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坐在身旁的许沐歌，她正专注地望着台上的新人，眼里噙着笑意，面容平和。
许沐歌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正对上季莳风复杂的视线。
台上新人被起哄接吻，在一片笑闹声惊呼声中，她清晰听到他的声音：“对不起。”
如从时光隧道中传来，为三年前的遗憾写下注脚。
宴席散场的时候，苏济白叫住了许沐歌。
季莳风自觉地站在原地等待，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你原谅他了？”苏济白问许沐歌。
许沐歌认真想了想：“其实，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不能接受的从来都不是季莳风去救何静茹，而且生命带给她的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感。
“但你愿意给他机会重来。”而以前的许沐歌，无论是对是错，从来不会回头。
许沐歌沉默。
“如果……”他艰涩地开口，“那五年间，在你遇到他之前我回来找你，我们会重新开始吗？”
“不会。”许沐歌回答的干脆，“因为对象不同，相爱的时间点不一样，所以结果就不会相同。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了，不懂得低头，不会换位思考，但人是会成长的。”
五年后爱上季莳风的许沐歌变得更加成熟包容，所以在面对误会时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苏济白苦笑，惆怅里带着释然：“我懂了。”
他看着许沐歌，这个他爱过了很多年也许以后还将一直爱下去的人，她曾经教会他爱，也教会他失去，如今又让他学会了放下：“我明天回法国，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沐沐，再见，祝你幸福。”
许沐歌微笑，对着苏济白，她其实是心怀感激的：“再见，也祝福你。”
两人相视而笑，一如多年前翘课上天台吹风的少年人。
苏济白突然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抱得很紧，仿佛要用这个拥抱与过去的八年做最后的告别。
许沐歌没有挣扎，她回了他一个拥抱：“苏济白，谢谢你。”
两人紧密拥抱的背影就像一对亲密相爱的有情人，远处等待的季莳风看到这一幕眼里晦涩阴郁，极力克制住自己去将他们分开的冲动。
许久，苏济白才放开许沐歌。
再见了，我的沐沐。
许沐歌坐进车里的时候，季莳风和苏济白也在进行着最后的谈话：“季莳风，我输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五年的时间，是在最好也最不好的时候与她相爱。
季莳风面容冷峻，并不被他激怒：“那又如何，结果就是你输了。”
苏济白认真的看着他：“好好爱她，如果你对她不好，我随时会回来把她带走。”
季莳风回视的眼神坚定：“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你最好是。”苏济白说完还不忘最后扎上一刀，“不过跟你说这个也没有意义，沐沐拒绝了我，但也不代表选择你，季莳风，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季莳风面色紧绷：“我不会让她爱上其他人。”
就算爱上了，他也会把她抢回来。
苏济白笑了：“我拭目以待。”
等着看同样因为曾经的选择而失去的你，是不是能够扭转这令人遗憾的命运。
回程的路上季莳风很安静，许沐歌以为他会问点什么，但他一直都没开口。
事实上季莳风只是害怕，害怕许沐歌会像对苏济白一样，告诉他她一切都放下了，让两人的所有过往都消解在一个拥抱里。
那他宁愿许沐歌恨他，与他纠缠不休生死缠绵。
他心里自嘲，自认无所畏惧的季莳风，面对许沐歌，也只是个胆小鬼。
他想到自重逢后，今晚的许沐歌难得卸下防备许他亲近，是不是也只是为了用与他亲密的表象让苏济白彻底解脱放下？
苏济白，到底对她意义不一样。
他心里的千丝万缕明明灭灭，让他堵住咽喉。
两人沉默的在各自房间门口分开，许沐歌却突然转身叫住了他：“季莳风，如果你最开始只是因为何静茹才和我在一起，那后来的相处有几分真心？”
三年了，曾经反复纠结的问题，许沐歌终于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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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45、那么，重新来过吧
季莳风的眼眸幽邃，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也许开始只是意外，但是相处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因为她而……季莳风的眼眸幽邃，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也许开始只是意外，但是相处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因为她而影响我对你的任何判断。
