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部分都是不法分子和雇佣兵,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洛克曼帝国的出手又很大方,所以塔尔玛的边境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千疮百孔的面目。
这支队伍名叫“毒药”,队伍里的人自称死亡骑士,队伍的规模有上万人之多,差不多能算一支小军队了。
比起他们,塔尔玛的W军队人数规模要少得多。
但因为他们属于真正的训练有素的军队,且拥有高杀伤力的武器,所以没有人会把“毒药”放在眼里。
事实的确如此,“毒药”的各方面实力都不如真正的军队。
但他们唯独低估了一点:
他们有一点超越了军队,那就是缺乏人性。
刀口舔血、为了钱什么都肯干、必要时能把父母妻儿扔进火堆里的不法分子和雇佣兵,你无法指望他们有人性和良心。
在屡次和W军团对战都处于下风之后,他们开始另辟蹊径——虐杀平民。
此外不算,他们还趁机绑架了那几位随行的国会官员。
以他们的性命威胁,要求W军团立刻撤离边境线。
所有人都对此感到焦头烂额,一方面他们要救下那些无辜平民,另一方面他们要救下那些官员——总不能执行任务的时候,反而把长官给执行没了。
但要救他们,又必须深入虎穴。
十四岁的萧麒眨着眼睛:“那么,请让我来救援吧,你们去救那些平民就好了。”
“你?”胡子拉碴的男人怀疑地看着他,“我不否认你的实力,萧麒,但你要如何以一人之躯面对那些成千上万的杂种?”
萧麒认真地解释:“我有精神体,它一个能打他们好多个。”
他补充道:“我一个也能打你们好多个。”
男人:“……”
硬了,拳头硬了。
但鉴于萧麒坚持,男人不得不妥协:“如果实在不能救,就放弃人质吧,毕竟人民更重要。”
萧麒自信满满:“不会的,我才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无论是长官还是人民,我可以全都救下,你们太低估我的实力了,我可是SSS级!”
其他同龄人还在D级线挣扎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最高级,一步通天,出生罗马,天纵奇才。
“但愿如此。”男人叹了一口气,他拍拍他的肩膀,“但首要一点,万事小心!”
“知道了。”萧麒说,“你真的好啰嗦。”
男人:“……”
高了,血压高了。
绫织站在那里,看着精神世界里的十四岁的萧麒。
他看上去鲜活,生动,和现在的他不一样,他和W军团的人称兄道弟,互拍肩膀,喝酒聊天,甚至还能在一起打智脑游戏。
“放心好了,我一定完成任务。”
他走进了那片炮火连天的硝烟里。
绫织意识到了不妙,她伸出手,想要跑过去拉住他。
但她没能拉住。
这里只是精神世界,一切都是虚拟的幻象。
于是她穿过了他的手。
再后来,萧麒满身是血地站在灰土里,他缓缓地擦掉脸上的血,冷厉的目光盯着那些起哄的不法分子。
“小美人,你看起来可真凶啊!”
领头的独眼男人哈哈大笑着,他的面前立着两桶高度腐蚀性的化学制剂,一桶的上方绑着国会的官员,另一只桶的上方绑着几个无辜的平民,有老人,有孩子,有孕妇。
独眼男人说:“孤身一人前来救人,你的战友对你很自信啊?让我来猜猜,他们是不是得到情报,要去雨林里救那些被绑架的平民啊?”
“奇怪,看来没人告诉他们,那里面埋葬着大量的高性能炸药啊?而且还是最新款的仪器,最机警的警犬都巡逻不出来的光子炸药——哈,惊喜吗?”
萧麒的目光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他刚想要打开智脑通讯,却见那两个桶的绳子瞬间往下坠了几寸。
“你可以告状,小美人,但他们几个就死定了。”独眼男人指着他们,“人质,战友,选一个。”
萧麒沉默半晌,白皙的手背上爆出了青筋,最终却不得不放下了智脑。
他们应该会没事的,光子炸药连塔尔玛都没研发出来,更何况洛克曼帝国?
