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你不乐意,泽野想下功夫学了,你却没心思理他。”华姨摇摇头,无奈道。
林昭小声嘀咕:“难道成我的错了?”
“林昭,你要懂得报恩。”华姨语重心长一句嘱咐。
是恩还是债,是要报恩还是要还债,林昭没再搭话,只是习惯性的用指甲抠着被单。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华姨均匀的呼吸声,她又摆正了些枕头的位置,捋起头发躺下准备睡觉,又想起华姨说的话,她迟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变换着姿势,在她眼里,陈泽野一肚子坏水,从表皮到内里都烂透了。
暗色里,她睁着透亮的眼,双指触摸上自己的下唇。
她从未想过,是以这样一种粗暴的方式……
陈泽野捏得她下巴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她甚至看见了他的手背因为使力而立起的筋骨。
他近在咫尺的鼻息,身上的气味,都一股子浓烈的朝她袭来,唇间软糯的触感混夹着她的窜动不安,交换的气息间她不经意对上他低迷的眼……他用蛮力控制住她。
想到这儿,林昭抬起自己的手,细长的十指,骨节分明,纤细的手腕处,仿佛还残存着那股他施加的力。
头顶是晨间的暖阳,热烘烘的照着全身,林昭搭最早的那班公车去学校。
车子急刹等红灯,她半伸着手臂拉住扶手,眼睛探向车窗外,骑着小电动或是踩着自行车的人扎堆停靠在路边买早餐。
经过市区的路上路口多所以公车总是半停半开,半分钟过去,红绿灯上的秒数终于变成个位数,她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看向旁边一同在等待那辆的私家车,不过车子后座的窗户关着,黑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公车重新启动,想到又是埋头在书堆里的苦学一天,她显得有些疲惫。
这种恹恹提不起精神气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
教室里已经走了大半人,林昭正拉上笔袋的拉链,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叫她,“外面好像有人找你。”
林昭不知道她们是在跟自己说话,依旧自顾自的整理东西。
擦黑板的学生提高了音量:“林昭!外面有人找你!”
林昭揉了揉眼,眼睛里布着几条血丝,她慢吞吞的走出教室,一个她不认识女生站在窗户旁等她。
女学生扎了股麻花辫,整个人背着光,挑眉问她:“你是林昭?”
她点了点头。
麻花辫女学生比林昭矮了大半个头,所以要仰着脖子仔细瞧着她的脸,“你早上是不是掉了个金边的本子?”
林昭立马接话:“对,金边的,上面只写了我的名字,虽然只剩几页没用了,但是里面都是些重点笔记,对我挺重要的。”
她没说完,女学生就打断她:“我捡到了。”
林昭连忙道谢。
“不过不在我这儿。”
她有些疑惑。
女学生:“我看到的时候,那本子被扔在六楼楼道夹角,要就自己去拿。”
女学生甩着马尾走了,林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擅自上了六楼。
第六层原本是天台,最近准备加盖楼层,但里面已经被扔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废东西,成了垃圾一角,所以她的本子被人扔进这儿,她也不觉得奇怪。
她脚刚踏出铁门框,就踩中一地烟头,这里也成了高三学生隐匿的一块抽烟地,她走到夹角,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杵在那儿。
天台还没封层,楼顶风大,她越走近,就看的越清晰,直到她看到是陈泽野侧站在墙角。
他个子高,比围墙还高了不少。
他本来低着头,嘴里嘬着最后一口烟,但在看到她后慢慢直起了背,将烟夹在右手食指间,他闷闷一句:“我等了有一会儿了。”
想到昨晚的事,林昭不敢与他对视,尴尬的移开眼,却又发现她的本子正被他拿手上搬弄翻看,她轻叹了口气,第一反应还是逃,她转身就要下楼。
陈泽野偏头瞧她一眼,假意纳闷:“本子不要了?”
