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擦了擦眼睛，硬声对季莳风道：“当初任你们发展，一方面是你确实不错，另一方面，也是看你对沐歌好。但季先生的几分喜欢想来是真的不值钱，到了订婚的关头也能反悔逃跑。
我们自认不是多称职的父母，但孩子伤了心，父母总不能还把她往火坑里推。当初既然走了，现在就不要回头，季家是我们高攀不起。”
季莳风无力地垂下头，二十七年里头一次觉得狼狈。
他去找了陆琪薇，本来以为以陆琪薇的脾气会直接冲他发火，但是没想到陆琪薇反而请他坐下喝茶。
“你找到沐沐想做什么呢？”
“找回她。”
“她并不是消失了，她会回来，但你们，回不到过去了。”她一针见血的指出。
季莳风修长的手指握紧茶杯，黝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的浮叶，仿佛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那就不要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从你离开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结束了。”
季莳风默了默，“我会跟她解释。”
“我知道，甚至沐沐可能也会理解你。但那又如何呢？所有的事情未必都是出于基于伤害的出发点，但结果是。”
她当天在场，以她对黄欣语的了解，肯定是她在背后还使了她们不知道的伎俩。
但是季莳风确实在天平的两端选择了何静茹，无论有多少为难，许沐歌当下的被放弃都是真真切切的。他们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行。
“沐沐看起来凡事都不在乎，但唯独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将来站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全心全意爱她，全世界只偏心她的人。
她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可是季莳风，你心中牵挂太多，你做不到。”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今天见你不是要告诉你沐沐在哪里，只是想说，在亲情、爱情里她总是被动充当被选择的角色。这一次，无论接下来她做什么决定，希望你能尊重她。”
季莳风瞳孔猛缩，眼神晦涩。
放弃吗？他做不到。
季莳风到处找许沐歌的时候，许沐歌又一次见到了苏济白。
烟雨朦胧的西洲镇，许沐歌撑着伞踏过青石板路走到第三座桥，就在长长的巷道口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苏济白外形清隽，眉目如画，一如当年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许沐歌撑着伞靠近，苏济白笑意温和地看着她：“这里一切都没变。”
许沐歌也微微扯起嘴角：“你倒是变了很多。”在订婚宴这件事里，突然回国的苏济白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苏济白敛了笑意，认真地看向她：“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许沐歌仰起头，看着从伞的边缘滑落的雨帘：“回不去了，为什么你们总觉得万事都可以重新来过呢？不是当下的时间点，不是当下的心情，就不会做一样的选择了。”
当年的分手纵有许多不如意，但时过境迁，只能说遗憾他们不是在彼此更加成熟的时候相遇。
苏济白眼含懊悔：“当年……明明我们彼此相爱……是我不该冲动，不该擅自替你做决定，5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沐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许沐歌摇摇头：“不全是你的问题，我也有错。可是，苏济白，都过去了。”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
她和苏济白是在大学认识的。
高考填志愿时，许久不曾关心许沐歌的父母在她18岁这年给予了突如其来的关注，许父强烈要求许沐歌放弃多年钻研的画画转学商科。
他虽然把方欢欢视如亲女，但他的传统观念里还是希望能够把公司最后交到许沐歌手上。
至于许沐歌的喜好，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
许沐歌起初不愿放弃理想，激烈反抗。
但方家传来外婆重病的消息，许父以替外婆出资看病为由，要求她屈服父母的意见，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18岁的礼物，是父母教会她的，成人社会没有钱就没有发言权。
少年人带着满心的愤懑和无奈踏入自己不喜欢的领域，那时候她总是独来独往，只偶尔跟着陆琪薇去放纵两回。
但如果说大学之后许沐歌是「金盆洗手」，那陆琪薇就是越来越能「惹是生非」。
开学没两个月，陆琪薇拉着许沐歌说要去教训人间渣滓，于是两个人在夜黑风高的夜晚，在酒吧门口堵住喝得烂醉的几个纨绔子弟，套头暴揍了一顿。
是真的暴揍，其暴力程度看得因为嫌闷而出来门口透气的苏济白目瞪口呆。
许沐歌不认识苏济白，但苏济白却认得许沐歌，这位他读商科的表姐口中沉默孤僻的学妹，万里挑一的冷美人。
