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叶茂的树荫下——扑啦树林
时间:2022-01-10 14:29:12

  徐元福上体育课把脚扭了,这孩子跟陈映一样,是个孤儿,家里没什么人,唯一的亲戚还在外省打工,所以这送他去医院的事只能落到桑伊人头上。
  徐元福被同学扶到一边坐着,脚上的扭伤疼得他煞白,豆大的汗一颗一颗地下坠,看得旁人也是心惊肉跳。
  桑伊人接了消息就从办公室匆忙赶过来,她一路小跑冲过跑道,发尾一跳一跳的,夹杂阳光进入陈映的眼帘。
  他慵懒地靠着一棵粗树,高威躺在尚有几丝柔软的草坪上享受半日光浴,嘴巴里发出浅浅的呼噜声。
  体育委员袁大宝把徐元福扶起来,桑伊人走在前头,表情看起来很是焦急。
  陈映收紧手掌,目光灼灼地挂在桑伊人纤细的身影上。
  瞳孔随她而转,直到树叶掩去他们的背影,风一吹,枝叶刷啦啦地响,叫回了恍然的陈映。
  她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吧。
  这样的担心和关切,并不是……只唯独属于他。
  陈映抿了抿薄唇,心脏因下咽的苦涩空气而慢慢失去活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您的观看~
 
 
第17章 中秋快乐,真的快乐
  陌生与疏离成为桑伊人与陈映的状态形容词。
  就在刚才,桑伊人在楼梯口碰上独行的陈映,他低着头,好像没有看见她,嗖地跑了上去。
  为什么?
  他这般反常的模样已经很久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他已经选择最早出门,却总是那么爱遇上桑伊人。
  摁亮灯管,冷色白光顿时点亮黑暗的教室。
  陈映暴露在光下,脸色白得怖人,他把书包丢到课桌上,顺势趴在了书包上。
  “呼……”
  冗长而轻微的一声长叹。
  哀伤的味道飘散得满屋都是,他只要轻轻吸一口气就能品味出其中浓浓的失望。
  至少刚刚没有看她……
  陈映如实告诉自己。
  他沉浸于失神,再回神时,是早读。
  时间的消磨是技术活,显然,他在这方面没有太好的技术。
  高一年级的□□群疯狂跳动,桑伊人点开消息栏,一个新文件被上传。
  是上周周考的成绩统计表。
  没时间再想陈映的问题,桑伊人就被点开的表格给打击到爆炸。
  她颓然停顿喝粥的动作,神色一点点僵硬。
  年级垫底,不出意外还整体平均分差上一名五分开外。
  磕下手里那杯粥,桑伊人崩溃得连呼吸都得在脑中捋一遍程序。
  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尽管桑伊人为了他们已经早出晚归,甚至连休息的时间也挤出来帮他们挑选练习题和做知识总结,但……
  看起来,这样的耗费并没有什么用。
  她真的适合,做老师吗?
  大大的疑问。
  颓败地倒在办公椅上,桑伊人只希望这是个梦,再次睁眼就能回到正轨。
  哀悼的呜咽从咽喉发出,而回应她的,是方丽茉。
  “看着成绩了?”
  她一脸精致地凑过来询问。
  “嗯……”桑伊人点点头。
  “看你这样,考砸了?”
  “不是砸,是彻底毁了!”桑伊人绝望地说。
  “呵,”方丽茉笑她,“你小题大做了,你可千万别以为他们是你们江北省的学生。
  “我好像是对他们的期待值过高了……”
  “其实没有期待就是最好的期待。”
  方丽茉说。
  靠了几分钟,桑伊人才鼓起勇气点开班级详情成绩单。
  一路滑下去,凉透的心再次被泼了一瓢冷水。
  徐元福还是稳着,林淑慧还不错,班长倒也马虎……不知道高威还是不是年级垫底……
  诶?
  光标停留在高威的名字上,他的序号是49。
  班里一共50人。
  他不是倒数了?
  桑伊人坐直身体,觉得这也算个坏消息里的好消息了。
  可这倒数第一又是谁啊?
