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煜小七爷
时间:2022-01-10 14:40:03

她仰着头,就像一个要到了糖的孩子,泪水溢满了眼眶,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就知道许知意肯定是骗我的,哥哥没有死,哥哥一定没有死,哥哥在我身边,哥哥一直都在我身边”
男人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暖暖,哥哥一直都在你身边啊,哥哥一直都陪着你啊”
是哥哥,这是哥哥的声音,是哥哥的眼神,这才是哥哥。
“暖暖,你忘记了吗?我们见过海豚的,你说它们是一种能用心灵沟通的动物,不管在哪里都能找到同伴,我们见过海豚的,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我们也养过海豚的,就在我们的家门口,它们教给你的本事,你没有学会,哥哥可是学会了,无论你在哪里,哥哥都能找到你的”
这声音软软绵绵的,像是吹进耳畔的春风,像是浸入心田的茉莉香,又细细淡淡的,像是山林里寥寥升起的白雾,又像是天边无限好的夕阳。
“可是,哥哥也告诉过你的,要向着太阳的方向走,我曾经犯了那么多错,杀了那么多人,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连我们的孩子都没有保住,他没有来得及从你肚子里出来看一眼这个世界,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为什么和我一样呢,为什么要杀沈诺呢?”
温暖愕然的抬起了头,面前的男人突然就消失了,她惊恐的倒在了墙角,“我没有杀沈诺,我没有杀沈诺,哥哥,哥哥……你别走……我没有杀沈诺……”
“你撒谎!你杀了她了!我亲眼看见你杀了她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长发覆面,只露出了一双狰狞的眼睛,嘴角起了皮,唇边的发丝随着她的气息一寸一寸的浮动。
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将头埋得低低的,全身都颤抖着,不敢看这个魔鬼的眼睛,可是她的话还在继续,还在继续往她耳朵里钻,甚至贴近了她的耳朵,把每一个字都塞了进去。
“你杀了人,杀了人,我亲眼看见的,你杀了沈诺,你忘记了吗?就在昨天晚上,哥哥为了那个女人拒绝了你,你很生气,很害怕,害怕哥哥不要你了,害怕得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半夜的时候你终于忍不住了,你起床了,去了哥哥的房间,看了他的手机,那个女人,竟然在这里租了房子,还给哥哥亲手包了饺子,哥哥和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特别温柔”
“你很生气,非常生气,翻到了她租房子的地址,换上了黑色的衣服,戴上了黑色的鸭舌帽,还戴了双手套,拿了把水果刀,免得溅到血,然后出了门,找到她,杀了她,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我没有!”温暖大吼一声,推开了她,“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沈诺,我没有!”
“你有!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就是你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哥哥就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许知意说过,杀了人就是犯罪!哥哥也说过!他要去为我们的孩子赎罪,我没有杀沈诺,我没有杀沈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谁说杀了人就是犯罪的,都是他们逼的,都是他们!是沈诺自己要来的,是她先勾引了哥哥,是她要和你抢,是她要把哥哥抢走,杀了她是应该的!你忘记哥哥也是被他们逼的了吗!”
“不是,不是……我哥哥就在外面,就在外面,他让我当一个好人,要做好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坏人,什么叫坏人!哥哥想当坏人吗!小时候带着你几次三番的从那个毒贩手里逃跑,哪次被抓回来不是伤痕累累,他在金三角,受过那么多伤,吃过那么多苦,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有多难!”
“你别说了,别说了!”温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拼了命的要把这个影子,这个声音赶走,可是她就是缠着她,缠着她,时时刻刻的缠着她,不停的在她耳边绕来绕去。
其他人都去工作了,许知意和楚慕辰在监控器里目睹了里面发生的所有,看着她时而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温温婉婉,时而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瑟瑟缩缩,时而像一个魔鬼面目狰狞。
许知意连喝了三杯凉水,都没有将脑子里的情绪压制下来,“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他的心理医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制定新的治疗方案的时候你也在,我们让陆生假装成言肆,真正的进入她的生活,取代她脑子里的那个幻影,然后让陆生再循序渐进慢慢淡出她的世界,她就会康复的”
“但是陆生出了一点意外,我断定,在她发现沈诺的那一刻,身体里就分裂出了两个人格,其中一个操控着她杀了沈诺,并且现在还在说服她”
男人哽咽了一下,回头就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我是在问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为什么能把她治成这样!”
