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当口,送一个副谷主,湘阳王的消息也蛮快的嘛。”霏无缺了然一笑,“唐泽有没有说这个古弋能力如何?”
“这倒没有,但湘阳王既然特地送去,想来是差不到哪里去。”遥修说道。
霏无缺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唐泽和古弋从未接触过,在短时间是做不到互相配合的。再加上唐泽对他父亲有些抵触,合作怕是更难了,看来唐器堡这一关不好过啊。”
遥修点点头,没有接话。
第 24 章
——夜探皇宫——
霏无缺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忘记问了,穆凌还不来?”
“他身体还需休养一两天,原打算后日再到,太子还嫌他摆谱呢,这么看来倒也不急了。
你帮我送一封信给他吧,就说太子即将启程回云空城,他可不必着急,调养好再来。”遥修说道。
霏无缺从桌角拿过一叠雪白信笺,上面浮着洒金的纹路,递给遥修让他写信。
霏无缺的表情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道太子要启程,并不在意,只说道:“穆凌可是要真的头疼了,穆千无法扛起万毒谷,也不怎么愿意名不正言不顺的做事,还总是爱捣乱。身为万毒谷副谷主的木知杨压穆千不住,管不了,一团乱麻。”
遥修手中的狼毫转出华丽的笔锋,一边写字,一边说道:“少威其实还好,林续虽然年纪轻,性格倒沉稳,再历练两年必可担得起燕风漠副漠主这个位置。”
“我记得林续今年才21,比我还小几岁,真年轻啊。”霏无缺叹道。
遥修失笑:“你才多大,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再来感叹吧。”
遥宣在桌子上趴着呼呼大睡,脸色绯红,秀色可餐。
此时的望海楼东侧忙得不可开交,仆人们来来往往低声交谈。
太子的车行马匹都是随时可待出发的,内务总管繁倾一接到回云空城的命令,即刻便点齐携带之物,通知各县州府,与太子的随身侍卫总管墨千随一起护卫太子,快马加鞭赶往帝都云空城。
桃邬镇和云空城相距遥远,但相比燕风漠边缘的北敬山来说,还是要近很多。
且桃邬镇身处中原,官路也比塞外好走很多。守边大将辰云宁的速度虽然雷厉风行,在物理距离上,也不至于比太子先到。
若是辰云宁直奔皇宫奏报,太子却不在朝堂,老皇帝又难以济事。
怕是辰云宁不说什么,湘阳王也必要发难。毕竟老皇帝衰微的消息还未敢传出,直接告诉辰云宁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辰云宁素来做事直爽,和湘阳王也甚有交情。若湘阳王问起,辰云宁可能不会顾忌隐瞒。
墨千随从十四岁起便在太子东宫长大受训,太子和墨千随的关系,虽属主仆,情分却不一般。
若说玉迟对太子忠心耿耿,墨千随便是能对太子万死不辞的那个人。
辰云宁在墨千随十五岁时见过一面,十分喜爱青眼有加。曾想调墨千随去军中跟他历练为国效力,怎奈墨千随不愿离开东宫,因此未能成行。
辰云宁为此大为叹息,觉得埋没一个好人才在四方院墙之内,也曾对湘阳王彦澈提起此事,甚为惋惜。
湘阳王听后不过笑一笑,只说各人自有缘法,你何必为别人操这个心。
辰云宁到达云空城是在日过中午,太子前日下午刚到。
金銮殿一如既往的模样,还是那些楠木,还是那些石阶,还是那些屋檐。
太子在殿中上座,微微笑着,听辰云宁单独站在阶下奏禀。
辰云宁说道:“今边关虽看上去并无两样,但臣前日探得,北敬山近日鸟兽常四散奔逃,恐山那边的杨砜国有所动作。臣想请增调一干武林人士,去山那边探取情报。”
太子依旧微笑着,问道:“需要多少?”
“两千人。”辰云宁回答。
太子的声音变的凉凉的:“辰将军,两千江湖人奔调北敬山,你不觉得太多了吗?”
“那……太子觉得多少合适?”辰云宁面色不变。
太子顿了顿,说道:“两百。”
“臣觉得不可,两百如泥牛入海,入北敬山如大海捞针,实在起不了效果。”辰云宁坚持。
太子良久不出声,长久地看着低着头的辰云宁,最后说道:“既如此,辰将军不如先退下。待本宫做了决断,再召你前来。”
辰云宁领命告退,回了自己府邸。
宁府,辰云宁的参将余倦将一幅皇宫平面图铺在桌子上,手指着一处说道:“此地是皇上最不受宠的妃子胡常在所居之处,重翠宫,经属下探得,守卫近来最是松懈,可从此处潜入。”
辰云宁的眼神流连在胡常在隔壁的宫殿,指着那处问道:“这一处是哪位妃子所居?”
