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虽然我很失望,但是听若若的,若若说什么便是什么。”司君一时时刻刻不忘保持他痴情的人设,“两间屋子,男左女右?”
“这些都是小事,重点是你能不能做到完全隐匿修士的气息?至少以我的能力,尚且藏不住自己的。”沈若认真地问道。
作为魔修,司君一的气息哪怕泄露一点点,都会万人瞩目。而身处凡人区,沈若这个修士如果想要长久居住,也必须藏得严严实实。
“放心,我自是有完全的准备,因为这点性命攸关。”
司君一突然严肃起来,嗓音低沉地说道:“若若,三年以内,我们绝不能现世,否则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
“我被他耍了。印忟知道气运之子命格的真正作用,却一直在瞒着我。不是那本书上写的狗屁话,而是——”
“它可以吞噬。”
“吞噬掉其他任何不具备命格之人的气运,为自己所用。”
第76章 . 小弱(二合一) “小弱”的读音,让林……
“不具备命格之人……那阿泽算作什么, 他被算计后命格受损,是不是也变得可以被印忟所吞噬?”
沈若瞳孔紧缩,倘若印忟可以对林芩泽下手, 他今晚就有可能杀去剑宗!
“我不喜欢你喊他‘阿泽’, ”司君一的双眸闪过猩红的光,虽是笑着,却又似有不悦。“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你们打断的时机是我计划好的, 林芩泽剩下的命格,印忟还没那个本事拿走。所以与其担忧他, 不如担忧你自己。”
“若若,不是我把你和《气运之子》的连接切断,又将它丢掉,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儿?恐怕早就死在那老东西手里了。”
沈若对林芩泽的关心让司君一备感不爽,他抖落了暗自处理书的事情,还句句恐吓。
“还看不清楚情况吗?你现在能依靠的人, 只有我。”
沈若又惊又气, 她把手伸进储物戒指中, 存放《气运之子》的地方果然空无一物。
他是什么时候动了手脚?
司君一唯一的可趁之机, 也就是他们两人肢体接触的时候——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沈若没有多想搀扶喂药。
“魔修, 够狡猾。”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沈若掂量了如今的形势, 忍住气闭上了嘴巴。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忍。
司君一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硬,改变语气又多解释了两句话:“反正你和林芩泽之间已无关系,如此,书只会带来杀身之祸。我费力替你断开印忟建下的精神联系, 就会多一层假死的真实性。若若,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
以后说不定需要用到沈若,他与沈若还是先不撕破脸为好。
主动权在对方手上,沈若只得配合着一缓神情,说道:“是这样啊,那便多谢……君一了。”
听她改口称谓,司君一的面色愉悦许多。
沈若及时问道:“精神联系又是何意,印忟是书的制作者,所以能通过书找到它的所有者吗?”
这样才能说通,不得不丢弃的原因。
“非也。”
冲着她喊的“君一”,司君一不介意说说《气运之子》能够成型的内核所在。
“那个会读心术的小子,沈落,你和他有几分血缘关系,不过十分淡薄。印忟取了一些他的心头血,激活——或者说伪造——你的读心本领。但毕竟不是原装货,实现出来便成了书的形式。”
仅仅对林芩泽生效,保存时长为一天。
“而印忟为了时刻掌握林芩泽的动向,在其中做了手脚。如果书还绑定在你身上,他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你。”
困扰她多时的书的来历,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把书放在尸体旁混淆视听,那它会不会被印忟收走?”沈若垂下眼帘,轻轻问道。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以后她还有机会拿回它吗?和它朝夕相伴了五六年,沈若已经习惯手边上有它的存在了。
司君一淡淡地回答道:“无论印忟收不收走,书都完全失效了。”
完全失效。
霎时,沈若突然一阵耳鸣。
虽然听到“切断连接”,她就已有预料,它日后定不能正常使用了。可得知那页纸真的再不会有新的字迹更新,沈若还是有些遗憾。
它最后的使用,是她被关在禁地的四天。
林芩泽慢慢回复神智的前三天,《气运之子》上是漫天的:
“沈若。”
“沈若。”
……
“沈若。”
他在呼唤她的名字,书页上冷冰冰的白底黑字,看不出情绪。
是愤恨,亦或者是,思念?