喜欢是自然而然的事，全部出自真心。沐沐，我很后悔三年前没有早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我以为那只是一段过去。”
而这过去差点葬送了他和她的未来，他有多爱她，后来对轻忽这件事情就有多后悔。
得到了答案，许沐歌低头消化，复又抬头看他，眼里闪烁着他熟悉的光芒：“那么，季莳风，重新开始吧。”
让新的记忆覆盖不愉快的回忆，她愿意再向他走进一步，去试探爱情的更多可能。
长大后的许沐歌学会最多的就是不与自己为难，既然被苏济白点明，察觉自己余情未了，她想勇敢一点。
季莳风先是愣了一会，接着眼里便聚起狂喜：“沐沐……”
许沐歌打开他伸过来想拥抱她的手，翘起嘴角：“说的是重新开始，可不是马上和好。”
她冲着季莳风皱了皱鼻子，一个转身进了门。
门外，季莳风站了许久。他将额头抵在门上，突然低低笑出了声。
他的沐沐啊，怎么叫人不爱她。
即使前一天四五点才睡着，季莳风第二天仍然精神抖擞地出门谈生意了。
于是那些人发现季总比刚来A城时心情好了不止一个度，有人就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想趁着季总高兴把条件谈得更宽一点。
结果暗藏心思的条款被季莳风一个个劈头盖脸地打回来，出门的时候个个面色灰败。
不愧是季莳风，谈判起来敏锐如狼凶狠似虎，这也太难搞了，拿到合作单的人一边埋怨一边庆幸。
许沐歌那边的事情也谈得很顺利，浮光进一步将触角伸到A城，这一单为它的发展打实了根基。
合作方很欣赏许沐歌的才华，更进一步给她介绍了一单私人订制。
他的一个朋友的妻子，因为生病无法再从事设计，此前留下一单未竟的作品，他觉得许沐歌或许可以帮她完成。
许沐歌有点犹豫：“每个设计师都有对自己作品的理解，擅自动别人的作品是大忌，而且我不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会符合那位太太的理念。”
合作人却很坚持：“许小姐是这些年来我见过的最有灵性的设计师，我相信你能胜任这项工作。三年前我曾经见过你展出的「岁月」，也有幸了解到它背后的故事，许小姐，你有用作品讲述故事的天赋。”他肯定道。
就像「岁月」展现的两个老人隔着半个世纪的深沉爱意，见者无不动容。
看出许沐歌的为难，他进一步解释：“这个作品对于我的朋友和他太太意义重大，如果能够将它完成也许对他太太的病情恢复也有好处。”
许沐歌有点动摇：“或许，我能先跟您的朋友联系上，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吗？”
合作人喜出望外：“当然可以，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让他找时间和你联系。而且我朋友正好就在S市，你们到时候也可以面对面沟通。”
话已至此，许沐歌打算回S市亲自拜访一下这对夫妻。
夜晚回酒店的路上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桩事，等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小道，而且背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的时候，她心下一惊。
两边都是高大的草木，路灯寥寥，行人无几。许沐歌加快了步伐，手伸进去包里按下了通话键。
那个人果然是一直在跟着她，许沐歌心里顿时慌了，慌不择路地往前小跑。
后面的影子越来越接近，她的心提了起来。
就在那个人的手要搭上她的肩膀，她几乎尖叫出声的时候，一个人出现牢牢抓住了那只手。
许沐歌看见如天兵降临的季莳风，眼眶红红，但同时心也放了下来。
不过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高大男人，她越看越熟悉——
“蒋沉？！”
听见她的惊呼，蒋沉停下了手，季莳风也及时收回拳头。
“认识？”他冲着许沐歌问。
许沐歌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认识认识，别打了。”
季莳风看了蒋沉一眼，收手走回她身边。
蒋沉擦掉嘴角的鲜血，眼神复杂地看着许沐歌：“真的是你。”
季莳风闻言瞟了许沐歌一眼。
许沐歌无视他的视线，疑惑又惊讶地看着蒋沉：“蒋沉？你跟着我做什么？”
没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也没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在许沐歌心中，他或许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蒋沉心想。
他笑了一下：“我住这附近，前两天看见个背影很像你，就在周围转转看能不能遇上。”
“你找我？”许沐歌疑惑。他要找不应该也是找方欢欢吗？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她？
