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顾月潭召开紧急会议。
会上,顾月潭将袁佳敏所说的事情跟队员们详细地说了。他还将昨天刚发现的凶手作案的时间规律告诉了队员们。
“这凶手是袁佳敏的弟弟?这不可能吧?昨天死的可是他老爸,谁会丧心病狂地害死自己老爸?”小雷对此实在无法相信。
“假设凶手是袁佳澜,他害死自己的父亲是为了报复七年前的私愤,那他之前杀嵇苏的家人又是为了什么?”李丁发表自己的看法。
大毕看了看站在台前的顾月潭,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事们,轻咳了一声,“我听说有种心理变态,他会将身边某个自己珍视的人当作宝贝,不愿他人接近,一旦有人想要动他宝贝的主意,他就会跟人拼命。
我想,事情会不会是这样子的。袁佳澜由于自小由袁佳敏抚养长大,所以一直将自己的亲姐姐当作一件私人的宝贝,后来他的古怪行径被他的父亲撞见了,被赶出家门,一直流浪在外。
这两年他突然获知自己的姐姐嫁人生子了,于是生起了仇恨之心,想到了报复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亲。
他最痛恨的肯定是占有自己姐姐的嵇苏,所以这复仇的矛头一开始就指向的嵇苏的家人。他是要嵇苏慢慢感觉到死亡在靠近自己。”
“这么不靠谱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听来……”老杨正要责问自己的徒弟。
顾月潭朝老杨摆摆手,“大毕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们还有什么看法?”
没人再发表意见。
“我们现在迫切需要将这个袁佳澜找出来。茆薇,你去和袁佳敏好好聊聊,打听下袁佳澜以前有哪些要好的朋友,尤其要问她要张袁佳澜的照片。
我们先从他的朋友那里寻找线索,看看怎么把袁佳澜找出来。这事由韩商和老杨带人负责追查。”顾月潭开始布置任务。
茆薇答应了一声。韩商和老杨跟着答应了。
“大毕和李丁去袁驰家,将袁佳澜以前的作业本找回来核对笔迹。”
大毕和李丁领命。
“小雷,你跟我再跑一趟宿窿市……”
——
下午,顾月潭和小雷赶到宿窿市,他们根据购物小票上的分店名称找到了该家超市。
这是一家开在马路边上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规模不是很大,算是服务周边居民的便利店。
走进超市,小雷拿着购物小票的复印件去找店长询问。顾月潭在店里逛了一圈,发现这家店的安保措施还是做的挺到位的。
店门口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装了监控器,店里每个角落都装有镜子,站在收银台方向可以通过镜子看到每排货架所有细节。
店长办公室里,店长正在调取监控视频记录,忽然他叫了声:“奇怪,怎么会这样?”
顾月潭和小雷凑上去观看,只见显示屏上一片漆黑。店长调取的正是六月十二日的视频。
“要不要带回去让技术部的同事看看?”小雷问。
顾月潭看着漆黑的屏幕,感觉技术部的同事不一定有办法,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顾月潭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手机,见茆薇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长得很文秀,眼睛看上去很有灵气,留着中长发,肌肤白皙,要不是穿着男式衬衫还真以为是袁佳敏学生时代拍的照片。
顾月潭将手机上的照片递给店长看,“这人你有没有见过?他可能在六月十二日来过你们店里。”
店长细细看了几眼,摇摇头,“没印象。要不我再问问其他店员?”
