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隔音特别好,我只要关掉了监控,留不下证据,没有人能知道,你叫啊,尽管叫!将我们组员打成这个样子,还欺负我们的实习生,许队脾气好,还有耐心一句一句问你话,可老子是没有的!再不说清楚,我就把这壶开水都灌进你眼睛里去!”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严刑逼供……你们不敢的……”
“敢不敢你大可以试试!反正我们有人证,也有物证,证明你确实有谋杀死者的动机与行为,大不了就说你是畏罪自杀,我们结案也省了时间!”她话音刚落就要将壶里的开水倒下来了。
“别,我说……我说……我说……”宋哲是真的被她吓怕了,声音都在发抖。
六月十二日那天晚上,天气很闷,锦城就像是被闷在蒸笼一样,让人喘不上来气,尤其是在空气非常不流通的地下停车场,汽油味与汽车味闻得久了,头脑都有点发昏了。
宋哲穿着黑色的T恤衫,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躲在这里很久了,直到看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进来,他才慢慢的弯了弯嘴角。
高建峰下了车,非常着急的离开了这里。
他避开了摄像头的位置,故意绕了一大圈,钻到了他的车底下,用钳子夹断了刹车油管。
高建峰进了酒店,上了电梯,步履匆匆,走到了房间门口,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他应该敲门的,但是他没有,他迟疑了,也在思考,因为一旦敲开这扇门,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就全毁了。
可是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啊,他一心一意要护着的妻子竟然做了一个局来要他的命。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助理宁泽打过来的,他拿起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马上过去”
他离开了,回到了地下停车场,开着车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警官……”宋哲说完了所有的事情,长吐了一口气,“我剪断了他的刹车线,我还在一直等着他出车祸的新闻呢,谁知道他会被闷死在水泥地里,后面的事情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高建峰的死也不关我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进了酒店,没有进房门”
“我后来找酒店走廊上的监控看的,嘁……”宋哲一声嗤笑,“没想到这个绿毛龟这么爱他老婆,都出轨了找了私人侦探,最后都不忍心撕破脸皮,早知道就直接向他敲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魏云高建峰不是你杀的呢?”
“我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钱,那个女人现在是高建峰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人,我正好可以拿这件事情威胁她,如果她觉得高建峰的死是我们两个计划之中的,那她为了掩盖罪行,拿到遗产,不就像我手里的布娃娃一样吗?要什么给什么!”
“人渣!”温暖愤愤不平的睥睨了他一眼。
“六月十二号晚上九点左右你在哪里?谁能证明?”
“我办完了这么大一件事情,眼看一大笔钱就要到手了,当然是出去庆功啊!我去了怡红娱乐会所叫了两个姑娘,别说九点钟了,那一个晚上我都在哪儿,警官们要是不信,可以随时查证”
“小伟!”许知意站了起来,冲着监控录像叫了一声,邢伟立刻推开门进来了,“许队”
“带下去,以谋杀未遂,勒索袭警的罪名起诉他!”
乔米只是被拍了一下后颈,伤得根本就不重,但是莫子昂还是硬拉着她去了医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圈,还一定要她在医院观察半天才算完。
“你告诉我,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被拍晕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莫法医递了一个削好的苹果给她,“能发生什么事啊,我们那么多人呢,你进酒店之后,温小妹就过来了,就是怕你出什么事情,立刻跟上去了,你被拍晕之后她就踹开了门,将那个混蛋给绑了!”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其中有一段时间我凉飕飕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警队里所有人都知道,再观察一个小时,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那个混蛋已经抓住了,你以后呢行动之前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这次还好是温小妹去得及时,要是她晚到一秒钟,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不对,不对”乔米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我虽然被拍晕了,但是我隐约还记得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莫子昂,你告诉我,你别骗我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带我来医院!”
“我带你来医院是怕你受到了惊吓,好心当做驴肝肺!”
