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桥送了个白眼给他，倒是认真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还不错。”
会江拿出手机点开了相机，一把搂过市桥，强行来了几张自拍。
市桥不情不愿，配合地给了几个微笑，随即把刚挑的衣服往他怀里一送，“试试这个。”
会江看着合照，笑得招摇，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转身往更衣间去。
一转身就瞧见了对面站着的男生，视线落在他身上的红色大衣上，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哟？撞衫了？
看见会江进了更衣室，顾清予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市桥面前，“衣服很适合你。”
市桥挑眉，不是脸盲？
市桥礼貌道了谢，没再理他。
顾清予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在挑衣服的顾家夫妇已然走了过来，看见顾清予换上了大衣，江右梅眼前一亮，“儿子，没想到你穿红色的衣服也好看啊。”
另一个男声也笑着附和，“毕竟遗传了你的长相。”
市桥测过头看向那俩夫妇，女士雍容华贵，眉眼间和顾清予有些相像，男士西装革履，仪表堂堂。
顾清予有些不自在，随手拿过一边挂着的一套衣服，“我去试衣服。”
说完也往更衣室里去。
江右梅挽着顾志，笑得优雅，“清予这是害羞不好意思了？”
“大约吧。”
江右梅突然看见了熟人，让顾志在这等着顾清予，自己去和朋友说会话，说完就朝女士区域而去。
市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顾志站了一会，也坐了过去。
他看向旁边的小姑娘，这姑娘，他是一直有印象。
“我记得你是叫市桥？”顾志问道，声音轻柔温和，怕吓着小姑娘。
市桥一愣，侧过头看向他，她浅笑吟吟，语气平淡却有些不善，“没想到顾叔叔还会记得我一个小辈。”
顾志眉头一皱，随即恢复神态，他应酬众多，大多数生意上的伙伴的千金少爷有些他也记不住，但是却一直记得这个小姑娘，原因不仅是顾清予和她亲近，也是因为从第一次家长会见到这个小姑娘，她就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意，用词更是犀利不善。
那时顾清予才初二，小姑娘算起来也大约是十四岁，人长得白净娇俏，成绩也好，聪明伶俐。
他见过许多像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子，大多家里娇生惯养，所以行为处事也坦率直接，那时候他只当小姑娘年幼，说话也比较天真直接。
就像是顾清予，从小聪明，比许多同龄人都要优秀，在待人处事上却比较欠缺。
可他很快发现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小姑娘在面对其他同学的家长的时候，谦逊有礼，用词妥当，甚至是上台讲话，也落落大方，没有半分自负与傲气。
他那个时候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只是单纯讨厌自己，并且不屑掩饰。
第26章 会江记忆中的妹妹
顾志活了这么些年头，自然知道没有人能做到讨人人喜欢，可他却一直好奇，这么个看起来性子淡漠，待谁都谦逊有礼的女孩子，为什么却对自己却防备有加，言辞不善。
“你讨厌我。”顾志说道。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市桥笑了，“您知道就好。”
“为什么？”
顾志这一问，问到市桥心坎里去了，为什么讨厌他…
她看向眼前的这个人，他衣着鲜亮，头发也梳理得精致，面容和善，仪表堂堂，行为处事更是谦和有礼，是啊，不该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讨厌他。
呵，可人都是如此，一张精致的外表，就能掩盖了这个人不为人知的所有不堪。
她的恶意此刻不加掩饰，面上却笑得灿烂，“难道顾叔叔都四十多了，还有着小孩的心性，事事都要问个为什么？”
语气间的嘲讽意味使顾志愣在当场。
“桥桥！”会江喝住了她。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那句话，他自然也听到，“道歉。”
顾清予跟在他身后，表情寡淡，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会江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对她说话，她撇了撇嘴。
“不要。”说完转身就走。
会江打量了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市桥从来不会这么失态，也不应该这么失态。