余倦回道:“是兰贵人的宜琨宫,兰贵人的宫寝后门对着的,是一座院墙,翻过院墙经过花园,便是胡常在的宫寝。
因兰贵人喜好清净,这个花园平时少有人去。兰贵人最受皇上宠爱,皇上一个月总要去三次。兰贵人和胡常在这两个院子,若从正门出入要费时不少。”
辰云宁掏出一把匕首来,匕首带着刀鞘在平面图上划动:“兰贵人与皇帝所居的养心殿距离比较近,既然我们不走正门,那便从重翠宫进,翻墙从花园入宜琨宫,再潜入养心殿。”
“是。”余倦应道,下去布置人手不提。
辰云宁按着匕首上的刻纹,闭上眼睛开始短暂休息,以备晚上夜探养心殿。
太子此时正在金銮殿后的中和殿里休息,他喝了一口茶,对着旁边的墨千随说道:“辰云宁居然想要两千个有武功的,六派里平均下来就是三百多个,真是狮子大开口。”
墨千随语气平淡地说道:“或者从逍行盟内部调遣补数。”
太子挥了挥茶盖:“不妥,一旦暴露,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于事无补还可能事态恶化。辰云宁一向有自知之明,这次行事如此有悖平常,是为何?”
太子的疑惑,确实有理。因为此时,霏无缺正在桃邬镇的酒楼里,和遥修、遥宣、形如烟和蓝杨四人说起此事。
“你说是你把皇帝有危险的消息告诉了辰云宁,所以他才快马加鞭赶回云空城的?”蓝杨不可置信的瞪着霏无缺。
“是啊……”霏无缺晃着手里的羽毛言笑晏晏,“不然辰云宁远在北敬山守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回京呢?”
形如烟皱着眉头看霏无缺:“那,你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好玩啊,哈哈哈,我喜欢看热闹。”霏无缺脸上洋溢着获得成果的成就感。
“总还有别的原因。”刚喝过醒酒汤的遥宣扶着脑袋,晕乎乎地说道。
遥修看了遥宣一眼,没有说话。
霏无缺点点头:“确实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还不能说,不到时机。”
“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遥修开口问道。
“太子召我们回京的时候。”霏无缺的表情忽然冷峻,锋利的眼神直视酒楼大堂角落里的一个人,那是她和太子的传信人。太子从不在霏无缺身边安插影子,只有传信人。
蓝杨再次睁大眼睛:“太子召我们回京?那不就是……皇上果真会有危险?”
“这与我们江湖人无干,不管云空城风起云涌,我们都不能插手,这是规矩。”
形如烟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流从壶嘴倾斜而出,划出一道弧线,落进茶碗里响起「咕嘟滴答」的水声。
夜幕低垂,有一层云被风力吹起,盖在半空。空气中弥漫出金戈铁马的味道,令人彷徨。
太子虽已监国,但云空城内的御林军统领却依然是皇帝任命的擎朗,太子无法对擎朗的部署作过多指摘。
除近身护卫由墨千随负责,保护的密不透风以外。其他各处人员调配,太子暂且无法过多干涉。
因此云空城内的守卫分布极不均匀,再加上最近老皇帝身体日渐衰弱,御林军更多的是在门禁要路看守,嫔妃们的宫殿内的守卫比往日少很多。
辰云宁带领余倦一干人等,都是轻功上佳的好手。趁着半夜子时万籁俱静,悄悄翻墙而过,潜入胡常在的宫内。
故常在殿内只有就寝的屋内是亮着灯的,却无声息。余倦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几个丫鬟在垂头打瞌睡,胡常在居然不在自己的床榻上。
余倦吃了一惊,以为有被发现的危险,急忙禀明辰云宁。
辰云宁思索片刻,小声说道:“无妨,我们点齐的都是可信之人,走漏消息的可能性极小,还照原计划。”
余倦点点头,按下心来,招呼属下翻过围墙,进入花园。
花园里果然无人来往,夜深露重。众人在树影婆娑间低身潜行,花园里时不时响起虫子的叫声,装点着这不易入眠的夜。
刚从花园翻过围墙,进入兰贵人的宜琨宫,余倦等人便在围墙内侧发现,一架梯子被放在墙角,用草粗粗盖了一层。
辰云宁一马当先,悄悄潜近兰贵人的卧房,想看看老皇帝是否在这里,却发现兰贵人也不在自己的床榻上。
再一细听,从旁边的小厨房内,传来「齐齐索索」的声音,还伴随着小声的交谈。
辰云宁带着余倦等几人悄悄摸过去,发现正是兰贵人和胡常在两个在小厨房内坐着矮凳围着小桌说话。
胡常在的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傻里傻气地说道:“兰姐姐,今日我来,发现你寝殿里桌子上的栗子糖酥都长毛了。”
第 25 章
——血缘对决——
兰贵人帮胡常在将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娇俏地笑着说道:“没有啊,那是杨贵人赠予我的点心,据说是加倍用了好料的,可好吃了。说起来我还没碰呢,只今儿晚饭时候,皇上来我这儿的时候用了半块,连皇上都夸好吃。剩下的我当时就放起来了,打算稍后和你一起吃的,就给忙忘了。”
胡常在摇摇头,认真说道:“兰姐姐,不要吃,我已经帮你扔掉啦。皇上喜欢吃,我给皇上做呀。”
“啊?”兰贵人惊讶,“扔哪儿了?”
