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薇一拍桌子：“不醉不归！”
酒吧另一边。
季莳风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舒展着大长腿，一脸淡定的看着对面不停灌酒的男人。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看你怎么把自己喝死的？”
秦恪苦笑：“要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季莳风嗤笑：“你舍得？”就他家那个小姑娘，要没有秦恪毫无底线纵着她，以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秦恪想起张牙舞爪的女孩子，摇了摇头：“外人都说她乖张任性，其实不是，她从小就很懂事，你们都不了解她。”
季莳风耸耸肩：“既然心疼她，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明明自己也痛苦的要死，季莳风不懂秦恪的纠结。
秦恪依然摇头：“她还小，可能只是一时任性。而且……算了。”
季莳风不赞同道：“那就一直抓牢她，等她不任性的时候也让她离不开你不就行了。”
“呃……”这很季莳风。
“你不懂。”
“我是不懂。”季莳风也拿起酒杯。
秦恪盯着他突然道：“其实我很好奇，冷心冷情的季总陷入爱情是什么样子。季莳风，等你自己栽了你就知道了。”
患得患失的惶恐，小心翼翼的触碰，挖心削骨的煎熬，是谁会让永远高高在上的季莳风也失去冷静。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过？”
“那只能证明那个人你不够爱她。”恕他直言，季莳风恐怕都分辨不清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季莳风冷哼一声：“喝你的吧。”
他目光放到内场，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仔细看过去，里面跳舞跳得正开心的不就是口口声声累了要回去睡觉的女人吗？
他冷哼一声，虽然对许沐歌扯谎不太痛快，但也没准备去打招呼。
没有感情基础的未婚夫妻，对对方的生活指手画脚总是令人讨厌。
他不想许沐歌担了未婚妻的名义就来干涉他的事情，同理他也不会。
季莳风狠狠灌了一口酒，挪开目光。
却见秦恪已经沉着脸，迈步朝许沐歌所在的方向走去。
秦恪冰冷地挡开欲搭住女孩肩膀的手，转而自己抓住喝得醉醺醺的人的胳膊，咬牙道：“陆琪薇，我是不是说过没我陪着不准来这种地方？”
陆琪薇玩的正兴起，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等看清抓住自己的男人，又十分生气，她理直气壮地反驳他：“话是你说的，关我屁事！”
秦恪磨牙：“行啊，您能耐了是吧？”
陆琪薇噘着嘴：“我能耐的事多着呢！”说完拉着刚刚搭讪的男人就朝着他的脸吻下去。
意料之中的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截住：“陆琪薇！”男人低吼。
“跟我回去！”
“不回！”
“啊！你放我下来！秦恪！你混蛋！”陆琪薇被扛在秦恪肩膀上使劲挣扎。
秦恪冷着脸往外走。
许沐歌笑嘻嘻地旁观大戏，也没搭理陆琪薇求救的眼神。
笑话，按秦恪现在的怒气值，她敢上去拦一下，秦恪就能生吞活剥了她。
“好看吗？”一个冷淡的男声突然响起。
许沐歌下意识回答：“好看啊。”
意识到问自己的人是谁，就正对上季莳风似笑非笑的眼睛。
但许沐歌一点没有季莳风想象中的慌张，淡定的打招呼：“季总，好巧。”
“呵，是很巧。”他还以为她怎么也会尴尬一下，毕竟前不久她还对他撒了谎说累了要回家，转头就被抓到自己在外面玩得正疯。
季莳风也抬步往外走。
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
他回头，许沐歌正准备回卡座去。
见他返回，歪着头迷茫的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照着她绯红的脸蛋明明灭灭，不少男人似有若无的眼光扫射过来。
季莳风也想磨牙了。
“我送你回去。”
“啊，可是我们酒还没喝完。”陆大小姐刚刚纤手一挥，恨不得让酒保把全店的酒都给端上来了。
“呃……”他说他送她回去，她就只惦记着她的酒。
季莳风少有的感到挫败。
“我让人给你送回去。”
“哦。”
许沐歌开了点窗，微凉的晚风吹进来，吹得她又迷糊又清醒。
奉行万事不上心的人今夜也突然觉得有一点惆怅。