“不要了。”她沉声说。
他的瞳孔渐缩,攥着本子盯着她的背影,她瘦削薄弱,夸装地说,他觉得要是风力再大些都能把她吹下去。
林昭听到纸张被撕扯下来的声音,才走几步,后脑勺就被纸团砸中,她低头一看,那纸已经被揉的不成样了。
“在纸上写我的名字。”他迈着步子走近,眼神微眯。
林昭已经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烟味。
“我高兴还来不及。”他一双眼幽亮,看人时总附加一股无形的压力,“可你字明明写得不错,怎么把纸都捅破了。”
林昭不禁咬了下唇,当时她上课走神,心焦郁烦的写下了他的名字,随后用笔尖刺破,又用笔头划烂,对他的一通气洒在在了纸上。
被他盯得烦了,她就要走。陈泽野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稍稍用力,拖她退了几步。
他的声音轻飘听不出脾气,“脑袋撞肿了,人也傻了。”
她拨了下贴脸的刘海,头上会肿是因为早上公交刹车太急,她的额头撞在了扶手上,才落下了点淤青。
“放手。”她淡淡一句。
陈泽野目光一顿。
想起她早晨挤公交时可不是这么副姿态,那时他透过车窗随意一瞥,隔着些距离看到她陷在车子狭小空间里,挤在人堆中艰难的握着扶手勉强站稳,又在红路灯路口,因为司机一脚急刹,撞破了额头。
蠢,又可笑,可他又看到她换成了单手抓着扶手,面无表情地用掌心揉着额头,眼眶微微泛红。
想到这儿,他声音柔了些:“去收拾东西,我在这儿等着。”
慵懒随意,却毫不掩饰他的目的,林昭愣了下,垂下头没哼声。
陈泽野又说了一遍:“去拿包。”
她问:“你什么意思?”
他抬眼静静的看着她:“行,我去帮你拿。”他放开她的手,就要下楼。
见他是真的要去拿,林昭赶紧走到他前面拦住他,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自己去。”
回到教室。
林昭坐在桌椅上,她快速将笔袋扔进单肩包里,她在想怎么才能不用经过两边楼梯直接就能出这栋教学楼。
恰好值日的学生手里转着钥匙提醒她:“我要锁门了。”
她从教室出来,朝左边的楼道看了眼,然后转身往反方向的的楼梯下去,小腿蹬蹬的走的飞快。
落日余晖扫过半截台阶,她白色的帆布鞋踩地,一口气连下了三层楼,直到第二层时,她步子突然一顿。
“林昭。”
在她身后……空旷的走廊,喊她名字的这声响当当的窜进她耳朵里,短促的音节浑厚,让她不禁站在原地,像在等待他的发号施令。
陈泽野从走廊另一端走来,他死死盯着林昭,等走近后才发现她手紧紧的攥着包,指甲抠着提绳,那是她紧张时总会做的小动作。
他收了些力气,指尖一勾扯住她的马尾尖,说:“跑得倒是挺快。”
林昭踉跄地退后,提醒他:“这是在学校。”
他眼一低,望着她有些慌张的脸。
“她们下来了。”她说的是刚才锁门的那几个女学生正从楼上走下来。
他嗓子闷声应着:“嗯。”
但林昭听着那是敷衍又不屑,她瞥了他一眼,他抓着她头发的手还是不松开,听到楼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人想往里面闪,毕竟楼梯口可不是个好地方。
“林昭。”他又叫了声。
她没理,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头皮被扯得有些痛。
他垂下眼,突然问:“昨晚被人掐着脖子亲的滋味怎么样?”
怎么样?是窒息,是喘不过气……是动都动不了……
林昭脊背瞬间挺直,脸色骤变,原本和气的眼冷冽漠然。她抬头往楼梯上方的空隙看了眼,几个女学生正从上面慢悠悠的走下来,听说话声音就是她的同班同学。
她目光向下,躲躲闪闪。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发丝,转而握住她的手腕,扯着她下楼,林昭不肯,倔强的脚跟着地就是不跟他下楼。
林昭梳着规整的高马尾,一些凌乱的碎发在橘色的余光下看起来面柔更清秀,陈泽野弯了些腰,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泛青的地方吻了一下。
林昭脑袋一懵,还没反应过来。
“今晚,七点半。”他又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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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姨这是pu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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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不过瘾啊】
【终于更新了好看!】
【好看 大大加油能实现日更吗】
-完——
——第21章——
他的眼里似乎有绵密的细针,每看向她时就会刺她深一分。
林昭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撕开一次性木筷的塑封纸,搅拌了下纸盒里的米线,慢吞吞的夹起菜,嚼着绿叶子。
她爱吃路边的小摊,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最靠边的小桌子上,没有朋友,没有认识的同学,只有她自己,她埋头吃一口又静静看着路口,像个观望者洞悉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吃完东西她又逛了好几个地方,不过刚才嗦粉让满头都是汗,于是她干脆扯了皮筋散着一头长发。
这个点夜市热闹的不得了,路边店面里流行音乐放的大声,三人并排的女学生穿着另一所高中的校服与她擦肩而过,头发染的深红穿着尖皮鞋的男人冲着她吹了几声口哨,引得周围人纷纷侧头看向她。
她是人群中显眼的那个人,她却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要落到她头上。
回去前,她买了点蛋挞。
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景珍房门前,门留了一丝缝,她敲了几声门也没人应,反而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
她偷偷往里面瞄了眼,只隐隐约约看到母亲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她大力的扣门,“妈!”
