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夔,庄子所写的,夔怜蚿,蚿怜蛇的夔。”羽琴故意说得如此复杂,因为她已经认出来了,面前这人不是什么双枪老太婆,而是鹧鸪哨啊!
与此同时,她脑中也有了一个长远的计划,她必须抱紧这条大腿!
民国时期,民不聊生,她只会吹唢呐,根本养不活自己。而且她长得还很漂亮,说不定哪天就被军阀抢去做了姨太太。
那样的生活,她一个出生在新世纪的女性怎么忍受得了。
鹧鸪哨日后是会去美国的,而且他搬山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积累。跟着他去美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鹧鸪哨一听她这么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估计是被人所骗,才会落得如此田地,“你的姓,很特别。”
“是啊,蒋家的人怎会弄错,一定是那个谢老板,他骗了所有人!”羽琴理了一下思路,立马找到了嫌疑人。
“谢老板?可是脸上有颗痦子,做棺材生意的谢老板?”鹧鸪哨眉头一皱,没想到居然遇到个熟人。
“对,就是他!”羽琴伸出两只胳膊,左右挽起了袖子,攥起了拳头,“这笔账必须找他算!还有,我得把我的唢呐要回来!”
“唢呐?”鹧鸪哨愣了一下,大家闺秀的话,不应该学琴棋书画的吗,怎么会出现唢呐这种东西。
“那……,那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我必须得拿回来!”羽琴算了一下,从她现在开始传,到了现代,真的就是祖传宝贝了。
“正好,我也有东西要找他拿回来。”鹧鸪哨和谢老板是旧识了,不过不是朋友,而是冤家。
年轻的时候,他被谢老板骗过。那时着急寻找雮尘珠的下落,他寻得一点线索,想要下墓去。那墓所在之地人生地不熟,可缺少装备,就找谢老板购买了一些。谁知道这些东西有些竟是假的,害得他在墓中还受了伤。
那谢老板一溜烟跑了,一直没再见过。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两人一拍即合,去找谢老板算账了。
“你这套嫁衣要怎么处理?”鹧鸪哨看着她换了一套旧衣服出来,不过她的气质依旧很好,完全没被这灰扑扑的麻布衣服给遮挡住。
“这啊,我还有大用处呢。不过先去收拾那个谢老板,蒋家的帐,之后再算!”羽琴已经想好了,她将嫁衣先收好,等把蒋家的仇给报了之后,再卖掉。
两人冲到了谢老板的棺材铺,却没见着人。羽琴看着一边堆成小山的棺材,立马一个一个地敲了起来。
鹧鸪哨脚尖点地,轻盈地跳到了棺材山上。他一脚踢翻一口棺材,像是踢皮球一般轻松。
“哎哟,姑奶奶,姑姥爷,别踢了,别踢了!”谢老板连忙从其中一口棺材爬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点尊严都没有。
“谁是你姑奶奶,你姑奶奶我才……,才十八呢!”羽琴给自己调低了一点年龄,毕竟在这个时代,十八不嫁人也算是老姑娘了。
“把我的钱,还有她的唢呐都交出来。”鹧鸪哨直接拔出了枪来,他很清楚谢老板是个没有下限的人,必须用最狠的招对付他。
能骗人家姑娘去配冥婚,还有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的。
“还有我那套睡衣!”羽琴想起来了,自己的珊瑚绒睡衣被换下来了。倒不是她找不到睡衣穿,而是万一还有穿回去的机会呢,她必须把装备都准备齐了。
“睡衣?”鹧鸪哨看向谢老板的眼神更鄙夷了,什么人啊,连人姑娘的睡衣都骗走了,这根本不是缺德了吧,是欠揍吧。
“行,行,都还给你们!”谢老板爬了起来,他回到屋内,把羽琴的睡衣和唢呐都拿了出来。至于鹧鸪哨,他只能把家里有的钱都翻了出来,全孝敬给这位爷了。
羽琴还没解气,她可是差点就死了啊。
拿起水桶,将他所有的被子棉袄都浇湿了。然后又用镐子,把所有棺材盖都敲烂了。本还想着上房揭瓦的,但她实在是没力气了。
“夔姑娘,你仇也报完了,咱们就此别过吧。”鹧鸪哨拿到钱了,他也要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他的生命有限,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诶,等等,没有报完呢。只惩罚了卖家,还有买家呢。”羽琴可没忘记蒋家,他们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他家主母居然还跑过来验货,这就说明他们都是共犯,都有罪。
“好吧,送佛送到西,你要怎么报复?”鹧鸪哨想听听她的计划,如果只是举手之劳的话,他就帮了。
“我是这么打算的……”羽琴搓着手,非常兴奋。
鹧鸪哨听得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举手之劳,不过就是有点缺德。
但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这么报复并不过分。所以鹧鸪哨还是同意了,要帮她这一个忙。
这一天他们先去把蒋家的墓地给恢复好了,以免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等到晚上的时候,羽琴把那套鲜红的嫁衣穿上了。她先套上了裙子,然后上衣摆在了一边,“可以进来了。”
鹧鸪哨以为她穿戴好了,但一走进来,却发现她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他立马别过了头,没再去看。
羽琴愣了一下,她这件单衣比秋衣还厚了啊,他害什么羞呀!