胡常在伸手一指角落:“就在小厨房的垃圾堆里呀。”
兰贵人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小厨房的柴火堆跟前。只见排列整齐劈好的木柴里,夹杂着几块已经微微发绿的栗子糖酥。
胡常在紧跟着过来,抱着兰贵人的胳膊说:“你看姐姐,我没说错吧,真的坏了呀。”
兰贵人身子颤抖,强行镇定地说道:“这不是坏了,是被人放了毒。为什么杨贵人要毒死我呢?可是,可是糖酥今儿被皇上吃了……被皇上吃了。”兰贵人转头看着胡常在,说道,“依妹妹,我们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辰云宁和余倦听至此处,在窗外对视一眼,辰云宁说道:“撤。”带领一干人即刻翻墙入花园,用最快的速度奔离皇宫。
将将翻越出最外层的围墙,只听墙里有太监声嘶力竭地一边奔跑一边大呼:“皇上驾崩啦,皇上驾崩啦。”
余倦舒了口气,回头看着辰云宁等待示下。辰云宁双眉紧锁,凝望云空城里的方向,简短说道:“回府。”
回府路上经过湘阳王府,只见门口侍卫照常守卫。半夜静寂,湘阳王府一片安静,与平时并无二致。
中和殿前灯火通明,太子袖手而立,墨千随带领几百护卫环绕在太子身前,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替主赴死。
而太子的对面,则站着表情嚣张狂傲的七皇子和现任御林军统领擎朗。
七皇子得意洋洋的笑着说道:“皇兄,今日刀戈相向,也算是我们兄弟几十年来头一遭。我等明明也是皇子,平日里却要作为臣下卑躬屈膝被你指责。这日子过了几年,为弟也过倦了。”
太子的眼神扫过擎朗的脸,又回到七皇子身上,说道:“七弟,既然父皇命我监国,我自然要秉公正明。你若觉得委屈,大可写折子上报。或者我们兄弟直接商讨,一定要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吗?”
七皇子气急,咬着牙说道:“商讨?你何曾有过时间,除去上朝就是在中和殿不出来,说自己太累需要休息。要不就是跑到桃邬镇去,我们单独想见你何其难。”
太子不置可否,转向擎朗,说道:“不知擎统领有何话说。”
擎朗森冷的目光直视太子,眼神里带着些许恨意,说道:“太子,您大概是忘记了,您的母妃是如何因为皇上宠爱杨贵妃,而大发雷霆将一根玉簪拍裂在桌子上。”
“一根簪子,又能如何?”太子反问道。
擎朗怒气上涌:“又能如何?簪子是照顾我长大的人亲手所制,他只有这一门手艺以此谋生。簪子被店铺高价售卖给工部齐大人,送给你母妃,作为寿诞贺礼中的一件礼物。
玉簪碎裂,齐大人胆小又坏,得知后怕被波及,又恨花了大价钱却没达到应有的效果。便将那人指了个藐视上官的理由,流放黑岩堡,不久就病逝了。”
“原来是很多年前的事啊,没想到你还有此等牵扯。”太子看着擎朗和七皇子身后的数千御林军,黑鸦鸦站了一片,几乎占了皇宫御林军数量的一半。
七皇子咧了下嘴角说道:“可恨你忽然回京,否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便占了云空城,何须此时费此手脚。”
擎朗脸色黑的可怕,说道:“毋须再多废话,不如现在就见真章。兄弟们,改朝换代在此一役。认我擎朗者,跟我去战。”
“是!”擎朗身后的御林军轰然应答,焦灼战局即刻触发。
擎朗目标明确,起手便找上了墨千随。墨千随的实力有目共睹,否则也做不到太子随身侍卫总管这个职位。
擎朗持刀,墨千随持剑,两人转眼间便战在一起。
擎朗师从少威派,因长qiang在云空城有所限制,携带不便,就换成了横刀。
墨千随跟着太子师从剑侠派,武功心法由遥修的师伯所授。
除太子外,各位皇家子弟习的也是剑侠,少有例外。就算不喜欢不想学,也总要上这门课会个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