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四沂
时间:2021-12-31 16:52:23

  太阳斜斜地落下,你背着小孩穿梭在春塘古镇的手鼓声里,穿梭在春塘古镇渐渐拥挤热闹的人群里,穿梭在春塘古镇弥漫着甜糕香味的空气里。
  你被风鼓起的白衬衫占满我的眼角,你每一步都踩住了我的心跳。
  倘若那时你回头,一定会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跟在你身后。
  她和你有同样狂奔的步伐,同样疯狂的心跳。
  那是十三岁、傻傻的我。
  我想要感受吹过你的风也吹过我,想要感受你的热血,也热着我。
  夜幕降临时,你又变成了慵懒贵公子的模样。
  你是那么耀眼,即使只是坐在临河酒吧靠窗的座位上悠闲地喝一杯鸡尾酒,也会被驻唱歌手邀请上台演奏吉他曲。
  我躲在你并不会注意到的角落里,没有一束光落在我身上。
  但是当你淡定从容地登台从驻唱歌手手里接过电吉他的时候,我却感觉你耀眼地发着光,照得我小偷一般的心思无所遁形。
  我还记得你弹的那首曲子,叫《挪威的森林》。
  当时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在给你伴唱,我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看你,你在舞台中央,光芒万丈。
  在那之前的前一天,我刚经历过一场难熬的黑暗。
  同学考试作弊被抓,却诬陷是我替他传答案。
  没有人替我作证,也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我的考试成绩被取消,因此而错失了那一次考试的奖学金。
  当时的我很需要那一百块的奖学金。
  只是真的好巧,那天遇到你买走我所有的花,刚好给了我一百块。
  你随手给出的一百块,也许就像给出一张白纸那么轻松,但于我,却是一场久旱逢甘霖的救赎。
  往后的许多许多难熬的日子,我总会想起你。
  你让我相信这世界总会有天亮。
  但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甚至也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再见。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叫FXX。
  那是你在春塘相馆照相时留下的名字。
  我不知这算不算暗恋,因为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喜欢。
  我翻遍了学校图书馆,那些讲感情相关的书里,会讲学生时代朝朝相见的暗恋,讲一见钟情倾盖如故的喜欢。
  但是,没有一本书告诉我,只有一面之缘单方面的的心动,算不算暗恋,算不算喜欢。
  我姑且称之为,一个小偷,永远无法窥见天光的执念。
  后来的我多幸运,得以与你重逢,拥有你的喜欢。
  但我们终究是不同路的,我只能陪你走这一段,很短很短的路。
  就像当时,我也只能送你们到春塘古镇的景区门口,远远看着你的背影离去。
  那是我永远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也许那只是你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一天。
  但却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无与伦比。
  那一天。
  幸运之神在关着我的小黑屋开了一扇天窗,有一束叫傅玄西的光洒了下来。
  神佛知我人世修行苦难,特意派你降临。
  往后修行三千障,障障有破空而出的光。
  所有在黑暗里叫嚣的鬼魅都失去了声音,我仰望你,追逐你。
  从此后,无所畏惧。
  即使你是没有回音的山谷、是飞鸟难越的沧海、是方向难辨的沙漠,是这世间所有危机四伏的谜底。
  我也,永远都不缺,奔向你的勇气。
  因为你,是我永远可以赌上一切去追逐的、无与伦比。
  我想要告诉你——
  -
  这封信到此为止。
  傅玄西滑动鼠标,再往下,已经什么都不再有。
  电脑桌上滴落了一滴滚烫的泪。
  那个从不落泪的男人,湿了眼睫。
  电话拨出去,很快被接听,这封信的作者软糯的女声从那段传来:“喂?”
  “信的末尾,你想要告诉我什么?”话一出口,傅玄西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如此嘶哑。
  就像是,完全不懂二胡的人,胡乱地拉了一声响。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是被吓到:“你怎么了?”