顾月潭点点头。
叫来的两名店员看过照片后,都表示不记得了。
走出众惠超市,天上忽然起了几片乌云,看着对面耸立的富云大厦,顾月潭感到胸中有口无法宣泄的闷气,弄得他心情非常压抑。
——
两天后,关于袁佳澜的消息逐渐打听出来了。
七年前,袁佳澜离家出走,去广州打工。据他在广州服装厂的同事说,袁佳澜在厂里做了半年不到,就和一个新结识的朋友离开了服装厂,两人跑去夜总会做了服务员。在夜总会干了一年多,又跟朋友跳槽去别的地方了。
经过韩商等人的不懈努力,终于打听到袁佳澜当年在夜总会认识了一个经常跑日本的商人,跟他去日本打工了。
然而当年的出入境记录上并没有找到袁佳澜的信息。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广州当地的民警同事找到了那名商人。
顾月潭立刻让韩商带茆薇去了解情况。
商人名叫项付生,据他交代,当年确实在广州的夜总会认识一名长相秀气的服务员,不过那名服务员自称叫贾澜。
项付生跟贾澜闲时聊起日本服务行业如何辉煌,钱如何好赚……每次贾澜都听得很入神。
至于最后贾澜为什么离开那家夜总会,项付生就不得而知了。
正当调查再次进入死胡同时,茆薇无意中得知当年夜总会里和贾澜同时辞职的还有一名叫贲蕾蕾的女性工作人员。
茆薇获取贲蕾蕾的信息,立即赶去她的老家打听消息。
又过去两天的时间,茆薇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贲蕾蕾肯定贾澜就是袁佳澜,她当年和袁佳澜偷渡去了日本,原本她以为袁佳澜和自己一样是去日本赚钱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袁佳澜竟然是跑去日本变性的。
之后,贲蕾蕾赚了两年钱终因水土不服离开日本,回到了家乡。自那以后,她再没有袁佳澜的任何消息。
至此,关于袁佳澜的消息就真的都断了。
这天晚上,顾月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门,只见屋里一片漆黑。
开灯后,只见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餐桌上放着一封信,信上压着一把汽车钥匙。
信是妻子徐芸芸写的。她告诉顾月潭,这段时间由于顾月潭工作繁忙,无法顾及妻女,荃荃已经开始抱怨他了,为了不让女儿对他再次生厌,也为了让他安心工作,自己带女儿回蠡浦市了。她还帮女儿报了个跆拳道班。
最后,妻子将车留给了顾月潭,并叮嘱他,不要再蹭别人的车了。
看完信,顾月潭非常歉疚,他暗暗发誓,等忙完了要加倍补偿妻女。
——
一片断瓦残垣中间有一块校园区,校园规模不是很大,唯一的两栋矮楼还矗立着,但也已经破旧不堪,许多门窗破损非常严重。
在这校园区中间有片篮球场,篮球场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此时正值暑假,有三名十多岁的少年正在打篮球。
“浩子怎么还没来啊?你有没有通知他啊?”
一名身穿白色背心的少年投进一个三分球后对身旁的同伴说。
光着上身的同伴捡起篮球后回答:“说了,他爱来不来。”
“把球传给我,我也来个三分。”另一名卷发少年高声叫喊。
三人嬉闹玩耍着。
一个穿着拖鞋的少年慢吞吞地走进了篮球场。
“浩子,你终于来了,接球。”卷发少年篮球抛给穿拖鞋的少年。
浩子接住卷发少年抛来的篮球,运了几下球,直接冲向光着上身的少年,把他撞倒,然后将球投进篮网内。
“你是不是存心的?”光着上身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浩子面前跟他理论。浩子毫不示弱,挺起胸膛顶了上去。
穿白背心的少年立刻上去阻止两人,“浩子,小强,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起打球,别闹不愉快。”
卷发少年跑过来附和,“是啊,是啊,大热天别冲动。”
“大军,这次我听你的。”小强这才作罢。
四人分成两队,大军和小强一队,浩子和绰号钟老板的卷发少年一队,展开了激烈的比赛。
浩子虽然穿着拖鞋,球技却着实不错,投篮命中率非常高。
不过他在比赛中一直在找小强的麻烦,时不时地撞他一下、用球砸他一下。
终于,小强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捡起地上的篮球愤怒地向浩子扔去。
飞来的篮球被浩子躲了过去,直接砸进了身后的教室里。
躲过一劫的浩子冲了过去,和小强扭打在一起。
大军和钟老板一起过来将两人拉开。
“你俩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浩子,一开始我们都看出来了,小强根本没招惹你,你怎么一来就跟他过不去啊?”大军和钟老板盯着浩子,等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大军,这叛徒做过些什么你不知道吗?”浩子愤怒地问。
“你嘴巴放干净了,谁他妈的是叛徒?”小强回怼。
“浩子,我真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钟老板,你知道吗?”
钟老板摇摇头。
“好,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我就跟你们说清楚。上个月,我在厕所抽烟就是这小子打的小报告。”浩子指着小强大骂。
“你说的是被朱老师逮住的那次?”钟老板忽然问。
“那天午休,我在厕所抽烟,这小子进来撒尿,他刚出去,朱老师就来厕所抓我了。你们说说,不是他,还有谁?”