“好些了吧”温暖推门而入,莫子昂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给她让了个位置,“来,你和她说,你第一个进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她说她非不信”
“什么都没有发生”温暖笑着重复了一遍莫子昂的话。
“真的吗?可是我总觉得……”
“没什么觉得”温暖回头看了看莫子昂,莫子昂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小乔”她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不要在胡思乱想了,我们是女孩没有错,但我们首先是警察,其次才是女孩,身体坚强能打的前提是心理上的坚强,许知意当年和我说,从身体到灵魂,我们都先属于国家,其次才属于自己,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就在五年以前,她也曾经和他一样,是个看了尸体害怕,受了伤害会哭的女孩,直到遇见许知意,在警校的门口,遇见了许知意。
那个男孩,剑眉星目,霁月清风,她以为那是老天爷见她太苦,送给她的礼物。
他与她告过白,说他可以不当警察,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她拒绝了他,那时候她有多爱他,她就有多担心他的前途,担心他的未来,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都追悔莫及。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大雨淋漓的夜晚,她偷东西偷到了一群毒贩的手里,震天的雷声雨声,混着哭喊,一地都是血,他的眉眼都被血水染成了殷红。
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也不忘声嘶力竭的向她呼喊,“走,快走!暖暖,要做个好人,答应我,一定要做个好人!”
“许知意是最好的警察,我以为他死了,就带着他的遗愿上了警校,替他做完这辈子没有做的事,去报道的第一天,他哥哥许知州就找到了我,派我去毒贩身边卧底,说,这是我欠他的”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许队还活着的?你也是因为他骗了你才不肯原谅他的吗?”
“那是另一个故事”温暖回头看着她,“我带着许知意的命到了那个毒贩身边,仅仅七天,就和他上床了,而且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因为一些原因没有了,我也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暖暖姐……”乔米心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爱之人死了,为了报恩,为了心中所爱竟然还要委身于罪犯身边,还有了孩子,暖暖姐当年是有多难啊,可是为什么,她今日提起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我没事”温暖回过了头,静静的看着她。
“我只是想告诉你,小乔,我们是警察,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是要牺牲很多东西的,比如自由,比如身体,比如爱情,我们要在最大限度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你比我幸运很多”
过往的一切都蒙了尘,挂在墙壁上,不知是耻辱还是功劳,但是她害怕看见他们,甚至害怕听到别人提起,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亲手拿着抹布将他们擦拭干净,用自己的不幸来治愈别人了,她在成长,亦在被治愈,在一天一天的接受从前的自己了。
第52章 水泥下的秘密
陈标又跑了一趟怡红娱乐会所,拿到了监控录像,证实了宋哲的口供,六月十二日当晚九点半左右宋哲确实在,并且还点了两个姑娘,人证物证都有,凶手不是他。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凶杀案,澜清苑早就停工封锁了,这下就算是不烂尾也卖不出去了。
上午的太阳不算烈,许知意独自驱车来到了工地现场。
越过了警方的封锁线,站在了挖出死者的位置,戴着墨镜抬头看着高高的建筑楼。
六月十二日当晚,死者来到了工地现场,第一时间就上了七楼,阻止那对老夫妻跳楼,死者进入工地现场的时间是九点零五分,那对老夫妻离开的时间是九点十八分。
也就是说,在这十三分钟里,七楼有四个人。
宁泽与那对老夫妻都说死者答应给他们退款,事情是和平解决的,那对老夫妻离开时候的神情也没有异样,应该是拿到了退款,但,如果是和平解决的,死者离开的时间为什么会是九点四十五分呢?这其中还有半个小时,宁泽与死者单独相处,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死者死于九点二十分到九点三十分之间,离开的那个并不是死者。
也就是说,在那对老夫妻离开之后的半个小时里,案发现场又出现了一个人,他可能是看着宁泽杀死了死者,在宁泽胁迫之下帮他隐瞒犯罪事实,也可能是他杀死了死者,胁迫宁泽帮他隐瞒犯罪事实。
还有可能是他们两人共同作案。
许知意站在楼盘的七楼,向下眺望,满眼都是挖掘机,升降机与混凝土搅拌机等大型工业设备。
死者是先经历了高空坠落,再被掩埋进混凝土里的,澜清苑一层建筑高度约是三米,七层就是二十一米,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很难有生还的可能的。
法医判断,死者下坠的告诉约是十米左右,也就是三层楼的高度。
也就是说死者大概是从三四层高的位置摔下来的,那么,死者离开的七楼,又为什么要去到别的楼层里呢?是为了见第三个人吗?可当天死者的手机里并没有收到第三通短信了,难道是宁泽介绍的?