林景珍缓了半会儿,也没应她。
“我进来了啊。”她试探的说。
还是没理她,林昭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母亲正掩着面,手里还扯着半张纸巾,明明知道她进来了也不肯对她说半句话。
“怎么了?”她皱着眉问,心里暗自猜测。
林景珍小声啜泣,林昭看到她红彤的眼眶,实在想不到这屋子里还会有谁让母亲这么难过,于是她加大声音问:“是不是他?”
林景珍咽了下口水,摇头否认:“不是,还有你别管了,快回去睡觉了。”
“是陈泽野,对不对?”她语气已经差到极点。
“他不过也就一毛头小子,还能翻天吗,再说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林昭确实忍了几秒火气,第三秒,她二话不说变着脸就要去找人。
林景珍叹了口气:“你别惹事了,你这脾气我看只怕会把我害的更惨。”
“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忍的,你陈叔就算再好,那也还是会向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而你要是真的懂事,就别跟他吵,别让我和你陈叔叔为难,至于他要什么,给他就是了。”
林昭扬着声反问:“他要什么我都要给……”
“总之别惹他不高兴。”林景珍低下眼,不敢与林昭对视。
原来如此,他不高兴了。
林昭背过身,握住门把手时,手指微微的颤,下午,陈泽野跟她说晚上七点半,而她刻意又刻意的躲过了时间点。
她侧着半张脸,脸色难看的对林景珍说了句:“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林昭睡前收到一条信息:八点半。
只有短短三个字,她知道是谁发的,删除信息后她选择性的忽略掉。
却没想到第二天,陈尊会在她跟前夸她比金牌名师更有料,说她动嘴皮子比他们动笔头更有效。
陈尊趁她不注意,往她书包里塞了几千块,林昭在房间里拉开拉链后望着这些钱不知所措,她发信息给陈尊解释,陈尊却执意让她收下。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人情,是推脱不了的。
地垫是柔软的马海毛,脚上的棉拖陷进去了些,林昭抱着书和笔在门外徘徊。
从书房到这一楼,从七点半到八点半,她光明正大的走上楼,却忐忑不安,不敢敲门,盯着深木色的大门发呆,她觉得她自己就像是个木桩子。
在她不安的踱步中,身后的门开了。
陈泽野盯着她,问:“不敢进……”
林昭低下头,死死抱着怀里的书,他的眼神令她犹豫了下,他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味将她包围,让她不自觉的退了几步。
她不过才转身就听到背后,他用指骨重重地扣了几下门。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不满不言而喻,可他不过只是敲了几下门而已,林昭抿了下唇,她不知道怎么了,那种窒息感就这么突然又浮现了。
“走啊。”他语气颇有些挑衅。
林昭一声不吭,踩着拖鞋就这么要走了。
陈泽野眼角微沉,淡漠道:“你这副样子光看着就害人衰,要滚就快点滚。”
她垂下半眼,来之前,她在卫生间里确实不经意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没有血色甚至有些乌青色,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既然互看不爽,她又何必要倒胃口,她一气呵成转身加下楼。
皱巴的校服外套,亮黄色的睡裤,一团黄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了,陈泽野的眼睛倏地亮了,他还在回味她转身时头发往后一扫留下的洗发水香味。
林昭下了两个阶梯。
搭在扶手上的手突然被一双大手盖住,摁着不让她移动一下,不知道他在唱哪出,她问他:“是想推我,然后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