“不好意思，我妹妹失礼了，见谅。”虽然说着道歉的客套话，语气间却无半分歉意。
市桥什么性子，他一向明白，但会家的礼仪风度在那，该有的礼貌不能少。
“没事。”顾志笑得有些牵强，可毕竟对方只是个孩子，也不好与之争辩，有失风度。
会从原打来电话，说是账已经结了，自己提前去楼下的火锅店点餐。
会江去到女装区域，却没见到市桥，他脱下外套，匆匆跑去找市桥。
打市桥电话，没接，发短信，也没回。
他开始有些慌了，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凶了些，为了个不认识的外人，确实不应该。
他步子越来越快，挨家店地找，却完全没有市桥的身影。
等到他都打算广播寻人的时候，忽然瞥见楼梯通道那边，一个靠墙蹲着，把头埋进膝盖里的人，不是市桥，又是谁。
他步子平缓地走了过去，市桥感觉有人靠近，把头抬了起来，看见了会江。
她努了努嘴，没搭理他。
会江叹了叹气，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要知道，无论怎样，都不该口出恶言。”
市桥沉默了一会，看向他，“我就是故意的。”
会江无言…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中年男子，看起来也并不像无礼之人，怎么会惹她这么不快…
没道理啊…
等等…那句话…
“难道顾叔叔都四十多了，还有着小孩的心性，事事都要个为什么？”
顾叔叔？顾？！
像是猜到会江在想什么，市桥沉声道，“他姓顾。”
会江彻底愣了，好像所有的不合理都得到了最恰当的解释。
他看向面前这个女孩子…
思绪回到十一岁那年，爸爸带着市阿姨和她到家里，对自己说，以后这就是他妹妹。
那时候，小小的市桥，白净又可爱，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宛如一个精致的娃娃。
那时候，他虽然也觉得对方可爱，但一想到这个人是来抢走自己爸爸的，就十分抗拒，于是对这个妹妹，表面上热情接受，实则暗地里偷偷欺负她。
她带来的娃娃，他偷偷扔掉，她写了一晚的作业本，他偷偷撕掉，还在她那些连衣裙上画乌龟。
可这些，市桥都不恼怒，她就那样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很怪，不会哭，不会笑，像个洋娃娃，当然，她长得本就像个洋娃娃。
直到在她十一岁生日那天，他看见她偷偷出门，于是就偷偷跟着她去了一家肯德基店，那时候，她买了一份套餐，服务的点餐员大约也觉得她可爱，小小一个，没有家人在侧，对她照顾有加。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盯着门口那一桌，面前的汉堡啊薯条啊，她一样也没吃，她就那样看着。
那一桌，是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大约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谈笑。
那时候会江还小，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她大概是孤独想家了…
一直欺负她的内疚感充斥了心头，他走了过去坐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两人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吃光了点的套餐。
直到那家人推门离开，她才垂下了眼帘，说道，“那个人以前也会在我生日的时候带我来吃汉堡。”
会江愣了，转头看向离去的一家三口，他虽然小，但该懂的却都懂了。
他一直以为，市桥没有爸爸，是因为她爸爸和自己妈妈一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原来不是…
那时候的市桥看起来无助又落寞，可怜极了，他抓着她的手，义正言辞地说，“肯德基有什么好吃的，生日就该吃蛋糕，走，哥哥带你吃蛋糕去！”
市桥愣愣地看着他说着小大人般的话，她突然就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决定，要给这个捡来的便宜妹妹最好的一切，要一直保护她，每天都看着她笑。
…
会江站起身，把蹲着的市桥扯了起来，顺手把她搂进怀中。
他语气轻缓温柔，“不管他姓顾还是姓李姓什么，他选择离开了你，就是个陌生人。你还有爸爸，还有妈妈，还有我，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市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愣神，心底涌起一阵心酸，她紧紧攥着会江的衣角，把头埋进他肩膀里，带着些哭腔，“可大家最后都会离开。”
会江忍不住心疼，这是她放在手心里宠了六年多的女孩啊。
他放开了市桥，右手抬起放在她头上，看着她，表情认真，郑重地承诺，“谁都会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
