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越靠越近，直到把她逼到了床头，嗓音迷离，像是染了层雾，“你说我干什么呢？我堂堂一个情场浪子，许队把你安排和我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考验我，可是本法医从来受不了这种考验的”
“你……你……你……”他的气息越凑越近，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什么所以然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他。
片刻之后，身前的人一直都没有别的动静，她才微微放松了自己，睁开了眼睛。
看见这个神经病已经站在床上了，正在用打量白痴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你，你，你耍我是吧！”
“不然呢，你在期待些什么啊？”莫子昂小哥笑得更加得意了，“本法医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你要是真的想呢，就主动说出来，不过今天不行，我拖着病体熬了那么长时间，有心无力了，本法医方才活生生被尿憋醒的，不要再幻想了，尿尿，睡觉！”
有心无力？他还有心无力，他还敢有心？？？
乔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男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她一个枕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被阴雨缠绵了六七天的香温山终于放晴了，太阳从东边升起，圣洁的金光从最高的地方，刺破了厚重的云层迷雾，洒向了重重叠叠的山林，在肃杀的深秋释放了最后一丝暖意。
在死者的血液里验出了曼陀罗的成分，在案发现场亦找到了符合两个犯罪嫌疑人的指纹与脚印，所有的一切都和许知意推理的一模一样，这场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了。
秦霜单独一个人和陈涵的尸体待了很久很久，从里面出来，一言不发，走向了这座埋藏着痛苦与快乐的大山里。
山崖边的风很大，轻轻的闭上眼睛，就像是某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一样。
手里的红丝带上还写她八年来刻骨铭心的思念，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坐在校园里画画的样子，他死不承认爱上她的样子，他在大巴车上婉转的笑颜，他在篝火旁边翻着画稿说说笑笑，他背着她行走在火红火红的枫叶林里，他抱着她颤抖恐惧的说着，我爱你，别睡。
陈涵，陈涵，那颗骄傲的心是如何为了她在大雨淋漓里屈下膝盖的，那副温婉的骨头是如何为了她背负了这么大自责与愧疚长达八年。
八年啊，八年啊……他就长眠在这香温山里了，他终于为过往赎了罪。
可我，我……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你啊……
秦霜慢慢睁开了眼睛，摊开了手心，那条红丝带被山崖的风带着，飘向了远方。
朝着险峻的山崖，慢慢的伸出了左脚，“他给了你一条命，不是让你轻生，而是让你重生的”，秦霜回过了头，看见莫子昂穿着灰色的风衣，迎着山风走了过来。
“每一个生命体来到这个世界都很不容易，我们人，从最初妊娠约四十个周期开始，每一天都可能发生无数的意外，我们能生活在这天地之间，看看这山川林木，是生命的馈赠”
“两情相悦的概率很低，你遇到了，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幸运了，永失所爱是不幸，可也正是他，正是他们，把你救了回来，把你完整的人生救了回来，要是就这样放弃，他们那些人，就都白死了”
听完了这番话，秦霜低了低头，垂下了眼眸，“你说的很对，夏先生用生命救回了我的腿，陈涵，费横，明博，苏情，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命，我要替他们所有人，好好的感受这世界的美好，好好的活下去，谢谢你，莫法医”
她走了，莫子昂却还站在原地，抬眼眺望了一下这片层层叠叠的山林。
天高云阔，风朗气清，头顶大雁南飞，耳边鸟鸣猿啼，七百里香温山，层层叠叠的深黄，火红一望无垠，正是这大好河山，隐藏了多少无名英豪啊……
鲁迅先生说，自古以来，我们从不缺埋头苦干的人，也不缺为民请命的人，更不缺舍身求法的人，帝王将相们也都无法掩盖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民族的脊梁。
五十年前，那一辈人，经历了寒冷饥饿，物资匮乏，却还是能在树皮草根里重建家园。
一百年前，那一辈人，经历了，抛头颅，洒热血，铮铮铁骨，保家卫国。
而如今，我们生活在一个看得见温饱，和平的地方，而那些我们看不见的暗处，触不到的前方，有平凡之力护着生命茁壮成长，亦有血肉之躯拦着黑暗往里面蔓延。
这些人，虽然尘封在了历史之中，可能不被人记得提起，但他们的的精魂，他们的力量，将永远在这天地之间历久弥新。
“莫子昂——”远处的乔米一声大叫，将他叫回了头，“你这儿干什么呢！大家都找你好久了，我们都收拾好了，准备下山回去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快走吧——”
这场旅行，明明才只持续了一周，但所有人都觉得像过了一个多月，蔫了吧唧的。
许队长看他们状态不好，给所有人都放了三天假。
