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好看不假,但却是带点俗气的美,像林芩泽这样断情绝爱的人会喜欢这款?不应该啊。
凡人与修真者区别很大,楚禹也能瞧出虽说穿了仙衣,但沈若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灵根者。
奇了怪了,他见过无数哭天喊地要追随林芩泽的女修,明媚的冷艳的活泼的端庄的,无一例外被拒之剑下。就连痴缠林芩泽良久的林娅霖,也只是近水楼台,倚仗那同门情谊才偶尔得个眼神。
他现在万分好奇,沈若是怎么将林芩泽搞定的。
还一步跨为“道侣”。
林芩泽对他的无赖行径很不耐烦:“别挡路。”
楚禹又不是第一天被林芩泽嫌弃,他偏不让:“我挡了你又能怎么办。”
“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是啊。”
“好。”林芩泽一字一句地说:“申时,演武场见。”
林芩泽第一次答应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你你,你真的是林芩泽?”
楚禹震惊得直哆嗦,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捏把林芩泽的脸,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用法术伪装的面容。
他是被什么附体了吗?
失踪那么长时间,一回来就整个人性子大变。
至于林芩泽……当然是选择躲开。
他身手敏捷,曲身一闪,拿擎桢把楚禹几遇接近的手打了回去。
“好了,你可以滚开了。”
楚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和他记忆中的林芩泽依旧能对得上。
他要走了还不忘调戏沈若,一步三回头地说道:“姑娘你想开了别找他,找我,我不比他温柔体贴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吗……”
“不用理会他,他一向不正经。”林芩泽垂下双眸,说道。
沈若眯起眼睛,勾了勾嘴角:“他挺有趣的。”只不过,“你待会真的要和他打一场?”
“嗯。太久不练,有些生疏。正巧他来了,也该应下他的挑战令了。”
挑战令,只要对方选择你为对象,人若是在伏蓬就必须应战,否则视为放弃,直接认输。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为了排名不变,故意不再去演武场比试,产生不公平。而若此人并非身处伏蓬,就没办法了。演武场是伏蓬大世界的特有,所得到的好处也只能在伏蓬使用。
一年以上还未出现,则视为出了意外,清理榜单时自动除名。
“快去演武场提前排队抢位置,擎桢真人又要和盛武真人打起来了!”
“擎桢真人在哪儿,你这消息保真吗?”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三人走远后,安泰城街道上一阵喧嚣,皆是在为他们即将开始的演武场之战而兴奋。
距离申时没多久了,沈若随意看了看云裳阁旁边的铺子,便跟着林芩泽朝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们到那儿,演武场已人满为患。
第8章 . 不敌 “与你又何干。”
“擎桢真人,您来了。这位是?”
沈若往林芩泽身旁站了站。
“我道侣。”
“您,您已经有道侣了?”领路的伙计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说:“好的,里面请,里面请。”
演武场不止一个斗场,但其中最大的一个,是领着林芩泽进的那个“天”。
中间是个大圆台,能够容纳足足一百个人同时站上去,是他们待会要进行战斗的地方。而围绕着大圆台的是一个环形的座位区域,上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付过门票费用的观众。
在座位后面同样密密麻麻站着人群,他们是去的稍晚些的,虽然门票价格一样,却只能站着观看。再晚些就因为场地有限,不许进来了。
沈若被请到前排一个绝佳的位置上落座。这六把椅子的颜色是明晃晃的亮黄,和其他普通红漆装饰的有很大区别,更是每个都配有放满茶水点心的小桌子。沈若旁边那五把都在空着,也不知为何,宁愿站着也没有人坐到这儿来。
楚禹由于是下挑战令的人,比他们先到,手持长鞭伫立于圆台正中央,微微有些不耐烦,轻轻转动着鞭柄。