沈若无从得知。
而在来禁地探望过沈若后,上面的字变为了三行完整的话: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不会伤她性命,但也不会再对她心软。”
“可为什么说以后永不再见的时候,我竟有些……舍不得。”
和底下一模一样的重复的两个字:
“沈若。”
“沈若。”
……
他说他舍不得。
不过也只是一时而已,沈若想,时间会抹平一切。
对于擎桢道君来说,过不了太久,找到林元斌所说的“无情道”的修炼方式,沈若从此便和他是名副其实的陌生人了。
可惜沈若没办法得知这种情况将在什么时候发生。
因为以后林芩泽的心声,她不会再有渠道去了解了。
“怎么,你很惋惜?”
一有不对的势头,司君一又垮下脸来,耷拉着眼皮问道。
沈若强行收回已经飘去剑宗的思绪,挤出一个微笑回道:“没,我关心他作甚。君一,继续说吞噬的事情吧。”
经审视后,沈若将自己目前的定位调整成宠物,她不会在司君一这儿再露出任何对林芩泽的关心。
直到她有能力翻转地位。
司君一望着沈若的双眼,挑了挑眉。他附加了几句对“吞噬”的介绍:
“一旦启用吞噬这一效果,中途不能主动收手,最多被外界干扰所打断。”
“即,被吞噬之人将完全失去气运。”
每个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带着固定的气运存活于世,轻易无法改变。
虽然依靠某些天地灵物,可以短暂地增强或削弱气运,但是总归逃脱不过固定的命数,所以维持不了多久。
而气运在生活中一般的体现形式是运气。
运气在平均值以上的人被称作幸运儿,以下便是倒霉蛋。可无论多或者少,所有人的气运都是大于零的。
那如果它归零的话,将会发生什么呢?
司君一也不知道。
带着忧虑冥思苦想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答案却自己跑到了沈若和司君一面前。
死亡。
失去气运,便无法再存活于世。
印忟心狠,追杀司君一的同时,竟已残害过自己曾经的同僚——那位腰牌上刻有“李”字的审判长。
他也是灵宗的长老之一、尹格生未倒台时的衷心拥趸。
能拥有分神期的修为,估计气运不会差,便被印忟惦记上了。这对印忟而言是一石二鸟,既填补了自身,又腾出一个位置可以安插他的亲信。
而这,也不过是个开端。
印忟养足声望当上这个灵宗宗主,所图甚远。
灵宗一位长老陨落,按常理,没什么必要在安泰城内大张旗鼓地张贴讣告。
印忟却颠倒是非地把死因归咎于司君一和沈若,将二人画像惟妙惟肖绘了出来,紧紧挨在讣告的旁边。
【此为魔修司君一与幻宗叛徒沈若,现已伏诛。】
【经査明,魔修司君一神出鬼没,常潜伏于正道宗门中伺机作乱。昨夜司君一潜入灵宗,残杀灵宗长老,并试图对灵宗宗主出手未遂,被幻宗叛徒沈若接应逃出。后与沈若一同被捕,双双身死。】
印忟的这一动静颇大。
安泰城是伏蓬大世界的中心地带,也是伏蓬的核心,有什么异动人尽皆知。
这下无论是凡人区还是修士区,都传得沸沸扬扬。
沈若与司君一知晓,剑宗和幻宗又岂会不传个遍?
“什么,沈若……她死了?”林芩泽本卧在床铺上,听林元斌如此陈述,他不禁直起半个身子拽紧林元斌的手臂。
“师尊,你在骗我是不是?不、不可能啊……她刚刚从禁地逃出,珍惜小命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陪着司君一送死?”