苏济白第一次见到许沐歌是到她们学校接表姐去家族聚餐，然后就在大楼下看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男女。
男生阳光俊朗，留着寸头短发，站那里就吸引眼球，嘴里喋喋不休地表达着做他女朋友的诸多好处。
明明是示爱却不自觉地带出些骨子里的傲慢。
苏济白听得发笑。
旁边的围观群众却不这样觉得，尤其女孩子们都星星眼看着深情表白的帅哥，看来是学校有名气很受欢迎的男孩子。
被男生高大的身影遮挡的女孩一直没有做声，耐心听他说完才缓缓开口：“对不起，你是？”
“徐竞。”男生咬牙切齿。
“哦，徐竞。”女生仍然慢慢悠悠，“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男生忿忿不平，围观群众也议论纷纷。
男生一激动走近几步，露出一直被他挡着的女生正脸。
女生姿态随意的站着，手里捧着几本外语书，一头漂亮的如瀑黑发披散着，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在太阳下莹莹发光，精致的五官令人惊艳，眼神很是淡然。
苏济白的心蓦地一动。
女生声音也很好听，但话却一点不温柔：“我不喜欢话多的人，但，你，很烦。”
男生走得更近，急切地想要开口说话。
女孩倒退几步，用手里的书挡住半边小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黑眸，语气满是无奈：“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呃……”男生的话被噎回去，一张脸又是愤怒又是尴尬，一下子涨得通红。
女生趁他发愣的空档快速从他身边溜走，逃跑的姿势很是熟练。
“噗嗤。”刚下课出来的表姐忍不住笑出声。
“啧，早看这个小霸王似的狗屁系草不顺眼了，小师妹干得漂亮啊！”
苏济白收回视线：“你认识她？”
“认识啊，大一新来的大美人许沐歌嘛，谁不认识。”
“哦，她叫许沐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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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如果我狠心，现在应该暴揍你一顿
再后来苏济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A大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到表姐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可一次丁
再后来苏济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A大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到表姐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可一次都没找到机会跟她讲话。
他观察了她很久，知道她不是表面那么乖巧柔顺的样子，但眼下这个场景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许沐歌最先发现了靠在墙上抱手看戏的苏济白。
四目相对，苏济白最先笑出来。
他朝酒吧里指了指，用嘴型提醒她：“有人来了。”
许沐歌很快反应过来，丢开手里鼻涕眼泪齐流正狼狈求饶的人，拉着陆琪薇就往外跑。
中途她回了一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昏暗灯光里，混乱的人群背后，倚着墙一脸笑容的看着她的英俊男孩。
后来的故事顺其自然，苏济白以帮了许沐歌一把为由，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蹭饭。
再之后就是穷追猛打，直到有一天许沐歌不耐烦点了头，苏济白高兴地在A大操场跑了十几圈。
表姐对此叹为观止，表示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苏济白这种最会装相的伪君子这么不要脸和情绪外放的时候。
两人和无数小情侣一样谈起了甜蜜的校园恋爱。
苏济白是个醋缸，刚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主权，硬是拉着许沐歌在他们两的学校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直到大家都被这对新上任的漂亮情侣闪瞎了眼。
许沐歌投桃报李，在运动会苏济白长跑完，丢过一瓶冰水隔开围上来的冒着狼光的女孩们，一点不害羞的隔着距离比划了个大大的爱心，引得男男女女们羡慕嫉妒的连声嚎叫。
寒假苏济白带着行李突然出现在火车站，拉着许沐歌的手回了西洲镇。
两人缠着外婆天天给做好吃的，拉着手在古朴的青石板路上踩雪，爬到山上去挖冬笋挖的灰头土脸，像傻子一样去逗弄桥头那只脾气很大的猫。
即使现在回想，也觉得那是很好的时光，这也是分手后许沐歌从没有怨过苏济白的原因。
他们曾经热烈真挚地相爱，也因为误会和年轻离散。
是人间最常见的分分合合，无需责难。
许沐歌始终是许沐歌，大二的时候她背着父母申请了转系，到了珠宝设计专业，成为黄欣语的学妹。
理所当然的，被黄欣语告知方欢欢，方欢欢又去告状给父母。
许父大怒，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彼时许沐歌已经搬出许家，她平静地拒绝了许父让她转学回去的要求，并且表示自己会把当时许家垫付的巨额医药费加上这一年的利息加倍还给他们。双方几乎闹僵到断绝关系。
