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跟涨红了的苹果似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不小心润湿的头发贴在太阳穴处。
她抬手拨开,顺势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脸颊。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在宁清晓的认知里如果不出意外,她跟岑晔可能就只是彼此尊重的夫妻关系,他是Volel的岑总,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岑太太。
岑晔会是个好丈夫。
这是宁清晓最开始见他就确定的事实。
但这也是宁清晓最不确定的疑惑。
就像全忆所说,即便不是她宁清晓,即便是另一个“岑太太”,岑晔也会做到如此。
他这样的人,从小便是把“责任”二字刻在身上的。
宁清晓擦干了脸,心不在焉的继续刷牙。
现在的情况无非是两种,要么岑晔顾及责任,对他来说,给她当个枕头无非是履行一下丈夫的义务和风度,一件小事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要么,岑晔体贴的顾及到她的面子,并未主动提醒。
她自己没发现,他也就当没发生过。
再或者,岑晔会不会对她……
这种不可能的想法只是刚冒出了牙就被宁清晓掐断,在她看来,岑晔对自己或许是有那么一丝不同的,只是这份不同正如两人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一样——
他更多的只是在理智又细心的照顾自己。
没在里面磨蹭太久,听见外面敲门声,宁清晓开门出来。
四目相对。
估计是刚睡醒,岑晔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慵倦感。他靠在浴室的门口,两条长腿随意的屈弯着,微垂着脸疲惫的捏着眉心。
想起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宁清晓忽然就有些心虚感,她往旁边挪了挪:“你先用浴室吧。”
岑晔没说话,视线略过她白皙的脚背。
“把鞋穿上。”
宁清晓依言照做,又听见他说:“你今天起得很早。”
“昨晚睡的早,早晨不太困。”她穿了鞋,礼尚往来回了句,“你不睡了吗?”
现在才四点,还没到他平常起床的时间。
身后的人安静了片刻。
宁清晓以为他进了浴室没听见,回头看时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岑晔在揉肩膀。
他为什么要揉肩膀?
他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揉肩膀?
可偏偏有人似乎觉得气氛还不够尴尬。
“想睡,肩膀疼,睡不着。”他说话时气定神闲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还往自己这瞥了一眼。
丝毫看不出来“疼的睡不着的”模样。
毕竟自己理亏。
宁清晓主动承认错误:“这几天,抱歉,下次我……”
“没事。”岑晔打断她的话,慢悠悠的往浴室里走,“我习惯了,你也早点习惯。”
“……”
因为是头一次起这么早,宁清晓难得下去做了个早饭。
她没让佣人帮忙,做的也很简单,烤面包,煎鸡蛋,热牛奶。
岑晔运动完回来看到时意外的挑了下眉:“你做的?”
不等宁清晓回答他又懒洋洋的接了句:“作为补偿?”
“……”
他唇角很浅很浅的弯了下:“那我上去换个衣服。”
宁清晓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她是真的想提醒一句——我就是心血来潮,你不吃都可以。
两人的早饭吃的很安静。
吃完早饭,岑晔没急着走,宁清晓上楼拿平板的时候他也拿了个绿色的盒子递过来。
“这是什么?”宁清晓没接,疑惑的问。
“礼尚往来。”岑晔淡淡道,“给你的补偿。”
偏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又透着显而易见的:你刚刚给了我补偿,那我礼尚往来也给你个补偿。
宁清晓是真的想说——你别多想,我真不是给你做早饭。
但又觉得越解释越乱,干脆沉默。
说是补偿也好,也能减轻点她的负罪感。
因此,她目光在盒子上静默片刻,有骨气的摇了摇头:“我不要了。”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宁清晓不知道,但不用多猜,应该又是岑晔给她带的礼物。
本来就够愧疚了,她也没那么“不知好歹”。
“不要?”
岑晔似乎也不在意她这反应,收回手时又抬起来揉了下另一边的肩膀,语气跟早晨在浴室门口一样的闲散:“肩膀还有点疼?”