“唉,浩子,你真错怪小强了。那天小强从厕所出来就撞见我了,我们从另一条道走的。
事后,我才想到,朱老师是从教学楼上直接下来的。我们要是早遇见朱老师能不跟你提前打招呼吗?”
“真是这样吗?”听钟老板这么一说,浩子有些相信了。
“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闷闷不乐的,原来一直为了这事。我们兄弟几个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的。”大军看情势好转,立刻打起圆场。
浩子和小强虽然还拉不下颜面给对方道歉,但事情已经缓和,起码两人不再互相敌视了。
“好了,浩子,你去把球捡回来吧。”
浩子没反对,拖着拖鞋屁颠颠地向教室走去。
一楼的这所教室有些古怪,它的门窗部分已经损坏,但都用黑色的毛毯将所有门窗封了起来,弄得里面密不透风。
浩子从窗外揭开毛毯,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好臭。”
他叫了一声,捏着鼻子,探头进去,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跟着连滚带爬地回到伙伴们身边。
他指着那所教室,脸色吓得煞白煞白的,“死人,里面有个死人。”
——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七月底了。
关于袁佳澜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他像是在这人世间完全消失了,查不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段时间,在医生悉心治疗下,嵇智祺渐渐好转了,现在他已经能跟妈妈说说话了,但跟爸爸嵇苏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稍显抗拒。
顾月潭尝试询问嵇智祺,被绑架的那天看到些什么。每次问,嵇智祺总是显得非常害怕,浑身颤抖,甚至还吓得尿裤子了。
时间不等人,随着凶手下次行动时间逐渐临近,负责侦办此案的顾月潭始终拿不出对策来。
也正在此时,局里开始流传关于顾月潭的流言蜚语,一些人开始私底下说空降来的顾月潭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前任褚队呢……
此时,宋局一如既往地支持顾月潭,并为他免去了外界诸多纷扰。
面对上级领导的信任,顾月潭自然感激万分,但他深知,击碎外界质疑的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尽早破案。
凶手的目标是嵇苏一家人,顾月潭将他们一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派人二十四小时全天保护。
只有这样才能杜绝隐患,接下来只能等凶手自己露出马脚。
快要到八月份了,按照凶手行凶的时间规律推算,离他下一次行凶时间八月七日还有十天不到的时间。
在地处晏州市北崇区,有一所不起眼的小医院,叫北崇济民医院,它的外表看上去就像街道卫生所,但里面设施齐全,安保系统完善,是晏州市公安局的一个秘密据点。在危急时刻,是专门用来保护重要的证人和要员的。
顾月潭愁容满面地从里面走出来,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回忆自己刚来晏州市,意气风发,想要在这里再创辉煌,可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倍受打击。
顾月潭内心不得不承认,这个凶手非常聪明,而且手段高明。
他策划这一连串的谋杀案并非一朝一夕,可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
他的耐心也远非常人可比。对了,要谋划这么多事,肯定要花不少钱和不少精力,那他应该还是一个很有钱、能够自由支配时间的人。
顾月潭想的出神,一直站在门口没动。
一辆汽车驶来,从车上下来的是茆薇和袁佳敏,她们拎着大包小包,显然是去购买日用品的。
“顾队,你怎么站在门口啊?”茆薇率先走过来。
回过神来,看到茆薇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顾月潭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么快回来啦?”
“嗯,担心暴露行踪,所以买到需要的东西就赶回来了。”
顾月潭点点头,“做的很好。”
袁佳敏没搭理顾月潭,直接走进了医院。接连发生这么多事,而且还弄得有家不能回,她和她丈夫的心情可以说相当糟糕,长期「软禁」的生活让这对夫妻开始有了怨言。
“她没问题吧?”看着袁佳敏进入医院的背影,顾月潭问。
“一路上还好,没看出她有什么问题,只是很少说话。”
“嗯,那今天幸苦你们了。”说完,顾月潭离开了医院。
看着顾月潭驱车离开,茆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显察觉到顾月潭这段时间总是沉默寡言,很少说话,想来这是身上担负的压力过重导致的。
今天轮到茆薇和李丁值守,她依依不舍地走进了医院。
在离公安局还有三公里的十字路口,顾月潭停车等待绿灯。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顾月潭心脏猛烈跳动了下,最近他对突如其来的电话有些敏感。
“喂,我是顾月潭。”
“你好,顾队。我们这边是甘德区派出所。我们这里发现一具死尸,死了有一个多月了,你要不要来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