而另一边，黄欣语发现在教授面前抢尽了风头的新师妹居然就是苏济白的女朋友，嫉妒得发狂。
她找到了苏济白的母亲，添油加醋地污蔑了许沐歌一番。
对于不认识的背景复杂的许沐歌，和从小看着长大的黄欣语，苏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后者。
虽然从踏入S市就经历了一系列世界观的冲击，但许沐歌着实没想到这么狗血的剧情会真实发生在她头上。
她拒绝了苏母的「好心劝告」，回头却接到了苏济白因为黄欣语的谎话，而申请了出国留学的两份申请。
苏济白骨子里还是带着艺术家的浪漫，他觉得带着许沐歌远走高飞或许也不失为好的主意。
许沐歌对于这份未经她同意的申请却深恶痛绝。
国内有太多的东西她放不下，无论是刚刚起步的专业，还是病中的外婆，亦或者刚刚背负上的巨额债务。
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黄欣语看准时机，设计让苏济白误会许沐歌心有他想，想和他分手，加上许沐歌坚定拒绝出国的事情。
心灰意冷的苏济白黯然出国。
当然期间也没少幼稚地故意拉着黄欣语做靶子，想惹许沐歌生气。
心高气傲的少年为了所谓的尊严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去找许沐歌本人求证，而年少气盛的许沐歌也没有讲过自己的艰难处境，更勿论开口让他留下。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A大的操场，在激烈的争执过后，苏济白转身离开。
许沐歌心里默想，如果苏济白肯回头，那她就主动服软，两人言归于好。
苏济白的步子也迈得缓慢，心里痛苦纠结成一团。他乱糟糟的想着，但凡许沐歌肯叫他一声，无论是她移情别恋还是不愿出国，他苏济白都认了。
可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命运的齿轮在某个节点微微错开，从此一切都奔向不同的方向。
两人自然而然地分了手。
苏济白在法国的五年始终为那一天耿耿于怀，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即使反反复复的思念，他也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许沐歌的消息。
许沐歌则更忙一些，她不会强装没事，放任自己颓废了一个月之后，是现实逼迫她赶快坚强。
外婆的病时好时坏，她要为随时到来的坏消息做准备。
另外，许家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虽然她本身就依赖他们不多，但一份稳定的生计来源成为必要。
学业也很沉重，教授夸她天赋惊人，同样的对她的要求也就更高。
她停不下来。没有了伤春悲秋的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发现自己竟然也没有了那么难过。难怪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再后来她去回想这段感情，虽然结局潦草，但是过程真的很美好。
只怪当初都太年轻太冲动，她代入想了一下，如果是五年后的自己，一定会拉住苏济白，将一切委屈都告诉他，也会坦诚地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他走。
也许苏济白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五年后的他又重新回到许沐歌面前。
但物是人非，他们在最好的年华相遇，也因为年轻而付出代价，再次回到一个重逢的交叉点，许沐歌已经放下，只有才得知真相的他困在五年前那个夏天不得解脱。
苏济白从回忆中清醒，看向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的许沐歌：“你还是一样狠心。”又果断又绝情，从来不肯给人一丝丝误会的希望。
许沐歌看向他：“如果我狠心，现在应该暴揍你一顿。”
言下之意她已经很留情了，如果不是苏济白给了黄欣语某些暗示，她会这么发疯吗？
苏济白，曾经多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如今也会使这样的阴谋手段了，她叹气。
苏济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突然道：“沐沐，带外婆去法国治疗吧。”
看见许沐歌警惕惊讶的眼神，他苦笑了下，不是滋味道：“放心，我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我没有别的想法，这些年待在法国，我认识不少医生，来之前我去了解过外婆的病情，那边有更适合她的专家。沐沐，我知道外婆对你有多重要。”
许沐歌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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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许沐歌出国了？
S市，季氏上下这几天人仰马翻。
大boss心情不好，可苦了下面这些干活的人。
拓展部怠
S市，季氏上下这几天人仰马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