“???”
“所以你还让我继续拿着?”
宁清晓:“……”
她实在不知该作何表情,勉为其难的接了那盒子。
“别胡思乱想,”岑晔说的还挺云淡风轻的,“上次没给你要到Fairy-Xiao的签名,说好的补偿。”
一提这事,宁清晓心虚感更重了。
手上的盒子似有千斤重,她好像“不配拿”?
岑晔要是知道Fairy-Xiao就是她自己……
一想到这,宁清晓头皮都在发麻。
楼梯的路被两人堵了大半,岑致从三楼下来看了看两人:“小型家庭会议?”
宁清晓:“……”
她让了位置,听见岑晔说:“我去上班了。”
两兄弟一起下楼。
宁清晓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背影看了片刻,又转向手上的盒子。
她总觉得,今天的岑晔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第37章 “我坐你的私人飞机”……
在下面坐了没一会, 林若悠也下来吃了早饭。
她如今已经两个多月,孕吐反应倒没那么严重,就是胃口不太好。
岑父岑母因为工作也不在家, 岑晔和岑致又去了公司,唯一能照顾她的宁清晓就尤为小心翼翼。
“没事, ”林若悠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瞥到她平板上的内容,“你也对香水感兴趣?”
宁清晓没隐瞒:“从小有点好奇, 后来大学学了相关专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林若悠以前喜欢的是芭蕾, 即便现在脱离了轨迹, 但对“芭蕾”也有着心底的热爱。
所以听见宁清晓提及时她又联想到:“是不是现在也觉得放不下香水?”
林若悠并不知道宁清晓还有香水博主的身份。
只记得当初订婚时听说宁清晓的大伯是赠予了宁清晓股份, 以后也有想让她管理公司的意图。
她误以为宁清晓迫于家族压力放弃了自己喜爱的香水。
“我没要。”宁清晓淡淡道,“大伯家的公司是他自己一手创立的, 跟我爸妈没有关系, 跟我也没有关系。”
在这件事情上,宁清晓有着不可动摇的偏执。
或许在许多人眼中,她为了大伯公司做出牺牲选择和岑家联姻是该得的, 但她认定的事实,并非如此。
“我七岁失去父母, 是大伯和大伯母把我照料到如今,就算我知道他们的亲情不纯粹, 但也是他们, 给了我一个家。”
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更何况她与宁霄到底是亲人,就算不是岑晔,宁清晓也相信,宁霄给她选择的联姻对象也会是位品行端正的人。
林若悠多多少少听说过点宁清晓亲生父母的事,她属于烈士子女, 就算那个时候没有大伯照料,政府也会好生安抚。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怕再聊下去宁清晓难过,林若悠主动换了个话题:“Volel是国际香水公司,你有跟岑晔提过吗?”
提过吗?
她敢提吗?
她已经是Volel的评香师了。
“我对Volel不是太熟悉。”宁清晓眨了下眼,“目前偶尔会做一些关于香水的项目。”
“那你以后呢?”林若悠问她,“是打算一直在香水行业发展吗?”
这个问题宁清晓犹豫了下。
沉默须臾,她点头:“有这个打算。”
林若悠问:“是打算做调香师吗?”
