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们?是你吧。就凭他们几个?估计还识破不了。”邬敖说话的口气相当自信。
顾月潭没有理会他,“如果不是四个学生在废弃的石台桥村小学打篮球的时候,撞破了那间教室的秘密,估计我们到现在还一直以为这些凶案的幕后制造者是离家出走多年的袁佳澜。”
邬敖沉默不语。
“在凶手以嵇智祺要挟袁驰跳楼自杀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袁佳澜真的这么狠心吗?
他凶残的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害?幸亏最后的答案是否定的,否则我真的很怀疑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顾月潭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又慢慢吐出来,“凶手的安排确实很巧妙,一环套一环,由不得你不上当。不过幸亏我们的运气也并不差。”
坐在一边失魂落魄的陶筱俐突然放下抱枕准备站起身来。邬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声对她说:“你打算去哪里?还没结束呢。”
声音虽轻,但对于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子来说,这里面已经算是带有恐吓的成分了。
陶筱俐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了,她又缩在了沙发边上。
整个过程顾月潭都密切关注着,他的右手移到了腰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顾警官,我猜你还有不少东西要跟我们分享吧?不如痛痛快快一起说出来。”邬敖到目前为止表现的非常镇定从容。
“那好吧,我就继续说下去。”顾月潭翻了翻资料,“在了解清楚了袁佳澜的身份后,我及时改变了调查方向。死的这些人都是跟嵇苏有关系的人,所以我们就锁定跟嵇苏有矛盾的人。
后来随着《晏州快报》的记者高周被害,嵇苏本人开始坐不住了,他主动交代了两个可能对他不利的人,但是经过我们严密的调查后,又将他们排除掉了。
也正是那段时间的调查,让我对嵇苏有了彻底的认识。我忽然明白,凶手这是在引导我们,用我们的手揭开嵇苏的真实面目。”
“哈哈哈……”邬敖一边鼓掌一边大笑起来,“顾队,果然名不虚传。”
“有件事我想听你解释下,凶手借温金桥的尸体,告诉警方我女儿学校藏有炸弹,但是我们最后发现炸弹的威力特别的小,你说,凶手这是在挑衅警方,还是戏弄警方?还是说他另有目的?”
邬敖没有回答,他忽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顾月潭依然坐着,不露声色。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我跟你只见过一次面,那仅有的一次会面,我还被你蒙骗了,当时我还误以为你只是一个为工作上的事烦恼的普通人。但是,在跟你接触中的一两个细节最后成了破解你真实身份的关键。”
是时候摊牌了,顾月潭信心十足地亮出自己的底牌。
“哦,是吗?”邬敖很有兴趣地看向顾月潭,“说说看,那两个细节。”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手里把玩的东西是不是叫砂轮?我有个新认识的朋友,他告诉我,只有经常使用狙击的人才会时常用砂轮来练手指的敏感度。
而且我曾经跟你握过手,我留意到你手掌上的老茧,这些老茧是常年握狙击造成的。我说的没错吧?费尔南多・邬。”
邬敖震惊地看了一眼顾月潭,这是他脸上首次出现明显的变化。
跟着他伸出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最后发呆似的看向窗外。
今天阳光柔和,气温明显没有上个月炎热了,这是一个较为凉爽的时节。
他缓缓走到一旁的橱窗边,像是在舒展筋骨。
顾月潭看到了超过半人高的橱窗,上面有几个相框,相框里面都是邬敖夫妻俩出游时拍摄的照片。
橱窗里面放着茆薇所说的大黄蜂模型机器人、模型汽车还有模型……那模型的底把是橄榄色的,看上去挺好看的。
突然,顾月潭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仔细地看了看那把橄榄色底把的,这不是奥地利产的吗?
杀害温金桥三人的正是22式。这把漂亮的旁边还放着一枚球形弹体,顾月潭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因为他认出那是一枚美国制的M67延时杀伤性手榴弹。
茆薇当时怎么没有发现?