楚慕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个意外……还有,不要让她出去了,她现在的状态很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的,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第91章 两个我
 
黑夜深沉得像野兽的眸子,绿绿的透着凶光,冬夜的风摇曳着路边的香樟树,簌簌作响,昏黄的路灯在灯火通明的警局前都显得黯淡无光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乔米刚刚从鉴证科回来,陈标就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指了指坐在一边的许知意。
他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的南山别馆与木湾巷口的监控录像。
旁边的垃圾桶里都是焦黑的烟头,手指上夹着一根愈燃愈灭的香烟,尼古丁与焦油的味道飘了满满一办公室,时不时的抽上几口,就会引来一阵断断续续不适应的咳嗽。
这两段合起来不超过五分钟的监控录像,他反反复复看了五个多小时了。
南山别馆那边,非常清楚的拍到了温暖在凌晨一点四十多分钟的时候出了门,穿着黑色的皮衣,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皮质手套,头发藏在帽子里,右手握拳藏在袖子里,神色紧张。
根据袖口衣物的紧致情况,她手上应该是拿了水果刀之类的条状硬物,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整个人的状态放松了很多,连步子都放慢了。
木湾巷口那边,从沈诺回家之后陆陆续续拍到了一些闲杂人等,邢伟与陈标早就去核实了,这些人都是住在木湾巷附近的居民,案发当晚都有不在场证明。
在凌晨一点四十到凌晨三点之间,这里的监控录像一个人都没有拍到了,只不过在凌晨两点零八分左右,监控录像拍到了转角之处一个很小的黑影,只有小小一角,一闪而过。
许知意吐了口烟圈,轻微的咳了两声,喝了口水,又按下了重播键。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生理上很不适应,起初,烟雾涌进肺里的感觉,让他整个呼吸道都承受着灼热的刺痛感,能把眼睛里的泪都呛出来,后来他就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尤其是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根本理不出空间去思考其他的事情,烟草的温暖包裹住全身,给了他一种无论比的安全感。
看不出问题,看不出问题,还是看不出问题,时间分毫不差,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她杀了人,她杀了人了,不……不!
人不会是暖暖杀的,人肯定不是她杀的,要找到证据我才能救她,只要找到证据!现场有东西,现在一定还有东西的,我一定可以救她的,我一定会救她的,既然看不出来,那就实地模拟一下。
“小乔!”许知意突然将烟头暗灭在了烟灰缸里,站了起来,“跟我去一趟现场”,乔米连忙应了一声,匆匆跟了上去。
审讯室里的白炽灯还是那么亮,桌子上的饭菜没有动过,已经都凉了。
十几个小时了,温暖还是和先前一样,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长长的风衣与长长的头发一寸不落的包裹着她,浑身都在发抖,手腕上银晃晃的手铐想一道重重的枷锁,将她的灵魂封禁在了这里。
可是那些声音还在,那些声音还在,十几个小时了,没有一秒钟停止过。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别自欺欺人了,沈诺就是你杀的,昨天晚上,你看到哥哥手机的那一刻,你就想杀了他!你也真的去杀了她,就是拿着那把水果刀,结束了她的生命,看着血流到了地上,流到了脚边,你还记得血是什么颜色的吗?红的……红的……都是红的……”
“脱下了这层皮吧,不要再装了,你就是个坏人,你还记得你是怎么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吗!那个油腻的老东西想对你做什么?你拿着匕首捅到了他下体的什么位置?”
“你还记得馊掉的饭菜有多难吃吗?乞丐身上的味道有多难闻吗?冬天的天桥底有多冷?拳头打在人身上的感觉有多疼?许知意要让你做个好人,他懂什么,一个从小吃穿不愁的人,他懂什么!”
“你是个坏人,彻头彻尾的坏人!你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在金三角,还记得子弹从你的手里嗖的打出来,穿过别人心脏的感觉吗?还记得你拿着刀捅进哥哥的胸膛是什么感觉吗……”
孤儿院,孤儿院,她拼命的往外跑,那个油腻的大胖子捂着下体,满手是血,拼命的往前追,馊掉的饭菜,路边的流浪狗,乞丐睡过的被子,天桥底下厚重的积雪,金三角端着加特林冲锋枪疯狂扫射的那群孩子,焚烧尸体的熊熊烈火,穿过他人胸膛的两颗子弹,还有捅进哥哥身体的那把匕首……
无数残忍恐怖的画面冒着殷红的血,不断的挤进脑子,充斥着眼球,温暖将自己缩得紧紧的,不断的喃喃自语,“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要哥哥,我哥哥,哥哥在等我……”
“哥哥?你以为哥哥是真的喜欢你吗?他喜欢的从来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干净,可爱,乖巧,喜欢缠着他撒娇,哭闹,而不是像你一样已经被世界染得五颜六色,甚至爱过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你还记得吗?你亲口对他说的,他烤的鸡翅从来不是给你吃的,家门口的海豚也不是给你养的,那一屋子漂亮的小裙子也不是给你买的,他从头到尾的深情与偏爱都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妹妹的!”
