么就
他要是真没将她删除拉黑,问起来,就说自己是群发的。
要是删除拉黑。
那似乎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白芷深吸一口气。
还是有些不敢。
既然分手是自己提的,现在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好像怎么看,都显得自己很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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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傅玄西正在傅家老宅和家人吃年夜饭。
今天他姑姑姑父也带着一家人回来了,老宅十分热闹。
他姑姑是是长女,叫傅织锦,现在在临宜大学当教授,教哲学。
他姑父是沈思言他堂叔沈鹤清,现在在沈家企业里做高管。
俩人也是一儿一女,一个是傅玄西表哥,一个是傅玄西表妹。
如今表哥沈瑜白已经结婚生子,也是一儿一女,已经满地跑着玩闹。
表妹沈念一比傅玄西小两岁,还谈着恋爱,没结婚。
这老宅一年到头也热闹不了几回,也就只有除夕夜是最热闹的。
小孩子吃不了多少,早已经下桌四处跑着玩闹,缠着佣人点烟花放鞭炮。
傅玄西作为这里面唯一的单身,自然被长辈们催婚。
但这催婚又跟寻常人家的催婚不一样。
目标十分明确,就是那几家里的适婚女生。
傅玄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傅敬之真是讨厌死了他这样子,说着说着就说吐露嘴:“人家都把你给甩了你还念念不忘什么?”
一瞬间,全桌的人都朝着傅玄西看来。
傅玄西片刻愣神,抬眸看他:“嗯?”
他身边带着白芷从不低调是不假,分手是白芷提的不假,但知道是白芷甩的他,也就只有那几个朋友。
其他人听到的,只有他跟白芷分了,也基本上默认,是他腻了厌了,所以分了。
傅敬之这话,不得不叫人多想。
傅敬之喝了点酒,他这些年虽然也经常喝酒,但酒量一直很差劲,所以有点上头。
又因为是这家里最没出息的二代,从小有傅织锦这个姐姐挡在前面,实在没太多心眼。
被自己儿子这么轻飘飘地“嗯”一声,好像做老子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有点来气。
他一气之下,差点和盘托出:“当初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就——”
说到这里,傅敬之看着傅玄西的眼神一愣,把剩下的话又咽了下去。
傅玄西眉心拧了下,看着傅敬之的眼神里,有种压抑着的沉:“你说,你去找她了?”
傅敬之故作镇定地喝了口酒,瞥了他一眼,声音没刚刚有气势:“我看你这一个月也没什么难过的,每天不都还是那样过?”
“不就一寻常丫头,也值得你上心?”
傅玄西语气有种很恐怖的平静:“什么时候?”
饭桌一时陷入僵持的氛围里,到最后还是姑父沈鹤清跟表哥沈瑜白出来缓和气氛。
傅玄西却直接丢下句“失陪”起身走人。
傅敬之在她身后愤怒大喊阻止,毫无作用。
傅老爷子倒是一直都没什么表情波动。
作为这个家里最牛逼的人,他是看什么都最通透的,很多时候,看懂了也懒得管。
眼下傅玄西吃到一半就走人,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依旧乐呵呵地拉着女婿干杯。
当然,他干的是茶杯。
-
傅玄西从饭桌上起身走人后,到了院子里,佣人已经在两个小家伙的纠缠下开始放烟花。
他抬头看,漫天烟花绚烂,点亮了这片夜空。
忽地,就想起去年此时,那小姑娘给他发了句新年快乐,他鬼使神差地打了视频过去给人看烟花。
那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同他讲:
“但是,我更想看的是你。”
“你能把镜头转回去吗?”
而如今。
傅玄西低头,解锁手机屏幕。
微信里,短信里,未接来电等等等等。
所有的社交软件,全都堆满了别人给他的新年祝福。
却唯独,唯独没有她的。
甚至,连那一句敷衍到像是群发的“新年快乐”也都不曾有一条。
她离开已经快一个月,彼此毫无联系,并无交集,就像是从没出现过。
那就是个狠心绝情的小白眼狼。
傅玄西嗤笑一声,把车钥匙一揣,转身要进屋。
她不是因为他爸去找她而要离开。
是因为,她爱而不得的人,留给她的东西,掉进了深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