顾月潭悄悄地打开腰间的枪套,手抓住握把,他观察邬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邬敖晃动了下身体。
透过橱窗玻璃的反光,顾月潭看到模型旁边的突然不见了,他立即掏出警枪,左手迅速拉动套筒,实弹推进枪膛,枪口指向邬敖的后脑勺。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千万别轻举妄动。”顾月潭厉声喝道。
坐在沙发上一直痴痴傻傻的陶筱俐突然「啊」的大叫一声,抱膝蜷缩在沙发上,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有一天像那个毒枭一样,被你打爆头,有时候还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邬敖不为所动,他轻声细语的声音就像在慵懒的午后跟好友聊天。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放回去,双手张开,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顾月潭双手握住枪,两腿分开,侧身面对邬敖。
一个环状金属掉落在地板上,顾月潭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赫然是上的保险环。
邬敖缓缓转身,露出邪魅的笑容,他张开左手,M67从他的手上滚落下来,一直滚到茶几的一角。
“操!”顾月潭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冲进离自己最近的卫生间,直接跳进了浴缸里。
他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双手紧紧护住头部。
“嘭——”一声巨响,门窗玻璃瞬间被震碎,碎片随着冲击波向四周围飞散。
顾月潭双耳嗡嗡作响,脑子一片混沌。他依然记得自己曾经接受过爆炸培训,而且老妖也不止一次跟他描述过各式的威力,但是他从没有离爆炸距离这么近。
过了好一会,顾月潭才反应过来,他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同时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月潭一边爬出布满裂纹的浴缸,一边接通电话。
“顾队,你没事吧。”是小雷焦急的声音。
顾月潭晃晃脑袋,看了看客厅周围,只见这里毁坏严重,落地窗的玻璃全都震碎了,客厅里冒着些许黑烟和火星,所有的家具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自己刚坐过的沙发已经面目全非,另一张沙发则整个倒翻过来,沙发底部已经全毁了。
这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血迹,顾月潭打量着那张倒翻的沙发,瞬间明白了。
邬敖在爆炸前,揭翻沙发,抱着陶筱俐躲在了沙发里面。那现在他们俩去哪里了?顾月潭看向大门口,门虚掩着。
“小雷,你和李丁守住楼下和停车库。陶筱俐在邬敖手上,你们想办法看住他就行了,千万要小心。”
顾月潭说完正准备冲出去,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已经被炸毁的橱窗,地板上都是玻璃碎片和残损的木制框架,还有一些模型的碎块,可是他没有看到那把橄榄色的。
“顾队,我明白了。”
手机里发出小雷的回复,顾月潭关上手机,握了握手里的警枪,深吸一口气,先看了看中间的厨房,然后向四周探视一番,最后锁定离客厅最近的卧室和书房。
枪口指着前方,顾月潭一步步靠近书房,确认书房没有异常,他迅速侧转身向卧室走去,同时留意身后。
轻轻推开门,里面没任何反应,确认门后没有藏人,他缓缓走进卧室。
当顾月潭看到卧室里的情景时,不由得头皮发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被打开的衣柜,衣柜里面有一个洞口,这个洞口竟然直通到旁边一栋楼。
34、34
茆薇在一辆开往福建厦门的火车上一排座位一排座位仔细搜查着。
茆薇在一辆开往福建厦门的火车上一排座位一排座位仔细搜查着。
在十分钟前,茆薇和其他队员得到信息,嵇苏已经过了安检,上了这辆火车,他们立刻联系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截停火车,上车搜查。
此时,茆薇额头和两鬓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跟皮肤粘在了一起。
她终于搜查完一节车厢,抬头看到下面一节车厢里新队员詹畴正盯着一个戴着灰色渔夫帽的男子。
茆薇走到詹畴身旁,她细细看了看这个低着头假装睡觉的男子,随即跟詹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詹畴上去一把揭掉男子的帽子,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他正是丢下妻儿打算独自逃亡的嵇苏。
来到月台上,茆薇掏出手机,拨打顾月潭的电话。“顾队,我们已经找到嵇苏了。”
“邬敖就是凶手,他现在挟持着他的妻子陶筱俐。他很有可能会去找嵇苏,你们先想办法把嵇苏藏起来。”
顾月潭的声音有些急促。
“好的,我明白了。”茆薇立即回答。
挂掉电话,茆薇对詹畴说:“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嵇苏拖着行李有气无力地走在前面,詹畴在后面紧紧跟着他。
出了火车站,茆薇驾车带着詹畴和嵇苏行驶在马路上。