  只是,鼠标往下一拉,表情就僵住了。
 
 
序号50,是陈映。
  陈映。
  她咀嚼着名字,滋味又苦又辣。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好好的,怎么近来这么反常?难道,真是因为林淑慧?
  她想到林淑慧靓丽的脸蛋,这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的确是个上好的诱惑物。
  指尖轻敲桌面,桑伊人抿住唇,思索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大脑一片混沌,根本一点对策也没有。
  ……
  中秋节到来。
  按规定学校会有三天的假期,可桑伊人是例外。
  “我去不了,谭正。”
  桑伊人垂眉,声音低落地说。
  “怎么了?”谭正惊讶,之前不是说好了中秋节一起去他家过么?
  “我们年级主任要我留下来清点没回家的学生,还得发慰问品……”
  这事得从教职工大会那天开始说。
  放假前两天是例行大会,开会的内容无非是放假的相关事宜,说实话,虽然已经事先知道会有三天的小长假,但真正听到这消息时桑伊人还是激动得不行。
  会没开完,她就一早规划好了三天去做什么。
  可谁想到米四白会后留下了她,一顿打听她回不回家,桑伊人耿直说自己家在江北,来回就得两天。
  米四白听到这里就打断了桑伊人的话。
  “那你这挺遗憾的,啧……”
  “小桑,你是知道咱学校有不少留守学生的,所以这平时过节什么的他们就在学校,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都有派老师留守值班的惯例……”
  “你这回不了家,呆着也是呆着,要不这回中秋节的值守就你先来,下回就是别人了。”
  米四白殷切地望着她,豆大的眼里似乎有无限期待。
  桑伊人努努嘴:“我……好吧……”
  那时谭正还没确定好自己中秋是不是有假,她想了想,索性就答应了。
  “怎么这样……”
  谭正一阵叹息,又说:“我都跟我妈说好了,她可开心你能来了……”
  “抱歉……”桑伊人柔声道歉。
  “你们那年级主任啊就是看你好说话,好欺负!”
  “你下回可得学机灵点!”
  谭正愤愤不平地说。
  “本来我想拒绝的,可是他那表情……”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嘛……”谭正转而安慰她,“那你一个人在这儿也要好好过,我争取早点回来,兴许还能陪你两天。”
  “嗯嗯,帮我跟你妈妈说声对不起啦。”
  “你自己打电话去,还有,什么你妈妈,她不久后也是你妈妈啊。”
  桑伊人脸颊微红:“油嘴滑舌!”
  见陈映大笔一挥在留校申请单上填了名字,高威不禁疑惑: “你留校?”
  “嗯。”陈映点头。
  “好端端的中秋节,干嘛不回家啊?”
  高威问。
  明天下午就要放假了,他今晚回去得把东西收拾好,明天他要做第一个跑出校门的人。
  陈映推开宿舍门,几位室友正在里面风风火火把衣服塞进行李箱。
  见状,高威挤开前头的陈映大喝道:“狗日的,这么快!!”
  高威对面的白笑朝他举了个中指:“高胖子,你后面来吧!”
  陈映把书包丢上床,打算爬上去看他们瞎忙活,他刚把上铁梯,他对床的胡大海就探头过来。
  “陈映,你不收东西吗?”
  “我留校。”陈映简洁说。
  “这样,”胡大海想到什么,反身从一堆杂物里找出本书递下来,“这是你的吧?”
  崭新的练习册。
  陈映瞳孔骤缩,他迟缓地接下:“是。”
  “我前几天发现它在我床上,一直想给你,都忘了。”
  “谢谢。”
  陈映快速攀上床,他半靠着,展开手里的书卷。
  封皮被压折了,深深的一条印痕看得他极度不舒服,他抬手抚平,但它总调皮地翘起来。
  胡赛果踩着高威的床,凑上去问陈映:“你……你……你……你……不……不……不不……回……回家?”
  陈映把书塞进枕头底下,然后回答他:“我不回。”
  “哦……”胡赛果点点头。
  他又没打断他哎。
  胡赛果很开心,但还没来得及笑就被高威一爪子薅了下去:“胡赛果,你他妈敢踩我床!”