可三天之后再回警局，还都是无精打采的，靠在座位上写着案件报告。
“哎哎哎，怎么都这样啊，我们这次可是死里逃生了，差点全军覆没了”唯一还神采奕奕的就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莫子昂了，“都高兴一点啊，结案了不是要出去吃饭吗？许队呢？跑了啊……”
“没回来呢，暖暖姐也不在，就我们几个，吃个什么劲啊”乔米道，“从前就算是休假许队都会待在警局的，这次怎么都上班了还不见人影啊”
“那正好，我请你们吃肯德基！我都叫过来了！”莫子昂小哥说着，就兴冲冲的将几大桶炸鸡汉堡搬了出来，“快过来，快过来，再不吃就凉了啊……”
乔米第一个拿了根鸡翅，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顿，“看看看，这就是区别，以前人家许队请我们吃的是什么，烧烤，火锅，哪一顿少了你的！你呢……就请我们吃这玩意儿”
“有的吃就不错了啊”莫法医喝了口可乐，“本法医刚交了首付，手头紧，将就将就”
“你真的买房了啊！”她像是比自己买了还要兴奋。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
“在哪个楼盘啊？”邢伟问道。
“保密”
“首付付了多少？”陈标问道。
“保密”
“嘁……生怕谁抢了你的似的”乔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是跳下了桌子，举起了手里的可乐，“虽然这段时间我们多多少少都受伤了，发生了不幸，但好在出了一件好事，海王收心，为我们莫法医买房安家干杯！恭喜你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同事们都高举起手中的可乐，碰了个杯子，这下算是都开开心心的，露出了笑脸，恭祝莫法医买房安家了，莫子昂小哥看着眼前这个短发灵动的女孩笑得都合不拢嘴。
锦城的深秋，黄昏时分，天边总是挂着橘黄色的夕阳，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旧色之中。
昏黄的暖阳从窗台上斜斜的铺进了屋子，照在了沙发上，自从她从香温山回来，就倚在他胸口，好长好长时间都没有松手了。
男人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暖暖，我们已经抱了很长时间了，再抱下去天就要黑了，你今天就只有早上喝了一点粥，哥哥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我不……”女孩哽咽着，将他抱得更紧了，“哥哥，我再也不走了，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就想在你身边待着，永远永远都和你待在一块儿，一步都不离开你，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现在抱着你，我好像，好像都感觉不到你的体温，也感觉不到你的心跳，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死了，我拼命的叫你，你都不回答我……”
言肆还是轻轻的笑着，坐了起来，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的擦干了她脸庞的泪珠，“你看，你摸到我了是不是，我怎么会死呢？只要你不死，我就永远都不会死的，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感受不到我的体温，那是因为深秋了，快要入冬了，天气太冷了，你缠着我一整天，我还穿着早上的衣服呢，太冷了……好了，别哭了，我去添件衣服，然后去做饭，你不饿，我都饿了，我们就在这个屋子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温暖看着他的脸，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那辆黑色的大奔，依旧停在楼下的那个位置上，他也还像从前一样，靠在驾驶座上，抬头看着那个窗户，久久的移不开眼睛，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好久都没有联系的号码了，“许队，是我，这段时间，她的情况怎么样啊”
“本来都已经好很多的，但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好像又变回从前了，连门都不肯出了”许知意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十年，十年真的能治好她吗？”
电话那头的楚慕辰笑了笑，“国外这边的研究我已经忙完了，马上回锦城”
# 两个我
第86章 两个我
锦城的树一年四季常青，都是不掉叶子的，但时间进入初冬，虽然树还是绿的，空气也免不了干燥起来，客厅里摆的加湿器很早就开始工作了，小猫猫一直都伸着爪爪扒拉着雾腾腾的水蒸气。
“哎……小心点，别烫到了啊，就是这样，发力要快准狠……”言肆握着温暖的手，掌控着煎锅颠了个勺，荷包蛋完美的在空中翻了个身，落下了另一面。
“成功了，成功了……”女孩兴奋得都要跳起来了。
烤箱“叮”的响了一声，她立刻拿起了旁边的手套，“我的烤鸡翅熟了，这次是我涂的蜂蜜，哥哥一定要尝尝！”
言肆一直温婉清澈的笑着，将手里的鸡蛋煎完，盛到了盘子里，从砂锅里舀出了金黄色的鸡汤，满满的一大碗，端到了桌子上，这一大桌子菜就做好了。
女孩耸着鼻子猛的嗅了一下，拿着汤勺给自己盛了碗汤，“好香啊哥哥，你做的饭永远那么好吃”
