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极冷,仿佛一瞬间就让房间里的空调失去了效果。
“好,既然你说了这话,那就好解决。”
徐才进挑眉,大摇大摆走过来。
与此同时,徐母也停下了拨号的动作。
他高大壮实,与陈映相对,只衬托得陈映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陈映迎面与他对峙,脸上看不出对徐才进有任何的畏惧。
“赔钱!”
徐才进戳着陈映的肩膀说。
“好。”陈映点头。
钱而已,他虽然不多,但要应付徐才进还是绰绰有余的。
桑伊人皱眉,说:“你干嘛?”
陈映没来得及说话,徐才进又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说:“还有,跟我道歉。”
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刺得桑伊人整个胸口都是怒火。
“不可能!”
接话的不是陈映,而是桑伊人。
她把陈映拉开,迎面跟徐才进对峙:“徐才进,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想要钱还要道歉,你怎么好意思?”
“说话就说话,骂人什么意思啊?”
“再说了,他自己都答应了,你是他什么人呐,替他在这儿拿主意?”
徐母不甘示弱,也上来理论,她蔑了桑伊人一眼,又说:“哼,你要再啰嗦,我马上打电话,你信不信!”
“好了好了,既然陈映都答应了,小桑,这事儿就这样吧,别闹大了,不好……”
米四白也过来充当和事老劝诫桑伊人。
桑伊人秀眉紧蹙,似乎并不想罢休,但……徐妈妈那句话的的确确戳中她的脊梁骨。
她算不上陈映的什么人……
他都服软了,她较真做什么啊?
无力袭上桑伊人的身体,她双目黯然,顺势靠在办公桌边,头朝另一边侧了过去。
“道歉吧,态度诚恳一点,不然我可不接受!”徐才进已经迫不及待等陈映向他低头了。
陈映心里咯噔地一声,看样子她生气了,可是……
她已经为他做得很多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批评呢?
真算下来,的确是他打人在先,即便再有道理,他也不可能逃避责罚,他逃不了,桑伊人也逃不了……
徐才进又态度恶劣地催了两声,陈映努努眉,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对……”
撕开的嗓音听来并没有徐才进想象中的低声下气。
看不惯陈映那副样子,徐才进翻了个白眼,双手环在胸前说:“对什么对,道个歉这么难吗?既然你这么勉强,那就叫教育局的人过来评评理咯?”
“我道歉!”
陈映下定了决心。
他又不是没跟人道过歉,只是三个字,很轻松的。
桑伊人脸色低落,但耳朵密切关注着身旁即将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
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甘于屈服在别人的胁迫之中?
教育局的人来了又怎么样,她手里还有一册验伤报告,到时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冷风与寒意再次降临,出现在门外的是高威、白笑和穿得奇奇怪怪的胡赛果。
办公室狭窄了不少,冷与热交融,平衡的法则静悄悄的铺展开。
“谁啊,也不敲门?”
米四白不快地扭过身子去质问。
见米四白脸色不好,白笑几步就躲到了高威身后,胡赛果揪着手里的红布条,嘴里念叨着什么。
“来干嘛的?”米四白问。
“来让他,”高威用手指着徐才进,“道歉。”
徐才进不悦地甩开高威的手:“什么?”
高威压根没正眼看他,语气比他还恶劣两三分:“你耳聋吗?没听见?我说让你跟陈映道歉。”
“我跟他?你不是有病吧?”徐才进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谁有病谁知道!”
高威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道歉吧。”
“道你妈个头!”徐才进破口大骂,完全忘记这里不是他家而是米四白的办公室。
米四白表情本来就不好,听见徐才进说脏话后就更难看了,他指着徐才进,怒吼:“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怎么回事?把话讲清楚!”
他把问题抛给高威,让他继续说下去。
陈映不明所以,懵得一脸茫然。
桑伊人闻声,也跟着扭头过来静候接下来的发展。
“别怕,就把你看见的说出来。”高威轻拍胡赛果的肩膀说道。
胡赛果战战兢兢把住高威的肩膀,声音又弱又小:“我……我……”
“我看……看……”
他说着,眼睛不自觉瞥到徐才进那边,对方横眉竖眼,瞪得胡赛果心脏七上八下的。
声音到这里就停了,胡赛果胆子细,禁不得一点惊吓,只要一吓,他就说不出完整的话。
白笑听不下去了,听胡赛果说话就像挠不到的痒痒,令人浑身都不舒服,他主动站出来:“还是我说吧!”
就胡赛果,这么几句话说不定得扯一天。
高威急忙制止他:“别,这个话得他自己说。”
“胡赛果,别着急,一点一点地讲。”
“我、我……”胡赛果索性把目光投到地上,“我看……看到……徐……徐……”
“才进!”白笑在后面给他提示着。
“对,徐……徐……才才……进!”
“他……他……他欺……”欺负好像有些长了,胡赛果觉得自己说不了,干脆半途又停了半会儿才接着说,“打……打……陈映!!”
终于说完了。
胡赛果眼巴巴地看着高威,似乎在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说话太累了,还是冥思最舒服。
没等高威回答呢,徐才进就大吼起来,他蔑住胡赛果:“他是谁啊?难道随便找个人过来说我打人我就要认吗?”
“那天、我……我就……就……就在……在厕所……我……我……都看……看着……了!”
胡赛果吞吞吐吐说。
“你看着什么啊?”
徐才进瞪圆了眼珠子。
“话都说不明白还学人搞诬陷,喂,我说你们这口供都没对清楚就出来是不是有点搞笑?”