大都时候,宁清晓都鲜少回答这个问题。
但可能因为刚刚的开头,她这会倾诉的欲望要比往日更深。
“是想做调香师,”她纤而密的睫毛微微低垂,又抬起,“但我更想开个香水公司。”
林若悠有些意外,思考了下,说:“我虽然并没具体插手过Volel的事,但关于运营方面我之前听岑致提起过一些。”
怕打击宁清晓的自信,她斟酌了下措辞,语气委婉:“Volel从建成到如今发展成国际著名品牌,历经二十多年,光是起初的运营方面就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我知道,”宁清晓抿唇,但仍是不想放弃,“所以,这还是一直未完成的计划。”
她抬眼,眸底很平静。
“调香师对我来说的确是我之前包括未来的职业发展,只是渐渐的我发现,不止对香水,我也会对香水瓶感兴趣,也对香水给我的第一印象情有独钟,我总觉得,和某些事相比,香味是最能持久且不会忘记的独有标签。”
比如她妈妈身上的花香味,爸爸回家前总会往身上喷的消毒水味,再比如,岑晔身上的白松香味。
这些是占据宁清晓记忆里最为久远的味道。
却又尤为深刻。
她不再满足于纯粹的香水调配,不再拘泥于那一方小实验台,她想要每一个热爱香水的人都能由衷地、一如既往地热爱着。
不知怎的,林若悠似乎被引起了一些共鸣,她好像在宁清晓身上看到那个当初也为芭蕾奋斗、热爱的自己。
“我相信你,我也支持你。”她坐过来,认真道,“你现在还有哪些方面需要准备?资金够吗?”
宁清晓笑了下:“钱财方面不能说完全充足,毕竟,这是开公司。”
这也是身边的人为什么不理解她如此爱钱的原因。
她没有足够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人脉,宁清晓也做好了承担失败的准备,但商场上,风险本就是必然存在的结果,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资金能足够支撑她的失败。
珍贵的香水原料,开发公司的前期投入、公司的后期运营发展……
以及她需要承受,刚闯入大众眼中的一个新品牌,可能要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眼熟期。
挣钱,也就成了宁清晓这么多年来最为基础的保障和准备。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林若悠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过了会又安静了。
见宁清晓没反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手从小腹上移开,林若悠说:“这件事你告诉过岑晔吗?”
宁清晓摇摇头,犹豫的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跟林若悠解释。
“我明白。”林若悠拍拍她手背,“你们两的关系的确是不好说这些事。”
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多说。”
话题也就此被带过。
两人又重新聊了起来。
也就没人注意到。
不远处的拐角门口,不知何时折返的岑晔沉默的站了不知多久。
岑晔给她的那个盒子,宁清晓早上并未立马打开。
她是后来下午在卧室里剪辑视频时忽然想起,才把盒子拆开。
入目便是熟悉的绿色瓶身。
说实话,宁清晓有些懵。
GAI PARIS。
岑晔特地去抢了她看中的香水瓶转而又送给了自己?
还是作为没要到她签名的补偿?
不是太贵的价格,但宁清晓的心情有些复杂。
按照Jimy那天所说,岑晔特地去了一趟格拉斯就是为了拍这个香水瓶?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这个香水瓶?
还是说,误打误撞碰巧而已。
宁清晓从没在他面前提过。
她只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过这个香水瓶的图片。
倏忽间,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
因为要签名,他以为自己喜欢Fairy-Xiao,所以转而送了跟Fairy-Xiao有关的东西?
所以岑晔是因为抱歉没替她拿到Fairy-Xiao的签名,转而送了Fairy-Xiao提到过的香水瓶送给自己?
拿起手机,宁清晓拍了张照片发给岑晔。
宁清晓:“这是……”
岑晔很快回复:“看Fairy-Xiao推荐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隐隐的失落在心底蔓延。
宁清晓盯着手机屏幕,好半晌,才打下两个字:“谢谢。”
她收好了香水瓶,却没了心情。
因为在格拉斯待了有大半个月,宁清晓没怎么更新过微博,下午和林若悠说了声便去了趟自己的公寓。
那里半个月没去人落了一层灰。
她从头到尾收拾了一遍,刚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全忆的电话。
“宁清晓,跟你说个事,我,全忆,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
这消息倒也不突然,本来全忆和陈慕朝的婚礼就定在他们之后。
宁清晓干脆又在沙发上坐下来,问她具体哪一天。
“七月八号,我爸妈说是挺好的日子。”
“行,”宁清晓说,“我知道了。”
全忆:“光知道可不行啊,你别忘了礼金啊,月底正是我紧迫期,你懂的啊。”
“……”宁清晓默默的打开某软件,查看自己的银行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