言肆宠溺的用指腹抹去了她唇边留下的油脂，“慢点喝，刚从锅里盛出来的，小心别烫到了”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温暖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男人笑颜青匆，伸出手和她打了个招呼，“哈喽，这几个月没见，过得好不好啊？好香啊，你们在吃午饭啊，我正好买了甜点，不介意去蹭点吧……”
“慕辰哥？你回来了啊？快进来”
楚慕辰就住在他们楼上，温暖和言肆搬到锦城的时候，他就在了，他一个人住，平日里懒得做饭，又看言肆做的饭好吃，这五年来，总是不间断的过来蹭饭。
一来二往，他们三个人就混得很熟了，楚慕辰也是他们锦城认识的唯一的朋友，她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职业的，从前好像问过一次，但好像又忘记了。
进了别人的屋子，楚慕辰是一点都不客气，自己给自己拿了副碗筷，坐在餐桌前就开始啃鸡翅，喝鸡汤。
“慕辰哥，你这好几个月是都没吃好饭是不是，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他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回她的话，“外面的东西哪有你哥做的好吃的，我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走，吃不了几次了，别这么小里小气的……”
言肆笑着给他盛了一碗鸡汤，“那就多吃一点，你这几个月都上哪儿去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他在问他话，可他却向没有听到一样，一直埋头苦吃。
“我哥哥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啊？”温暖气势汹汹的坐到了他旁边，“我哥哥让你多吃一点，问你这几个月都去哪儿了？连人影都没看到”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颜，“哦，我去国外进修了，在研究一个医学课题，还做了一个轰动医学界的演讲，结束了就回来了啊”
“医学？你是学医的啊？”
“只是学术研究，进修而已，算不上什么医生，最多只能算学生……”
温暖咬着筷子点了点头，“哦……对了，你认识莫子昂吗？是我们警队的法医，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说是他介绍你给我哥哥认识的，可，你不是我们楼上的邻居吗？”
“啊？莫子昂？莫法医，认识啊，当然认识！”楚慕辰终于停下了筷子，“是这样的啊，莫子昂是法医，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知道我一个人住，懒得做饭，就给我介绍了你哥哥，说你哥哥做的饭特别好吃，然后我就经常过来吃饭了”
本来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但是他却把其中的逻辑和她说得很清楚。
但是温暖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太明白，“那也不对啊，莫子昂怎么会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还知道我哥哥很会做饭？”
“那……那当然是因为许知意了！”楚慕辰继续解释道，“五年前，许知意和你的工作调来锦城，你和你哥哥就一起搬过来了，然后买了这个房子，许知意认识莫子昂，也肯定知道你哥住在这里啊”
“原来是这样，你还认识许队啊？”
“算了，不说他们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楚慕辰嘿嘿的笑道，“我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回警队工作了啊，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用你曾经的气场秒杀全队啊！”
“回警队查案，感觉确实挺好的，但有时候就是会很想哥哥，想到想立刻见他，一刻都不分开”女孩幸福的笑着，扭过头看着旁边穿着淡蓝色卫衣眉眼清浅的男人，言肆也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那你每次见到你哥哥，你哥哥是怎么说的？”
“哥哥当然也很想我啊，他还说永远都不会和我分开的”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楚慕辰看了她一眼，沉了沉眼眸，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对了啊，你在警队抓犯人，是不是经常打架啊，没有哪里受伤吧，像我这种在医学进修的学生，每年都有一次彻头彻尾的全身体检的机会，一般人我可不给他用，这不年底了吗？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免费体检？”
“我不去，我身体挺好的……而且我也不缺钱，要体检我可以自己去啊”
他当即就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是不是傻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当警察很累的，尤其是像你这种走武力路线的警察，很多疾病隐藏在身体里平日里都看不出来的，一定要经常做体检，不信你问你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