男孩语气郑重，此刻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心里的心酸渐渐被一股涌上的暖意覆盖，她埋头抱住会江，语气嘟囔，“那说好了，你要离开你就小狗！”
会江笑了笑，轻轻揉了揉抱着他的女孩柔顺的长发，语气温柔，“好，谁要是离开谁就是小狗。”
其实他真的不会离开她，直到生命陨落，也不离开。
第27章 会江不想出国，市桥被烫伤
会江和市桥走进了网上点评最受欢迎的火锅店的时候，发现火锅店宾客满座，已经没有了位置。
好在会从原提前过来订了位置，他在二楼就瞧见兄妹俩站在门口张望，就招了旁边的服务员帮忙去楼下接人。
会江没瞧见自家老父，倒是瞧见了不远处的熟人，他用手肘戳了戳市桥，低声道：“那不是林和西他们？”
市桥正打算打个电话给会从原，闻言抬头便望见了林和西。
一桌子有男有女，林和西旁边坐着一位中年满士，眉眼间不难看出和他有些相像。
另外一边坐着的，还有西朗，上次见过照片的林和露，以及一个没见过的男生，大约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林和西穿着单薄的白色圆领卫衣，正拎着袖子给旁边的小男生夹肉，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
旁边的西朗推了推他，低头说了些什么，他抬头看向这边，随即笑了。
会江和市桥看见他望了过来，瞧着大约也是家庭聚会，点了点头示意问好。
林和西低头和旁边的中年男子说了几句话，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没什么位置的样子，一起吗？”林和西笑脸吟吟地询问。
“不用啦，我们提前占好位置了。”
市桥话音刚落，那边的服务员就过来领人了。
会从原已经提前点好了菜，那锅里的汤底隐隐沸腾了起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刚才那小伙子，你们同学？”
“啊？嗯，我同桌。”市桥拿着小碟递给了会江。
“要辣吗？”
市桥摇摇头，“有些上火。”
会江了然，接过小碟子，就往调料区走去。
这边会从原一见倒霉儿子走了，紧张兮兮问道，“长得不错，你俩在谈着？”
市桥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啥？？？”
会从原一副“我懂，年轻人嘛”的样子，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放心，我不告诉你妈。”
“…”市桥汗颜
“不是，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没别的？”会从原笑眯眯地看着她。
“嗯，没别的。”
“那就好。你还小，现在学习最重要。”会从原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市桥看他的样子，所以刚才是在试探她？？？
会从原还是不大放心，他左思右想，时不时摸摸下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市桥以为会从原在思考什么工作上的重要事，便也没有出声打扰，默默放了些肉下锅。
哪知会从原心里却在想，小伙子人模人样的，还是同桌，他也是从青春懵懂的年纪过来的，男女同桌，长相又是不错，最是容易产生感情…
不行，还是得换个女生同桌比较稳妥。
会江端着两个调味碟过来的时候，锅里的肉也熟了。
市桥给会从原碗里夹了一些，也给会江碗里夹了一些。
自己夹了块肉，沾了沾会江调的调味料，送进嘴里，鲜嫩的肉汁散开在嘴里，味蕾得到了满足，她眼睛微眯，果然，美食就是一种享受。
会江瞧见她吃肉的样子，完全没了适才的情绪，悬起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瞧见她吃得好，自己食欲也大开，多吃了一些。
哪知，会从原突然问道，“出国的申请资料准备好了吗？”
两人皆是一顿。
会江沉敛了情绪，“我想先高考。”
会从原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市桥一声惊呼…
“啊！”
其余两人皆是吓一跳，纷纷看向她…
市桥倒热水时不慎把水倒在了自己手上，水杯掉落在桌上，滚烫的热水当即把白皙的小手烫得泛红。
旁边的服务员连忙跑过来询问
会江一把抓住市桥，拉着她跑向洗手间，开了凉水冲洗着她的烫伤处。
冰凉的水冲刷在泛红的皮肤上，刺痛感才缓和了些。
市桥看着会江担忧地盯着她的手看，“哥，我没事。”
“还疼吗？”会江往伤处吹了吹气。
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两人打闹摔伤，会江明明自己摔得更惨，好几处都是伤，硬是忍着，那时就像是现在一样，给自己轻轻吹着气，生怕自己哭，轻声哄着自己，直到当晚大人下班回到家，他才哭了出来着，却始终没喊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