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李奇连叫了好几声，可泊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最后还是他用手肘去碰了碰才得到回应。
“怎么了？”泊澈望向他。
“是您怎么了？我叫了您好几声……”李奇担忧地看着他，“您是不是累坏了？要先休息吗？”
“没事，你有事吗？”泊澈正色。
“我……我是想说，少主，您不会怪我吧？”
李奇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泊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皱眉，反问他：“什么意思？”
可这脸色看来就让人觉得他正在酝酿一场怒火。
“我让那个女人……做了这些，可以吗？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李奇小声地说，“她……她有讲要给我材料费的……少主，您看……”
“这是她给你的？”泊澈举起饼干问。
语气好像有了点严肃。
李奇忙不迭点头：“嗯嗯！但我一个没吃！这您放心，我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泊澈没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
“少主，如果您觉得这不妥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李奇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道。
“你不要是吗？”泊澈敲敲桌面，他问的正是那一堆饼干。
“不要！”李奇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中心国人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要啊！
“既然你不要，”泊澈若有所思，“那我拿走了。”
“啊？”李奇惊愕，“您……您不是生气吗？”
“我饿了。”泊澈用这样的理由搪塞他。
……
丽丽雪发现厨房桌上的小饼干不见了，并且还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好几张包裹用的油纸。
看来，她好像放少了。
她做了个决定，想着把手里的餐盘洗干净后再取一些出来，说到底这其实也算他们的东西，她只是把它们混在一起而已。
干嘛突然要做饼干？
她没想太多，只是看见那么一袋子姜被丢掉觉得不忍心就……
存货很多，不枉她手腕揉得都快断掉了，她从盒子里取出一半，用两只手捧着它们蹑手蹑脚走出去。
现在是11点，泊澈应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么多天了，她早摸清了他的作息时间。
客厅里没人，隐约能看见厨房有个身影，大概是李奇，他可能在提前把明天要用的菜准备出来。
“李……唔！”
丽丽雪把后一个字吞回肚子，她站在厨房门边，双眼瞪直。
那是个挺拔的背影，他好像刚洗澡，身上穿着简单的上衣和裤子，一张毛巾搭在头顶上。
他听见声音，于是把脸转过来。
凝脂一般的肌肤上是凛冽的五官，眉宇间那颗痣此时显得格外突出。
“你……”泊澈把身子转过来，他是来喝水的，所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
玻璃底跟台面碰撞发出一串清脆声，泊澈朝她走过来，步子慢慢的，很磨人。
“想做什么？”
他停在她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浑身的气势却从四面八方把丽丽雪裹了个严严实实。
丽丽雪抱紧怀里的饼干，她完全不敢看他，只能把目光瞥到另一边去回答：“我……”
“我……我来送……”
“哐当！”
没等丽丽雪把话讲完，两块不听话的饼干就从她的臂弯滑落，摔在地上。
她想蹲下去捡起来，但泊澈快她一步，他俯下身，白皙的手指把饼干从阴影中解救出来。
他捡是捡了，可是看起来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丽丽雪不知道这算什么意思，脸色越来越迷茫，她不得不抬高目光，想去试探一下。
俊俏入眼，在深夜掀起盘踞已久的波浪，胸腔里绝对一片狼藉，但现在没时间去收拾打理。
“不打算解释解释？”泊澈把饼干举在丽丽雪眼前说。
“啊……这个……”丽丽雪觉得她连呼吸都要思量再三，“饼干，你说饼干……”
“它是我做的。”
“用了你们的材料……”
“我问过李奇了，他同意的。”
眼前的男人表情有点臭，好像是在说：你问过我了吗？
“我……”丽丽雪又开始说话，“我想，我可以付钱的……我可以。”
“你有吗？”泊澈问她。
丽丽雪脸红，面带窘色地回答：“我有……”
“不过不是你们的货币。”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泊澈冷笑。
“那你想怎么样？反正……我没有你们的钱！”丽丽雪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
泊澈轻描淡写笑笑，说道：“没钱，就拿东西抵债吧。”
“什么……”
丽丽雪还没说完话呢，这个男人就把她手里那些饼干一并薅走了。
一个没剩，这些饼干现在全部在他的手里。
“哎！这是……我要给李奇的！”
“李奇？”泊澈挑挑眉，“他不吃这个。”
“那……”丽丽雪马上把目光转到垃圾桶的方向，“那……个是……”
几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油纸闪现在丽丽雪眼前。
“他还是小孩子，吃多了糖对牙不好。”泊澈颇有兴致地跟她打趣起来。
饼干是他吃掉的？
丽丽雪简直难以置信。
他好像要走了，丽丽雪见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你……也是……”
就在泊澈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坏掉了，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泊澈一时没理解，于是看向她，这么一偏头，导致他头上的毛巾滑到肩膀上去。
丽丽雪想糊弄过去，或者假装她什么也没讲过。
打定主意，丽丽雪决心抢在他前面率先离开，可她没想到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她只是迈出一只脚，他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说什么？”
他低沉地问，声音有种莫名的诱人。
丽丽雪看看他，惊觉两个人的距离为什么近得这么可怕，也许不超过一条手臂，总之很近，近得她要面红耳赤了。