  傅玄西深吸了一口气:“你掉进海里的手机、我们错过的青春,我找回来了。”
  
 
第63章 . [最新] 信的末尾   不醒梦的梦醒时见你
  这天早上南城也在下雪, 春塘古镇的青砖瓦房顶上都积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白雪,勾在屋檐,像是一幅极美的画。
  白芷早早起了床做早饭。
  近几日都不知傅玄西在忙什么, 好像时常都在飞机上, 总有时差。
  她有点担心他作息紊乱身体吃不消。
  正要给他打电话,他竟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但这通电话和他沙哑的声音叫她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你是说”白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 连带着说话都像是喉咙堵住了般艰难,“你看见了我那封写给你的信?”
  傅玄西不答反问:“信的末尾, 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是再见,再也不见, 就此别过,还是——”傅玄西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哽咽和喑哑。
  “还是,希望能和我再见, 岁岁年年。”
  都是,又都不是。
  白芷眼眶一热, 一滴晶莹的泪直直地落进了洗碗池里。
  厨房的窗户没关紧, 夹着雪的寒风钻进来,吹得她脸颊冰凉,有些发疼。
  她抬起手背飞快地抹了下想说些说什么吗,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说话。”他说。
  “我”白芷咽了咽喉咙, 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告诉你”
  她有些站不稳,扶着料理台蹲下,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了会儿。
  “你真的特别、特别好, 所以,即使没有我,我也想要你开心快乐。”
  “我想告诉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你一定要永远光芒万丈。”
  “还有好多,我想告诉你,又怕你觉得我太贪心。”
  “我怎么可能说得完呢,我想和你说一辈子话。”
  “我写不完这封信,因为它只装得下的只言片语,却装不下我一颗不甘的心,所以,它永远未完结。”
  “我曾想,等我离开的时候写完它,发给你,但我总是这样,一想到要离开你,就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我怕发给你,你会心疼我。”
  “我想你记住我,又怕你难过,但我一想到你会忘了我,我也好难过。”
  “傅玄西”白芷啜泣着,吸了吸鼻子。
  “在奔向你的这条路上,我是一往无前的勇士。”
  “但在离开你的这条路上,我是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分开后我坐上回家的车,穿过山林和平原,我问自己,此去有无归期。”
  “我想有,但我不敢有。”
  说完这句话后,白芷哽咽得再也发不出声音。
  手机还贴在耳边,傅玄西带些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胆小鬼。”
  白芷吸着鼻子应:“嗯。”
  “那你想不想,和我岁岁年年?”
  “想,我想。”白芷眨着眼,眼泪不停地掉,“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
  “傅玄西,南城又在下雪,我想你,我想和你一起看雪。”
  电话那边传来他走路的脚步声。
  他说——
  “等我从临宜到南城的航班降落,我们一起看雪。”
  -
  这是一个让人永生难忘的早晨。
  原来难以窥见天光的暗恋有朝一日也会梦想成真。
  原来山谷并非没有回音,飞鸟也并不是飞不过沧海,沙漠也并不是没有方向。
  他也不是危机四伏的谜底。
  一切都会来,只是她要努力,更要等。
  她只要朝着他的方向走,他会替她照亮前路,会替她平了山海,会替她阻断风雪。
  他是破空而来的光,是穿越重重迷雾,拨云见日的唯一答案。
  白芷擦掉眼泪,咬破的唇角弯出一个笑。
  她将厨房窗户直接推开,风雪一瞬疯狂地涌进来,吹得她披肩的长发胡乱地飞。
  明明这样寒冷刺骨,丝毫不温柔,她却觉得畅快,只想尖叫和笑。
  阿婆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外面看了她半天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扬声喊她:“阿芷,你失恋了?”
  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怕小孙女崩溃。
  白芷转头,看见她,忽觉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瞬,她朝着阿婆跑来,直接弯腰将她一把抱住,又哭又笑。
  “阿婆,我,我梦想成真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他看见了我的从前,我们没有错过!”