对,他一定在虚张声势。
等萧麒切断了通讯,独眼男人继续大笑了起来。
“现在,官员,平民,你继续选一个。”
绳子还在缓缓下坠。
“我不选,我都要救。”
萧麒说,与此同时,毛绒绒的精神体自他的背后蹿出来,长长的尾巴卷起了其中一拨人,两只爪子扑住了另一拨人。
独眼男人目瞪口呆,嘴上却还不忘了开玩笑:“哦,之前有人说你们军团里有个人会巫术,能驱鬼,不会就是你吧?小美人?”
他看不见精神体,但作为唯物主义者,却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的鬼魂。
想必是什么塔尔玛的秘密武器,就是不知道到底能救多少人。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把藏在身后的一个小男孩推了出去:“小美人,继续选吧,要不要救下他?”
萧麒睁大了眼睛,那个小男孩身上绑着定时炸弹,哭哭啼啼,倒计时跳得很快。
“萧麒,别去,你是向导!”国会的官员在他的背后喊,“近距离的情况下你没有精神屏障,会受很重的伤。”
“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放弃人质——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萧麒充耳不闻,他咬了咬牙。
“我为塔尔玛效命,为保护他们而生,我一定要救!”
他和他的精神体一起冲了过去。
变故陡然横生。
因为萧麒突然发现,男孩身上绑着的炸弹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炸弹另藏别处。
“萧麒——”
背后传来凄厉的尖叫。
他稍稍地顿住,往后看。
激光枪的红线在那一瞬间瞄准了国会的官员。
他来不及多想,指挥着精神体回去保护他们,与此同时,他扑向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
只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
他向他伸出了手。
轰隆——
*
“萧麒,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国会的官员翻过了一页,和周边的人交换了眼色。
“说实话,你当初应该放弃那些随行的官员,包括那几个平民,都应该放弃。”另一个人说,“根据现有情报,洛克曼帝国确实研发出了光子炸药。”
这款新型武器在当时无法被检测,无法被探知,爆炸范围和杀伤力极强。
W军团,包括被绑架的五百人质,全军覆没。
“你为什么不选择救你的战友?就算是数量,他们也占优。”国会的官员继续在测试表上写写画画,“是因为对他们的实力太过信任,还是因为你觉得洛克曼帝国不可能研发光子炸药?我也不相信,但事实上,他们就是研发出来了。”
萧麒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目光盯着某一点一动不动。
另一个国会官员扯了扯他,小声道:“我觉得这是因为萧麒对他们没有感情基础,你知道他们之前打过架吧?打得还挺凶的。事实上,我觉得未来的X军团的个人感情都很薄弱。”
“那就麻烦了。”
国会官员看着测试表直皱眉:“实力很强,但不听命令——初步判断,我觉得他并不是真正地想要开展救援,而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感情薄弱也没办法吧?毕竟他是……嗯,我估计未来的哨兵和向导都是,嗯……”
“没有感情基础?那可不可以针对性地培养感情基础?”
“这个要怎么培养?你以为这是植物园吗?”
“事实上,我们刚刚一致通过了‘培养箱计划’,你可以看看。”
国会官员接过了那份计划书,翻阅了起来。
“计划可行吗?”
“也许可以试试。”
……
“萧麒,你可以回去了。”
他站起了身,看见国会的官员在翻阅过后,将白底黑字的计划书锁进了抽屉里。
*
“我以前不明白培养箱计划是什么,但现在,我想我能够明白了。当初的那批官员虽然退休了,但他们遗留下来的资料应该还在国会。”
萧麒说。
“我能给你的信息,只有这么多。”
绫织没有说话。
萧麒皱了一下眉,他俯下身,试图检查一下她是否因为自己构建的精神世界而造成了相关的精神性伤害。
但绫织没事,她只是突然靠近他,然后用力地抱住了他。
萧麒的身形一顿,他低头去着她。
“长官,哨兵的精神受伤时,有向导安抚,那么向导呢?”