  “我……我……我……”
  越急越说不了话,胡赛果急得四肢都在用力,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你说什么也不能踩我床啊!”高威可没心思听他说话。
  胡赛果委屈巴巴地穿鞋离开,他想说他是脱鞋的!
  上床的陈映颇有耐心陪同手里的书玩耍,直到深夜也不觉腻味。
  “陈映,你干嘛呢?你再不洗漱我们可要熄灯了!”
  高威大声抗议。
  陈映惊觉:“几点了?”
  “11点20了,老弟!”
  高威打了个大哈欠,他累了,收了整整一个小时,他现在胳膊肘还是酸的。
  “马上!”陈映吃惊,但并未对他下床的动作有任何阻碍。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手机上弹出这么一条与他无关的消息。
  摁掉,消除。
  热气氤氲,本该是温暖的。
  但陈映周身似乎并未被这热气入侵,他依旧感觉冷冰冰的,在偌大空旷的澡堂里遗世独立、格格不入。
  把手机丢进柜子,陈映准备去澡堂呆得久一点。
  学校为了他们几个留校生特地开了澡堂和一个食堂窗口,算得上仁至义尽。
  从澡堂出来已经快7点,陈映记得晚饭截止时间是8点,他想先回去把东西放好再去吃饭。
  反正,他的时间多得很。
  天气有了秋的味道,陈映漫无目的在树荫下穿梭,枝叶繁茂,仍避不开时间的磨砺,这历史悠久的树不知道在这里伫立了多久,又曾经历过多少次四季轮回?
  留校的学生住得分散,东一栋西一栋的。
  桑伊人抱着一箱学校提前备好的慰问品和一张名单踏进宿舍楼。
  手臂快要酸到麻木,她吃力地把快落地的箱子抬起来。
  重!
  她在心底重重咒骂了一句采购的人,为什么中秋节还要在慰问品里加上两瓶纯牛奶??
  对,是瓶!
  不知道是哪位人才买的是玻璃瓶装的高级货。
  下一个,是陈映。
  名单上他的名字赫然刺眼,桑伊人不知道该开口跟他说什么,最近,他拒人千里之外得很。
  房门紧锁,她单手把箱子抵在门上敲了好几下,里面并无回应。
  不在吗?
  心底有点落空。
  桑伊人收回悬在门上的手,打算把慰问品放在门口,他要是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只是她终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这边刚把手撤下,那头手里的箱子就因为她的懈怠而翻转下来。
  “啊!”
  桑伊人吓得惊叫。
  似乎已经能想象这些牛奶绽开的场景。
  她急忙伸手去捞,好像无济于事。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想象中的碎片飞溅时,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替她揽住下坠的箱子。
  薄荷柠檬随风袭来,霸占桑伊人的鼻腔以秒计算。
  桑伊人迅速抬起头去,眼睛被一张精妙的脸庞充盈,他发丝微微湿润,眼眸水气十足,像喝足了水的宝石。
  “你没事吧?”
  陈映焦急地问。
  声音近在耳畔,呼出的气息擦过桑伊人的耳朵,她下意识缩缩脖子,摇头。
  “没、没事……”
  她是从未在意过陈映的声音。
  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漂亮这词极其熨帖他的声线。
  陈映上楼时恰好看见她站在他们寝室门口徘徊,他本来想等她离开再过来的,谁知道她手里的箱子会突然翻下来,他怕她被砸伤,就想也没想跑了过来。
  沉甸甸的箱子要是落在她脚上,一定会伤得不轻吧?
  他忧心忡忡地想,庆幸自己把这个箱子接了下来。
  “谢谢。”桑伊人这才想起来跟他道谢,“那个,我自己来吧,这是学校给你们……”
  她一边说话一边慌张地伸手出去,手掌没有落在硬质纸箱上,她触碰到的,是一双手。
  有些冷,骨节清晰。
  桑伊人闭上口,眼睛微睁,她触电般缩回手,继续说:“那个,是学校给的慰问品……每人一份。”
  她说完,立即别开头去。
  她做不到一脸无畏的表情,毕竟她跟他,只有三岁的差距。
  腼腆被陈映捕捉,他眼底一阵轻快,心情跟着舒畅起来,这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它嚣张地在他胸腔中肆意,仿若一个终于被允许外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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