“就是这样的男人,你想了念了这么多年,当年甚至还下不了手杀他!他是怎么对你的!那个叫沈诺的女人刚刚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碰都不碰你了!他不该死吗?说过的话做不到,他不该死吗!”
乌黑的眼珠突然放大了一下,藏在凌乱发丝下的嘴唇慢慢的勾起了一个弧度,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左手轻轻的伸向了右手手腕上的手铐。
她努力活动着手腕,将手铐往下,再往下,将手掌缩到最小,最小,直到皮肤摩擦出了血痕,她捏着卷起来的手掌,闭着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将这块骨头捏骨折了,从手铐里脱了出来。
如法炮制的拿出了左手,温暖长吐了一口气,靠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饭菜,打开门跑了出去。
“暖暖姐?许队说了,你不能出去”邢伟第一个看见了她,追上去要拦她。
温暖回头就是一脚,将他踹到了桌腿上,刺啦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陈标吓了一跳,立刻拉起了邢伟,顺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为了完美的复制出昨天晚上的情况,许知意让乔米打扮得和视频里的温暖一模一样,从南山别馆开始走到了木湾巷的案发现场,一秒一秒的对比视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已经快十点多了,路上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已经很少了。
拐弯接近木湾巷的时候,路边站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妈妈就蹲在她面前,“青青,时间已经很晚了,那个姐姐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我们不等了好不好?明天再来……”
“不……”小女孩的声音软软萌萌的,“妈妈不是经常告诉我,要和帮助了自己的人说感谢吗?要不是昨天那个姐姐,青青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可是青青还没有和那个姐姐说谢谢,青青一定要在这里等那个姐姐,姐姐一定会来的……”
小女孩扭头看见了乔米,满脸欣喜的跑了过去,“姐姐,姐姐……”
可是等乔米回过了头,小女孩又失望的垂下了脑袋,“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行至木湾巷口,许知意抬了抬头,看了看监控录像的位置,指了指监控录像正下方,“监控录像正下面,沿着这墙角,是拍摄死角,应该就是她走的位置”
“不对啊,许队”乔米不假思索道,“如果暖暖姐是有意避着监控录像,那为什么没有避着南山别馆的监控录像,她戴着鸭舌帽,连脸都没有压低,拍得那么清楚”
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在南山别馆她没有避着监控录像,反而到了这里会避着监控录像呢?
难道是因为南山别馆是高档小区,监控摄像头很多,她避不开?
那也不可能啊,暖暖在哪里住了五年了,以暖暖的身手和对小区的熟悉程度,要是想避开肯定能避开的,她还是光明正大从大门口走的。
还是他当时受情绪所困,出门的时候,忽略了这方面的意识,那为什么走到这里又有了呢?
还没等许知意继续思考下去,手机就响了,是陈标打来的,听起来语气很急,“许队,不好了,暖暖姐从警局跑了,我们跟到了南山别馆,但是她很快就出来了,然后跑到了木湾巷附近,这巷子里都是羊肠小道,错综复杂,我们跟丢了……”
“什么?我也在这附近,分头找!”他立刻挂掉了电话,“小乔,暖暖在这儿,先找人!”
顾不得些许,他们抬脚就跑了,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一条一条的巷子,所有人气喘吁吁的,但都不敢停下脚步,他们也很快就找到她了……
就在一个黑暗狭窄的青石巷里,她惊恐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旁边躺了一具尸体,胸口插了一把刀子,溢出来的殷红染遍了他穿的白寸衫,满地都是。
而这个人的脸,是言肆的脸,也是陆生的脸。
 
第92章 两个我
 
夜幕刚刚睁开眼睛,白昼微亮,落地窗脚下花圃里种的君子兰还没有苏醒,可警局里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工作了一个通宵了,他们目睹了行凶现场,心情都很沉重,甚至连楚慕辰都叫过来了。
温暖又回到了审讯室,缩在了那个墙角,手掌上的血都没有洗干净,蹭得身上都是。
许知意蹲在她面前问了她很多话,可是她喃喃自语,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哥哥,哥哥,哥哥,好多血……血……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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