林元斌绷紧了脸,缓缓点了点头。
“能证明她身份的有一只发簪,清微说曾看她戴过。更重要的是,《气运之子》也在尸身的储物戒指中,而它最后那页纸张是一片空白。”
“这是那支簪子。”
林元斌递到林芩泽的面前。
莹白色,顶端粗糙地雕刻着一朵花。细细看的话,倒是有几分像玉兰。
不是工匠的手艺,不然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图案也做不好——是林芩泽亲手雕出来的。
他那双拿剑的手,一点点笨拙地使用刻刀,在做坏了数十支后,才好不容易成功了这么一个。
然后出于羞涩,他骗沈若是偶然间街边逛见,便为她买了。
如今它静静躺在林娅斌的掌心中。
林芩泽没有接过簪子。
他只瞥了一眼,确定了簪子的身份。
而后双目骤然失去神采,空洞沉寂。紧抓着林元斌胳膊的手松开了力度,身子也没有意识地缓缓下滑,平躺回床上。
他显然听懂了《气运之子》失效的意义。
“空白”。
不会是林芩泽成功踏入无情无欲之道,那便只剩下,主人死亡这一的可能。
林元斌的嘴唇抖了抖,看着林芩泽拒不相信的神情,欲言又止。
只是下一瞬,林芩泽的唇角渗出一丝血迹。
腥甜的味道在屋内弥漫,林芩泽望着屋顶,呆滞无神。
“芩泽,你可是……还贪恋着她?”林元斌又急又气。
“这、这万万不可啊!沈若其人自私自利,芩泽,你虚弱成这副模样都还没吃够苦头吗?!”
一步错,步步错,沈若来剑宗的当天,他就该把她赶出去!
印忟在林芩泽幼时为他卜过卦,说某日将有一女子出现在他身边,成为他的道侣。
那人就是林芩泽的重要转机。
所以,林元斌对沈若的态度才会是那样。
无条件地宠溺,拼命撮合阵法修复后的林芩泽和她,正是信了“转机”一说,认为她是苍天派来救林芩泽的。
但又因为沈若的性格,林元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防范和警惕——担忧她并不是印忟口中的道侣,只是鱼目而非明珠。
事实上,沈若的确反道行之。
她毁掉了林芩泽。
林元斌的失望和质问震耳欲聋,却没有压过沈若之死对于林芩泽的打击。
“师尊,我能不能……一个人静一静。”林芩泽面无表情,在林元斌殷切的眼神中,只吐出这句话。
师尊一心期盼他好,林芩泽自然清楚。但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心中的百感交集。
在林元斌合上房门的同时,天机阁内,水清微见到了印忟。
“印忟,幻宗哪来的叛宗之人,竟连我这个宗主都不知?”
此话一出,她来这一趟的目的便很明确了——她就是单纯来兴师问罪的。
一夜之间,门下唯一弟子不仅传来身死的消息,还被印忟大肆宣扬盖章定论为“叛徒”。
简直荒谬。
“清微,你我多年挚友,应该了解我的为人,绝不会无的放矢。”印忟不慌不忙,沉稳应对。
水清微冷脸说道:“你凭什么替我来判断谁是幻宗的叛徒?印忟,你是不是有点过界了。”
印忟愁眉苦脸地叹气道:“如果不这样做,恐怕幻宗会遭殃。李长老在灵宗是有声望之人,沈若却被发现与杀害他的人是同伙。李长老的徒弟们怒气正胜,就要去幻宗大闹,幸好我及时阻止。”
“不昭告天下沈若叛宗,幻宗的名声将会大受牵连啊。”
“清微,我了解你素来心软,这才先斩后奏。还望你海涵。”
明明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还要告罪一番,水清微一下子成了无理闹事之人。
“竟是这样。”水清微半信半疑。
“我该多谢印忟才是,但司君一和沈若是怎么杀人,又是怎么成为两具焦尸的,还请印忟为我解解惑。”
印忟道:“司君一不知李长老昨天与我有约,在他用魔修的手段吸干李长老丹田中的灵力后,正巧被赴约的我撞见。”
“嘶……吸干?”
印忟凝色道:“正是。应该是魔修最近捣鼓出的新方式,可将他人修为转化成自己的,歹毒至极。”
“……你继续说。”水清微盯着印忟的眼睛,一刻也不放过。
“司君一被我用炼丹的火焰打伤后,逃回了家中。也是我情急了想为李长老报仇雪恨,那火名为‘万物灭’,烧不尽不会熄灭。大概是他们没听过它的属性,不小心传到了沈若的身上,等我赶去,地上便只留下他们的尸体。”
过程远不像印忟所说的这么简单,但作为对外界的说辞,足够了。
水清微找不出其中破绽,她不得不作揖谢道:“多亏印忟,为我幻宗省去了麻烦,也多谢印忟为我解释。我为我先前的无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