真是古人!
没办法,羽琴只好转过了身,背对了他,“你帮我绑绳子吧。”
鹧鸪哨别着头走了过去,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了她的裙摆。拿出一条麻绳来,他绕到了羽琴的腰上。
绳子一系上去,她腰部的轮廓就显现了出来。
鹧鸪哨的头别得更过去了,他觉得自己都要抽筋了。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看。
在绳子上系了一个很巧妙的结,然后拉着绳子又绕在了她脖子上。
这个绳结的效果就是将她吊起来之后,承重在腰上,而不是脖子。不过外衣穿上之后,就只能看到脖子上的绳子。
蒋家内院里有一颗榆树,鹧鸪哨就把羽琴挂了上去。
“你推一下我的脚。”被挂上去之后,羽琴就不敢动了。她是很相信鹧鸪哨的手艺啦,但现在脖子上系着绳子的是她,不是鹧鸪哨。
鹧鸪哨抬起手,推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发现她并没有裹足,虽然她的脚不算太大,但是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应该蛮重要的吧。
她到底什么身份?
羽琴的脚撞在树枝上,树叶哗啦啦地响,好像下雨了一样。
蒋氏本已经睡下了,她听到这奇怪的声响,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毕竟自己才死了儿子,又“死”了媳妇。
穿上外衣,她缓缓地将窗户推开了。
一双穿着红色绣鞋的脚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蒋氏心脏一抽,差点停止呼吸了。她的头不由自主地沿着那双脚网上看去,红色的嫁衣,红色的凤冠,还有那张漂亮的,但此刻却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的脸!
“啊!”
她凄厉地叫了一声,晕死了过去。
第3章 西方极乐
“天哪,原来报仇是这么爽的事情啊!难怪那些小说都要写复仇的套路,实在是太爽了!”羽琴很开心,昨晚她去蒋府可不止吓了一个人,反正沾了她血的人,都被吓坏了。本来这旧社会就封建迷信,他们估计PTSD得带到棺材里去了。
“夔姑娘,你的仇这下算报完了吧,咱们就此别过吧。”鹧鸪哨双手抱拳,这的准备要走了。
“诶,等等,你要去哪儿啊?”羽琴怎么会放过他呢,他可是她去美国的船票啊。
“夔姑娘,你要去哪儿?”鹧鸪哨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啊,对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羽琴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了话题。
“鹧鸪哨。”鹧鸪哨没跟她说自己的名字,但他也没加其他称谓,她不是他们这条道上的,说了她也不会知道什么。
“我是说本名,不是外号。”羽琴当然知道他叫鹧鸪哨了,但她很好奇啊,他那个不为人知的姓名到底是什么。
“我其实不算是汉人,本名很长的,你记不住。”鹧鸪哨没说得太深,反正他们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
“好吧,那我也叫你鹧鸪哨。”羽琴点点头,不强求了。不过有一件事,她必须强求,“恩人,我没有地方去了!你都救了我一次了,你就再救我一次吧!”