许知意站在三楼的地方看了许久,三楼的地方放置了安全网,在烈日的照射下像一张巨大的铁幕。
死者摔下去,落到了铺满钢筋的宅基地里,应该是背部着地,或者胸前着地,可是死者呈现的却是惊恐的坐姿态,还用手臂挡着眼睛。
也就是说,死者摔下来之后没有死,甚至还想起身逃走,可是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东西,让他挡住了眼睛,暗黑之中,能让人挡住眼睛的是……光,强光。
许知意摸了摸停在基地不远之处的混凝土挖掘机,轻轻的眯了眯眼睛。
晚上九点多,工地上很黑,死者从高处摔到了这个位置,正准备爬起来的时候,远光灯照下来,他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住了眼睛,一大堆半凝固状的混凝土从天而降,将他永远的掩埋在了这里。
最后接触这个混凝土挖掘机的人就是凶手,那么是谁,到底是谁呢!
填埋混凝土也是一项技术活,要想第二天的工人们看不出来,他是一定要把他铺得平平整整的,甚至他有可能本身就是在工地上干活儿的,宁泽才不到二十多岁,做的也一直是文职工作,应该不是他。
把死者埋进混凝土的一定是第三个人,不管怎么样,都要把现场出现的第三个人找出来,而要找到第三个人,就要先找到死者的车。
自从他们开了第一次例会,交警大队那边就在加班加点的找那辆车了。
那辆黑色越野离开了竞临路口,穿过了一个隧道,看方向是去了郊区,往乡下开的,乡下都是些羊肠小道,交通摄像头也少,那辆黑色的越野很快就没了踪影。
现在新的证据表明,那辆车被人做了手脚,刹车线被剪了。
如果途中遇到了陡坡,死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就查无可查了,可是车祸啊,生不见人,死总要见尸的,怎么会没有呢?
许知意借来了交警大队六月十二日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在警局看了一个下午了。
“哎哎哎……阿标”同样再看录像带的邢伟拍了拍陈标的肩膀,“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瓜,你看这个九点四十五分离开案发现场的死者,和九点零五分进入案发现场的死者有什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啊?离开的那个有意避开了摄像头,低着头,连脸都看不到”陈标猜测道。
“还有呢?”邢伟得意的问道,陈标摇了摇头。
“不知道了吧,你看啊,他们的衣服,当天晚上,死者穿的是中长款的休闲外套,死者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外套很干净,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虽然他有意的避开了摄像头,但是不难看出他的衣服上沾了水泥灰,注意,是水泥灰,不是混凝土,也就是说死者在工地上脱下了外套”
“切……”陈标一声嗤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发现呢,死者在混凝土里被挖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寸衫,脱了外套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有呢!我专门到死者的公司要来了死者日常的开会录像,我发现死者有一个习惯,就是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把手放在兜里,外套有兜就放外套里,裤子有兜就放裤子里,你看,死者当晚穿的这件外套是休闲款,是有兜的,死者来的时候手放在兜里的,走的时候却没有”
“我看你这是在做无用功!”陈标抽了一下他的头。
“莫法医已经证明了,死者在九点半之前已经死了,九点四十五分离开的这个人肯定不是死者,你找到不同有什么用啊,还浪费那么多时间去死者公司拿来开会录像,你吃饱了撑的啊!”
“啊……”邢伟瘫在了椅子上一声长叹,“你说,我们明明知道宁泽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有可能还是杀人凶手,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抓过来啊,像对宋哲一样,一顿严刑拷打他不就认了吗?”
“对宋哲有用是因为我们有证据,魏云是人证,私人侦探的监控录像是物证”陈标道,“但是关于宁泽的一切,我们到现在都还只能算是合理猜测,我们要是贸然把他抓来审,打草惊蛇,反咬一口,他离开了锦城,我们就难办了”
“这还不能算是证据啊!”邢伟指着监控录像里自己的发现。
“这算哪门子证据!没有物证,也没有目击证人,到了法庭,法官会听你发现的惊天大瓜吗?最好的证据,就是我们能找到最后这个与宁泽合谋,冒充死者的人!”
“小标……小伟……”另一边的许知意揉了揉眼睛,叫了一声,两人立马看了过去。
许知意拿了一张锦城市地图铺在了桌子上,用红笔圈出了黑色越野离开的那个隧道,“交警那边已经在加紧排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这个隧道往北就到了乡下了,连明乡,光华乡等大约五六个乡镇都在这一片,你们去查一下澜清地产旗下所有的工地,有多少个工人是来自于这五六个乡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