萧麒没有回答。
从此他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察觉不到悲喜。
绫织伸出手,她拍了拍他的背,却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已经过去了。”
——早就已经过去了。
时隔多年,W军团不再被人记得,英雄会被人逐渐遗忘。当年的那批国会官员也已经退休,而他成为了X军团的前十位助力之一。
时间会冲淡一切。
绫织没有放手。
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瘦巴巴的,小臂上有了好看的线条,拥抱是很有力的。
但要推开她还是易如反掌。
他沉默了半晌。
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尝试着、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第65章 执政官
安吉又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柳同桑的状况, 余右坐在后边的床上问:“她还没醒?”
安吉低下头,靠近组长看了看,最后摇摇头:“没醒。”
“怪了, 这不应该啊。”余右嘟哝,“连我都醒了。”
“没事, 正好让她多休息会儿吧。”安吉哈着气音走了回来,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人的眼睫毛正微微地颤动着。
柳同桑其实早就已经醒了。
只不过,她醒了之后能干什么呢?
她没想好。
哭哭啼啼不是她的风格, 冲过去质问“母亲”究竟是不是真相也不是她的风格,但一笑而过、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更不是她的风格。
她该做什么呢?她该何去何从呢?她究竟是谁呢?那些其他的Y军团知道真相吗?他们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
干脆, 还是不要醒了吧。
她闭着眼睛,感到身下松软的床垫突然微微地陷了下去,有人坐上了她的床头。
他离她很近,呼吸几乎打在脸上, 温热而刺痒。
柳同桑没忍住, 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后者闷声笑了起来:“看,这不是醒了吗?”
刚才的悲春伤秋全不见了, 柳同桑愤怒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她从小到大的竞争对手兼战友——孟唱。
他正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床边, 把小半条被子都垫在他的屁股底下,两条修长笔直的、穿着靴子的腿交叠着, 几乎快要翘到她的面前。
……他故意的!
“醒了?”孟唱注意到她的眼神,收起腿,把一支草莓味的功能性营养液递过来,“喝吧。”
柳同桑坐了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孟唱不答,扭头过去看余右:“亏你还是个哨兵,稍稍用五感感知一下都知道她在装睡了。”
柳同桑语气很不好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孟唱干脆帮她把营养液的盖子拧开, 重新递过来,“喏。”
柳同桑不接,她反问:“你来看望我?”
“对,很不可思议,对吧?”他几乎快要把那支营养液怼她脸上来了,“但比起这个,我们俩个从小就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话就作为竞争对手而处处不对付,你不觉得更不可思议吗?”
柳同桑愣了一下:“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那他们……”
“他们还不知道,长官们怕他们失控,没有明说,但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孟唱说,“你到底喝不喝啊?”
柳同桑盯着他手里的那支营养液,半晌,低声道:“我不喜欢草莓味。”
奇奇怪怪的味道,和樱花味大相庭径。
也是很奇怪的。
某一天,“母亲”来看望她的时候顺手摸出了一袋草莓味的糖果,其实她之前都不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记住,还重新买给了她。
但她从此就想着,妈妈喜欢草莓味啊,那我也要努力喜欢草莓多一点!
现在想想,那袋草莓味的糖,要么是她顺手买的,或者,是所谓的“妹妹”不喜欢,她又顺手带过来的。
只是她不会放在明面上说而已,毕竟国会要求他们扮演好父母的角色。
但“父母”这个定义太广泛了,国会无法定义他们究竟该做到哪一步,太细致太真实太千篇一律的温情反而令人生疑,于是她连表面意义上的爱都少之又少。
孟唱没说什么,他站起身,顺手把那支草莓味的营养液扔进垃圾桶,三分投。
然后他重新拿了支蓝莓味的过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