她想到陆琪薇和秦恪十年的暧昧纠缠，突然问身边的男人：“季莳风，你有喜欢过谁吗？”
季莳风瞥了她一眼，将窗缝开得小一点免得她吹得头疼，听到她的问话目光沉了沉，似乎想到什么，望着前方说道：“有过。”
许沐歌稍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你有毫无保留的爱过谁吗？”
季莳风沉默。
过了会反问道：“你呢？”
许沐歌头靠在玻璃上，迷蒙的大眼睛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声音缥缈似梦语：“我啊，我也不知道。”
爱过吗？有的……
但不顾一切的全心投入的去爱一个人，许沐歌不敢想象。
她有时候其实会有点羡慕陆琪薇。
对她而言，全力以赴去爱的感觉太遥远了。
她想，她从一个害怕付出真心的人，快变成一个不会爱人的人了。
季莳风深深的看了许沐歌一眼。
他以为，这种可称之为落寞的表情不会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
她好像永远都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这个世界。
潇洒，快乐，但没有参与感。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世界，谁没有心事。
他又何尝不是是有求而不得，有辗转反侧。
感情浓度过高的夜晚。
他想，他也不正常了。
居然和一个不算多熟悉的女人一起谈论爱情。
爱情，多么脆弱善变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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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10、狗血的身世
继去季家吃过饭之后，许父许母也提出了要见一见季莳风。
在上大学之后许沐歌就很少回许家吃饭了。
可惜，几乎每一次回家，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纵然许父许母自己并没有要攀扯季家的意思，但话里话外对许沐歌和季莳风谈恋爱，季莳风都对外宣称有未婚妻了，许沐歌居然都没有带他回来见他们一面表示了怨言。
许母更是有因为许沐歌不是自己养大的，所以对父母不够恭敬的意思。
而且方欢欢最近有意参与季家旗下盛风娱乐的一个影视项目，许父许母突然让许沐歌回来吃饭，多少也有希望让方欢欢在季莳风面前混个眼熟，占个先机的想法。
许母看着一门心思埋头吃饭的许沐歌，皱了皱眉。
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儿和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亲了。
当年因为医院护士的错误，让方家和许家抱错了女儿，方欢欢是在许家养大的，原名许欢欢。
而许沐歌则是养在方家夫妇膝下，直到15岁那年才被机缘巧合得知真相的许家找回。
好在方家也并不是苛刻的人家，夫妻俩都是小城市的人民教师，日子不算富裕也算小康，对许沐歌还算不错。
两家认回女儿后，因为S市有更多的教育机会，许母也舍不得方欢欢，方欢欢更是不愿意回去，所以方欢欢仍然以许家女儿的名义在许家生活，放寒暑假才偶尔回方家小住。
而许沐歌最初其实也是不愿意回许家的，突然平静幸福的日子被打破，两个陌生人以陌生挑剔的眼光打量她，15岁的许沐歌心里满是忐忑不安。
可是方家认为孩子回归原生家庭是理所当然，当时方欢欢还没有表示不想回方家，所以虽然不舍得许沐歌，但同样也希望两个孩子早日回归正轨，于是方家父母好说歹说劝她回了许家。
再后来，就是混乱无措的3年。
许父许母不是不爱许沐歌，但是15年的分离让他们变得陌生，而且许父许母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再和一个15岁的孩子重新培养感情。
随着许沐歌和方欢欢一次次的争吵，他们也渐渐失了耐心。
再后来，许沐歌仿佛一夕长大了，不吵不闹，他们一边欣慰，一边也就更加习惯性地多偏向方欢欢一点。
许沐歌很早以前也不是25岁冷漠疏离的样子。
15岁以前的许沐歌活在方家，是爱笑爱闹的性子，15岁的女孩面容白皙美丽，眼神清亮，笑容温暖。
15岁以后的许沐歌，生活一瞬间就教会了她什么叫做失去。
一直以来的家人原来不是家人，一切拥有的被推倒重建，此前对人生所有规划和期待全被无情打破。
亲生的许家更疼爱长在身边的养女，养她长大的方家迫不及待想迎回亲生女儿。