“那个,师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初次和茆薇搭档,詹畴有些不太适应。茆薇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师姐,她忽然感觉自己已经是个老刑警了。
茆薇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车后失神落魄的嵇苏,轻声对詹畴说:“邬敖挟持陶筱俐逃亡了。顾队让我们找地方先将他藏起来。”
短短两句话,詹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茆薇的住处就在火车站附近,她驾驶汽车向嵘溪花园驶去。
在嵘溪花园小区的停车库,茆薇和詹畴一前一后将嵇苏夹在中间向电梯口走去。
来到二十三楼,三人走出电梯,茆薇打开自家大门,嵇苏呆愣了一下,拖着行李箱进入大门。
「啪」的一声,行李箱的轮子在门口卡了一下,箱子直接打开了,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看到嵇苏慌里慌张的模样,詹畴走上去帮他一起收拾。
“咦?”詹畴忽然扶着行李箱的底部,好奇地看着。
茆薇察觉到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行李箱的滚轮旁边有一块磁铁一样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绿光。
“这是……什么?”茆薇有种不好的预感。
“追踪器……”詹畴看向茆薇,眼里露出紧张的神色,“像是……军用设备。”
他刚说完,一侧逃生通道的门被人推开,往茆薇的家里扔进去两颗东西,随即逃生通道的门又关上了。整个过程非常迅速。
詹畴看到了其中一颗落在地板上的东西,大叫一声:“,闭眼。”
“嘭——嘭——”两声,一道白光充斥着整间屋子,跟着又冒起一股浓郁的白烟。
詹畴已经察觉到这是一颗和一颗烟雾弹。
“救命……救命啊……”嵇苏拼命叫着,他显然中招了,紧接着听到他杂乱的脚步声。
突然,求救声戛然而止,身体倒地的声音在茆薇和詹畴耳边响起。
两人都担心嵇苏的安危,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知道此刻邬敖正埋伏在附近。
浓烟还没有散去,詹畴非常清楚,等烟散去还有一段时间,他握紧手中的警枪,集中注意力,留神一切细微的声音,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偷袭。
“砰——”
詹畴右手被打中一枪,他大叫一声,警枪脱手掉在地上。
茆薇心急如焚,她很想问詹畴怎么样了,但她非常清楚,这样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所以她只能硬撑着。
詹畴只感觉右手疼痛无比,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只手从此就废了。
他伸出左手去摸伤口,却没有摸到丝毫血迹,他忽然明白,邬敖用的可能是橡皮子弹。
浓烟逐渐散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嵇苏竟然自己撞晕在了门口位置,四周看不到邬敖的身影。
詹畴确认右手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手背上肿了一大块。他伸出左手去捡地上的警枪。
突然门外人影一闪,“砰——”又一声枪响,子弹打在警枪上,詹畴反应快,没有重蹈覆辙。
这是最佳时机吗?茆薇想起顾月潭的话。躲在卫生间的茆薇在那一瞬间看清楚了邬敖躲藏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瞄准,射击。
“砰——”
一声枪响,由茆薇的警枪里射出的子弹似乎穿过了黑色的衣服布料。
邬敖迅速离开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
一片安静,茆薇无法确定邬敖有没有受伤,但她亲眼看到子弹穿过了邬敖的衣服。
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冲了进来,朝卫生间的方向连开数枪,茆薇跟着还了两枪。
激战中,腹部一阵疼痛,茆薇卧倒在地上,她清楚自己已经中枪了。
詹畴正要冲上去跟邬敖搏斗,突然大腿上中了一枪,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邬敖捡起詹畴的警枪扔到厨房的水槽里,然后来到茆薇面前,蹲下身子,捡起茆薇的警枪。
茆薇发觉自己并没有流血,也明白了邬敖用的是橡皮子弹。
她抬头看到邬敖的左臂在不停流血,黑色的休闲西服上有个很显眼的弹孔,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杰作。
邬敖的脸色有些难看,更多的是愤怒,他举起警枪对准茆薇的额头,右手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喵……”
邬敖迅速回头,他看到身后的餐桌上出现一只淡灰色的猫。
邬敖注意到它的眼珠子上有裂纹。此时此刻,看着有些诡异。
细香凝视着邬敖,然后从餐桌上跳了下来,它来到邬敖身旁不远处,趴在地板上,对着空荡荡的墙边叫着:“喵……喵……”
邬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只诡异的猫正在和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幻觉——兰兰交流着。
枪口垂了下来,茆薇松了一口气。突然后颈被猛地敲了一下,她晕了过去。
——
等顾月潭赶到茆薇家的时候,大毕带人已经将茆薇和詹畴送去医院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