“咚、咚、咚”,古老沉重的铜钟被撞响了三声,申时已到。
将擎桢背在身后的林芩泽,踏上圆台。
“比武开始——”
嗓音洪亮的男声这般宣布道。
楚禹与林芩泽先拱手作揖,礼貌性地问候了一下。随即亮出武器,噼里啪啦打了一通,肉眼只看得到残影飘过,眨眼的功夫已经过了数十招。
沈若看得眼花缭乱也看不出个名堂。
这时,一位留有长胡须的中年男子缓缓坐在了她的邻座。
他对沈若态度亲切,轻声问道:“小友,你是不是看不清他们过招。”
沈若拘谨地点了点头,他笑着拈了道法诀,挥袖对沈若双眼一遮。再移开时,沈若的视觉已然发生了变化。
如果有人观察沈若的一双眼睛,他会明显发现,它从一开始的黯淡无光变为了炯炯有神,闪耀着的的确确能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光芒。
沈若本人的体验,则是林芩泽与楚禹的动作像是突然放慢了十倍,挥剑舞鞭的一招一式可以被她慢慢品味了。
这还不算结束。
她那邻座还热心肠地讲解了一番:“盛武真人是纯正的火灵根,所以器宗为他选了这赤焰鞭。”
“它据传是用上古异兽祸斗的皮所制成,‘生火出其口中’,祸斗以火为食,更能凭空生出火焰来。”
“赤焰鞭上的那颗宝石,便是祸斗的灵丹所化,进一步增强了火性,使其带有灼烧的附加伤害。”
沈若半知半解,只觉得那鞭子听起来果然值钱,配得上楚禹这贵公子的派头。
好在他讲这个也不是为了沈若的回应,沈若不吭声,他却也不恼,又接着说道:“幸好擎桢真人同样是水属性的单灵根,水对火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属性占优。”
“而擎桢也不输那赤焰鞭。擎桢位于藏剑阁中最高的那层架子上,曾是剑宗的创始人之一的本命灵剑。那位真君飞升失败而陨落后,这剑便一直沉睡不醒,后为林芩泽所动。”
“擎桢乃天地玄铁而制,剑气凛然,厌恶高温,以蕴藏其中的冷意伤人。”
沈若这时缓过神来,对他谢道:“我刚来伏蓬不久,对这些一无所知,多谢您的不吝赐教。”
“无碍。依你看,这场比赛谁能赢?”
“我觉得……擎桢真人威武不凡。”
中年人摇头叹气:“二十招内,他必有破绽。”
说着,楚禹和林芩泽又连过几招,楚禹分明被林芩泽死死压制,连连后退。
沈若不解,但看中年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看了下去。
战况是一瞬间逆转的。
“你犹豫了。”
赤焰狠狠贴面擦过林芩泽,在他右颊留下一条血痕。
祸斗灵丹化作的宝石发挥了作用,火辣辣的灼烧感自林芩泽的面部开始蔓延,不过很快一阵水汽蒸发的“滋滋”声过后,红色的痕迹又消退了下去。
这只是开端,快退至角落边缘的楚禹奋起直追,一步一步把林芩泽打出的优势霸占了回去。
又是一鞭,林芩泽无力躲避,护体灵力被抽得裂开一个小缝,顿时皮开肉绽。
林芩泽手握擎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水光,转瞬却又消逝。楚禹轻盈飞近林芩泽,赤焰鞭没有对准擎桢攻击,而是抽向了林芩泽的右手。
擎桢掉落,战斗结束。
满座皆哄。
“擎桢真人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这个疑问,包括楚禹。
他紧紧抓着林芩泽的肩膀,强硬地和他对视问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芩泽眼中只剩下深重的茫然无措,他呆呆地盯着擎桢看了一会,才慢慢捡起。
“无事。”
“你撒谎!”
林芩泽面无表情,他抱着剑踉跄着走了两步,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与你又何干。”
沈若小跑来到了林芩泽面前,她盯着他脸颊未愈合的伤疤,心疼地搀扶林芩泽道:“阿泽,你没事吧?”
哪知被林芩泽一把推开。
林芩泽立擎桢于地,勉强借力站起,却一步也迈不动。
他咳嗽了两声,嘴角流下一丝鲜血,便再也拿不稳擎桢,眼看身形一晃就要倒下,幸好楚禹及时上前接住。
“你怎么伤的这样重!”
楚禹示意沈若后退腾地方:“我为他疗伤,你去一旁等待就好。”
沈若虽无奈,但只能乖乖照办。
她无意间向黄色椅子的区域上瞟了一眼,却发现那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已不见踪迹。
楚禹为林芩泽运气一周,又喂他吃了一颗归心丹,见他无大碍了才放心下来。
“谢了。”林芩泽淡淡说道。
“你我之间说什么客气话?”