  “我好喜欢他啊,阿婆,我们跟他一起回临宜好不好?我想一直陪着阿婆,也想永远留在他身边。”
  阿婆双手接住她,老人慈爱的脸上有很多皱纹,此时因为笑起来而皱褶更深。
  “好好好,我们跟他回去。”
  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早知道她这个懂事孝顺的孙女有个秘密,喜欢一个人,很久很久。
  如今她能得偿所愿,也算是了却她唯一放不下的心结。
  这一辈子,她家的阿芷真的太苦了。
  只盼着,往后的余生,能够顺遂平安,事事如意。
  老人粗糙干燥温暖的手拂过年轻女孩的头发和脸颊,在清晨里温暖相拥。
  世人常说,只管努力,终有一日,苦尽甘来。
  如今她的苦总算是尽了。
  -
  傅玄西挂断电话下楼时,岁杪已经起床。
  见他眼眶泛红,有些微楞。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不爱哭,长大了更不会哭,这一大早,是怎么了?
  “要吃点桂花糕吗?”岁杪拿着一小块儿刚出炉的桂花糕晃了晃,“春姨刚做好的。”
  “不。”傅玄西稳了稳自己的状态,十分冷静地思考自己要做的事,“妈,跟我走一趟南城。”
  岁杪:“现在?”
  “明天。”傅玄西拿着手机给季容打电话,“准备好你的礼物,其余我来搞定。”
  岁杪:“”
  她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好。”
  季容的电话已经接通:“傅总?”
  “申请去南城的航线。”傅玄西捏了捏眼角,“越快越好。”
  事出突然,但因为目的地是南城,季容好像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也没问,立即应下:“马上就去。”
  挂断电话,傅玄西并没停下,拨通了沈思言他们的电话。
  岁杪坐在一旁吃着桂花糕喝热豆浆,听见她那宠辱不惊的儿子挨个挨个通知事情。
  “明天出发,对,今天你准备一下。”
  “嗯,对,带上你人,有礼物更好。”
  “是,别废话,对,一起。”
  “求婚。”
  “先别告诉她,管好你的嘴,联系你室友。”
  “今晚先来月迷津渡,明日一起出发。”
  “联系那家酒吧,今明两日包场。”
  岁杪不知道这一晚上不见,傅玄西在楼上经历了什么。
  但看他条理清晰地安排这些事,心里是真觉得他长大了。
  她一直知道,她的儿子很优秀,是没有她也能很优秀的那种优秀。
  所以当时她跟傅敬之离婚,完全没有担心过他,就连愧疚和亏欠的感觉,也都很淡。
  但是此刻,看着他一晃眼就成了这么成熟稳重的人,还是有些感慨。
  也不知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艰难。
  航线申请下来得很快,规定晚上九点之前出结果,事实上中午就已经通过了申请。
  沈思言秦泽沅郑星野郑淼淼他们全都被叫到了月迷津渡,包括白芷的室友许佳钰和冯怡。
  她们俩现在都在临宜工作,是郑淼淼开车接过来的。
  月迷津渡作为傅玄西的私人住宅,平常除了几个发小没什么客人,从没这么热闹过。
  春姨一时间都有些忙不过来,岁杪另外找了几个阿姨过来帮忙。
  “卧槽不是吧,怎么突然就要求婚了?”郑星野一进门就开始嚷,比他自己要求婚还激动。
  沈思言跟秦泽沅紧随其后进来,也纷纷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郑淼淼带着两个室友过来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惊艳,只有激动。
  她们三个一路上疯狂讨论这件事,她作为最了解其中经过的,疯狂输出,给两个室友都讲得热血沸腾:“这就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现实版吗?”
  岁杪捧着杯热茶在一旁笑看着,满室热闹,让她也很喜欢。
  傅玄西作为一个领导者,非常清晰有序地给他们分配任务。
  包括今晚需要做的准备和演习,明天的出发时间和配合,事无巨细,像是在准备谈判一个几亿的大单子。
  这样的喜事,众人也非常配合。
  一切交代完毕后,他抬手腕看了眼时间,回头对岁杪道:“我先走了妈,你盯着点他们,明天见。”
  郑星野叫嚷:“哎?怎么走了?”
  “说好今天陪她看雪,再不走赶不上时间。”
  屋子里一圈人都:“?”
  傅玄西头也没回,直接离开。
  私人航班是留给他们明天去南城的,他今天下午订的是南方航空,独自前去。
  去赴她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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