“我……”
装糊涂恐怕不行，因为面对他那双威力十足的眼睛丽丽雪完全讲不出一句谎话。
“我说……你也是。”
她只好和盘托出。
“你也是小孩。”
语气轻轻柔柔的，让泊澈把想要发作的脾气咽了回去，他只是努了下嘴，说道：“我20岁了。”
“我22岁了。”丽丽雪突然觉得望着他那双眼睛也不算什么难事。
它是冰冷过度，可也瑰美惊艳。
潜台词是在讲，我比你大，所以你是小孩。
“睡前不能吃东西，成年人也会长蛀牙的。”
丽丽雪叮嘱他。
不过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好像在做无聊的事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嘱咐。
“我知道。”
罕见的是，泊澈没有甩给她一个冷眼或是说一些别的话，而是用“我知道”这三个字回答她。
发丝的水珠把泊澈刚擦干的脸弄得湿湿的，它们一颗一颗地滑落，从脸颊从脖子，最后滑进他的衣服里去。
这些水珠会知道吗？它们曾经流淌过一片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雪白。
丽丽雪全部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就在她的眼前。
她抿了下唇，冲动地张开了嘴巴：“会感冒的，如果你不擦干的话。”
“你真的会担心这个问题吗？”
泊澈凝视住她，与夜晚契合的音调钻进丽丽雪的耳朵，弄得她浑身一怔。
第102章 吃到一半的早饭
她为什么不担心？
丽丽雪可以举手发誓，没有人会比她更担心他，没有。
现在能这么诚实地回答吗？
心脏在蠢蠢欲动。
她抓紧衣袖，紧张把她的思绪冲得七零八落，他目不转睛，眼神从刚开始那会儿到现在就没变过。
“少主，您在这里啊，我找您半天呢！”
最后，安静是被李奇打破的。
泊澈抽走落在丽丽雪身上的注意力，无人可知在他的眼底涌动过一片黯然。
“你找我做什么？”泊澈走开了，他走到了李奇那儿去。
“我想看看您头发擦了没有，”李奇抓住泊澈的手，把他拉到客厅的沙发按下，“您看看……湿漉漉的，怎么睡觉？”
丽丽雪趁机溜走，她很快回了房间，每一个动作都是静悄悄的。
“它自己会干。”泊澈觉得他在小题大做。
“切……”李奇翘起嘴巴，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要是感冒了怎么办？那可要吃药的！您真叫人担心啊！”
泊澈的脸色黑了黑。
药，这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两年前他在玛丽城综合病院吃得够多了，以至于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果然，一提药他们少主就乖乖听话了。
李奇把他肩膀上的毛巾捡起来握在手里，然后开始帮他擦拭水快滴完的头发。
泊澈让他在脑袋上肆意地揉搓，他眨了几下眼睛，幽幽地开口：“你说感冒……”
“这意思是，你在担心我吗？”
李奇露了个奇怪的表情，但还是很快点头：“当然了。”
“哦~”泊澈不自觉在尾音上添加了一些情绪。
那是他自己把持不住的欣喜，只好让它露了个面，现在不适合跟别人待在一起。
“李奇，你去睡吧，我自己来。”泊澈在说话前还刻意清了清嗓子。
“您？”李奇顿住动作，“真的啊？”
说句难听的，他不太信。
“嗯，好了，你快回房间。”泊澈站起来，李奇只能仰头去看他。
李奇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泊澈干脆一把扯下他手里的毛巾，然后直接走了。
翌日，是个好天气。
丽丽雪站在镜子前凝望自己，她洗得很干净，她指身体，但是看着还有些别扭。
是衣服，她很久没换了，上面有零星的墨点和时间堆砌的污垢。
真难看。
她不由得开始升起一股子嫌弃，捻起衣领口嗅了嗅，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7点30分。
这时间丽丽雪应该躲在房间里检查她的翻译文稿有没有问题，但是，她拧开门把，从拉出的缝隙里走了出去。
脚步声叫停泊澈跟李奇的早饭。
两道目光落在丽丽雪身上，让她产生一阵焦虑，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它越漂亮就越叫人心慌。
好在他们都没说什么，看了几眼后就回了头。
丽丽雪挪步到餐桌那儿去，泊澈用余光打量她，漫不经心地说：“你真早。”
不知是不是嘲讽，此前她从未在上午与他见过一面。
“我……”丽丽雪站在他旁边，还留了些距离，“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泊澈没有马上回答，他还没咽下食物。
看见他咽喉停止了蠕动，丽丽雪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是什么？”泊澈放下餐具，侧了身子正对她。
她站得笔直，似乎很不安。
“坐下说吧。”
泊澈示意她，语气尚可。
丽丽雪用力地摇头，这让泊澈的眉宇微微皱起来。
“我……”丽丽雪开始手足无措地解释，“我的衣服不太干净，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事情。”
男人点点头，表示你继续。
“我能回去一趟吗？”丽丽雪说得很小心，“去取一些衣服。”
“回去？”泊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嗯。”丽丽雪点头。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所以纠结了很久。
“可以，”泊澈很快答应了她，“但李奇也要一起去。”
“嗯……”丽丽雪想到什么又急忙补充，“谢谢。”
说完，她打算回房间里去，只是刚转身，泊澈的声音就响起了：“不吃早饭吗？”
“啊？”丽丽雪惊愕。
“李奇，”泊澈不再注意她，“吃过早饭后带她过去吧。”
“是，”李奇很快吞下还没有充分咀嚼面包，“少主，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泊澈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大步流星朝大门口走去，8点有一场会议，不能迟到。
但是，从这儿到会议室只需要10分钟。
丽丽雪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充斥满满的疑惑，目光微垂，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他那盘只吃到一半的早饭。
会议冗长而无趣，但泊澈必须时刻保持严肃镇定的表情，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要认真地倾听，之后给出他的点评或是意见。