她名义上有两对父母，但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孤儿。
后来许沐歌很少再回想15岁那年的冬天。
很难想象那时候的心情，或许也是不愿想。
在许家看着许母和方欢欢相亲相爱，一家三口亲亲密密出去走亲戚到处旅游，而她被隔离在外。
然后孤身一人连夜坐上回G市方家的火车，却在到家后发现自己的房间焕然一新。
为了怕亲生女儿介意，曾经的家里整个房子都找不到一丝许沐歌生活过的迹象。
许沐歌当天没有在方家过夜，只说自己是来找朋友玩途径G市所以顺便来看看。
然后她提着行李箱随便在一家小旅馆住了一晚之后就回了S市，后来除了逢年过节寄点礼物，还有去小镇看看在方家的外婆之外，她很少再回G市。
陆琪薇常常不无遗憾的说，现在的许沐歌只有在笑起来才看得到当年那个明朗生动的样子了。
以15岁为界限，许沐歌的人生被切割成两部分。
前半生是无忧无虑对生活抱有幻想的小女孩方沐歌，后半生是身上的盔甲逐渐冷硬而不再期待爱的许沐歌。
后来许沐歌想想，15岁纵然有太多的郁气和意难平，但追根究底，其实谁也算不得错。
许家有钱，所以她回家后许家从未在金钱上亏待过她，但爱这种东西不能强求。
虽然她渴求亲生母亲的母爱，很羡慕方母对于方欢欢的关怀，但是不应该指望许母也能有那样对女儿的期待。
而方家不大，只有三间房，一间方氏夫妻住，一间她的，一间是书房。
父母为了迎接归期不定的亲生女儿，怕方欢欢看见父母曾经把应该她得的爱给了陌生的小女孩会心里不舒服，所以清理掉她的痕迹也是无可厚非。
毕竟方家夫妻曾经对她也是很好的，她没有理由怨怪。
想来想去，只能怪她是许沐歌，只能怪世事无常命运无理。
所以回去之后她花了整整三年，在不平和愤懑里挣扎，又在十八岁那年撞得头破血流，才在不断的受伤中终于学会了自愈，学会了和这个世界和解。
面对许父和许母的暗示，许沐歌装聋作哑。
她没有要和季莳风一直走下去的意思，且生来不愿意欠人。
浮光的珠宝单子都是她确定是因为她的设计而不是季莳风未婚妻的身份拿下的后她才接受，更不会给和她关系本来就不好的方欢欢去求情。
许沐歌油盐不进，许母也动了气：“不管怎么样，这个周末你带季总回家一趟。哪有女婿不上门拜访岳父母的道理。”
许父也点头同意：“这周末我会推掉所有的事情，我们一家趁这个机会好好聚聚。”说完又瞪了一眼许沐歌，“你说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对啊，沐歌，虽然说你现在是攀上了季家，可不能因为这样就有恃无恐，连家里都不认了吧。”
煽风点火了半天的方欢欢也得意的看着许沐歌，她是不指望许沐歌能够主动帮她了，可是许父许母的意思季莳风这个准女婿能够拒绝嘛？
想到季莳风，她心里也不由得生了几分嫉妒。
那可是季莳风啊，也不知道许沐歌走的什么狗屎运能够搭上这样的未婚夫。
从15岁许沐歌回到许家，无论是长相还是成绩，或者长大后的成就，她就处处被压她一头，方欢欢讨厌死她了。
许沐歌优雅又快速地用完餐，擦了擦嘴，才冷淡地回答道：“周末没空，我要出差，以后再说吧。”
许父看着又要发火，许母拦了一下，示意他别动气。
又转向许沐歌：“行，那你出差回来后就带他回来，下次总没理由再拒绝了吧。”
许沐歌不置可否：“回来再谈。”
许父许母气结。
早该知道的，从许沐歌18岁那件事之后，他们的话在她这里都要打个折再听的。
许父气得回了书房，站起来的时候还带动得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兹拉」的响，仿佛是离开的主人发泄的怒气。
许母看了许沐歌一眼，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只有方欢欢还坐在原位，冷笑地看着许沐歌，嘲讽道：“许沐歌，你看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许沐歌不以为然地与她对视，笑道：“讨人厌总比废物强。”
方欢欢虽然死命花钱砸资源，可惜天生没有红的命，如今都还只是个18线小演员。
听到许沐歌的嘲讽，她气得红了眼，站起来一拍桌子道：“许沐歌，你不要太过分。”
许沐歌施施然站起来，回道：“怎么？实话听不得？”
方欢欢气不过，又拿从小到大怼她的话来讲：“你再怎么样，还不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开了工作室就了不起了？赚了钱以为自己能够独立了就翅膀硬了？许沐歌，不要以为你勾搭上季莳风了，你就能脱胎换骨了。”
许沐歌拍拍手，故意阴阳怪气道：“哎呦，我还真没觉得了不起，但看起来某些人是眼红了。怎么？倒追男人没追上，就羡慕我这种事业爱情双丰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