“你……,你可以回家啊。”鹧鸪哨真没想到啊,大家闺秀也能这样没脸没皮的。他一糙爷们,没钱没势不说,一天到晚风餐露宿,怎么就被她看上了啊。
“不瞒您说,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母亲非逼着我要嫁给一个地主家的白痴儿子,我就逃婚了。后来隐隐约约有听说,我老家那边被日本人给炸了,什么都没有了!”羽琴本想挤两滴眼泪出来,但是她演技真不行,哭不出来。所以只能用手捂着脸,低着头,耸一耸肩了。
鹧鸪哨没说话了,这年头全家死绝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她也是个可怜人,干脆把她带到大一点的城市,找个熟人帮忙安置好了。
虽说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但以前一直有老洋人和花灵的陪伴。独自上路,也只是这段时间的事。
其实有一个人在身边也挺好的,而且她胆子似乎挺大的,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都说不见棺材不落泪,她见了那么多棺材都还是没落泪,真是个奇女子。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坐着牛拉车,去往了最近的县城。按照鹧鸪哨的计划,他是要去找了尘长老。
经过多方打听,他大概知道了了尘长老的清修之地。可具体他在哪座山头,哪座庙里,还得自己去寻了。
到了县城,两人买了车票,就坐上了真正靠烧煤来推动的火车。
羽琴将头探出了窗去,看着车头溅出来的火星子,哪怕蹦到脸上了也不觉得疼。这火车开得慢,她也不怕脑袋被外物给削了。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鹧鸪哨不会告诉她,自己是盗墓的。可是还是需要她了解一点,免得同路的时候会有意外的麻烦。
“知道啊,你是道士。你一路过来,都跟人行的道礼。”羽琴当然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不过她也不准备说明,而且还一路观察了过来,找到了线索,“但是呢,你不是普通道士。”
“哦,怎么说?”鹧鸪哨有点惊讶了,这小姑娘见识眼界看来都很不一般啊。但看她又单纯懵懂,不像是有心机之人,不然怎么会被人骗去配了冥婚。
“一般道士,怎么会半夜三更去墓地呢。你啊,一定是专门做白事的道士,给人哭丧念经的那种。”羽琴故意说歪了,毕竟盗墓是属于见不得光的勾当。要不是这乱世啊,肯定早就被抓去蹲号子了。
鹧鸪哨笑了笑,没点头,但也没否认。人家小姑娘,就别哄骗了。反正帮她找到了落脚处,两人就会分开。他本不是长命之人,想必时间一久,她就会忘了自己了,又何须多解释呢。
火车一路往北,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大的城市。不过在羽琴眼中,这里远不如现代新农村呢。
鹧鸪哨在这儿有一个道上的朋友,不过他金盆洗手很久了。有一次下墓,他伤到了腿,瘸了,大家都叫他缺爷。
缺爷在这儿经营着一家酒楼和旅馆,可以给道上的朋友歇脚,还顺便卖点情报信息什么的。鹧鸪哨准备安排羽琴在这里帮忙,然后他再继续北行,去寻了尘长老。
“这位是?”看到鹧鸪哨身边的美人儿,缺爷便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他还以为鹧鸪哨经过了师弟师妹的死,已经看破红尘了呢。没想到啊,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看来扎格拉玛族,很快又要繁盛起来了呀。
“这是夔姑娘,还劳烦你给她安排个差事。”鹧鸪哨先打发羽琴去房间休息,然后才跟缺爷说起了她的经历。
“那你是准备找到了尘长老之后,再来接她吗?”缺爷已经把羽琴当做鹧鸪哨的媳妇了,帮忙照顾兄弟媳妇是应该的,但照顾得太久,那也不太好啊。所以他必须知道,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找到了尘长老之后,我要去黑水城。”鹧鸪哨觉得以羽琴的胆识,她在这里肯定活得很好。但是就这么把她甩给缺爷也不行,他必须得跟她说清楚了。
自己去黑水城也凶吉未卜,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让她提前做好准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瞎担心的好。
到她房间去,却没见着人。鹧鸪哨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他吸了吸鼻子,循着香味就到了厨房。
进去一看,他居然看到了羽琴。而且她不是在找吃的,而是在做吃的。
“你饿了让厨子做就好了,缺爷这儿有酒楼的,咳咳……,这是什么?”鹧鸪哨凑近了,却被冒起来的油烟呛着了。他下过那么多墓,见过那么多古尸,他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但谁料想得到,他居然会被炒香料的烟气给呛到。
“我在做辣椒油啦,你不能吃辣吗?”羽琴准备带着一罐油辣子走,这样就算去了荒郊野外,大漠深处,她也不怕吃不下东西了。
只要有辣椒油,拌粽子也是好吃的!
“我能吃辣,不过我没做过。”鹧鸪哨捂住了口鼻,一连退了好几步。之前在湘西的时候,他吃了很久的辣。
那边的食物,他还蛮喜欢的。
而那边的姑娘……
“能吃就行,今晚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羽琴挽起了袖子来,其实是她想吃。但毕竟这家店是他朋友的,不是她的朋友,所以必须得拉着他一起吃。
“好。”鹧鸪哨觉得自己一边咳嗽一边跟她聊后面的事情不太合适,既然她想做一顿大餐,那就等吃的时候再说。
也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找个没人的地儿,把悲伤都给强咽下去。
天渐渐黑了,厨房传来的香气也越来越浓。缺爷都忍不住咂咂嘴,先把酒倒上解馋了,“这夔姑娘是哪儿人啊,怎么这么能吃辣?”
辣椒自明朝传入中国之后,逐渐融入了民间的美食系统。传到此地也有几百年了,因气候和性格原因,当地人还蛮喜欢吃辣的。但花样并不多,毕竟这不是什么和平年代,物资匮乏,也几乎无物流可言。
而且现代很多川菜,其诞生的年份,恐怕比刘亦菲的生日还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