蒋沉深深看了她一眼，肯定道：“是。”
季莳风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做声，只是一直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许沐歌身边寸步不离。
蒋沉看了看他又看看许沐歌，笑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径自递给许沐歌：“还给你的。”
“啊？还给我，为……”她的话说一半顿住了。
她好像知道这张卡是为什么了。三年前她回来遇到蒋沉那次帮他出了他母亲的医疗费。
她先没有接过卡，而是问道：“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蒋沉笑了笑：“很好，比以前硬朗多了。”重要的是看着儿子重新振作起来，心情舒畅，也能够更加安心地康养。
“谢谢你。”蒋沉说得真心实意。当年如果没有许沐歌拉了他一把，就不会有他和母亲的今天。
从赚够钱还完所有欠债之后，他就一直保留着这张卡，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亲手交给她。
这一天来得不算太晚，他惆怅又释然地想着过去，再次将卡递给她：“收下吧，这本来就是你的。”
许沐歌没再推辞，如果她收下这笔钱蒋沉会过得更轻松，她没有理由拒绝：“行，那你也不再欠我了。”
蒋沉笑而不语。
其实许沐歌和蒋沉并不熟悉，见面也无话可叙。
还完钱，蒋沉就像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告诉许沐歌如果以后有事情可以找他就告辞离开。
唯独临走前让许沐歌带一句话给方欢欢：“南方的天气晴朗，万事都好。”所以，他也很好。
目送蒋沉走远，许沐歌好奇地问季莳风：“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当时就在附近。”事实上是他发现许沐歌还没回来，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接到许沐歌的电话，却一直没人讲话，他都快急疯了，好在人没事。
“以后再这么晚回来都先通知我去接你。”他叮嘱道，不敢想象今天跟着她的不是蒋沉而是另外心怀不轨的人该怎么办。
许沐歌笑，摇了摇手里的银行卡卡片：“为了奖励你来得及时，顺便庆祝收到意外之财，请你吃宵夜。”
季莳风失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熟悉她的人觉得她冷，但他知道，他的沐沐是最柔软最善良的姑娘。
……
接到许沐歌想吃宵夜的讯息，季莳风直接把车开到了A城一中的美食街。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美食街仍然十分热闹。
许沐歌意外地看向季莳风，一向洁癖自律的季总居然会选这样的街边美食。
季莳风笑着看她：“你知道当时听到你和那群混混学生宣战我在想什么吗？”
许沐歌抬头看他。
“想着如果你出现在我的学生时代，青春也许会更有意思一些。”
许沐歌想了想：“那我肯定不会打你了，按我青春期的思维，必定是抓你来当男朋友。”
毕竟她可以想象，少年季莳风和成年的季总一样都正正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按她高中时胡闹的劲，强迫校草学霸谈恋爱也不是不可能。
季莳风乐得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脑补了一下：“那我一定会答应你。”
换到少年时，他觉得他也会对许沐歌心动。但按许沐歌一惯的有贼心没贼胆，最后到底是谁强迫谁就不一定。
越想越觉得遗憾，季莳风再次后悔没能早点遇上许沐歌。
嗤，两个成年人跑到学生街来秀恩爱。
烧烤摊前，看见身边女朋友看着季莳风冒着星星眼的惊艳神情，站在许沐歌和季莳风身后排队的高个少年故意发出一声嗤笑。
许沐歌和季莳风同时回头。
双方对视，电光火石间所有记忆涌现，少年脸色突变。
“是你们！”
“咦？”
虽然染回了黑发，但由于许沐歌当时对男孩那一头非主流绿发印象深刻，到现在居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不就是当年在巷子口堵孟紫萌，结果被她揍趴下的少年。
记忆力惊人的季莳风也记起来这似乎就是在A城江滩边带着一群小弟狂追他们的男生。
三人对视，暗流涌动。
身边的小女友不明所以，拉了拉少年的袖子：“你认识这两哥哥姐姐？”说着眼睛里冒出雀跃的光芒。
少年涨红了脸。看着两人的眼神就带上了哀求，他可不想让女朋友知道自己被这位美女一招就撂倒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救命，他刚才是不是还挑衅他们了？
许沐歌看见他精彩的表情笑不可抑。
季莳风淡定地把她揽住，让她不用憋着把脸埋在他肩上笑，对着对面女孩疑惑期待的眼神淡淡回答：“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