“他说看见我打人就我打人吗?就这么一张嘴,谁不会说啊?有证据吗?”
徐才进不屑地挑眉。
高威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他忍住笑,说道:“徐才进,大家毕竟是同学,没必要给对方难堪吧,你要道歉今儿这事儿就算完了……”
“谁他……跟你同学!说啊!我会怕你?”徐才进傲慢地昂上头,恨不得用鼻孔朝他们。
陈映也狐疑着,可他百思都没有头绪,只能等后续发展。
“好,接着说。”高威推了把胡赛果,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胡赛果咽了咽口水,为难地看着高威:“不……不好……好吧?”
“我……我……我害……害……”
“怕什么?我告诉你,以后哥罩着你,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找你麻烦,告诉哥,哥给你做主!”高威这话摆明了就是说给徐才进听的。
徐才进小声地唾骂了几句,看高威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心底隐隐也生了几分忧郁。
这事儿他已经交代好了,应该没人会泄露出去,即便就是有风声,也没有实证,量他们也掀不起几分风浪。
想到这里,徐才进就又把担忧打消了。
胡赛果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我……我那天……看见……见从……从他屁股里头……头漏出……出……出来……卫生巾!!”
“红……红……红的!上……上……上头还有……有……有血!”
胡赛果话一落,徐才进就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架势看上去是要他给撕得稀巴烂。
身强体壮的高威闷哼一声把徐才进给挡了出去,他指着对方,声色凛然说:“说中了是吧?”
“他要是说假话,又怎么会知道你屁股上有痔疮?”
痔疮两个字像火星落在徐才进脸上,他又急又燥地吼道:“你他妈闭嘴!”
妈的,他全家才有痔疮!
“被说中了是不是!所以胡赛果看见你欺负陈映是事实,陈映打你完全是自卫,根本不存在他无缘无故打你这一说!”高威镇定自若,即便对方的眼神已经快要把他刺成窟窿。
“我!”
徐才进语塞,他被痔疮两个字气得够呛,这会儿连思绪都是乱的。
高威扭头看向米四白:“米主任,你可听见了!”
米四白严肃地瞥着徐才进:“是这样没错吧?”
“徐爸爸徐妈妈,你们也听见了?”
徐父徐母相互看了看,觉得自己这张老脸今天就丢这儿了。
冷汗四溢,从徐才进额头和后背滚落,他指着胡赛果,凶恶地冷哼:“你!你给我等着!!”
“干什么?徐才进,我还是个活人呢!”
米四白板正了脸,他又看向徐家父母:“刚刚你们不是要打电话去教育局吗?打啊,让他们人赶紧过来,看看这事儿怎么个处理法?”
“校园霸凌,威胁同学还有理了?”
装了这么久孙子,米四白也得摆摆威风。
徐父大步流星过来给了徐才进一巴掌,提声怒骂:“小兔崽子!你胆子不小!把没把我们放眼里?”
被扇得眼冒金星,徐才进捂着脸,只觉整个人都是没知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您的观看~
第30章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呀
“对……对不起……”
徐才进被胖揍了几巴掌,只能老老实实跟陈映说了看似真心的三个字。
直到现在,陈映都还沉浸在对面咄咄逼人的氛围里,他花费了巨力,才迫使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吞咽了嘴里的空气,说:“你还要跟我们班主任道歉。”
他对桑伊人的不尊敬,陈映一点儿也没忘。
冷冷的语气刺骨,徐才进瞪住陈映,心想他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给他赔不是还不够,意思是还得给这一圈人挨个说对不起呗?
在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徐才进恨不得现在再跟陈映打一架!
徐父没好气地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催促道:“快点的!磨蹭什么?”
亲爹是真的下狠手,徐才进缩了缩脖子,走到桑伊人面前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对不起。
徐才进的话是真让桑伊人气了半天,可过了这会儿,她早就自我安慰完毕了,于是她随意点了下头,把这句敷衍的抱歉收了下来。
但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缘由是陈映的“软弱”。
事情进入尾声,桑伊人把手里提前备好的验伤报告给了徐父徐母,说陈映的医药费得根据标准来赔偿。
其实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大不了就是被他们举报到教育局,她才不怕,她更怕的是给陈映留下污点。
她是一个老师,如果对学生敷衍了事,还算什么老师。
铁证如山,徐父徐母只能狠狠剜着徐才进,咬牙把这事给应承了下来。
陈映望着昔日的室友,感觉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胸口热流涌动,快要把他的身体给融化。
“谢谢你们!”
眼角装载了笑容,是高威三个人都不曾见过的。
高威随意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
“不过今晚的鸡腿饭鸡腿要给我!”
他附在陈映耳边,提前预定了他的餐盘。
“没问题!”
陈映重重点头。
“胡赛果,今天谢谢你帮我说话……”陈映望向缩在高威背后的胡赛果,说实话,今天以前,他从没有关注过这个在寝室里跟他一样沉默的小个子男生。
“没……”
胡赛果摇头。
其实他想告诉陈映,他是极少数不嫌弃他说话结巴的人。
“还有你,白笑,谢谢。”
刚刚听高威说了事情经过,是白笑从胡赛果嘴里得知了这件事后匆匆忙忙把他带过来的。
白笑挠了挠头说:“其实,我一开始是以为你……后来听胡赛果说了之后才知道这事不是你的问题,既然你没问题,那我也就……对你没什么想法了……”
徐才进那家伙初中也欺负过他,听说他被揍,其实他还蛮开心的。他以为陈映会跟徐才进一样是个不讲理的人,现在说明白了也就对陈映没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