“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诶,你这人……再多休息一会啊。”
林芩泽说罢就起身要走,他急匆匆地把一个鼓得高高的锦囊和一块小牌子塞进沈若手里,交代道:
“里面是一百块上品灵石,这是我演武场的牌子,你要买些什么拿着它就行。附近有客栈歇息,灵石不够花了你就拿牌子先抵上。我要去灵宗一趟,事情处理完会回来找你。”
他没给沈若任何拒绝的机会,就这么消失在演武场。
留下沈若和楚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楚禹率先打破尴尬:“那个,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和他关系挺不错的。我先走了哈。”
沈若确实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匪浅,不过看林芩泽冷淡的模样,“不错”的评语怕是楚禹自己的意见吧。
她点头告辞,一个人攥着牌子和锦囊漫无目的地胡乱走着。
小牌子是淡黄色的金属质感,上面原本刻着数字十七,再睁眼看,灵光一闪,又改为了十八。
这场比武的战胜者是楚禹,排名便自动切换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怪楚禹的争强好胜,她与林芩泽好好地在街上闲逛,走走停停气氛融洽。这下好了,林芩泽受了场刺激,直接跑路了。
沈若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楚禹好好记了一笔。
林芩泽一出演武场,就用传音石联系了印忟道君。
印忟道君彼时正在考验弟子的功底,收到消息,便随意点了萧昱去迎接林芩泽。
萧昱这还是第一次与林芩泽近距离地接触,演武场战败的讯息传得很快,他走的路上就听见了大概情况。
萧昱悄悄打量了林芩泽一番,他脸上那条还未完全淡去的疤痕显得整个人有些狼狈。
啧。
天之骄子,一朝惨败,便就此沦为笑柄。
萧昱面上恭敬,暗地早嘲讽了他百八十遍。
“师尊,擎桢真人来了。”
“嗯,你们退下吧。”
印忟道君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门下的弟子早习惯了这待遇。
明明不沾什么亲属关系,或许是因为故人的得意弟子,印忟道君却对林芩泽格外喜爱。
印忟道君和善地笑道:“芩泽,怎么突然来了。”
“不瞒您说,我这次是有事相求。”
“哦,封印出了问题是吗。你师尊和我提了一句,不过他以为你需要段时间才来,还没来得及细说。”
林芩泽深深行了一揖:“似乎是有些撑不住了,还麻烦您帮我修补。”
“行,事不宜迟,我这就帮你。”
印忟道君脱下林芩泽的外衣,用发烫的指尖抚过他的肩膀处,一个鱼型的图案慢慢浮现了出来。
只是从中间突兀地断成了两截。
“芩泽,你的识海是否遭人袭击过?”
林芩泽努力回想,当日与人搏斗后,和其对视时头部忽地一阵刺痛,然后便晕了过去,失去了所有作为修真者的记忆。
“印忟道君,听您话中意思,是不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阴谋?”
印忟道君否认道:“这倒未必。不过这封印是为了关闭你的七情六欲,而控制了你识海中的某块区域。识海脆弱,一旦被攻击很容易影响你的记忆,更是把这封印撞得七零八碎。”
“怪不得……我最近情绪波动比从前频繁了许多,杂念丛生,修为也在倒退。”
印忟道君郑重地告知林芩泽:“其实一开始这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封印只管得了一时。现如今我固然可以帮你重铸,但再破裂,就需要你独自面对了。”
“你还是要执意选择这条路吗?”问句里尽是劝阻之意。
第9章 . 封印 这个混蛋!
林芩泽又怎会不知后患无穷,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麻烦您了。”
印忟道君便如他所愿,双手上下飞舞,用灵力画出一道又一道符印。
随着他额头的汗水啪嗒滴下,这道法阵终于又重新修好。
只是原来的鱼儿体态轻盈,孤立于肩。经印忟道君改后,多了一汪清潭伴其而生。
“你已金丹后期,离突破至元婴期不远,这阵法尚且能多撑几年。等到你元婴修为再向上冲击,必有彻底碎裂的风险。这段日子,你需得尽快克服心魔,以免积重难返到了无力挽回的地步。”
印忟道君苦口婆心地为林芩泽分析了利弊,但阵法重新启动后,林芩泽和他手中的擎桢像是同类,冰冷得像是一块铁。
他的所有感官都被冻住了,道谢也只能是硬梆梆:“多谢道君,我定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